周云恩一直很好奇顾银杉到底住在哪一栋屋子里。

  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拿着手电筒,竟然穿过村庄,直接往一个坡上走去。

  她依稀记得那片坡后就是树林,树林再过去是山丘。

  顾银杉一个人住在山里?

  答案很快揭晓。

  上坡之后,几只手电筒的光线照亮前方的景象——茂密的树林旁边,立着一栋十分矮小的砖瓦房,屋顶的瓦片破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头大梁,整栋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就是所谓的顾家老宅么?

  周围荒凉萧瑟,屋子里还没开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看起来哪儿像住着人的房子,分明是被废弃的。

  顾银杉天天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夜风非常冷,徐丽华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给她披上。

  周云恩的注意力全在那栋房子里,由顾长宏打头阵,没敲门,直接一脚踹开那两扇聊胜于无的破木门,喊道:

  “死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用手电筒去照。

  只见屋里啥也没有,除了墙角的稻草堆。

  而顾银杉正躺在那堆稻草里,很不欢迎地抬起头。

  “你还有心思睡觉?说,桂花嫂子的鸡在哪里?快点交出来!”

  顾长宏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大约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侄子。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快点把鸡交出来!”

  顾银杉理也不理,翻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睡。

  顾长宏气得不行,走过去打算踹他两脚,突然听见有人说:“咦,这是什么?”

  光线聚集过去,众人仔细一看,就在稻草堆旁边,赫然有一滩新鲜的血迹,上面还粘着几根羽毛。

  桂花奶奶白内障严重,白天都是半个睁眼瞎,此刻倒是一眼认出来了,扑在地上大哭。

  “这就是我的鸡!我认得!你这杀千刀的,居然把它吃了啊……”

  偷鸡当然是为了吃,总不能偷来当宠物,周云恩对这个事实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周围连堆火都没有,更没有炉灶,顾银杉他是怎么吃掉的?

  地上血迹那么乱,难道……直接咬断脖子,拔掉毛,生吃?

  即使是见惯血腥场面的周云恩,想到这幅画面也隐隐有点反胃。

  人证物证具在,顾银杉直接被宣判为凶手。

  顾长宏痛心疾首,“当初你爸被关进去的时候,我还想着好好教导你,不要让你走上他的老路。可现在看来,你俩都是天生的恶种,根本改不过来!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要么还鸡,要么滚出村子,你自己选吧!”

  他是村长,又是顾银杉的亲大伯,说这番话完全有资格。

  众人不好插嘴,当都暗暗希望他选择后者。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顾银杉好像睡着了般,躺在草堆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长宏气得不行,又不好当众人面揍他,便说: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你不选也得选!”

  然后带众人离开了这里。

  回家的路上,周云恩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情。

  鸡是肯定还不回来的,都进他肚子里了,非要还的话,他只能去偷别人家的还,这也没啥意义。

  所以他只能选离开这个村子?

  要是可以老老实实地离开那也好,以后再也没机会祸害村子。

  可是怕就怕他不愿离开,蛰伏在附近,要是哪天心血来潮,搞不好会提前放火!

  还是不要让他离开为妙,起码待在眼皮底下时,有点异常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该怎么办呢?

  把自己家的鸡抓去给他,让他拿去还桂花奶奶?

  不行不行,就算父母再宠她,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也非得揍她不可。

  周云恩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决定,先说服顾银杉向桂花奶奶道歉,再对全村人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

  村民们都是纯朴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他的。

  至于如何说服他……嘴巴不管用的话,就得上拳头了。

  吃过早饭,趁着徐丽华在洗衣服,周云恩一个人偷偷溜去顾家老宅。

  晚上没有看清楚,只知道它破,现在天亮了仔细一看,甚至不如别人家的牛棚好。

  顾银杉还躺在稻草堆里睡觉,姿势仍跟昨晚离开时一样。

  他很瘦,又黑,躺在蓬松的稻草里,像一条黑毛狗。

  周云恩径自走到他身后,叫了声:

  “顾银杉。”

  他没有反应。

  “我昨天说过的,你以后不许再偷大家的东西了。现在你又偷了鸡,你说该怎么办?”

  顾银杉仍然一动不动。

  她捡起一根稻草,去戳他鼻孔。

  顾银杉终于装不下去了,推开她的手,翻身坐起来。

  “你算老几?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周云恩懒得再跟他废话,揉揉拳头道:

  “你挨我一拳,就知道我算老几了。”

  “呵呵。”

  他不加遮掩地嘲笑,“我看你是生病把脑子给弄坏了。”

  “这你管不着,就说想不想挨揍吧。”

  顾银杉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碎草屑,绕过她朝外走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横飞出去,落在对面的墙上,然后滚落在地。

  顾银杉抬起头,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打了一拳,这拳直接把他打飞了,他飞了至少三米,落在地上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只能意味着,要么他见鬼了,要么出拳的人非常有技巧,将力度把控得死死的。

  屋里只有两个人,出拳的人是……

  周云恩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头,笑眯眯地问:

  “服不服?”

  她常年卧床养病,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怎么会拥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不可能!”

  绝不可能是她!

  周云恩误会了他的意思,眉尾一跳,“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她伸手抓住他衣领,抬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将他高高举起,待落下来后,踢皮球似的踢了出去。

  顾银杉落在屋外的荒草地上,人生头一次体会到当沙包的滋味,看她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惊骇。

  “你现在就跟我去桂花奶奶家道歉,向全村人保证你再也不偷东西了。”

  周云恩提出自己的要求。

  谁知他硬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都被打到这种程度,仍然不肯松口。

  “不去!”

  “顾银杉!”

  周云恩气得站起来,“你特么软硬不吃啊!”

  “不是我偷的鸡,凭什么去道歉。”

  “哈?”

  不是他偷的,那是谁偷的?鸡毛都在这里啊!

  顾银杉不肯解释,擦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回屋里。

  周云恩用身体挡住门。

  “你跟我解释清楚,地上的鸡血是怎么回事。”

  “关你屁……”

  顾银杉的话还没说完,坡下传来两声狗叫。

  周云恩扭头看去,一条黑狗眨眼间跑到她面前,凶狠地龇牙低吼。

  “黑子,走开!”

  顾银杉低声呵斥,同时用身体挡在二人中间,怕她一抬腿把狗给踢死。

  周云恩的眼神在二者间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狗脑袋粘着的一根鸡毛上,恍然大悟。

  “难道……鸡是它吃的?”

  狗吃鸡当然是生啃,鸡毛鸡血终于变得顺利成章了。

  顾银杉仍然护着狗,眼睛里却多了分柔软,“别告诉大人它的存在,有什么事都冲我来。”

  周云恩顿时起了兴趣,盯着黑狗不停打量。

  “这是你的狗?长得倒是跟你差不多,又黑又瘦。但你也不应该放它出去偷别人家的鸡吃吧?桂花奶奶辛辛苦苦养了大半年,留着过年卖钱的,老人家赚点钱多不容易。”

  顾银杉眉毛拧得紧紧的。

  “它也没吃鸡,地上的是野鸡毛,它饿得受不了,出去抓只野鸡吃不行吗?”

  “真的?”

  “爱信不信。”

  “那你知道桂花奶奶家的鸡在哪里吗?”

  顾银杉没说话,可看表情还真知道。

  周云恩大喜,抓住他胳膊道:

  “那你赶紧跟我去桂花奶奶家,带她去找鸡。只要把鸡找回来,就不会有人责怪你了。”

  顾银杉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皮肤触碰的地方。

  她也瘦,手指纤细柔软,皮肤雪白细腻,让他想起大伯家摆在堂屋的瓷观音。

  相比之下,自己又黑又脏,简直是臭水沟里的癞□□。

  他收回目光,抽出胳膊,冷冷地说:

  “不关我事,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想消除大家对你的误会吗?”

  他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消除的,他们怎样想,我不在乎。”

  嗬!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周云恩不肯就这样放弃,大脑飞速转动,突然灵光一闪。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身手怎么那么好?”

  这话说到了顾银杉的心里。

  “你怎么办到的?”

  “我要是说我天赋异禀,你信不信?”

  他无语地看着她,“天赋异禀的人一年到头抱着药罐子?还差点一命呜呼?”

  周云恩揉揉鼻子,干笑了两声。

  “好吧,实话告诉你,你应该知道我以前卧病在床的时候喜欢看书吧?是一本武术秘籍教会我这一切的。”

  “武术秘籍?”

  “我每天按照里面的功法,学习吐息纳气,时间一长,就变得跟你们不一样了。”

  武术秘籍这种东西,对于十七岁的小男生拥有的诱惑力是无比巨大的。

  他果然上钩了,好奇地问:

  “你从哪里买到的?”

  “这个你就甭管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你。总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功法传授给你,让你像我一样厉害。”

  “什么事?”

  顾银杉有种不妙的预感。

  “从今往后,所有事情你都得听我。”

  周云恩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作者有话说:

  男主:打不赢自己老婆怎么办?嘤嘤嘤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