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超元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而至的暴风雪，少年少女们为什么会集体外出，还有乔治的安排，每一件事都沉甸甸的仿佛石头一样压在心底，让他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睡。
当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他才勉强睡了过去，并没有过很久，就清醒了过来。
他听见了乔治的声音：“谢莉小姐你好……”
这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连忙穿上衣服出门，看见乔治站在谢莉面前，正在呆呆地发傻。
他连忙过去拉了对方一把，等谢莉走下楼，才压低声音说：“你在干什么？你没说什么有的没有的吧？”
乔治抹了把脸，将自己从刚才的思绪中唤醒，颇为无语地看齐超元：“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我只是过来表达了一下对谢莉小姐的感谢。”
他感慨：“你不知道，昨天谢莉小姐从天而降拯救我的时候，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齐超元的赞同，一扭头发现对方正皱着眉看着自己：“你说的这个从天而降，是字面意思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直到齐妙在楼下叫他们去吃早饭。
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餐过后，两人又凑到一起，相互交流了自己掌握的信息。
“所以，魔法可以学！”
“魔法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感叹完，齐超元的心顿时火热。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谢莉所说的魔法也能做到灭星的事，就算看到了其他人真的学到了不一样的本事，也不过是将信将疑。
翻地而已，这种事，机械可以更轻松地做到。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一点相信了。
或者说，愿意去相信了。
而乔治的心情更加复杂，想起昨天大放厥词的自己，他有种回到过去将自己掐死的冲动。
他甚至莫名地想，如果说昨天那些人是过来打自己的，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摇摇头将这种无聊的想法抛到一边，他隐含着渴求问：“这个魔法，学起来很难吗？”
他希望得到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但是出乎意料，齐超元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没有学过。”
乔治的一颗心顿时落下去。如果齐超元都没有学过，那自己想要学，也许更加不可能。
窗外的雪依旧下个不停。比起昨天，虽然已经小了很多，但依旧算得上是鹅毛大雪。
谢威尝试着推了下窗户，略微用力，居然没有推开。
“路被堵住了。”齐妙站在门口说。她身前是打开的门，看出去只能看见一片刺眼的银白。
谢莉也走到门口去，门口的雪已经掩盖了好几个台阶，厚度十分惊人。
一阵冷风吹过，屋子里的暖意顿时消散，齐妙立刻关上门，略带忧愁地说：“不知道这场学会下多久。”
“地里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有些冬季的作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场大雪中活下来。”她拜托谢威将屋子里的温度重新升回来，坐在椅子上发呆：“还有和其他人的交换也没有完成。这场雪，来得太突然了。往年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雪的。”
谢莉眯着眼仰头去看天空，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场雪，太突然了。元素的流动告诉她，这场雪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出现。既不符合元素流动的规律，也不符合自然的规律。
齐超元与乔治说着等雪停了之后送乔治回去的事，却没有人想到，这场雪一下就是三天。
等到雪终于停下来，从门口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片银装素裹，白得耀眼，只有无边的雪，中间夹杂着栋栋房屋和远方的树林。
“一米多，”谢威测量着积雪的深度：“可以将我埋进去。”
一直焦躁不安的乔治深深呼吸，冰冷的凉意顺着鼻腔进入身体，让他的思绪变得更清晰：“这种大雪，我到这里四年多了，从未见过。”
齐超元表示赞同。
两个人看着屋子外面的积雪，一个问题浮上心头。
积雪这么厚，大家之间的联系被断掉了。
平时齐超元也乐于顺势休息两天，但现在不行。这次的风雪来得太急，还有许多越冬的事情没有安排好，他不得不出门去。
站在门口，尚未下定决心迈出脚步，谢莉在他身后说：“谢威，过去试试。”
“什么？”
“清出一条路。”谢莉拍拍谢威的肩膀，将他推到门口，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感受元素的流动。“顺从元素的变化，诱-惑它们，驱使它们……”
她的声音渐低，谢威闭上眼，在一片空茫中迅速地理解了面前这些积雪对元素带来的影响。
然后，魔力涌动，他指挥着魔法元素们开始运动，仿佛不需要咒语，也不需要手势，魔力很轻松地涌出，元素们按照他的意志起舞。
他剧烈地喘气，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小段被分开的积雪，厚厚的积雪中被开出一条细细的路，路旁的雪墙足以将所有的成年人都轻而易举地淹没在里面。
乔治的手套落在地上，他顾不得去捡，站在哪里瞪着面前的小路，想要上前看看是不是真的。齐超元一把按住了他：“你要去干什么？”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齐超元冷酷地回答，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光。
谢威喘息着，脸上渐渐爬上笑意：“我……我做到了！”
他愉快地欢呼，那双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兴奋。齐妙在旁边看得双目放光，迫不及待地问：“我可以学这个吗？”
她恳切地看着谢莉，后者将谢威推到她面前：“让他告诉你。”
“那你呢？”齐妙看着谢莉穿上厚厚的外套走出门，迷惑地问。谢莉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做点我能做的事。”
伴随着她的话语，面前厚厚的积雪如同被遇到了热刀的黄油一样分开，露出一道笔直的小路来。
从来没有哪一刻，齐妙这么渴望自己能拥有同样的能力。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在世界对自己露出獠牙的时候，自己可以自保，甚至发起反击。
不会像记忆中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逮捕，然后送到这里来。她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星际时代方便的科技，从只需要说出口就有机器人能做到变成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这样的日子，她难道就心甘情愿吗？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种子。齐妙想，所以，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到这样的成果吧。
谢莉的举动当然没有齐妙看起来的那样轻松自如。但是，她也需要锻炼自己，而现在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她慢悠悠地向前，每向前一步，面前的积雪就会无形地消失一块，形成一条通道。伴随着她的步伐，这个过程中所消耗的魔力越来越少，动作也越来越快。
脑海中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身体机械地前行，而灵魂已经飞上天空。
每天在她耳边念叨她应该扩大魔法学徒规模的系统此时也安静如鸡，在她的脑海激动得将自己当成球转。
“我就知道！”系统激动地想，“我就知道，就算没有那些学徒们的力量，我们也能走得飞快！”
这个时候，系统甚至希望，这个过程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持续到她的突破。
显然系统是在妄想，当她循着魔力波动敲响某户人家的大门时，就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转态。
季为在屋子里打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谢莉，还有她身后笔直的小路。
季英时愁眉苦脸地走出来：“是谁啊？这种时候，什么人会过来敲门，我就说是听错了，你非要……”
他手中的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看着站在门口的谢莉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向门外。
一条小路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哦，有路，应该是有人铲出来的。一定是老齐，他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看到谢莉身后，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感觉脑袋懵懵的，一个念头慢悠悠地爬上心头。
这个路，不会是谢莉自己弄出来的吧……
季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自从学习魔法之后，谢莉在他心中几乎已经是无所不能。
“谢莉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找你。我只是随便选了一个有魔法波动的方向，正好是你。”谢莉满意地打量了一下齐超元，发现对方这几天似乎也没有懈怠魔法的训练。
“等我将所有道路贯通，都去广场集合。”
季为立刻绷紧身体：“是。”
他看着谢莉转身立刻，冰雪毫无反抗之力在她面前消融的场景让身后的季英时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刷新对谢莉的认知。
就是不知道谢莉要将大家都集中起来干什么，季英时想，今年冬天的日子大概不太好过，孩子们应该过来帮帮忙的。
他愁眉苦脸地想了一阵，回头看见季为在原地挥舞手臂，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在干什么？”
“我想试试，能不能像谢莉那样铲雪。”季为诚实地回答：“要是可以，大家还能在一起说说话。”
季英时一怔，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大家都会魔法就好了，也就不用等谢莉一点一点开通道路。
这点风雪，也不会对聚居地造成大的伤害。
他捏住了手指，止不住地想，所以，大家能不能都学习？
“儿子，”他问，“学习魔法需要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