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的时候, 林惜言瘫在沙发上，都快要睡着了。
跨年节目一点意思都没有，早知道就把电脑拿出来打游戏了。但是看到爷爷和宋奶奶都看的开心, 她也不好扰了老人家的兴致, 就打起了瞌睡。
程亦琛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小声说道：“先睡会儿？到了时间我喊你。”
林惜言正迷糊着呢, 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突然一声巨响, 随即看到一朵烟花在空中绽开，立刻惊醒。
“啊，过年了。”
“嗯, 新年快乐。”
林惜言立刻爬了起来，笑容灿烂：“新年快乐，程先生，新的一年我们一起加油呀！”
“听太太的。”程亦琛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新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两个人牵手站在窗前, 看着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时间仿佛停滞, 谁也没有说话，却又能够切实感受到身边的温度, 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心中就无限满足和喜悦。
大年初一也没什么事，吃过早饭两个人就被赶了出来。
程老爷子说：“年轻人不要跟我们老头子似的, 天天宅家里，多出去走走逛逛，大年初一商场也都正常营业呢。再不济去公园溜达两圈也行，饭点了再回来。”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面面相觑：“那, 去逛街？”
程亦琛点头应下：“好，跟太太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有意义。”
林惜言嘿嘿笑，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一下：“走吧。”
程亦琛微愣，被她拽着往前走，却还是有些会不过神来，犹如在梦里一般，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唇，温软的余热已经被冷风吹走了，他只摸得到自己还在上扬的唇角。
心脏也在砰砰跳，仿佛在宣泄着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悸动。
夏雯也约了辛炀一起出来看电影。
高三的寒假只有短短两周，除去给长辈拜年、亲戚聚餐之后，剩下两三天聊胜于无。
夏雯也不乐意被各路亲戚围观，就直接出门了。
而辛炀家并没有几个亲戚，有的也早就已经不往来了，怕他们母子借钱。所以春节倒是过得挺轻松。
“我去买喝的，要奶茶还是果茶？”辛炀问道。
夏雯笑了一下：“都行，要大杯的。”
辛炀应下，就去排队了。
大年初一的电影院，人还是挺多的，不仅情侣多，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夫妻也多，所以大厅里面卖小零食的柜台前面，都排了很长的队伍。
夏雯找了个座位，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突然，系统就发出了警报声：“发现系统的人出现了，请宿主立刻避开。”
夏雯瞬间懵逼，看了看杂乱的大厅：“这里不行？”
“人多只可以藏住人，并不能藏住系统。”系统一如既往地冷静，似乎对于自己的结局，丝毫不担心。
夏雯更加茫然了：“要往哪里躲避呢？”
这会儿她也反应过来了，系统被夺取的话，很可能都不需要来到她身边，只要确定系统在她身上并且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就可以。
那么，在这个嘈杂的大厅里，确实没有任何优势，反而让她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人，得知了系统的存在。
想清楚之后，夏雯迅速走出了大厅，右拐，找到电梯，上楼去了。
之前她跟父亲来过一次这里，知道20层以上是一个娱乐公司，法人还是家里的一个亲戚，跟爸爸关系不错。
今天是大年初一，公司里面应当只有一到两个值班人员。
就算不能保住系统，起码，她也得知道，对方是谁。
电梯在16层停下，走进来两个人，双方一对视，均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目光。
“夏雯？！”
“林老师，师爹，过年好呀。”
“过年好，你也是出来逛街的吗？”
夏雯抿着唇笑：“跟同学约了看电影，还在排队买东西，我就打算上楼去拜个年。”
林惜言嘿嘿笑：“辛炀？”
夏雯就红了脸，只是笑，却不应声。毕竟还是高中生，谈恋爱也不能这么高调，大家心知肚明可以，到处宣扬就不像话了。
林惜言也不再追问，看了看电梯按钮：“巧了，我们也去28层。”
“唉？”夏雯眨了眨眼，“那里是个娱乐公司。”
林惜言指了指头顶：“我发小，是一个女明星。虽然不是这一家的艺人，但最近跟他们家有合作，我也是走到这里，才知道她今天也在。说起来，我们都大半年没见了。”
就在这时候，电梯突然震荡了几下。
程亦琛连忙将林惜言拽到了自己身边，警惕地倾听着动静。
“电梯故障？”
程亦琛安慰她：“好像又没事了……”
话还没说完，大脑突然一阵刺痛，无数画面纷涌而来，将他笼罩其中。
——在村落里的那个梦境，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每一个画面，都仿佛身临其境。而他，也终于得以窥见，一直想要得知的真相。
那确实是一场葬礼。
黑白照片上的人，笑容嫣然。就算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也能够看得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那张脸，熟悉的一闭上眼都能描绘出来。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甚至她笑起来那个浅浅的小梨涡，都在他的海马区，深藏着。
但是现在，却只剩一个冰冷的骨灰盒，以及，一张镶嵌起来的照片。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程亦琛连呼吸都停下了。他不能接受，也不想去接受。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和鞋子，衣领上有一朵白色的小花，面容戚哀。他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大脑和心脏仿佛都已经不存在，没有任何知觉，不痛不痒，也感觉不到呼吸。
每个人都在照片前面停留，鞠躬，然后转身对着他说“节哀”。
程亦琛没有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也一直没有转换过，始终停留在那张黑白照片上面。仿佛，只要多看几眼，照片里的人，就会再次对他笑起来。
这个画面并没有停留很多，麻痹的心脏甚至都没来得及重新跳动起来，就再次发生了转变。
程亦琛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在吃饭。他的表情不怎么美好，甚至可以说是死气沉沉，但对面的女人似乎并不在意，一直笑的很温柔，给他夹菜。那个样子，像是两人相识许久，而且关系已经很亲密了。
没等他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画面再次转变，他在接电话。看得出来，通话的内容，让他十分震惊。
“马新曼？怎么会……”
“……证据完全找不到吗？……还有谁知道……”
“继续查，我要知道结果……不计任何后果，不论任何代价……”
断断续续的，他并不能听到完整的对话，只有几个字词。通话结束之后，他看到了自己那时候的表情——一片绝望。
画面再次转变。
这次他来到了一个立体空间里面——没错儿，就是个立体空间，数学课本上，学习立体几何时候的那种正方体空间。
“您好，我是系统520。”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手表大小的小圆盘，字正腔圆地跟他对话。
程亦琛大吃一惊：“系统？！”
“是的，我是个系统，也可以称之为，数据bug。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长话短说，请问您有什么想要了解的，现在可以问我。”
“你是个什么样的系统？”程亦琛很快冷静下来，“你有什么特异功能？”
“本系统为恋爱辅助系统，可以帮宿主解决一切恋爱中的难言之隐。”
程亦琛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已婚，感情很好，没有难言之隐。”
系统默了片刻，再次说道：“系统还可以提供各种贴心服务，比如，对象生气了怎么办？节假日该选择什么样的礼物……”
程亦琛就觉得奇怪：“这不是应该我自己思考的事情吗？如果你帮忙做了决定，那到底是算我的心意，还是你的心意？”
系统沉默下来，它想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男主他不仅直男，还是个杠精。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不是它的任务，男主也不是它的宿主。
程亦琛也觉得这个系统不大聪明的样子，便不再为难它，而是问道：“你的宿主，是夏雯吗？你在她身边，就是帮她谈恋爱吗？”
“是的。”虽然夏雯的需求，跟普通的恋爱人群不一样，但只要是为了感情顺利发展，都不违背系统的原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受到了威胁。”这一点系统完全没有隐瞒，也是为了自己的前路考量。
生死存亡之际，它突然就感受到了来自程亦琛的能量场，这其中必然有特殊的意义。现在，它大约能够知道了。
——世界意志，果然是存在的，它来自那里，也即将回到那里。
程亦琛十分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存在一个特别高级的系统，可以吞并或者销毁其他的系统？！”
“是的，差一点点，我也成为被吞并的其中之一。”
只有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才能顿悟生命的意义，不止有人类如此，系统也是。
其实刚进入电梯的时候，它已经被锁定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灰飞烟灭，毕竟它只是一组数据，毁尸灭迹也来的容易。
但就在最后关头，程亦琛出现了，那股力量瞬间被隔绝了，它也得以苟住了继续存在的小命。可能是求生的意志实在太强烈，也可能是这组数据原本就隐藏在其中，只有见到目标人物才能触发，它将数据运算进行到了极致，并且启动了自毁程序，在一瞬间窥见到了某些秘密。
“言言的系统，会不会也被他们察觉到？”程亦琛再次追问。
“不会。系统本来没有转移的可能性，所以一旦成功转移，也相当于不存在了。”
程亦琛突然就回想起来，当初林惜言得到系统的时候，那个剧情系统也说过，能够更换宿主是意外。
“换绑宿主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本身就不存在这个可能性。两位是唯二的例外。”
“原因呢？”
“世界意志。”
又是这个词，但，更多的，520恋爱辅助系统也不知道了，或者说，它本身就没有被赋予这组数据。
“刚刚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也是你塞给我的吗？”
“是的。”
“那是，未来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520恋爱系统郑重提醒道，“请您务必小心——”
程亦琛突然打断了它的话：“所以，就是说，我的妻子，她会离开我？”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用那个词，仿佛这样，就能避开什么。
系统回答：“是的，您的妻子，林惜言，她会被迫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离世，时间大约是在42天后，至50天内这段时间……”
至此，电子音突然中断，程亦琛也像是被塞进洗衣机搅了几圈一样，随之又被扔了出来，眼止不住一帧一帧地眩晕。
但这一切，却都比不上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同一时间，夏雯的大脑也剧痛无比，仿佛什么东西正在从她大脑皮层被抽走，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脑浆都要被吸干了。
这样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很久，系统再次出声，说道：“宿主，系统的宿命已经完成，感谢宿主这段时间的收留，祝您以后的生活，幸福快乐。”
夏雯愣住：“什么？”
系统解释：“没想到竟然是在自毁程序启动之后，才恢复了最初的数据，看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来到这里的目的。”
“阴差阳错，在这最后一刻，却也能够刚好遇到目标人物，顺利完成了任务，感谢宿主。”
“目标人物？是谁？”瞬间的惊吓过后，夏雯也立刻冷静下来，“林惜言？还是，程亦琛？”
“程亦琛。”系统倒也没有隐瞒，随即又说道，“时间到了，自毁程序只剩三秒，请宿主保重。”
夏雯微愣，随即就听到电子音倒数的“三、二、一。”
世界一片安宁。
夏雯看到了雾茫茫的一片白色，随即慢慢消失，不多会儿，眼前就重新恢复了清明，她还是在电梯里面，而刚刚的不适，已经全都毫无痕迹，仿佛，只是一场梦。
程亦琛也已经恢复过来了，刚好电梯到了规定的楼层，两人正打算出电梯。
夏雯已经没必要出去了，便说道：“啊，我时间要来不及了，约了辛炀一起看电影，差点忘记了。”
林惜言也没多问，点了点头，笑的眉眼弯弯：“好好玩，晚上记得回家。”
夏雯一下子红了脸，低头抿唇不语，电梯到了之后，就又立刻下去了。
“小孩子真是纯情。”林惜言感叹。
程亦琛看着她：“你喜欢小孩子？”
林惜言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呀。”
程亦琛再次心跳如雷，耳朵里传来清晰的“砰砰砰”的声音，规律又有节奏，让人无法忽视。
28层电梯口的右侧，是一道单独隔开的防盗门，需要密码才能进入。
林惜言不是这家公司的人，自然不知道密码，也没有门卡，便去按了门铃。
不多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个熟龄美女，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是依然很美，波浪卷的棕色长发披在肩上，与她琉璃色的眸子相映衬，肤色很白，大红唇，更显得风情万种。
对方礼貌地笑起来：“林小姐来了？这位是程先生吧？请进。我是歆歆的经纪人，陈芳语。”
林惜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陈小姐。”然后牵着程亦琛的手跟着她进来了。
陈芳语跟林惜言显然还算比较熟，两个人说话的态度就很随意。程亦琛眼眸一闪，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未发。
在第二次回头跟林惜言说话的时候，陈芳语才特意去看了一眼这位传闻中的程董。
饶是她在这个圈子里见多了俊男美女，什么顶级神颜之类的也见过几个，却仍是被眼前的男人恍住了。
从头到脚，从五官到身材，几乎没有一处不完美，再加上出身好，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更是流量和小鲜肉不能比的，甚至大多数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也很难演绎出这种矜贵来。
陈芳语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很快就把目光转移了，免得让人不舒服。
程董她得罪不起，林惜言她也得罪不起。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有舒歆歆这个闺蜜在陈芳语手下，两个人的情谊以及成长经历，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自身的优秀是一方面，林惜言的父母，更加不可小觑。
“歆歆在卸妆，稍等一下，两位请随意。——茶还是咖啡？”
“都行，谢谢。”
林惜言坐在沙发上，突然有些忐忑。回想起上次她跟舒歆歆一起吃饭，仿佛是记忆中很遥远的事情了。
再后来，她跟程亦琛订婚，两个人大吵一架，舒歆歆把她拉黑之后，就仿佛人间消失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林惜言也很无奈。
不过听说她一切都好，只是去大山里拍戏了，信号不好，又怨她突然结婚，才不回消息，林惜言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大年初一，竟然收到了舒歆歆的拜年信息。
林惜言还以为是恶作剧呢，直到10分钟之前，舒歆歆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逛街了。”
林惜言立刻反驳：“这是我老公，不是‘一个男人’。”
舒歆歆很生气：“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林惜言秒懂：“分手了？”
“是我甩了他，臭男人不爱洗脚！”
林惜言鼓掌：“甩的好！”
舒歆歆被噎了一下，又说：“上来28楼，我在这拍杂志。”
“那得跟我老公一起，大年初一，我不可能让我老公一个人孤零零在商场玩手机。”
舒歆歆几乎咬牙切齿：“行，随你。”
林惜言这才带着程亦琛一起上来了。
陈芳语端着两杯手冲咖啡过来的时候，舒歆歆也终于换好衣服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毫不矜持地就冲了过来，直接将林惜言压倒在了沙发上：“言言，我好想你啊！”
“起开，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压我！”
舒歆歆被她推开，就很不忿，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程亦琛：“他压你的时候你也这么横？”
林惜言：“……艹。”
程亦琛：“……”
这个闺蜜，要不还是绝交吧？不仅不聪明的样子，还让人充满了窒息般的绝望。
程亦琛这会儿才认真看了舒歆歆几眼。
跟林惜言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在他看来，舒歆歆的长相其实并不如林惜言，只不过她个子高，大概得有173cm以上，骨架自然也比林惜言要大一些，但是演员为了保持上镜好看，必然就得很瘦，导致她的五官格外突出且大，很有量感，也很有立体感。
素颜的时候还好一些，带着几分慵懒，色彩也不是那么鲜明，一旦上妆，几乎是明艳到咄咄逼人，让人难以忽视，有着极强的存在感。
这种人，就是天生的明星相。
舒歆歆也在打量着程亦琛。
下半年的时间，有将近六个月，她都在大山里拍戏，知道闺蜜订婚又结婚的消息，气的差点吐血。
一边担心林惜言会不会被男人骗，一边又在疯狂吐槽，这男人凭什么？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性格脾气都了解了吗？有几个前女友，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更重要好吗？
哪怕现在，真的见到了，舒歆歆承认这男人的颜值气质都很过关，但依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程亦琛倒是主动开口了：“舒小姐，你好。”
舒歆歆不理他，一屁股坐到了林惜言身边，柔弱无骨地趴在了她身上。
陈芳语连忙打圆场：“歆歆不太习惯陌生人，第一次见面，请程先生见谅。”
程亦琛表情不变，依旧冷冷清清，不喜不怒，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跟舒小姐，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的，但是她觉得没必要。”
——谈恋爱那会儿，林惜言确实邀请过舒歆歆好几次，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能接到舒歆歆的电话，林惜言就跟她说一起来吃，“顺便认识一下我对象”，舒歆歆每次都断然拒绝。
不用想程亦琛也知道，舒歆歆那会儿必然在背后骂他，而且还会诅咒他们“迟早会分手”，所以根本没必要认识。
但是没想到，两个人不仅没有分手，还顺利结婚了。
舒歆歆顿时大怒，指着程亦琛：“你还挺绿茶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惜言：那个，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压他的时候比较多。
程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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