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道歉。”

  乐意指腹碰了碰霍赢的眼尾,拭去那点湿润,“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愿去救你的。”

  他表情浮现一丝偏执与痛苦,“如果不是我……”

  乐意知道,霍赢内敛寡言,性子特别漠然,但他一旦真心待人,那便是真真切切的好。

  他怕霍赢内疚,更怕他像愧对陈奶奶那样,压抑自己。

  于是他用那只完好的手,将霍赢揽进自己怀中,堵回他那些自责的话,不紧不慢地说:“再让我选一次,我依旧会追上去,我答应过会保护你,那就一定会做到,决不食言。”

  霍赢伸手小心握住他的腕骨,这人的手腕纤细瘦弱,瓷白温润,像个女孩子,却总是在危险时刻,救他于危难之中,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拂去他的黑暗,令光明直抵心间。

  救赎了深陷地狱泥沼的他。

  他仰起头,深深注视乐意,眸底深邃得像是一潭被晨曦穿透的寒池,再没有初见时的冷漠与阴郁,宛如春风掠过冷凝的冻土。

  “乐乐……”

  霍赢低低喊了声他的名字,乌黑的瞳仁染着暖意,及让人难以解读的情绪。

  乐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下鼻尖,霍赢的目光含着不加掩饰的孺慕之情,浓烈到他不敢直视。

  被弟弟依赖信任崇拜这种奇妙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并不是)

  乐意没忍住,把他抱进怀里,脸颊亲昵地碰了碰霍赢微凉的脸侧,哄着说:“乖,叫哥哥。”

  认识霍赢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得到一句“哥哥”,乐意表示很不满意,并且不死心,他就不信这小子一辈子不松口,呵。

  霍赢十分温驯的说:“不。”

  非常典型的十动然拒。

  乐意:“……”

  擦,这样都骗不了他,森气!

  霍赢嘴角抿着一丝笑,他将脸颊埋进乐意颈窝,鼻翼间浮动着青橙的浅淡香气,令他身心放松。

  他轻轻在那片瓷白光洁的颈侧蹭了蹭,青橙的清甜香愈加浓郁,像一颗对他有巨大吸引力的糖果,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咬一口。

  乐意脖颈微痒,下意识缩了下,不料侧颈位置传来一阵明晰的刺痛。

  他忙捏着霍赢后颈,像拎猫咪一样把人拎开,又气又好笑的说:“你是属小狗的么,怎么还咬人。”

  霍赢眨了下眼睛,什么也没说,却无端给人一种无辜可怜的意味。

  乐意揉着被咬出印记的颈侧,心说,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小家伙有咬人的习惯,不就是让叫声“哥哥”么,怎么还咬上了。

  他认为有必要教育一下,说:“以后不可以乱咬人,这个习惯不好。”

  霍赢乖巧听训,“知道。”

  乐意睨着他,不太信,按照霍赢的人设,嘴上答应,下回肯定还会这么干,否则就不是霍赢了。

  他只好揉着霍赢的头发,预备再说两句,结果还没开口,霍赢便打了个哈欠,眼底满是疲倦的血丝。

  见他脸色不好,眼下又是一圈青黑,乐意想到昨夜的折腾,恐怕霍赢根本没睡过,一直守在他病房外。

  于是他往里挪了挪,把病床腾出一片空间,拍了拍被褥,说:“困了就来这儿睡会儿吧。”

  霍赢点点头,藏在发梢后的耳尖却悄悄染红。

  *

  蔺弘文夫妻俩前脚被公司的事紧急催回,蔺风城后脚便偷摸着出了VIP豪华病房。

  他的病房在季家私人医院顶楼,室内环境优越,一应俱全,门口不远处甚至有专门服务的护士。

  蔺风城颈项上套着医用颈托,做事很不方便,他动作迟缓地扫视病房外的走廊,确认没人,阖上病房门。

  他正要提脚,眼前便迅速横来一道人影。

  高壮威猛的保镖面无表情:“少爷,请不要离开病房。”

  蔺风城:“……”

  刚要发火,他就不小心扯到后颈扭伤的肌肉,顿时吸着凉气,压下后颈的那股疼痛。

  真是没料到,一记手刀居然能劈得他后颈肌肉扯伤,看来乐意说得不错,他真的缺乏实战,跟他不过对了几招便败下阵来,但乐意从前也是九中出了名的废柴,他又是从哪儿来的实战?

  蔺风城思绪飘远。

  保镖又喊了声“少爷”,等着对方自行回病房。

  蔺风城收拢意识,见保镖僵持不让,一时间满眼怒火。

  “让开!”

  保镖视若罔闻,抬手恭恭敬敬做了个“请回”的动作,可把蔺风城气得不轻。

  他怒道:“我爸妈没让人关住我!我下楼透气而已,你拦住我做什么!”

  保镖很无奈的说:“先生和太太吩咐,让少爷安静待在病房,况且少爷只是下楼,也不必偷偷摸摸。”

  说话时,保镖刻意加重“安静”和“偷偷摸摸”两个词的音量。

  闻言,蔺风城一脸憋火,想说什么又强忍着憋回去。

  他脸色时白时红,半晌后,不情不愿地说:“我就是透气,顺便下楼……”

  后话叽里咕噜的,吐字不清楚。

  保镖没听清他后半截含糊其辞的话,纳闷的说:“少爷,我没听清。”

  蔺风城噎了下,又飞快复述一遍。

  他说得特别快,保镖没跟上,听得十分茫然,后话仍旧没听清。

  见状,蔺风城脸颊渐渐染上薄红,登时恼羞成怒,“烦死了!我说我要去看一个人!”

  保镖徒然被他吼了一耳朵,恪尽职守的问:“请问少爷去看的人是?”

  “就是那个乐——”

  蔺风城丹凤眼登时凶巴巴,“我的事为什么告诉你,起开起开,别挡着我的路。”

  他气恼地拨开面前的保镖,大步向电梯间走,速度还挺快,但走了没几步,左脚踩右脚,险些绊倒,趔趄了几下,又迅速站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旧脚下生风的离开。

  保镖一脸懵逼,心说,少爷干嘛生气,不就问问么?难道……

  他心中猛地一凛,难道少爷是去见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难怪红了脸,原来是害羞。

  有了以上猜测,保镖立刻快步跟上,同时开始纠结要不要汇报给先生和太太,汇报的话,兴许会加工资?但会被少爷揍,不汇报,就很穷。

  权衡利弊,保镖边走边群发短信。

  【先生/太太,少爷好像恋爱了!】

  *

  蔺风城站定门口,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保镖,说:“行了行了,我就进去说两句话,盯这么死,能给你发工资不成。”

  闻言,保镖认真又谨慎地点了下头。

  蔺风城:“……”

  保镖也很识时务,见蔺风城转头叩门,就礼貌的坐到病房外的长椅上,在门外等着。

  蔺风城进去时,乐意正在玩儿手机,他睡得久,现在没有困意,就靠在病床一侧,刷着手机。

  他正点开微博热搜第一的词条,尚未来得及看,转眼就见脖颈上挂着颈托的蔺风城出现在门口。

  蔺风城轻叩了三下,问:“能进来?”

  乐意点头,说:“请进。”

  闻言,蔺风城迈步进来,并将门小声关上。

  乐意看着他的动作,登时觉得人生很奇妙,几个月前,男主大大还一脸嫌恶的让他不要缠着自己,谁知现下他们居然心平气和的在一间病房内说话。

  蔺风城坐下床边的铁椅,他瞅了眼床头柜的香橙,问:“吃么?”

  乐意以为他想吃,就点头表示可以吃。

  见状,蔺风城拿起其中一个,用水果刀削皮。

  沉默片刻,他说:“你的伤怎么样?”

  乐意随口一答,“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应该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蔺风城“哦”了一声,似乎也没话说,继续削皮。

  乐意礼貌地微笑,但他低头看向蔺风城手底的香橙时,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拳头大小果肉饱满的香橙,此刻被削得宛如一个秃子,在蔺风城极其不熟练的刀法下,面目全非。

  乐意:“……”

  他实在看不过去,开口说:“你要是不行,要不……我来?”

  不管是少年、青年、中年,但凡雄性,没有一个可以接受自己不行,尤其蔺风城这种性格。

  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正上头,听着乐意的话,断然拒绝,“不行!我可以!”

  话落,他又气又恼说:“我不行?你这是什么意思!”

  蔺风城说得咬牙切齿,漂亮丹凤眼瞪乐意瞪得凶神恶煞,好似要吃人,却不知在外人眼中,像极了一只被踩尾巴的猫,半点往日的凛冽霸气都没有。

  乐意噗嗤笑了下。

  蔺风城面颊蹭地一红,坐回去,手里香橙水果刀搁在床头柜的水果盘中,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乐意也没敢继续笑,就说:“我不是故意笑你。”是有意的。

  他说着,稍微侧过身,伸手去拿水果刀和另一个香橙。

  探手时,他露出半截瓷白温润的腰肢,非常纤细,看着劲瘦又柔韧,令人不禁想用手去握。

  蔺风城脸颊更红,一时不知将视线放在哪里,往上一瞥,却瞥见乐意瓷白优美的颈项线条。

  突然,蔺风城一怔。

  那截瓷白温润的颈侧,有一个非常明显红印,是咬痕。

  他不禁伸出指尖,想探手触碰。

  “乐意,你这里是……”

  徒然间,被褥一掀,一张森冷阴鸷的脸倏地出现在视野中。

  下一秒,蔺风城即将触碰到乐意颈间的手被狠狠咬住。

  作者有话要说:长大版霍赢:想听几次‘哥哥‘?一次三日

  乐意:不了不了()

  长大版霍赢:哥哥,哥哥

  乐意:我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拉灯

  ————————————————

  二哈: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