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四周的烈火烧得很旺,正门已烧塌,院落、楼道、房间温度奇高,赤红烈焰肆意吞噬周遭一切。

  蔺风城打横抱着乐意,现在院子中间,满额大汗。

  霍赢也出了一身汗,脸颊上的血渍被汗水洗去,留下几缕纹路,乌黑的瞳仁在大火中,亮得迫人,也静得吓人。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困境,而是极限挑战。

  四周被跳跃的火舌席卷舔舐,了无生路,空气越来越炽热,氧气愈发稀薄,他们呼吸变得困难。

  霍赢迅速脱下外套,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乐意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继而将外套放在水池中,将水龙头拧到最大。

  自来水扑洒在衣服上,很快浸湿外套,他又用瑞士军刀撕下一片衣角,沾湿后尽量放在乐意脸上遮挡,又不敢贴得过近,继而将滴水的衣服盖在乐意身上。

  蔺风城依照他所做的,同样复制。

  一分钟后,两人冲向门顶坍塌的大门口,却徒然被浇了满身灭火干粉。

  几位全副武装的消防员,手拎灭火器,出现在门口。

  十分钟后,他们三人成功获救,消防员也在院落外找到水源,进行救火。

  蔺风城一出来,他父母便忙活着为他擦脸,嘘寒问暖,他无暇脱身,只能眼睁睁看霍赢背着乐意到不远处的田野。

  霍赢将他缓慢放平在枯草地面。

  救护车正在驰来的路上,他需要为乐意做紧急处理。

  “小朋友,最好不要轻易动他,救护车很快就到。”

  霍赢头也没抬,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走上前来,继续说:“我是省上警员任秋阳,来保护你们的,可以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霍赢仍旧没抬头,“没时间。”

  他冷漠拒绝,手里却轻柔为乐意解开领扣,方便他呼吸新鲜空气。

  任秋阳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孩,面色也不太高兴,但仍然耐着性子继续沟通。

  霍赢却无搭理他的意思,沉默等待救护车,期间焦虑到多次观看手机时间。

  任秋阳正要说什么,一道救护车特有的鸣笛声便由远及近。

  霍赢神色微敛,冷声说:“走开,挡住救护车了。”

  任秋阳:“……”

  片刻,霍赢一脸紧张的坐进救护车,目光全锁在一个人身上,全程没给任秋阳一个多余的眼神。

  蔺风城见救护车要启动,他脚步一迈,情不自禁想跟去,却被蔺太太一把拉住。

  蔺太太:“小城,你看什么?”

  蔺风城望住救护车紧闭的车门,身侧的手微微屈起,像握拳,却又在下一秒松开。

  他摇着头,“没事。”

  蔺太太却不觉得他像个没事人,眼圈微红的抚摸他烧焦的发梢,说:“害怕坏了吧,爸妈也是急得不行。”

  蔺风城揉捏了一下不适的后颈,那里仍旧残留着被手刀劈过的疼痛,乐意那家伙下手真不是一般的狠,幸好他一直咬住嘴唇,痛感增强才不至于昏迷,否则他……

  他两腮鼓起,眼神阴晴不定。

  蔺太太只当他吓坏了,蔺弘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先去医院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

  正要拉着蔺风城矮身坐进车厢,蔺风城忽地想起一件事。

  “爸妈,你们怎么会来?”

  蔺弘文脸色不太好,沉声说:“还不是你深更半夜失踪,你倒是说说,对方是怎么绑走你的?”

  蔺风城:“???”

  *

  救护车内。

  蔺风城坐在乐意身旁,一直握住他的手,面容憔悴又担忧。

  护士忍不住提醒,“小朋友,先坐好,你这样容易摔倒。”

  闻言,霍赢坐回家属位置,护士开始为乐意做简单处理。

  解开衣服后,护士惊愕地发现,这个病人不但肩膀有贯穿伤,颈项一周有被勒过的痕迹,腰侧更有不常见的擦伤,略有灼痕。

  她招呼正在为乐意处理衣服的另另一位护士,说:“这是什么造成的,我看着像烧伤,又像擦伤。”

  另一位护士也跟她一样没什么经验,半晌没看出凶器是什么,医生正在为乐意扎针输液,听闻两人的议论,转头探了眼。

  医生眼中闪过惊讶,迟疑瞬息,说:“这是子/弹的擦伤。”

  两位护士对视一眼,略有怯意,目光扫过家属座的霍赢,不禁带了点同情心。

  家属座的少年有些狼狈,黑发烧焦,冷俊的脸庞上满是碳灰痕迹,穿着一件被利刃划破的单衣,薄而利的唇抿得很紧,目光深深盯在受伤之人的身上,神情复杂,愧疚、焦虑、怯意,看着像雨夜无家可归的小黑狗。

  他慢慢跪在担架旁,轻轻伸出手,牵住受伤少年的手,贴放在自己脸颊旁,眼睫低垂,瞳仁中氤氲着薄薄一层水光。

  那眼神,仿佛他握住的不是谁的手,而是竭力抓紧陷入深渊黑海前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举动深深触动在场的医护人员。

  这次护士没有打断,亦没有阻止,静静为受伤少年忙碌着,不再打扰小少年那近乎虔诚的动作。

  *

  乐正凯正与物业负责人沟通监控一事,他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徐倩对负责人说了声抱歉,继而乐正凯大步走出办公室,与人说着什么。

  负责人说:“女士,监控视频外人真的无法透露,倘若你们真的是寻人,需要警方来才行,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徐倩也试图商量,“我们不看,你们帮我们看看行么?家里孩子失踪,我们实在是着急得没办法。”

  负责人一脸为难。

  不多时,乐正凯折身回来,神情凝重,“找到乐意了。”

  徐倩疑惑的看着他。

  乐正凯搓了下脸,略微精神些,说:“在医院。”

  闻言,徐倩面容也徐然沉重,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

  清晨六点半,B城机场。

  VIP通道疾步走来一人,身形高挑,大概有一米八,衣着日系灰蓝休闲服,头戴纯黑鸭舌帽,帽檐印着品牌独有的logo,帽檐边露出些细碎的茶色卷发,脸上戴着PITTA的黑口罩与Dior墨镜,暗黑微透的镜片后,左眼下隐约可见一颗泪痣。

  他一手插兜,步履匆匆,身上带着初春的寒气与冷冽。

  助理小可背着一个大背包,快步跟上,视线左右扫荡,查看是否有狗仔和粉丝。

  由于他们行程太过突然,似乎未被透露,凌晨机场人不算太多,各个旅客忙碌自己的事,有些人正看着机场LED荧幕上的广告。

  清纯带欲的少年正仰头饮尽春茶,他伸了个懒腰,在镜头中更换发型与外衣,唯独不变那颗引人瞩目的泪痣,又艳又冷。

  谁也没注意到荧幕上的清纯少年,正疾步走出机场,步伐丝毫未停歇。

  小可随他坐上经纪人杨姐事先安排好的车,便见俞白坐在皮椅上,手随意搭在扶手,食指轻轻波动着车窗升降按钮,一下,两下,似乎非常心绪不宁,甚至有些急躁。

  俞白性子向来内敛,鲜少见他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情况,凌晨时突然让她买回B城的机票,他那脸色难看得就跟要死老婆一样,吓得她赶紧跟杨姐汇报。

  而且这会儿……

  小可从后视镜瞄了眼后排座的俞白,他眺目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眸色暗沉,行车道的路灯未关,一排排在车窗外极速掠过,他的眼睛时不时闪过一簇橘色光点,却毫无温度,沉得像水,不知在想什么。

  她试图搭话,“小白,我在机场时买了热粥,你要喝么?”

  俞白眼珠不带转一下,“不用。”

  小可又问:“那我们现在直接去你家?”

  闻言,他终于抬眸,报了个地址。

  小可满心问号,这是什么地方?从未去过,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是去会女友?

  俞白拿出手机,静默一息,再度拨打【乐正凯】的电话,这次对方接听得很快。

  小可坐在副驾驶,听见俞白正在打电话,神色不太好,但她没仔细听俞白都聊了些什么,演员也有自己的隐私,她不方便窥探。

  一分钟后,俞白结束通话,告诉司机,行程改变。

  小可:“那现在去?”

  俞白说了B城一家私人医院的名字。

  小可很好奇也很困惑,她睨着俞白的脸色,云淡风轻,瞧不出什么情绪。

  她笑了笑,问:“去医院有什么事么?”

  俞白眉心轻拧,没有回答她的话。

  小可抿了下嘴唇,坐回去,低头给杨姐发短信说俞白行程问题。

  杨姐那边让她时刻注意,不要被狗仔拍到,不要让粉丝与俞白接触。

  俞白望向窗外,握住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离开前,那个人明明还能笑着为他送行,而现在……

  俞白闭上眼,浓长眼睫遮去艳丽的泪痣,平添几分冷冽。

  *

  天光大亮。

  一群人站在一条死路的尽头,面无表情望着对面的荒林。

  这时,一只小麻雀扑腾在冒出嫩芽的枝头,稳稳抓住晃动的枝丫,居高临下睨着他们,仿佛在嘲讽说“你们这群傻叉”。

  众人:“……”

  赵瑞安笑不出来:“这就是你说的所谓有寓意的路?”

  张三尬笑两声,“看来我想错了。”

  饿了半宿的季尤气得要死,黑着脸看张三。

  一分钟,张三的脸肿得宛如被蜜蜂蛰过。

  赵瑞安背过身,往回走,边走边心疼地吹着泛疼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霍赢:老婆为我受伤,心痛

  蔺风城:楼上的疯狗,有本事再说一次谁是你老婆?

  俞白:即将抵达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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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哈:晚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