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伪装深情[快穿]>第235章 粉墨10

  薛三爷死了。

  明面上的死因是急症, 实际上的原因,薛家守口如瓶,没人到外面乱说。

  谢拂和薛三爷生前关系不错, 倒也得了个祭拜的机会。

  灵堂上, 他看到了一个哭得睁不开眼睛的小姑娘,无论是手腕上的银镯子,还是脖子上的银锁, 都代表她的身份在这薛家不一般。

  谢拂对女主没有多少兴趣, 也不会出手干涉她的人生,但看到对方, 他依旧微微出神了一瞬。

  “哥哥, 你是我三叔的朋友吗?”

  大庭广众下, 有丫鬟奴仆看着, 也不担心谢拂会做什么,便放任了女主跟他说话。

  薛三爷生前最爱玩乐, 放荡不羁, 结识的人也都是长得不错的, 其中谢拂尤其出众。

  倒也有人认得他, 见状, 也有人偷偷看过来,却因为距离没能听到具体说什么。

  “算是吧。”

  “三叔他还会回来吗?”小姑娘说完, 那金豆子又控制不住往下掉。

  “他从未离开过。”这儿看了眼薛三爷的牌位,看着的文字和照片,低声道, “只要你相信, 可以以为他与世界共存, 山川湖海是他, 世间万物是他,就连无形的空气里也有他。”

  小姑娘歪头听了听,最后由于这段话有些深奥,她没听懂,只认准了最开始那句话。

  三叔他没离开过。

  小姑娘受伤的心灵得到安慰,对谢拂的态度也非常好。

  “哥哥,谢谢你。”

  她还小,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三叔突然就没有了,但她会始终记得谢拂这一句,死了并非是离开。

  没人怀疑谢拂对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居心不良,听到的人,也只认为谢拂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才会有所感受,毕竟虽然其他人不清楚,薛家的消息还算是比较灵通。

  在邀请谢拂之前,也有人调查谢拂的身份、工作和来历。

  谢拂身世简单,身家清白,虽喜爱唱戏,却也不单单是个戏子,还是半个生意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几天前,也失去了自己的重要的人,据说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似乎在为那位神秘的情人黯然神伤,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出乎众人意料。

  若非知道薛三爷真的不是那样的人,薛家人恐怕都要以为谢拂那所谓的情人,其实就是薛三爷。

  薛三爷骤然离世他就彻底消失,二者几乎没什么时间差距,谢拂还出现在薛三爷的葬礼上。

  这样明目张胆的巧合,若是被人知道,难免会被怀疑的更多,可他还是出现了。

  在参加完薛三爷的葬礼后,薛家人也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参加谢拂举办的葬礼。

  无论是有多认真,吩咐下人看得最紧,记得最牢,也终于无法挽救渐渐遗忘这件事,也渐渐忘了,谢拂有个叫姬书意的情人死了,且没有举办葬礼这件事,甚至还忘了他们在等一个人的葬礼,忘了有一个姬书意。

  不记得有关于姬书意的一切。

  直到,他作为姬书意的痕迹又渐渐模糊消失。

  自那日起,谢拂便变得比从前更沉默,梅班主已经不记得姬书意,却记得谢拂有一个蓝颜知己,秘密情人,只是不幸去世。

  加上薛三爷也没了,短短几天内,爱情友情双双受到打击的谢拂心神受到重创,很是黯然神伤了一段时间。

  在有人认为谢拂要沉寂下去时,他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不仅演出的时间多了许多,还在暗地里收购了许家班和一些其他小的,在四九城里没名没姓的戏班。

  梅家班也在他手里,只要他愿意,就算梅班主不愿意,他也能做梅家班的主。

  也不知道梅班主私下里跟谢拂做了怎样的交易或者约定,只知道等两人再次出现时,梅家班便宣布更换主事人。

  谢拂手中的戏班一起合并,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鹊桥仙。

  之后四九城里的人更加理直气壮地认为,谢拂在的戏班就叫鹊桥仙,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只闻鹊桥仙,不知其他戏班。

  如今只是做到了从前说的而已。

  谢先生的名气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的戏,同样,也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他的身份,沦陷其中。

  会写戏本,会唱戏,会做生意,有手段有心机,几年时间,便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走到今天,走到今天这一步。

  谢拂的事迹像一个传奇,说出去也只当不信。

  然而即便再有人不信,也不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

  到了这时,谢拂反而没有趁热打铁,而是渐渐低调了下来,出现在各个场合的时间减少,能见到他的人也渐渐减少,直到后来,几乎没人能肯定地私下约他便能约到。

  有传闻他手中掌握着一股谁也看不见的势力,只要有这股势力在,没人能招惹他,也没人敢招惹他。

  渐渐地,他已经拥有极大的话语权,即便是手里有兵的人,也要对谢拂客客气气,谁让他手中掌握着能轻而易举培养出一支军队的钱。

  有人又有钱,没人知道谢拂私下里还做了什么,但是从那之后,便在没有人再找鹊桥仙的麻烦,无论大小,鹊桥仙半点麻烦都没遇到过,在这四九城里开得风生水起。

  只是从那之后,谢拂也淡化出人前,隐于幕后,不怎么出现。

  虽然不出现,可有关于他的传闻一直很多。

  什么一曲惊人,什么商业天才。

  不过传的最多的还是有关于他的桃色绯闻,那位几乎没人见过,没人知道,却一直占据了谢拂内心的情人。

  谢拂对他及其深情,甚至因为他性格大变,逐渐退居幕后,就是不愿意想起伤心事。

  只是再多的传闻,谢拂也没有出面澄清过,不论真假,不谓真相,他们仅仅是将这些传闻发扬光大,传到更远的地方。

  从前,别人只会说谢拂的事迹像个传奇。

  可现在,则是谢拂凭借自己的力量,真正将自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传奇。

  再无人能置喙半句。

  *

  医院里,夏宁紧张地看着医生手里的报告单,“医生,他的脑子没问题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仔细看了看,笑了笑安慰道:“没问题,伤口恢复很好,就是大脑没还有些许瘀血,过几天就会散,这两天或许有些头晕,但是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不过也不妨事,休息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好,如果不放心,可以继续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一段时间。”

  夏宁满脸忧虑地看着床上正在摸着头的姬书意,那包裹着纱布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姬书意双眼迷糊,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觉滑落着眼泪,自己却仿佛毫无知觉。

  “我怎么觉得他这样不像是没事?”夏宁心情复杂地担忧道。

  他最近还没见过像姬书意这么让人叹息的人。

  在家打字被电进医院,几个月后,又因为被广告牌砸到进了医院。

  两次都是生死攸关的危机,两次都化险为夷,真让夏宁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姬书意一句倒霉,还是该说他幸运。

  倒霉是半年内遇到两次危险,还都把自己送进医院,

  幸运是两次他都清醒过来,且没有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巨大后果。

  医生看着姬书意面无表情,似乎也没有知觉落泪的模样,皱眉不解。

  跟其他医生护士分析一阵,最后告诉夏宁,“病人会有如此表现,或许是瘀血压迫到了哪根神经,不小心导致短时间内泪流不止,或许等瘀血散去,这样的情况就会消失。”

  那现在怎么办?就任由他这么哭……哦不,就这么流泪吗?

  夏宁茫然无语,最终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姬书意,觉得自己尽力了,在医学上他真的不行,更没办法帮姬书意把关。

  最终只能看着医生护士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姬书意和夏宁,空旷寂静到甚至有些窒息。

  姬书意一直沉默,他沉默地看着醒来后的一切,沉默地听夏宁对他讲述晕倒后发生的一切,沉默地……擦掉那似乎没用的眼泪。

  夏宁和医生都不是他,姬书意能感觉到,自己会不断落泪,不是因为什么神经受到影响,也不是什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刚刚从梦中醒来,从那个堪称噩梦中的梦里醒来,身体对没来得及处理的情感的宣泄。

  他的情绪到了,身体和感情却没来得及统一,才会有如此结果。

  姬书意转头看向窗外,回想自己醒来后见到的一切,多么真实,多么真切,所以,这是真的吧?

  那他梦里的一切,就是假的吗?

  那仅仅只是个梦吗?

  “你昏迷了三天,签售会的事也只能算了,现在读者粉丝们都在纷纷让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出现那样的意外。”

  夏宁看了看他裹着纱布的头,怀疑医生的话说得不对,这一砸,大脑看起来没出问题,但是反应比以往更迟钝了许多,无论他说什么,姬书意都很慢才给出些许反应,仿佛大脑刚刚跟夏宁所说的事产生联系。

  “你真的没事?我让医生来看看,你这脑子是不是真的没问题,又或者是其他地方没问题。”夏宁态度有些紧张,毕竟姬书意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那其中也能算是他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他,这场签售会或许就能避免。

  如果不是他,这次意外或许就不会发生,对于姬书意,夏宁心有愧疚,不可能不担心。

  姬书意喊住他道:“不用,我没事。”

  夏宁小心翼翼问:“真没事?”

  姬书意点头,他不想说话,却还是给出了回应,他不想夏宁把医生叫来,也不想见到医生。

  或许这次早就有回来的心理准备,在发现自己回来后,并没有惊讶,有的只有无力和愧疚。

  他没能改变任何人的结局……

  无论是薛三爷,还是谢拂。

  哪怕薛三爷晚了一天,但该死还是死了,这显得他之前的挣扎无比可笑。

  姬书意缓缓闭上眼睛,已经停止落泪的眼睛泛起了疲惫的红肿。

  “我想睡会儿,你先回去吧。”

  逐客令一下,夏宁就是想留下来,也要担心谢拂的心情,以及他确实还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守在姬书意身边。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夏宁离开,姬书意半晌才睁开眼睛,伸出手,触碰那浅浅现在被子上的些许阳光,虽然不明显,却也切切实实有温度。

  “……是真的。”

  医院是真的,夏宁是真的,就连这时候的阳光,也是真的。

  所以,梦里才是假的吗?

  谢拂……

  谢拂……

  他还有机会见到对方吗?

  姬书意茫然无措地想着。

  *

  “先生,陆司令三日后在香澜公馆设宴,邀请您去欣赏新的戏剧,您要去吗?”一个半大小子拿着请柬过来,在谢拂面前站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这座大戏班的主人,他人对谢拂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从前戏班里的人还会称他师兄,可后来戏班大融合,为了统一,也为了表示身份的变化,戏班里的人对谢拂的称呼也成了谢先生,或者先生。

  从前那似乎还带着些许亲切的师兄,已经一去不复返。

  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年轻人长成,出头,跟在谢拂身边的,就变成了新一轮的年轻人。

  恍惚间,谢拂偶尔会有种时光并未走动,自己也并未改变的错觉。

  从对方手里接过请柬一看,“香澜公馆,这地方什么时候成了那姓陆的了?”

  “应当是买来的。”那小少年想了想回道。

  是吗?

  如果那位所谓的陆司令真的这么有钱,还需要愁他的军饷吗?

  这么多年过去,政府的掌控力越来越弱,早就给不出军饷,那些士兵也知道这是谁给他们发的军饷,从此之后,这些士兵也会彻底成为忠心于他的人。

  谁都有这样的野心和决心,只是没有那样的实力。

  不是治军实力,而是后勤实力。

  若是能得他帮助,对方才会高枕无忧。

  这也是这几个月来,那所谓的陆司令经常在他面前献殷勤的原因。

  “推了……”

  话音未落,便有人从外面进来,“先生,您让我盯着的,终于有消息了,那薛家小姐定了亲的未婚夫,似乎刚刚从国外回来了!”

  谢拂将那份请柬重新拿起来,再看了看时间,“挺好的,告诉对方,我会准时赴宴。”

  小少年不明白谢拂为什么会反应如此不一样,却还是乖乖出去回话,那得到回应的陆家管家喜不自胜,洋溢着笑脸离开,将这样的好消息告诉了陆司令。

  陆司令也不由笑了,他吩咐管家一定要把三天后的宴席安排好,半点差错也不能有。

  家里什么太太姨太太,来打探消息,通通被挡了回去,且被态度不怎么好的陆司令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出来。



  几个太太万分不满,“不过是个戏子,还是个男的,有什么可宝贝的,竟值得他这样!”

  谢拂尚且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词,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赴宴。

  之所以会答应,不过是因为他想多出去转转,而这份请柬,恰好是一个机会而已。

  男女主长大后重逢,且要履行婚约,自此,这本书的正文剧情正式开始。

  而谢拂所想做的,似乎也该开始了。

  赴宴当天,陆司令派人派车来接谢拂过去,谢拂拒绝了,理由十分正当,“我有车。”

  陆司令无奈,苦笑道:“谢先生,您若是连这点展现绅士礼仪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当如何向你表现自己的诚意?”

  谢拂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坐上车,透过车窗说了一句,“陆司令,机会是自己创造的,而不是别人让的,如果你做不到,那也只能说明你的无能而已。”

  “你应该做的,是应该改变自己的无能,而非拿它来卖惨。”

  陆司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唱戏的,这说话就是犀利,偏生他还没办法反驳,因为无论如何听起来,谢拂的话都该死的有道理。

  谢拂坐车到了香澜公馆,那边的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当谢拂在桌边坐下来的那一刻,便有化好妆的人上台表演。

  对方表演的并非是京剧,竟是黄梅戏,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且谢拂听得出来,台上的人唱功也很棒,算是顶尖水平,也不知是被这陆司令从哪儿找来的,这样的人才,单单给他一个人唱戏,真是浪费。

  “这几位先生是哪儿的人?”一场戏罢,谢拂状似好奇问。

  “南方来的,本是来京城投奔亲戚,谁知道亲戚早就找不到了,恰好遇上陆司令在招人,我们便来试一试。”于是真的选中了。

  原本他们以为陆司令招人是为了私人养戏班,这事在过往的大户人家家中并不罕见,甚至有的人养戏班不仅仅是为了听戏,还为了……

  对此,这戏班里的人也曾担心过,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先担心肚子能不能吃饱更好。

  而在仔细了解过后,才知道对方是希望他们能为一个人唱戏,知道这些后,不得不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这已经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多了。

  谢拂看了看,摇头道:“不必了,世道艰难,你们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已经不容易,如果因为我一己之私,圈养你们,让你们的观众只有我一个,那将是别人的损失,也是你们的悲哀。”

  那戏班感觉心中震动,纷纷跪下要磕头,谢拂随意扫了身边人一眼,对方便机灵地跑去将他们扶起来,“几位别跪了,我家先生不喜欢别人下跪。”

  将这个戏班处置好,谢拂才转头看向一直一眨不眨看着他的陆司令,“陆司令,这样怎么样?您不会觉得我过分,一点也不珍惜你送的礼物?”

  陆司令倒也不是撅嘴葫芦,他说话还是很有风度的,“礼物只有在取悦收礼人时才有意义,能让谢先生开怀,是他们的荣幸。”

  谢拂被迫听见一席诸如此类的彩虹屁,听到最后自己都麻木了,怀疑自己这次答应他来赴宴这件事的正确性。

  以及陆司令这人的司令身份,不会是用彩虹屁吹来的吧?

  在了解到某个人的性情和风格后,便会灵活转换自己的言辞,争取那之后的彩虹屁吹得对方高兴,能有这种能力,那也算是一种本事。

  谢拂沉默不语地吃了这顿饭,最后离开时,陆司令也没有急切追问,而是十分礼貌地送他离开。

  管家担忧地看着他,就连身边的副官,也因为未来军饷的问题而忧心不已,偏他还能沉住气。

  在谢拂走后,副官小声报告自己知道的信息,“司令,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位谢先生从前有过一个情人,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对方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不正好吗?证明他不是无心无情铁石心肠的一个人。”陆司令十分乐观道。

  “可活人怎么能跟死人争?”

  “谁说需要争了?”

  “死人终究只是死人,除非他活过来,否则对方的未来永远只属于活人。”

  而活过来又是不可能的事。

  在陆司令气定神闲的时候,谢拂正坐在车里反思,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出去露面的机会,为什么自己非要应下这次宴会?

  一晚上彩虹屁听得他一顿饭都没滋味。

  “先生,以后陆司令的邀请是不是要直接拒绝?”

  “……不必。”

  谢拂是不喜欢那人油腻,但是作为一个司令来说,对方也不是全然没本事,未来还存在合作的可能。

  “好的先生。”

  车子在夜色中驰行,谢拂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几乎没人的城市夜色,静默不语。

  雷声轰鸣,不过顷刻之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车子默默减速,前方的道路即使在车灯的照耀下,也显得格外模糊,以至于有一道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却也差点撞到。

  司机急刹车停下,那外面的人似乎也才从惊吓中回神,与车内的人四目相对。

  谢拂沉静的眼眸似乎凝固在这夜色中,视线专注落在车外的人身上。

  那人快步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等车窗降下一道缝隙,雨珠顺着风飘进车里,落在谢拂脸上,同样和雨一起,进入谢拂眼中的,还有那人狼狈的模样。

  对方静静看着他,半晌,才笑了一下,可整个人都在雨中,这个笑容实在不明显,甚至隐约分不清究竟是哭还是笑。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请问……能收留我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