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肇安城的收复, 北疆战事也愈演愈烈。
肇安之袭极大地推进了这场战争的进程。
而今,老早便被打发去冷宫的连盈,被元嘉帝下旨赐了自尽。
冷宫中, 连盈被两个小太监挟制住,眼里没了生气。
衣着单薄的她,像一朵脆弱易折的花。
李远德冷冷地站在连盈面前, 甩了甩拂尘。
身旁的小太监便把几样自尽用的东西端到了连盈的面前。
“娘娘, 选一个吧。”李远德淡漠地说道。
连盈盯着眼前的,鸩酒,短刃, 白绫。
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坚韧地不肯落下。
“还端着郡主架子呢,想哭就哭出来啊!”德妃冰冷地声音传了过来。
原是冷宫的门没关,德妃和婢女画竹走到了门口。
连盈恶狠狠地盯着德妃, 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王婵你个贱人, 你不得好死!”
李远德听着连盈胡言乱语,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 便被德妃打断了。
“李公公, 我和我表妹, 说说话,晚些再送她上路, 也不算迟吧。”德妃今日打扮得极为明艳, 一张生动鲜活的脸上写满了跋扈。
李远德自然是要给这位德妃娘娘面子, 笑着说道, “娘娘客气了。老奴先出去候着, 娘娘什么时候说完了, 唤老奴一声。”
德妃勾唇,“那便多谢李公公了。”
小太监们得了画竹的吩咐,松开了连盈,跟着李远德一道出去了。
此时,屋里头便只有德妃,连盈和画竹三人。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连盈也不闹了,只是颓然地跪在地上。
德妃阴涔涔地笑着,“连盈,你不止可怜,还很愚蠢。”
连盈不语,生生受着德妃的羞辱。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你们家的腌臜事?你哥哥混账,但却有勇有谋。只可惜,死在了烟花之地。”德妃的口吻冰冷至极,要在连盈死前,也不得好受,“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陛下的手笔。”
连盈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向德妃。
德妃坐在画竹递来的软凳上,被画竹铺上了一块锦布,她才坐下的。
“今天本宫来这,就是想让你死个明白的。”德妃冷冷说道。
死得明白,往往死得更痛苦。
多年的深宫生活,德妃养成了这般分裂的心性。
连盈自嘲地笑道,“王婵,我确实不如你。可你也是可怜人。”
德妃抚上自己头上冰冷的珠翠,并不在意连盈说的话,只淡淡说道,“你们家,私造兵工厂,你父亲和哥哥同你说过吗?”
连盈愕然,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你哥哥应该就是因为这事死的。”德妃垂眸,“可惜啊,你们家唯一一个能撑起门楣的人,竟是一个荒唐至极的混账。他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家也走了下坡路。而你,更是可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的郡主当不了了,就被你父亲送来这深宫之中…”
我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呢。
德妃想到了自己当年初入紫禁城的日子。
连盈苦笑,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的孩子,是你做的吧。”
德妃揉了揉眉心后,点了点头。
“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自然想也不要想。”
是了,德妃的心理十分扭曲。
连盈咬了咬发白的下唇,绝望地阖上了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这一生,没有一刻属于自己。
死法便由着自己来吧。
连盈手掌撑地,缓缓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画竹怕她伤到德妃,想着站到德妃的面前。
德妃摆了摆手,画竹便顿住了脚步。
连盈淡淡地笑着,“若你我没有入了这深宫,或许会是一对关系不错的表姐妹。”
德妃明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情。
不是因为连盈说的什么表姐妹,而是没有入这深宫,她或许不会活成今天这般模样。
可不等德妃深想,连盈便朝着身后的土墙狠狠撞去。
当即,鲜血从额头汨汨流出,淌满了整个脸。
连盈没了气息,倚着墙滑倒在地。
德妃眼眸中晦涩不明,并未有太多惊愕。
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可惜她不能。
屋内的声音惊到了门外的太监们,都怕德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李远德带人推开房门,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
德妃淡漠的背影,撞死倒地的连盈。
“李公公,不必麻烦了。人已经薨了,您可以交差了。”德妃攥紧腰间系的玉佩,明媚张扬地看向李远德。
在外人面前,她还得装作跋扈狠厉的德妃。
李远德是见过大场面的老人,很快接受了眼下的情况。
—
姜雨这些日子,就没闲过,今早上就扎进了太医院的休息间。
她一直在攻克变异药丸产生的毒瘾。
前日,她确定了黑池水与绒毛反应所产生的某种物质,能够控制精神意志,同时抑制了蛊毒的致死性。
这药丸,当真是精妙狠毒。
原本以为黑池水不过是催发蛊毒的药引罢了,居然还有这般至关重要的作用。
姜雨几乎翻烂大昌奇异录,才找到了类似绒毛的菌类。
褐绒,野生多生于墓地等阴暗环境,呈萎缩状态,微微泛白。
人为以火油饲养,呈鲜活的棕褐色。
姜雨从秦征那里听过临荑人喜用火油保护石馆一事。
而临荑人擅蛊,与变异药丸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那么,用稀释火油人工饲养出的褐绒,就应该是这变异药丸里的菌类。
而那黑池水,便是稀释过的火油。
蛊毒太过复杂,姜雨没办法研制解药。
而且,从变异的外观来看,很多体态的变化,都是不可逆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蛊毒本身就是无解的。
所以,姜雨能做的就是,制出抑制毒瘾的药物。
毒瘾被抑制住了,即便不再服用药丸,也不会发狂,虽时都能保持清醒的意志。
只不过,外观上不会有复原的可能了。
绒毛怕光怕氧气,只有在火油中才能获得生机。
这也是上瘾物质产生的条件。
姜雨用仅存的材料,不断地实验,寻找着这物质的克星。
—
禹州华阳镇,王檀派人在此训练铁匠,欲打造一支战力变态的军队。
王檀虽官至宰相,可毕竟是文臣,手上无一兵一卒。
自古推翻王朝的文臣无不是靠着滔天权势和稳固的地位。
尽管这些王檀都有了,他还是想要更大的保障。
武将的兵权和本事他自然没有,可如今这变异的三百铁匠,定不输那百万雄兵。
此时,偏僻的华阳镇几乎与世隔绝。
人数庞大,体积更庞大的铁匠们无法藏匿,训练起来更是动静不小,镇中的百姓想不知道都很难。
当地的百姓被王檀的手下严控,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更是出不得。
这整日里闹得人心惶惶。
更可怖的是,青天白日的,最强壮的铁匠发了狂,直接从训练的地宫中冲了出来,四处碰撞,逮到个人就发疯的追。
“救命啊!”一个中年男人拼命的逃着,身后是变异了的庞然大物。
这些日子,百姓不敢上街,一直躲在家中。
听到了男人的呼救,更是害怕,没人敢出去救他。
男人狂奔着,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是退役的百户,身上有些本事,才没被轻易地追上。
可身后笨重的声音越来越近,庞然大物离他不远了。
他马上就要被这怪物给撕碎了!
男人陷入了绝望,他知道没人来救他了。
变异的铁匠发着狂,只想着撕碎眼前的男人,疏解体内的痛苦。
药瘾,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窜出,手中短刃径直刺向发狂的铁匠。
是暗卫!无孔不入,四处渗透的大昌暗卫!
奔跑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跪倒在地。
他以为的死亡并未到来。
回头,只见一个劲瘦高挑的男人骑在庞然大物的肩上,手中短刃堪堪露出把手,整个刀身插.入了铁匠的头顶。
汨汨黑血从铁匠的脸上滑落,衬得他可怖的面容平添十分的恶心。
人的精神意志比鹿自然要强上许多,因此,秦毅的短刃并未让铁匠完全死绝。
反而这尖锐的剧痛带来了更加严重的癫狂。
铁匠愤怒地甩开臂膀,秦毅不稳,从肩上坠下,当即翻身落地。
秦毅左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他抚上脸上的半块面具,眼中布满血丝。
铁匠朝着秦毅扑了过来。
秦毅反应很快,侧身躲过,凌空踏起,翻上了铁匠的后背。
该死,这家伙脑袋插.着一把刀都不死的吗?
铁匠怒吼着,抬手撕扯身后的秦毅。
秦毅当即从后腰掏出蝴.蝶.刀,狠狠地扎进铁匠的后颈。
老子看你还他妈不死!
铁匠真就没死,反而更加癫狂,秦毅眼中的血丝更甚,隐隐透露惊愕。
嗖,一根银针从左侧飞过。
自铁匠的太阳穴处,生生穿过了整颗头颅。
铁匠瞬间没了气息,面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秦毅立时借着铁匠后背,腿上发力,翻身平稳落 地。
而令人震惊的是,银针并未停下,速度也未曾减慢,竟击穿铁匠身侧的酒楼木窗…
秦毅愕然转头,只见和他同样打扮的男人站在屋顶上,眼神冷冽。
这般雄厚的内力,便只有暗卫营统领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