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玉清点了匣子里的家当, 一张五千的存折,一对水头很好的玉镯,不知道这些东西和钱是怎么藏下来的。

  严弋亲妈家庭条件好, 陪嫁不要太多,严弋小时候是没缺过吃穿的,少年的锋芒傲气, 在亲妈死的那一刻全折断了。

  严弋探头看了看存折上的数字后,叹气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不然还能多藏一点起来,这些钱和首饰, 爷爷奶奶不知道。”

  加上这笔“老婆本”,谢小玉手上快一万了, 她把从严正生那里讨要过来的四千三百二也放到匣子里。

  “星星的钱单独存上, 这个给她的不能动,看着钱多, 咱们家开销大, 要开源节流, 以后出行不能再这么奢侈了。”

  回程是软卧, 是严伯伯提前买好的车票,一个车厢只有四个床铺,比硬卧的六人车厢条件还要舒适, 价格也更贵。

  严弋跟严伯伯一样, 都属于不会过日子的。

  他买家具的时候,严伯伯给他汇了四百块钱,谢小玉估摸着严弋身上还有一百多才对, 很好, 可以好几个月都不用给他发零花钱了。

  谁知道严弋拿了块英纳格女士手表出来, “你在医院上班,有个手表看时间方便,也不贵,就一百多。”

  谢小玉:……

  捶他这表也退不掉,算了不说他了,“那你帮我带上。”

  严弋眼皮轻颤,给她带好手表,顺势将她小手握在手心里。

  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只打了两张卧铺,另外两个床铺居然全程空着,大小鱼儿头碰头睡一张床铺,谢小玉带星星,严弋翻身躺到上铺。

  这一趟接星星比他想象的顺利,还替星星要到了十八年的生活费,让姑姑少了父母的补贴。

  妈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这天晚上,谢小玉做梦了,梦到另外一个世界谢小玉和严弋和解了,他们结婚好几年,终于在一起了。

  “小玉,醒醒。”谢小玉正做梦的时候,被严弋晃醒了。

  严弋掌心贴着她额头,“好烫,一定是昨晚踢被子冻着了。”

  谢小玉忙坐起来拍拍脸,她才没有冻着,她是害羞的。

  星星跟大小鱼儿在对面的床铺上玩挑棒儿的游戏,一小把粗细长短差不多的小棍,散开后看谁能挑到最多,要是动了别的棍子就换下一个人接力,谢小玉小时候也爱玩这个游戏。

  看上去,星星手里的小棍儿最多。

  星星说:“我九根,大鱼儿哥哥七根,小鱼儿哥哥四根,我赢了。”

  “妹妹好厉害。”大鱼儿夸赞道。

  “我没练过嘛,再来一局我一定不会输的这么难看。”小鱼儿不服气。

  谢小玉抱起星星,翻出茶缸牙刷,“马上到站了,回家再玩,洗脸去。”

  严弋手悬停在半空,小玉害羞什么?

  他不放心,“再摸一下……”

  “不让摸,姐姐是我的。”

  星星哼了一声,“排队排队,我们先刷牙洗脸。”

  严弋:……

  他只是要摸一下额头,试试温度,星星嚷嚷一嗓子,几个软卧包厢的乘客都探头偷笑。

  严弋红了脸,不过等小玉回来,她的肤色已经正常了。

  他们睡过的卧铺被子,已经被严弋叠成了豆腐块,床单扯的没有一丝褶皱。

  挨个车厢提醒到站的列车员路过,夸赞道:“小伙子当兵的吧?”

  谢小玉甜甜一笑,“我对象是公安大学的。”

  严弋抿唇笑,称呼从哥哥变对象了。

  ……

  下了车,他们先去许昌家接大黄,快到许昌家门口,谢小玉看到许昌扛着大扫帚过来。

  她挥了挥手,“许昌哥哥。”

  许昌快跑了两步,揽着严弋肩头,看了看星星,笑着说:“是亲兄妹,长得可真像。”

  许昌爸弯腰扫院子,这个大院里一共住了六户,许昌说院子是大家公用的,叫他爸别天天扫。

  许昌爸说:“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说话去吧,别管我。”

  谢小玉进厨房帮赵香做饭,她从行李里拿出风干的咸鸭,再泡上半碗黄豆,问赵香,“赵婶子,你学校的工作还没有转正吗?”

  赵香以前就是文成小学的老师,后来不愿跟丈夫划清界限,一起去了凉州,这次回来,是吕秋梅从中作梗,不让她转正。

  本来校长答应了这个月转编制的,那个转正的名额突然被吕秋梅给卡住了。

  赵香瞧了瞧外面,儿子跟严弋正蹲在院子里说话,这屋里太小了,人一多就转不开身,她也希望能早点转正,熬几年,总能熬到分房子的资格,现在心里悬的难受。

  她悄声说道:“隔壁老齐家给吕秋梅送了礼和钱,要把女儿弄进去当代课老师。”

  “还有你后妈的女儿,威胁不结婚就告她儿子耍流.氓,吕秋梅想用一份学校的正式工作打发季香寒呢。”

  所以这个正式编制,吕秋梅卡在手里谁都没给。

  谢东海这个人果断,当初跟她亲妈离婚,一切都答应的好好的,协议也签了,为了摆脱老家的大哥大嫂,一个月二十块还顺道把谢小玉送了回去。

  这次为了跟季淑琴离婚,那套小房子给了她,估计钱也分了一大半,还申请了调到隔壁市,下了血本来离婚。

  季淑琴不离婚损失更惨重,可离了婚,季香寒是一点靠山都没有,只能拿那天有许多人证来威胁,不结婚就耍流.氓,所以现在僵持着。

  谢小玉“咔咔咔”把咸鸭剁的震天响。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吕秋梅这个人品败坏的东西弄出学校。

  谢小玉跟赵香商量好,星星插班进一年级,跟得上明年上二年级,跟不上明年就再读一年,这样每天能跟大小鱼儿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她和严弋都休假,带孩子的问题就解决了。

  赵香正好带的就是一年级的语文,让星星进她的班。

  外头,许昌闻到了板鸭炖黄豆的咸香气,吞咽了一下,家里可没有咸味,估计是好兄弟从京市带回来的。

  他道:“小玉怎么了,把案板剁的那么响。”

  严弋回头看了眼,小玉正跟赵婶子说笑,手下麻利的剁了一整只咸鸭。

  他道:“她想搞谁的时候,一般都发泄在案板上。”

  许昌:……

  心里替那个被谢小玉惦记上的某人点了根烟。

  严弋说要帮许昌弄份正式工作,他回城快一个月了,一直找不到单位接收,工作确实太难了,一个工作岗位,就能寻一门好亲。

  许昌这个扫大街的工作,还是他自己找来的,帮一个住院养病的环卫工临时顶替,过段时间要还回去的。

  “我想办法给你弄份工作名额。”

  “真不用。”许昌说道:“你还不是要去求你爸,是兄弟就不能给你添麻烦。”

  严弋说:“兄弟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

  许昌挑眉,悄悄说:“兄弟我在石板桥那边有条路子,每个月挣得比上班还多。”

  严弋眼皮跳了一下,石板桥那边是自由市场,许昌干的是倒卖的生意。

  现在政策越来越松,就连乡下的农民挑担子卖点自家种的菜,一般也不怎么管了。

  他道:“你注意点儿,违法、违禁的事儿绝对不能做。”

  许昌说:“你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

  ……

  咸鸭炖黄豆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大院,齐岳萍咽着口水跑过来说:“老赵,今天来的这几个是你家什么人啊?”

  谢小玉把锅里炖的软烂的咸鸭捏了一个给赵大娘尝尝,笑着说:“这是我干娘。”

  齐大娘望了望半锅炖的油亮浓香的咸鸭,今天赵香买菜的时候她可看了,可没有咸鸭,这是她干女儿带来的。

  她说道:“老赵,你儿子和我闺女的事你还犹豫什么呀,只要你同意,我马上跟吕主任说,让你转正、内退,工作给我女儿顶替,我再让我家老马内退,把他那份工作给你儿子顶替,这样,俩孩子就是双职工家庭啦,多美的亲事。”

  赵香只有许昌这一个儿子,打定主意要找个可心的儿媳妇。

  最好儿子自由恋爱自己谈,老齐家的闺女到现在衣服还是亲妈给洗,她看不上,儿子更看不上。

  她道:“我答应的儿子,婚事他自己做主,我不包办他的婚姻。”

  “老赵,你不同意我的方案,你儿子没有正式工作,你家又窝在这十几平的小房子里,哪有闺女肯嫁给他。”

  齐岳萍唾沫都飞出来了,谢小玉眼疾手快盖上锅盖,一把推开她。

  “也真是奇怪了,没见过上杆子嫁闺女的,我说话不好听,齐婶子别见怪,上杆子的不成买卖,结了婚也是怨侣,还是要双方都愿意才好。”

  “你看许昌哥哥要是愿意不会等到今天,大家都是一个院儿里的,互相留点脸吧,回头我许昌哥哥带个对象回家,您让您闺女脸往哪儿放?”

  几句话,就把齐婶子怼的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赵香长舒一口气,笑道:“还是你能说会道,我都被她烦死了。”

  谢小玉不解,“她干嘛不顶替她爸的工作,是不是他爸爸的工作不太好。”

  “嗯。”赵香说:“大众澡堂的搓澡工,许昌说,他就是扫大街也不去给人搓澡修脚。”

  再说了,儿子也不喜欢齐家的闺女,齐家倒是看上了儿子勤快孝顺。

  真想早点转正,哪怕出去租房子,也能避免齐家狗急跳墙,赵香心里是这样想的。

  谢小玉把从京市带回来的干货,留了一部分给了赵香婶子,赵香不要,“你带了三个孩子,带回去吃吧。”

  “我说了您是干娘,自然要孝顺的。”

  赵香喜欢谢小玉,也就没推辞,把床底下的大南瓜拿了一个出来,叫谢小玉带回家给孩子们做南瓜饼吃。

  许昌送他们到门口,开玩笑道:“弋哥,这以后称呼要变变,你得叫我姐夫……疼疼疼,你永远是哥!”

  许昌揉着捏疼的肩胛骨,一回家看到齐家闺女站在门口。

  许昌除了黑点儿,五官是非常俊俏的,个子又高大,性格又爽朗,勤快孝顺,确实招惹小姑娘喜欢。

  不过许昌并不喜欢齐家闺女,他一扭头又到石板桥那边去了。

  ……

  谢小玉到家后,把带回来的香肠、板鸭、糯米、腊肉都密封装好,星星在京市是自己睡的,这会撒娇要跟谢小玉睡,谢小玉同意了,在青山村,她就带着星星睡。

  三个孩子一只狗,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谢小玉洗澡水烧好了,先打了一桶,严弋拎到西屋的房间给双胞胎洗澡。

  谢小玉就在厨房给星星洗澡洗头,擦干头发后,把带过来自己熏蒸的精油给她头发抹了点,丢到大床上,跟两个哥哥玩去。

  有手表是方便多了,看了下现在时间不早,已经九点了。

  她笑着问:“严弋哥哥,空的那间屋子是留给你的,你要不要留下来住?”

  严弋怕人误会影响到小玉名声,还是决定回学校睡硬邦邦的上下铺。

  “我回去了,你把门插上。”严弋跟送到院门口的谢小玉说。

  四下漆黑,左右无人,谢小玉踮起脚尖,严弋连忙后退一步。

  她笑问:“严弋哥哥,你躲什么啊。”

  严弋:“怕晚上会做梦……”

  谢小玉想到昨晚在火车上做的平行世界的梦,她脸上爆红,跑回院子把门给闩上了。

  严弋一直在外头等到屋里的灯都熄灭,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里有家,可真好。

  ……

  谢小玉帮星星要回来的那四千多,她去合作社存了个一年定期,这个钱轻易不动的。

  还有严伯伯给她的“老婆本”五千块她另外存了张一年的定期。

  手上还剩下七百多,她每个月工资三十六,二斤肉票、一斤鱼票,一个大人三个小孩,这点票不够吃。

  家里三个孩子,个头还没到同龄孩子的平均值,谢小玉免不了要去石板桥买不要票的鸡鸭鱼肉,回来给几个孩子补钙补营养。

  石板桥的东西不要票,比供销社贵了一小半,她咬咬牙,排骨、筒骨、老母鸡都往家买。

  好在她无意中碰到了许昌,东西买的便宜了不少,她喜欢买猪骨头、猪内脏,这些都是大家不爱要的,倒是便宜了她。

  进了十一月份,平城的天气也凉了,棉花不好弄,在供销社排队也排不到,她最少需要再加三床八斤重的棉被,一床给大小鱼儿,一床她跟星星,严弋哥哥放假了肯定要住过来,还得给他的房间也铺好被子。

  许昌说会帮她想办法。

  ……

  腿折了在医院单人病房养伤的薛耀强,已经能一瘸一拐的下地,谢小玉差点给他忘记了。

  吕秋梅拖着季香寒,用学校正式工作换她不举报,没谈妥,又说等薛耀强出院就订婚。

  季香寒也不是傻子,真嫁到薛家,还愁没有好工作吗,三天两头就来医院伺候薛耀强,她也挺厉害的,一来医院特别爱跟病友们拉家常,丁红穗查房,她就亲亲热热的喊二婶。

  丁红穗巴不得这两人出院就结婚,配合的默认了季香寒是她侄媳妇。

  等到人渣快出院的时候,半个住院部都知道,季香寒是薛耀强未婚妻。

  丁红穗偶然听到薛耀强嘴里嘀咕一句:“小贱人,我出院的那天,就是你归天的时候。”

  她捏紧了拳头,人渣得意不了多久。

  丁红穗安排的都是生过孩子孙子都快有的护士在薛耀强的病房,就是防止人渣祸害医院的小护士。

  等到薛耀强能下地了,四处溜达,盯上了俏丽活泼的尤小宁。

  薛耀强来儿科是找谢小玉的,谢小玉上晚班还没来,他看上了尤小宁,这个也很不错,有一种天真烂漫的美。

  “小妹妹,想不想当护士长,你扶我回住院部,我让二婶把你调到干部病房,可比儿科舒服多了,还让你当护士长好不好?“

  尤小宁恶心死了,这个人渣睡了的那个季香寒,还来儿科找过谢小玉,炫耀现在是薛耀强的未婚妻,要谢小玉离高级病房远一点。

  真是的,一坨狗.屎居然也害怕人偷,哪儿来的自信呢。

  尤小宁惊叫一声,大喊道:“天哪不得了了,有流.氓跑到我们医院假扮病友,快来抓流.氓啊。”

  薛耀强:……

  谢小玉换班刚换好工作服,听到尤小宁的叫喊,带头冲过去,看清是人渣,下手更不留情,一脚给人渣踹到楼梯口,恰好楼梯口不知哪位熊孩子丢了块香蕉皮,薛耀强踩滑滚下去了。

  “啊啊啊……妈我刚好的腿又断了!”

  ……

  吕秋梅冲到医院,要丁红穗现在就开除谢小玉和尤小宁这两个小贱人。

  丁红穗问她们两个当事人是怎么回事?

  尤小宁委委屈屈,“我又不认识他,莫名其妙的对我对手动脚,我真的以为是流.氓混到医院了嘛,难道我在自己单位呼救还不行,我是儿科的,怎么可能认识高级病房的病人。”

  她抹着眼泪朝谢小玉眨眨眼,示意她也编个借口,人渣的妈妈不讲理,已经在大呼小叫的要报警了。

  谢小玉说道:“我换班的时候听到小宁大喊有流.氓,情急之下就踹了一脚,香蕉皮也找到主了,是吕同志邻居金水莲的孙子丢的,并不是谁故意放那陷害她儿子,一切都是巧合,但是薛病友跑到儿科骚扰护士,是事实。”

  吕秋梅叫嚣道:“丁红穗,耀强还在手术室,你立刻开除这两个小贱人,不然我让二叔打死你!”

  丁红穗安抚吕秋梅,“我只是科室主任,没有开除人的权利,而且尤小宁家庭条件不错,逼急了她真要告耀强耍流.氓,毕竟那么多小孩家长都听到了,大嫂三思。”

  吕秋梅狠狠的盯着谢小玉,就像当初她盯着谢小玉的母亲那般嫉妒。

  这小贱人肯定不会放弃替她妈妈报仇,当初她还是姑娘的时候,被薛耀强的二叔给睡了,他却嫌弃她不够漂亮,不肯娶她,还把她介绍给他那个得了痨病的大哥。

  结婚一个月他大哥就咳血咳死了,公公婆婆心里都清楚,耀强是他们的孙子,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儿子的。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让谢小玉当儿媳妇,她要想办法让谢小玉坐牢去农场接受教育,听说这小贱人经常去石板桥,等着吧,一定要抓她个人赃并获。

  ……

  尤小宁下班的时候,把自己那只苹果给谢小玉,叫她晚上饿了吃,“小玉,吕秋梅可是你弟弟妹妹学校的老师,你要提醒他们当心哦。”

  “没事儿,我弟弟聪明的很,妹妹也不在她的班。”不过确实要尽快把人渣一家解决掉。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后半夜的时候,郑小钱浑身滚烫被她奶奶送到了儿科,急性肺炎。

  现在天气转凉,感冒发烧的小孩多,病到郑小钱这样严重的极少,急诊室医生都忍不住训斥家属,“你们怎么搞的,孩子病成这样才送来,再迟一迟,就救不过来了。”

  丁红穗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跑到儿科,却连儿科病房的门都摸不到。

  她前婆婆林老太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祸水、扫把星,是不是又得罪你大嫂了,她罚我们小钱在走廊罚站,淋雨吹风,我早跟你说过,不许你看我孙女,离我们一家远远的,你攀了高枝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家。”

  “我儿子为你瘸了一条腿,小钱好歹是你生下来的,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丁红穗站着不动,任由林老太打骂,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下唇咬的鲜血淋漓,还是护士长给丁红穗拉走。

  “好了好了,家属不要闹了,深更半夜的别影响了病人休息。”

  谢小玉从林老太那听来的,郑小钱亲爸工作没了,找了个临时工,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林老太说要是小钱有个三长两短,她没法跟儿子交代,也活不了了。

  “红颜祸水,那女人害了我们一家。”

  谢小玉摸了摸郑小钱额头,跟林老太说道:“大娘,小钱的烧已经退了,没事了。”

  红颜祸水个屁,明明作恶的是人渣狗男人,却偏偏怪到女人头上。

  不管丁红穗做了什么决定,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女儿,谁都没有她痛苦。

  谢小玉又想起了自己的亲妈,离婚去凉州,她把自己交给谢东海,可能觉得比带去凉州强。

  毕竟那时候,妈妈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她在离婚之前,尽最大的努力替她打算了,只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直到离婚都没看透谢东海。

  ……

  郑小钱退烧了,半夜的时候叫爸爸、叫奶奶,还叫了一声妈妈。

  谢小玉给她掖好被子,仔细照顾了一晚上,早上的时候,她给林老太和郑小钱买了清淡营养的早饭。

  一转头,碰到眼睛红肿的丁红穗。

  “丁主任……”岗位上,谢小玉心知肚明,丁红穗顶着吕秋梅的压力,暗地里是偏袒了她的。

  丁红穗的目光落在谢小玉手里两人份的皮蛋瘦肉粥和茶叶蛋、大肉包上。

  谢小玉忙说道:“这是给小钱和林大娘的,小钱是我弟弟的同学,常听小鱼儿提起,很乖的小孩。”

  昨天晚上,丁红穗被吕秋梅拉着照顾了一晚上人渣,都不能去看眼女儿。

  她苦笑,去了只怕也被小钱奶奶辱骂一番赶走。

  “小钱烧退了吗?”

  谢小玉告诉她小钱已经退烧了,早上就喊饿,林老太住院费还欠着,连早饭的钱都没有,她看不过去,换班前给买份早饭。

  丁红穗拿出一叠钱、票出来,恳求谢小玉,“这钱我给她肯定不要,麻烦你,就说是你借给小钱奶奶的,不然小钱出院了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没有营养,孩子又怎么恢复呢。

  谢小玉想到星星刚被带回青山村,窜稀脸色蜡黄,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再想到小钱,心里叹口气。

  她没说什么,把丁红穗递过来的钱接过来。

  丁红穗脸上一喜,这是答应了的意思,谢小玉机灵,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借口把钱借出去,不然老太太知道钱的来路不会要的。

  她下定决心,哪怕下地狱呢,也要把人渣一家一锅端了。

  她小声提醒谢小玉,“最近不要再去石板桥市场了。”

  谢小玉大眼睛眨了眨,“是吕秋梅?”

  丁红穗点点头走了。

  ……

  回到医院,谢小玉把早饭送给林老太,老太太感激不尽,谢小玉随便聊了几句,“我听小鱼儿说,小钱成绩是班级第一。”

  林老太倒是不重男轻女,没有觉得女孩子念书没用,反而很自豪,“小钱一直很聪明。”

  谢小玉道:“我弟弟说,小钱还帮他补过课呢,对了大娘,一会护士肯定要催你交住院费,你钱带了没有?”

  她家没有一个有正式工作,这住院费也报销不了,报销不了就没有偿还能力,没人愿意借钱给她。

  林老太为难不已,“我回家,把那两只下蛋的鸡卖了……”

  能卖的地方,就只有石板桥了。

  谢小玉忙道:“最近查的严,您可别冒险,我借点给大娘,等您儿子回来再还。”

  谢小玉数了丁红穗给她的那叠纸票,一共十八块,付了住院费,恰好能剩下几块钱,留着给祖孙俩买十几斤米面和菜。

  林大娘非常感激,让郑小钱写了张借条给谢小玉。

  “谢谢姐姐。”郑小钱写好借条坚定的说:“以后我一定会报答姐姐的。”

  谢小玉笑着揉揉她小脸,叫她赶快吃早饭。

  这钱其实是她妈妈给她的。

  ……

  回到问询台,周景画找了过来,谢小玉瞧着她精神头很好,走路带风,只是带着个口罩,她笑着问:“团花姐姐,你怎么来儿科了?”

  周景画愁死了,跟谢小玉说:“我要死了,你快救救我。”

  谢小玉:……

  “你病了……得去找你爸啊!”

  “不是。”

  周景画把口罩拉下来,鼻头上一个好大的红疙瘩,下巴上还有好几个痘痘,她找她爸想办法,他爸也没有好办法,让她控制饮食,还说这是青春期正常现象。

  说他们老周家人都这样,她这还算好的,他和大伯还有周景画几个哥哥十六七岁的时候,满脸都是,比周景画可严重多了。

  周景画快哭了,“可我是女孩子啊,我还是团花,这叫我怎么见人。”

  谢小玉不想笑的,可是尤小宁带头笑得弯腰捶桌子,谢小玉也忍不住笑话她,多大点事,害的她差点以为绝症呢。

  周景画一跺脚,“谢小玉,我拿你当好朋友,你还取笑我,你之前说你们村一个姑娘也是满脸痘,被嫌弃的找不到婆家,后来你治好了,她嫁到城里去,你是吹牛骗我的吧!”

  谢小玉忙道:“没骗你,能治的,我们乡下卫生所可没有分科,我师傅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看,你这点小痘痘,几天就能给你治好。”

  她给周景画号了脉,开了张内调的中医方子,叫她去中药房抓药先吃半个月内调。

  周景画迫不及待的跑去抓药,尤小宁问道:“小玉,比你朋友脸上严重的,真的能治吗?”

  谢小玉看着尤小宁白白净净的脸,问道:“是你家亲戚?”

  “是我表姐,自卑的不敢出门,正好换班了,你现在去我表姐家看看好不好?”

  谢小玉准备去供销社排队买棉花呢,“我听说今天供销社要到一批棉花,我得去排队,不然我家冬天可没法过冬。”

  尤小宁一笑,“我妈就在供销社上班,我带你去。”

  尤小宁妈一听谢小玉能治痤疮,欢天喜地,她跟谢小玉说今天这一批棉絮都被预定了,“过半个月还有一批,我给你预留三床,不耽误你过冬,你看看还想买点什么?”

  谢小玉问有没有奶粉,想买一罐子回去给星星补钙。

  尤小宁妈给她弄了一罐,谢小玉谢过了,新鲜牛奶是没办法定到,有奶粉已经很不错了。

  她跟尤小宁去她表姐家,她表姐的情况确实很严重,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子,新疮叠着旧印。

  给余书芳号了脉,又问了她的饮食,谢小玉给她开了一个月的中药,叫她先吃着。

  “你这不能着急,先吃一个月中药内调。”

  余书芳中药吃过不少,总不见效,这次死马当作活马医,立刻跟表妹一起去配中药。

  ……

  忙好已经中午了,谢小玉去许昌家里,他正好在家吃饭,赵香吃了中饭正准备去学校呢,看到她来忙问谢小玉怎么来了。

  谢小玉把带过来的参片和枸杞拿出来,“干娘,我买了点参片枸杞,每天用几片参片给干爸跑参片茶喝,养身体的。”

  这多金贵啊,赵香死活不肯收。

  谢小玉悄悄说道:“对外说是买的,其实是严弋哥哥从家里那边托人弄过来,叫我给干爸,隔壁齐大娘还在外头张望,干娘可别推脱了。”

  许昌喉头一梗,那天他随口一句,要是能弄根野山参给爸泡茶养养身体就好了,弋哥记在心里,还给弄了来。

  严弋说:“兄弟就是用来麻烦的,不然要兄弟做什么。”

  许昌没辜负好兄弟的心意,也不再扭捏,拿了个洗干净的糖水罐头装上。

  参片是谢小玉带到医院的药房加工切片的,老山参浓郁的药香味,引得齐岳萍跑进来看,乖乖,那一大罐子切好的老山参片,有钱都难买到。

  她早都怀疑赵香的儿子在石板桥倒卖东西,才不相信这是她干女儿孝敬的呢,亲生的都未必舍得花这个钱买老参。

  许昌果然孝顺,要是能当她女婿就好了!

  齐岳萍看上这半罐参片了,“老赵,你匀一半给我,我给你钱。”

  她女儿的工作吕秋梅一直拖着,正愁没有好的礼品呢。

  谢小玉没好气的把罐子的盖子合上,参片的药香味盖住了不少。

  她道:“我孝敬干娘的东西,不卖,齐大娘是想要参片,还是想要女婿?老这样纠缠不休,好没意思,你不要做人,你女儿也不做人了吗?”

  赵香一家子都老实的闷屁没有一个,齐岳萍才能厚着脸皮蹬鼻子上脸贴上来想结亲。

  但是一碰上这个谢小玉,她嗓门又大,嚷嚷的满院子邻居都听到,一点不给人留脸面。

  齐岳萍看院子里看热闹的邻居多起来,脸上没光,黑着脸走了。

  赵香拿了两个鸡蛋,又拿了香油要给她下鸡蛋面,“你吃了再回去。”

  谢小玉叫她别弄了,“干娘,我看干爸种了几盆芦荟,我能要一点吗?”

  赵香说:“你连盆都端走。”

  许昌惦记着谢小玉上回说想要点棉花,过几天他能弄到,“你要多少,我给你留着。”

  谢小玉把丁红穗交代她不要去石板桥的事说了,叮嘱他,“最近石板桥可能要严查,许昌哥哥,你最近也不要再去了。”

  “行,那我小心点。”

  许昌要帮她把芦荟连盆送过去,刚走到门口,看到严弋来了,他放下芦荟盆,过去捶了他一拳,哽咽着说:“老参我收了。”

  严弋“嗯”了一声。

  谢小玉笑问道:“严弋哥哥,你来找我还是找许昌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