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谢轻裘自然是不会喝的,却也从妇人那张聒噪的嘴里听到了很多事情。
除却毫无意义的东家长西家短王家孩子摔个碗,有一桩事确实叫谢轻裘很挂心。
老皇帝驾崩。
新皇登基了。
谢轻裘试探着问:“新皇,是先前的太子爷吗?”
那妇人翘着兰花指在他面前点来点去:“不是太子爷,还能是谁哦!”
谢轻裘低下头,掩去唇边的一丝冷笑。
当初商量逼宫大计的时候,他是力主送老皇帝一路好走的。那皇帝实在昏庸,后宫前朝一团乌烟瘴气,根本不堪为帝,可偏偏坐在龙椅上,他不死,总有人贼心不死。
更何况,要不是老皇帝屡屡流露出废太子的意图,将太子的地位搞得岌岌可危,朝野党争人心浮动,他们东宫的太子党又何至于被逼无奈,只能走了逼宫这条不成功便成仁的路。
谢轻裘无数次被老皇帝怄得要死不活,故而十分想把事做绝。
可付良沉不同意,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后来只得谢轻裘让步,说软禁即可。
然而现在呢?
老皇帝驾崩。
新皇登基。
谢轻裘有点恍惚地想,原来付良沉防备他,从那么早的时候便开始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妇人被惊得一跳:“你做什么笑得这么大声!吓死我了哦!”
谢轻裘敛了笑容,淡淡道:“你在冲我吼叫么?”
那妇人想发抖,强行忍住了,抖着嗓子撒泼骂道:“……老娘还吼不得你了哦!顶着少爷的名头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也不瞧瞧自己那副扣扣索索不上台面的——”
谢轻裘:“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那妇人的骂声戛然而止。
谢轻裘轻声道:“我顶着少爷的名头,你知道有什么用吗?”他缓缓将一把匕首贴在那妇人的脖颈一侧:“用处就是,我可以杀了你——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人敢叫我偿命。懂吗?”
那妇人觉得脖颈一阵凉意,寒毛都炸起来,吓得不敢乱动,只呜呜哭起来。
谢轻裘继续道:“我猜,你在药里放了刺苓,白归,还有风槐果?”
妇人猛然瞪大眼睛。
谢轻裘:“我要是把这几样药材告诉那个大夫人,你觉得,她会以为是谁告诉我的?”
妇人胭脂顺着眼泪流了满脸,跪下来扯着谢轻裘的衣角便重重磕头。
谢轻裘拿匕首拍拍她的脸,柔声道:“记着,管好你的嘴。”
说罢,站起身施施然离开了。
走到小石桥上,印象里,池衣就是从这里落水的。
谢轻裘撑着脸,微微笑道:“登基了又怎么样。龙椅……你坐得稳么?”
【第三章】
谢轻裘从石桥走下去,心里打着盘算。他要取付良沉的性命,最好还是能入朝为官,做个天子近臣。要做官,有几个法子,一是老老实实考取功名,二是家里拿钱捐个功名,三是给朝中大员或者达官贵人们递谒帖,叫人家提携一下自己。
当初,谢侯府就常收到谒帖。谢轻裘也暗中拔擢了不少人,收进东宫为太子储才。
按规矩去考,考完部试只算拿了做官资格,耗时又麻烦,谢轻裘不想走这条路。
叫家里捐个功名就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