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带着夏侯衍到了江暮雨的客房。

  一进门就看到江暮雨趴在床边,冲着痰盂吐出一大口污血。

  云烟赶忙上前去,哭喊着:“夫人你怎么样?奴婢给您带人过来了,很快就好了,您再坚持一下。”

  接着她又冲着夏侯衍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响头:“求您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夏侯衍蹙了蹙眉,示意了身边的侍女一眼,便道:“别哭了,我让我的侍女给她医治,闲杂人等先退出去。”

  “是,是。”云烟立即站起身,带着屋内的护卫一块儿退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江暮雨、夏侯衍和那个会医术的侍女。

  江暮雨的脸上和衣襟上都沾了血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趴在床榻边。

  夏侯衍示意侍女:“查查看她中了什么毒。”

  “是。”侍女走上前,蹲下身,扣住江暮雨的手腕,手指摸上她的脉搏。

  江暮雨没有动,任由她把着脉。

  过了片刻,侍女道:“是蓖麻毒,从蓖麻籽中提取出来的毒素,少量即可致死,好在她中毒不深,还没有伤及根本。”

  “可有解药方子?”

  “有。”

  “给她医治。”

  “是。”

  侍女先让她躺好,然后从袖笼里拿出来一个布包,打开,里面罗列着一排细小的银针。

  “我先用银针控制夫人身上的毒素流通,您可以先闭眼睡一觉。”

  “嗯。”江暮雨只动了动眼皮,实在是她此刻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为了让夏侯衍能够相信,她是真的服了毒的,虽然严格控制了用量,可奈何这毒实在来势汹汹。

  侍女拿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便缓缓插进了她头上的穴位中。

  江暮雨渐渐感觉到困意来袭,眼皮越来越沉……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睁着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会儿,思绪才一点点回归。她为了耽搁夏侯衍的行程以身服毒,这会儿应当还在途经的驿站中。

  “夫人,您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云烟惊喜地声音。

  随后,云烟过来扶着她坐起身,并拿了个软枕垫在她的后背处。

  江暮雨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忙问:“夏侯衍呢?”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在呢,小江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可是梦里也梦见了我?”

  江暮雨循声看过去,便看到夏侯衍斜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双眸含笑地望着自己。

  她想到夏侯衍可能会趁夜溜走,也想到夏侯衍知道她中毒会让侍女过来给她医治,却没想到夏侯衍会留下等着她醒来。

  “你……不是有急事吗?”

  夏侯衍耸了耸肩,道:“已经没事了,左右去帝都也就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耽搁得起。”

  她抿了抿唇,道:“这次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完,他站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着屋外走去:“你既已经醒了,就说明没什么问题了,咱们歇息片刻,用过午膳就上路。”

  “嗯。”江暮雨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因为自己耽误行程而愧疚不已的样子。

  见此,夏侯衍临出门前还说了一句:“不必多想,我真的只是因为在帝都已无急事才留在此处的,不是因为你。”

  他说完就走了。

  江暮雨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屋子,等了片刻,待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才将云烟召到身边,询问:“帝都此时是什么情形?”

  云烟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昨日主子来信,事成了!娘娘,以后您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天知道她方才是凭着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立即将此事说出来。

  江暮雨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拉住云烟的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云烟,我不是在做梦吧?”

  “娘娘,不是梦,是真的!”

  “快,把他的传信拿来给我瞧瞧。”

  “是。”云烟立即从柜子的包袱底下翻出来一个小纸条。

  没错,就是很小的一张纸条,打开来,上面只有寥寥四字:事成,待卿。

  江暮雨连忙起身下床,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些虚软无力,便让云烟为自己更衣。

  云烟边帮她穿衣裳,边说道:“若不是为了拖住那个夏侯衍,娘娘早就赶到主子的身边了。”

  “无妨,我就是怕夏侯衍去到帝都会坏了事儿才想尽办法在路上耽搁的。”

  “唉-又是流寇又是中毒的,好一番折腾,娘娘您都消瘦了不少,往后可得好好补回来。”

  “知道了。”

  江暮雨梳洗完毕,用过午膳,就和夏侯衍他们一块儿继续上路了。

  刚中过毒的身子经不住劳累,她上了马车就开始打盹,还是被颠簸得腰酸背痛。一直到天黑才终于抵达一处河边。

  一行人停下来整顿,点了篝火,吃着干粮。

  夏侯衍走过来,递给她一只干净的小白瓷瓶子,说道:“这是给你医治的侍女做的调理身子的药,你身上余毒刚清,还需多调理调理。”

  “多谢。”江暮雨朝他笑了笑,接过来,便随手放进袖笼里面:“我等会儿再吃。”

  “嗯。”夏侯衍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仰头望了一眼漫天星辰,道:“还未问过你去帝都做什么?”

  “自然是去寻我的夫君。”

  “哦?你有他的消息了?”

  “没有,不过是听说许多人逃难都去了帝都,我便想着那里是玄苍国的都城,是最安全富庶之地,他或许就在那里等我。”

  夏侯衍沉默了一瞬,忽然又问:“若是,你在帝都没有寻到你的夫君怎么办?”

  “那就去别处寻。”

  “当下乱世,要寻一个人多不容易,若是始终寻不到,又或者……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江暮雨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会活得好好的,等我去到他的身边。”

  夏侯衍微微蹙眉,不解:“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他答应过我的啊,他不会食言的。”

  夏侯衍觉得这个傻女人还真是死脑筋,竟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