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江暮雨被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吵醒。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帱帘看出去,轻唤:“云烟?”

  云烟匆匆走进来:“娘娘不必担心,是匪寇来袭,但是已经被王爷留在附近的人给处置干净了。”

  江暮雨蹙了蹙眉:“怎么会有匪寇突然袭击此处?”

  云烟抿了抿唇,道:“到底是战乱时期,周围不过是表面看着太平罢了,想来娘娘这几日露财了,才会被匪寇给盯上的。”

  闻言,她一拍脑门,顿感懊恼。

  人啊,真是一有钱就容易飘。现在什么世道?她竟然直接买下一整头猪,还请那么多人来家里吃饭,那不就是在告诉大家她是妥妥的土财主嘛,不被盯上才怪!

  “唉-失策啊失策。”江暮雨的困意都没有。

  她穿好衣裳,听到外头动静已经停歇,便打开院门。

  正好看到两个黑衣面具人把一具扔上一辆牛车,而那牛车上面已经垒着好几具尸体,像被屠宰好装车的猪肉,鲜血流了一地,场面可谓是十分恶心震撼了。

  两人看到她都还愣了一下,相对无言片刻,她回过神来立马又将门给关上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心里默念着,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回到了寝屋内。

  回顾刚才的画面,她只觉得自己身上都还残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连忙在身上抹了点香料,觉得还不够,又吩咐道:“云烟,给我备水沐浴。”

  ……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江暮雨再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外面一切如常,地上的鲜血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昨夜的画面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

  但是她知道不是梦。

  往后恐怕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江暮雨早早让云烟去镇子上租来一辆马车,她准备进城去待两天避避风头。

  她和云烟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进城不过半日路程。她们抵达城中时不过是午后,江暮雨早膳没吃就出门了,这会儿饿得不行,就随意寻了一家食肆用膳。

  正吃着,忽然听到隔壁桌有人聊到附近新开了一家赌场,在一家兵器铺子下面,极其隐蔽。

  她眼前一亮:“赌场!”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进过赌场呢,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去过澳门的赌场玩,手气好的时候还能赚些小钱来花花。

  于是便想着闲来无事,不如就去看看古代的赌场长什么样子,说不定还能借机赚一笔。

  江暮雨提前让云烟去打听了一番,摸过底,翌日再去时已是驾轻就熟。

  清晨来往的人并不多,她走进一家兵器铺子,只道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立即有人上前来引路。

  走进铺子的后堂,穿过一道回廊,进了一间屋子便到一道门前,那人拉开门,便听里头喧嚣四起,闹闹哄哄的,往里瞧去,灯光影影错错,人头攒动。

  江暮雨从袖笼里拿出一两银子打赏了他,这才撩了衣摆跨进门槛。

  脚下是一道木阶梯,不过七八节,宽度足以让二人并排而行。

  她款款走下去,眸光巡视一圈,便看到了坐在角落一处牌桌前的紫衣男子。

  他身材匀称,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双眸细长,眼睑盖住大半个瞳孔,给人一种睡眼惺忪的错觉,他通身散发着贵气,懒洋洋地斜靠在酸枝木雕花椅中,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捏着几张叶子牌。

  他身边一左一右各站着两个女子,都是浓妆艳抹的美人儿,一人端着盘葡萄,一人端着酒和杯,一人从旁摇扇,一人负责逗笑并给他投食。

  真是把「纨绔」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人,她见过。

  江暮雨稳了稳心神,在赌场中转了一圈,并不靠近那一桌,她在附近一些牌桌押了点小注,几乎把把稳赚。

  赌博玩的是心理战,其中运气只占到三成,古代的赌术还没有那么成熟,她用先进几百上千年的思维和文化很容易就能够参透其中奥秘。

  江暮雨刚赢了一把摸鱼,正准备去玩一把单双,突然被一个人高马大、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她蹙了蹙眉,冷声道:“有何贵干?”

  壮汉盯着她的脸看,她乔装过,但仍是难掩眉目秀气,像个奶油小生。

  壮汉最好这口,嘿嘿一笑,伸手便冲着她的腰摸过来,被江暮雨侧身躲过,他也不恼,堆着笑道:“方才便注意到你了,小伙子眼睛毒辣,下注真准,不过一小会儿便赚了不少吧?敢不敢来跟哥哥赌一把啊?”

  “哥哥?你也配?”

  “赌一把就知道配不配了,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江暮雨后退一步,云烟拦在她身前,抽出长剑直指那人咽喉。

  对方却不惧,说道:“赌场规矩,不得动武。”

  眼看已经有赌场的伙计围了过来,她眸光一闪,示意云烟收了剑,问道:“赌什么?”

  壮汉往旁边看了一眼,指着牌桌道:“就赌鱼虾蟹。”

  江暮雨不假思索道:“行。”

  “咱们来玩点有意思的,不赌钱。”

  “哦?”她挑了挑眉:“不赌钱,赌什么?”

  “若我赢了……”壮汉上下打量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淫光,“若我赢了,你便陪我一夜,任我玩弄。”

  江暮雨冷冷一哼,也上下打量他一眼,道:“若你输了呢?”

  “任凭你处置。”

  “成交!”她勾了勾唇,缓缓道:“若是你输了,就给我的侍从打一顿,再脱光衣服挂上「我是蠢货」的牌子游街两个时辰,如何?”

  “你……”壮汉怒指着她。

  江暮雨双臂环胸嗤笑道:“怎么?不敢了?怕输了当众出丑?”

  “我、我有何不敢!我还能怕你一个柔弱书生不成?”

  说罢,壮汉便率先走向了牌桌。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在赌场玩的大多是纨绔,大家对于热闹总是喜闻乐见的。

  方才的紫衣男子也不例外,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牌看了过去,随手拈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眯眸含笑道:“有意思。”

  江暮雨也走到牌桌前,就站在壮汉对面。

  在牌桌上首的荷官将骰子示众后放入骰盅内,使劲摇了几下后扣在桌上,道:“请闲家下注。”

  江暮雨状似思索片刻,笑了笑,对壮汉道:“要不你先来?”

  壮汉邪笑着道:“早下晚下还不是一样?莫非你要仿照我下注?”

  她摇了摇头,“我保证和你下的不同。”

  “呵,这可是你说的。”壮汉拿出来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我押三色!”

  众人皆叹!

  在鱼虾蟹骰宝中,骰子六面分别对应不同的六种图案和三种颜色,「三色」即是开庄出来的三颗骰子的颜色相同,已算是难得了。

  若是这壮汉押对了,即可一赔廿倍,也就是十两银子翻成二百两银子。

  “既然你放十两,为公平起见,我也放十两。”江暮雨浅浅一笑,将银子放在牌桌上,缓缓道:“我押围骰,红色。”

  众人皆惊!议论纷纷。

  若说三色难得,围骰更是难得,让骰子都是同一图案那是摇百次都未必能有一次的。

  而她居然押了指定的围骰,也就是开庄出来的三颗骰子必须同一图案,同一颜色,简直难于登天!

  若是她这次押对了,那么银两是可以翻一百五十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