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真是没有一点水平。”夏轻尘如是想。

  可他面上还是一脸的严肃地看着靖王,眼中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既然是此女勾引皇叔在先,宫里就再容不得这般放浪形骸的宫人了,便送去军营为妓吧。”

  那女子听言,瞪大了眼,跪着爬到夏轻尘的脚边,用力磕着头,大声哭喊道:“求太子殿下饶命,是奴婢鬼迷心窍勾引王爷,奴婢认了,求太子殿下不要将奴婢送去做军妓,奴婢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恩情。”

  她磕得头破血流,夏轻尘却不为所动,看了旁边的茂贤一眼。

  茂贤立即领会,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道:“还不将人带下去?”

  两个小太监就上前一左一右将那女子给硬生生拖走了。

  “夏桦靖,你见利忘义,你不得好死!”那女子哭喊叫骂着,声音渐渐远去,所经过的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道血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江暮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靖王气恼得青筋暴起,仰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夏轻尘,冷声道:“这个结果,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夏轻尘勾唇冷笑,道:“皇叔何出此言?不是您自己说这个宫女勾引你,还威胁你,本宫这是在替皇叔出气啊。”

  靖王一时无力反驳,憋闷半天,最终甩袖离去。

  江暮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牵着手带回了正殿。

  在床榻边坐下来,他用手掌轻轻揉捏她的手,淡声问:“手这么凉,是被吓到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

  她糯糯地道:“我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被吓到是难免的,但是我知道太子殿下这么做是为了打压靖王,他要当皇帝,你也想当皇帝,你们是竞争对手,所以你这么做应该是对的。”

  夏轻尘笑了笑,道:“你错了,我并不想当皇帝。”

  江暮雨眨了眨眼,不解:“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帝啊?在玄苍国皇帝不是最厉害的吗?”

  “不只是玄苍,九州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是皇帝的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但是不能说是最厉害。”

  他顿了顿,认真地解释:“我不想当皇帝是因为我比较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如今这般生来就被固定在这个位置上,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说着自己不喜欢的话。”

  “当皇帝连自由都没有啊,那他们为什么都要争着做皇帝?”

  “当皇帝不是没有自由,而是要当一个明君才不能随心所欲,若是我当一个昏君、暴君,那便可肆无忌惮,反正骂名已经远扬了,何必在乎那么多。”

  江暮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

  夏轻尘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道:“罢了,时辰不早了,先就寝吧。”

  她也确实困了,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就褪下外袍钻进了被窝里。

  夏轻尘也躺上来。

  二人是分开的,各自盖着一床棉被,只是睡着睡着,江暮雨就会踢开自己的被子,然后觉得冷了就循着热源钻进了夏轻尘的被窝里。

  他早就习以为常,将人抱在怀里,还扯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翌日,他们起了个大早。

  夏轻尘又约见贺思渺,他们已经散播了靖王在皇家祠堂与宫女偷情的言论,让事情发酵,以此坏了靖王的名声。

  不得民心何以得天下?

  他们就是要让靖王先过不了百姓这一关,再逐一剥削他的势力。

  江暮雨对于这些权力的争斗丝毫不感兴趣,坐在旁边另一张桌子边点了一堆好菜自顾吃着。

  直到听见贺思渺说道:“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万俟佑辉的提议?若是我们能得了万俟家的助力,那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她放下筷子,竖起耳朵,听到夏轻尘说:“我不会让自己的姻缘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这是我的底线。”

  看他如此坚持,贺思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你们夏家还真总是出情种。”

  说着,他看了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江暮雨,啧啧一声,摇了摇头。

  想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是对小姑姑情根深种,才八岁的年纪就是给定下了娃娃亲,发誓非她不娶,还为她空置后宫多年。

  若不是后来为了救小姑姑亲身试毒,皇上如今的身子也不会每况愈下。

  当今圣上是明君,在位十余载,国泰民安,原是有望创下新盛世,却因身子频频耽误朝事。旁人都替他觉得不值,只有他自己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情之一字,谁又能说得清呢?

  夏轻尘也顺着看了过去,眼底含着点点笑意,面上却不显,说道:“表哥,纵是没有她,我也不会答应的。”

  “行叭行叭。”贺思渺摆了摆手,“我爹已经在联系程太傅了,你且等着消息。”

  “嗯。”

  江暮雨正吃着,夏轻尘忽然走到她面前,道:“该走了。”

  她摇头拒绝:“我还没吃完呢。”

  夏轻尘看了一眼她手里面被啃到一半的猪肘子,再看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无奈道:“这些东西宫里都有。”

  “那可不一样,就算家里有山珍海味,吃多了还总会想念路边摊。”她说着,又啃了一口猪肘子。

  他无奈:“我叫茂贤给你打包带回去,现在我带你去吃糖葫芦吧。”

  听到糖葫芦,江暮雨立即就放下了油腻腻的猪肘子,扬着笑脸看他:“好呀好呀。”

  他们出了酒楼,夏轻尘带着她在街上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卖糖葫芦的小贩。

  他不免有些懊恼:“今日不巧了,没有人卖糖葫芦。”

  她撇了撇嘴,十分不悦:“有人告诉我宫里的御膳房什么吃的都有,可是却没有糖葫芦,如今竟然连大街上都没有卖。”

  她作势又要回酒楼,夏轻尘为了哄她,竟然答应了要亲手给她做糖葫芦。

  可惜,她到最后也没有吃上他做的糖葫芦。

  ……

  “昭昭,想什么呢?”

  一声轻唤将她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她脱口而出:“夏轻尘?”

  梁轻尘傻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呆愣片刻,他才找回了些心神,上前握紧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昭昭,你……想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

  他瞳孔一震,盯着她满是不可置信,又问:“你真的想起来了吗?”

  “真的。”

  “全部?”

  江暮雨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够到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说要亲手给我做冰糖葫芦,现在还作数吗?”

  他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肩窝处,声音有些哽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