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连翘方才在门外已经将他们二人的亲密举止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已经努力让自己平下心来。

  梁轻尘蹙眉看向她,“什么事?”

  江暮雨看到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陶瓷罐子,笑了笑,道:“吴姑娘应该是来送汤的吧?”

  “是。”吴连翘把托盘放到桌上,说道:“这是我爷爷亲自调配的药膳汤,可以补神养元。”

  梁轻尘刚准备拒绝,江暮雨却先一步说道:“那便多谢吴御医的好意了。”

  “娘娘不必客气,东西送到,民女就先告退了。”

  “好,吴姑娘慢走。”

  吴连翘刚转过身,便听身后梁轻尘道:“怎么?你觉得本王需要补身子?”

  江暮雨调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累坏了嘛,正好补补肾。”

  “刚才是谁先受不住的,求着我……”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满面羞赧:“别什么话都往外嘣,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

  吴连翘加快了步伐,慌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边厢,江暮雨吃了个八分饱就停了下来。

  “不吃了吗?”梁轻尘侧头看她。

  她摇了摇头,“不吃了。”

  他笑了笑,道:“吃饱了就好。否则怕你等会儿没力气。”

  “什么?”她一脸莫名其妙。

  梁轻尘没回答,只弯了弯眼眸,笑意浅浅。

  直至熄了灯,被折腾到后半夜,江暮雨才明白他那句话是何用意。

  翌日,天刚蒙蒙亮,梁轻尘就起了。

  而江暮雨完全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他给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离去。

  外面还在下着连绵细雨,他去和姚大人会合以后就坐上马车朝着江边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姚大人如今对江暮雨的态度大大改观了。今日没见到她,还询问了一句:“娘娘今日不陪您去巡河了吗?”

  梁轻尘看着手中的地图,头也不抬地道:“她身子弱,连续奔波数日怕是早就累坏了,今日就让她留下来休息吧。”

  “如此也好。”姚大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若是能选择,我真不想住你们隔壁,那院子隔音太差了!

  ……

  江暮雨醒来已经近午时,听说梁轻尘卯时便起的时候,她真是感到由衷的佩服。

  忍不住嘀咕道:“这人是什么构造?体力好就算了,精力居然还如此旺盛!”

  她正用着早膳,便听云烟道:“听说吴姑娘昨夜染了风寒,今日连床榻都起不来了。”

  江暮雨愣了一瞬,疑惑道:“她不是大夫吗?竟然能任由自己病成这样?”

  “谁知道呢?可能是吴姑娘常年住在京城,不适应江南的水土吧。”

  “也是,医者不自医。”她想了想,道:“左右今天也没什么事,等会儿我拿些补品去看看她吧。”

  虽然她对吴连翘没什么好感,但是大家都是一起从京城过来的,总该互相有个照应,也免得旁人说她不体恤下面人。

  “奴婢去给娘娘备礼。”

  云烟正要退下去,就被她叫住,“把我在绥城买的那棵人参也带上吧。”

  “那不是娘娘您想要留着自己吃的吗?当时您还说这玩意儿贵得离谱,现在竟然舍得给吴姑娘?”

  “无妨,看望病人总是要送好一点的东西。”

  “好吧,奴婢这就去准备。”

  江暮雨用过早膳,又喝了一盏茶,云烟才收拾妥当。她便直接动身去往吴连翘暂居的寝院。

  江知府给他们安排的府邸不小,从她这里到吴连翘的寝院弯弯绕绕的都要走一刻钟。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里边传来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像要咳得背过气去似的。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吴御医就走了出来,看到她立即行礼,说道:“王妃娘娘怎么来了?我孙女这病得有些重,只怕给您过了病气。”

  江暮雨道:“我也是听说吴姑娘病了,才想过来瞧一瞧,带了一些补品,不知道有没有用,吴御医若不嫌弃就暂且收下。”

  听她这么说,吴御医哪里敢推迟,连忙道:“劳烦娘娘挂念了,下官感激不尽。”

  吴御医真怕她被染到病气,叫她带着面纱进去的。

  此时,屋内,吴连翘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又憔悴,眼睛周围有一圈乌青,与昨夜她看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见是病得不轻。

  江暮雨吓了一跳,担忧道:“怎么一夜之间就病成了这样?”

  吴连翘看到她,垂了垂睫羽,声音沙哑地说道:“民女不便起身,不能给娘娘见礼了。”

  “这种时候哪里还管得着那些礼数,你且躺着休息,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多谢娘娘体恤……”她刚说完,就又捂着嘴咳了起来。

  直咳得肺都要出来似的,江暮雨看着就觉得挺揪心。

  待她终于缓过来,说道:“本妃在这里总归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告辞了,吴姑娘好生歇息。”

  吴连翘眼中带着被咳出来的泪花,望着她,道:“娘娘慢走。”

  江暮雨朝她颔了颔首,便离开了。

  吴连翘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才问一旁服侍的小丫鬟,“她方才送来了什么?”

  “回姑娘,是一些补品。”

  “全都扔了!”吴连翘的声音沙哑,语气却是十分森冷。

  她闭了闭眼,想到昨夜就浑身止不住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当时她离开他们的寝院以后,脑海里全是他们二人亲密的举止,越想越气,忍不住又往回走,却看到几个侍卫坐在一处分食。

  她走近一看,竟然是她刚才送去给梁轻尘的药膳汤。

  她强忍着才没有在人前发怒,询问道:“这是谁给你们的?”

  侍卫看到她,便道:“是王爷赏赐的,吴姑娘要不要也盛一碗去尝尝。”

  “不必了,你们喝吧。”

  她说完便离开了,放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他便将她精心熬制了一整日的药膳汤像垃圾一样扔给了下人!

  “他怎么可以如此作践我的真心。”她坐在廊下哭了许久,实在是气不过,想要去讨个说法。

  谁料她过去时便被守卫拦在了门外,并告知她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

  而她站在院外,分明听到了里面时不时地传来一点动静。

  她没有硬闯,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他们的寝屋后面,这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女子柔媚的娇吟,男子低沉的喘息……她第一次听到梁轻尘那么耐心的诱哄,沙哑的嗓音轻唤着「小心肝儿」,可真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她蹲在墙根下面红耳赤,生生听了半宿,里面的动静才停歇。

  想不到她竟然因此染了风寒,回到自己的寝院时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

  方才她看到江暮雨的脸时都会不自觉联想到昨夜,那从心底里蔓延而出的酸涩感几乎要将她给淹没了。

  小丫鬟正要依照她的吩咐去扔掉那些补品,却又突然被她叫住。

  “罢了,先放着吧,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