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不打算插手,在后面寻了一张椅子坐着,只想看看青曼如何处理这件事。

  前边,青曼语气和善地道:“这样吧,你给我瞧一瞧这衣裳是怎么回事,若真的是我们铺子的问题,我一定酌情赔偿。”

  只听那老妇拔高了声音道:“什么酌情赔偿?我要的是全额赔款,这是你们铺子做的衣裳问题,你还想把东西拿回去只赔一部分银两?那不是空手套白狼吗?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青曼仍十分耐心,“我不是这个意思,衣裳我只是拿回来看看,无论最后赔多少,这一件都算是送您的了,您看如何?”

  一旁有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说道:“张婶子,你就给人家看看吧,若真是衣裳的问题人家掌柜都说好了,自然就会赔给你。”

  接着便有人附和: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掌柜的还能说话不算话不成?”

  “难道衣裳是张婶子你自己弄坏的,这会儿心虚了?在故意闹事吗?”

  那张婶子迫于压力,只好把衣裳交给了曼青,一双布了褶子、凹陷的浑浊瞳孔瞪着她,“你仔细看好了,可别诬陷我这老太婆。”

  “一定,一定。”

  青曼拿起那件衣裳仔细看了看,发现刺绣确实是脱线了,于是笑着说道:“您稍等,我怕我说出来的话您不相信,就叫一个绣娘过来看看,有个专业的人证说出来的话更有信服力。”

  说着,她吩咐小二去后堂叫来一个绣娘。

  好巧不巧,来人正是张婶子的表侄女汪氏,围观的人中有人和张婶子相识,自然知道这一层关系,便道:“有汪嫂子来看,大伙儿可以放心了,她素来是个实诚人。”

  张婶子却目光有些闪躲,下意识就想去夺衣裳,却被青曼先一步把衣裳交给了汪氏。

  “汪娘,这位婶子说衣裳脱线了,你看看是因为什么原因。”

  汪氏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问张婶子道:“表姑母,您穿这衣裳的时候是不是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张婶子大着嗓门道:“你胡说什么,我穿的时候好好的,它就自己脱线了,就是它的质量有问题。”

  汪氏有些尴尬,又仔细看了看,道:“这脱线的位置好像少了一寸,姑母您真的没有在上面动手脚吗?”

  闻言,青曼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既然张婶子不承认,那就取一根针来,让汪娘当着大家的面按照衣裳上的针孔重新绣制,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少了一寸。”

  张婶子气势弱了一点,“这……难道衣裳它自己脱线就没有可能少一寸吗?”

  “表姑母,我们铺子的衣裳上面的绣花都是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若非人为破坏,不可能自己脱线的时候突然少了一寸。”

  围观群众算是明白过来了,纷纷议论起来。

  “张婶子,你这样实在不厚道,自己弄坏了衣裳还想来讹钱。”

  “就是,这般若是找不出原因岂不是要坏了人家铺子的名声?”

  “张婶子,你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就算再缺银子也断不该做这等缺德事啊。”

  “呃……”张婶子被说得老脸一阵白一阵红,她连忙从汪氏手里夺走那件衣裳,朝着她们啐了一口唾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门口的围观群众看闹剧结束也就渐渐散开了。

  江暮雨看完这么一出戏,忍不住站起来鼓掌道:“顾掌柜处事不惊,实在令人佩服。”

  青曼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坐在了后面看着,被她这么一夸赞,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暮雨拍了拍她的肩膀,笑意温柔:“顾掌柜,这铺子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青曼朝她拱手作揖,“能得王妃娘娘赏识,才是青曼的幸运。”

  “有你才是我的幸运啊,好好干,以后我下边的生意就指望着你了。”

  她有些惶恐,“娘娘言重了。”

  “行了,我有事便先走了,待衣裳制出来你再差人去王府给我送个信。”

  “是,娘娘您慢走。”

  江暮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铺子。

  她前脚刚坐上马车,檀娘后脚就来到了铺子。

  青曼看到她,面上笑意更柔和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檀娘抬了抬手里的食盒,道:“想着你早膳没怎么吃,就给你送来了我亲手做的两菜一汤。”

  “我们家檀儿真是贤惠。”青曼说着,就想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檀娘把食盒换了个手,拎到一边,躲开了她的触碰,自顾走到柜台边,道:“快来尝尝,免得待会儿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青曼走到她身边,抬起被布条包裹着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檀娘不仅染得一手好布,还做得一手好菜。

  青曼吃了两口,称赞道:“我们家檀儿的手艺就是好。”

  “你喜欢就好,我前两日刚钻研出了新的菜式,到时候做给你尝尝。”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檀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好。”青曼俯下身喝了一口汤,接着说道:“不过你每日不仅要忙着染坊的事务,还要忙着家里的事务,实在有些辛苦了。”

  檀娘摇了摇头,“不辛苦,只要是为了你,我都不会觉得辛苦。”

  青曼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漾起一抹柔情,心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但她并未说出口,她想着,多说无益,还是用行动表示感谢吧。

  她以后会跟着王妃好好挣钱,然后请两个丫鬟伺候着檀娘,这样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就可以像王妃一样,连磨墨都可以叫旁人代劳,就可以把每一根手指都养得白白净净的。

  她现在相信她是可以做到的。

  ……

  这边厢,江暮雨回到了王府便投身进书房中专心研制她的护肤品。

  一直待到了晚上,她才终于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忙完了吗?”

  突然出现的男声吓得她一激灵,可她四下查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院子里的丫鬟和侍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上面。”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她循声望去,梁轻尘就坐在不远处院中的一颗大树顶的粗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江暮雨蹙了蹙眉,“你坐在那么上面干什么?”

  梁轻尘道:“在这上面能将周围的景致看得更清楚一些。”

  “哦,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呢。”

  “本王还会有更浪漫的呢。”

  “是吗?”

  “你想试试吗?”

  江暮雨摇了摇头,“算了,仰着脖子和你讲话我都嫌费劲儿。”

  梁轻尘忽然一手撑着树干站了起来。

  江暮雨被吓了一跳,刚想出声说两句,就看到他抓着上面的树干轻轻一晃,就跳到了下面的另一根粗枝上,接着几个蜻蜓点水踩着树枝飞跃而下。

  江暮雨就这么微微仰头怔愣地望着他,他的身后是一颗高耸的大树,一轮凸月有半截掩在树梢后面,此刻它们都成了背景板,而他如同天神一般飞身下来。

  这个画面她只在武侠片里面看过,想不到亲眼所见还是大受震撼。

  “天呐,古代人真的会轻功啊。”

  梁轻尘在她面前驻足,被她这痴痴傻傻的模样逗乐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被本王的俊逸所折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