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误会?

  东方越不是多话的人,简书玄亦是,两人一路上无言,气氛倒有些怪异。

  简书玄是个冷情的人,他只把天下苍生当做自己的职责,这在某种意义上跟东方越很像,以前的东方越能也为大夏朝的子民牺牲自我,但现在的他做不到了,因为他开始惧怕死亡了。

  责任感很强的人却未必有颗博爱与仁慈的心,是以东方越此生当不了帝王,他的一颗心皆已经给了林清音。

  简书玄也当不了国师,因为他被凡世的俗缘绊住了脚步。

  等终于到了逍遥王府,简书玄才缓缓问道:“王爷,您喊书玄来者王府,究竟所谓何事呢?”

  “见个人。”

  “是谁?”

  简书玄已经十几年未出「摘星楼」了,他自认为与俗世并无多少联系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到底是谁要见自己。

  “你去看了便是。”

  然后,简书玄便被侍卫领着到了温玉所在的客房,侍卫告诉他,那个想见他的人正在床上躺着。

  床上的纱织帘幕被拉下,远远看着好像是个女子,简书玄不是很确定。

  他并未走近去掀开床帘,反而站在原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自幼便跟着师父学艺,与别人并无多少交集,更别提女子了,除了她一人。

  简书玄语气低沉地问道:“是你吗?”

  无人回答,他仿佛着了魔,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人,在床边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那人在纱织帘幕半遮半掩下、有些模糊的容貌,那是一张他永远也忘不掉的脸。

  曾经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一切还是那么清晰,好像就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简书玄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掀开了纱织帘幕,呵,果真是她,她的小脸煞白,毫无血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了记忆里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倒是乖极了。

  “温玉,你还来见我做什么呢?”

  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尚不知事、被耍得团团转的无知少年郎吗?

  简书玄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被她扰乱了心思,而应该走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摘星楼」,装作没有见过,继续潜心修学,侍候师父,教养师弟,然后等到师父仙逝,承担起国师的职责。

  可是等他刚刚转身,床上的女人便发出了一声呢喃,“你别走……”

  简书玄的脚步停了,他本以为自己早把一切都忘了,可今日的再次相见却告诉他,他并没有忘记。

  温玉带给他的欢喜、甜蜜、哀愁、绝望……那种种的情绪与过往,他都忘不了。

  简书玄转过身,发现温玉还并未醒来,她好像在做噩梦,眉头紧蹙着,时不时咬紧自己的嘴唇,眼泪甚至也无意识地流出。

  “你,是梦到我了吗?”

  简书玄轻轻问道,可眼前的人正在睡梦中,无法回答。

  看着温玉因为噩梦而痛苦的样子,简书玄心底的报复因子被激起,就是不叫醒她,冷眼旁观着她这幅样子。

  十几岁的纯真少年郎喜欢看她笑,觉得她哭起来让人很是心疼,暗中发誓不会让她再掉一滴眼泪,可当纯真褪去,现在的他突然觉得温玉还是哭起来好看,为他而哭的样子,很美很美。

  简书玄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其实自与她分别后,就应该疯了的。

  为何一开始就要骗我?

  倘若你一早便跟我说明你是岐舍的公主,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他为她甚至愿意背上叛国的罪名,可最后却换得她招揽天下美男、夜夜笙歌,温玉没有心的,她得了简书玄的一颗真心,最后无情地踩碎、碾压。

  简书玄陷入了回忆,好像回到了他与温玉拜了天地、最后被师父抓回去后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日昏昏噩噩的,蹉跎了好几年。

  画面一转,他好像又看到了师父疲惫的眼神,无奈地对他挥了挥手,说道:“想去找她便去吧,我只当没你这个徒弟。”

  简书玄的心狠狠一颤,他抬头看着已经不复从前年轻的师父,看到了他眼里的倦色,他知道自己不该走的,可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年纪尚小的师弟疯狂追着他喊:“师兄,师兄,你去哪儿啊?”

  最后摔倒在了地上,仍旧哭着喊道。

  简书玄心想,去哪儿啊?去找她啊!

  就在简书玄回想过去的时候,一双玉手突然伸了过来,环抱住他的脖子,温玉身子往下低,紧紧贴在简书玄的胸膛上。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子放低,后面的衣领便有些空了起来,是以简书玄一低头便能看见女子白细的脖颈,以及衣服下面若隐若现的细腻肌肤,怀里女子的馨香传来,简书玄只感觉自己的心弦被拨动,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挣扎与纠结。

  温玉见他并没有推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窃喜,于是她搂得更紧了,然后歪着头,一点一点地亲上了简书玄的脖子。

  简书玄想到她也曾这么亲过别人,也曾搂着别人的脖子、与别人这么亲密过,他的心里突然犯起了恶心,于是一把推开温玉,扶着床脚干呕起来。

  温玉跌倒在床上,看着疯狂擦拭脖子的简书玄,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别,别擦了。”

  简书玄的手缓缓放下,转身看向了温玉,她还是那么漂亮,一如少女时代。

  “你这次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温玉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我还喜欢你,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说不出口,心里好难受,他嫌弃她了。

  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再多说。

  东方越可没空去管那两人的私事,他现在正忙着把王府的花园给改改,改成林清音喜欢的样子,来年春初,他还要在这儿种棵桃树,等到桃树苗长大、结果,也就到了他与林清音成亲的日子了。

  他让东匕去国公府接林清音了,想听听她对花园的想法,毕竟这也算是他们在京城的另一个家了。

  林清音到了花园时,东方越正背对着她,盯着光秃秃的土地看,上次被发现的不甘又涌上了心头,林清音心想这次她一定会成功吓着东方越的,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近。

  然而,毫无疑问,又失败了。

  东方越抓住了她的小手,亲了几口就不松开了,林清音也没甩开东方越的手,只是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意思,我不玩了,每回都吓不到你。”

  “要不我们重来一次?我保证,你这次肯定能吓到我!”

  林清音摇了摇头,一脚踢开了旁边的石子,整个人扑到东方越怀里,东方越连忙抱住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东方越,你家的花园为什么没花呢?”

  林清音看着身后的土地,都光秃秃的,一点都不好看,于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想种些你喜欢的。”

  林清音笑了笑,继续问道:“可我要是不想种花呢?”

  “娇娇想拿它干什么都可以。”

  “种菜,种青菜和胡萝卜。”

  东方越皱了皱眉头,碰巧都是他不喜欢吃的,但看着林清音高兴的神色,仍旧点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