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俯身抱住千涯，五彩的翅膀张开，若巨大又美丽屏障，将他们的身躯包裹在内。
许是千涯的主动让他格外愉悦，所以举动都变得温柔。
但千涯还是疼得浑身发颤，白皙的手揪紧了地面的草，还扯断了好几根。
见千涯因为疼痛蹙起眉头，苏便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以示安慰。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们身上落下无数被割裂的碎影。
“草地……很扎……疼……”没一会儿后，千涯抱紧苏的腰身带着哭腔道。
不是草地磨得他疼。
是身下银刀小小的刀柄磨得他受不了。
苏闻言，向右翻了个身让千涯在上，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那一瞬间，千涯低头吻上苏的唇，不给苏任何转移视线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的手摸索着，找到藏在草地里的刀，紧握在手心。
“苏，你知道答案对不对？”千涯伸舌舔干净落在唇角的津液，声音轻柔。
“什么？”情到浓时，谁有思绪想这种问题。
“你知道。”千涯肯定道，“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只是你不敢承认，你居然喜欢上一个卑贱的人类……”
苏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睛因千涯的话逐渐瞪大。此刻他情绪汹涌的眸，若湛蓝星河，美丽璀璨。
喜欢？
喜欢……
是喜欢吗……
他要千涯，他不想千涯脑海里总是被琛霸占，他不希望千涯为除了他以外的兽人难过……
他舍不得伤害千涯……千涯主动他很高兴……
他以为千涯死了，所以他难过。
后来千涯活了，他特别开心。
是……因为喜欢？
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是不是全都是千涯给他的……
苏失神的瞬间，脖颈处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猛地蹙紧眉头，发出一声闷哼。
千涯用力抽出了银刀，想再扎进去时，被苏牢牢握住了手。
那把刀距离苏的身体不过几厘米，然而苏却没给它多一秒的视线。
他死死看着千涯，眼眸里不是被千涯暗算的愤怒，而是……极度的失望和震惊。
他看着千涯溅了丝丝点点鲜血的面容，那上面写满了针对他的恨意和憎恶。
为什么呢……
明明前一秒还对他笑得那么美丽，现在却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苏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千涯透过苏的眼神，看出了苏的想法。
他的目光扫过草地上越来越多的红色液体，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了银刀，保持着坐在苏身上的姿势。
千涯微微偏头，笑容明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还是不明白我有多恨你？”
苏捕捉到那个“恨”字时，突然觉得脖颈处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
他有点生气……
所以他猛地将千涯从他身上推了下去，单手狠狠掐住千涯的脖颈，重新将千涯压倒在地：“你根本是在找死！你以为杀了我你能活的了吗？你以为王族不会追究你的罪名吗？！”
千涯并不挣扎，视线反而悠闲地转移到天空。
阳光好刺眼……这样睁着眼睛看它，会被灼伤吧……
因为双眼很不舒服，所以它们没有经过千涯的同意就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沿着他的面庞缓缓滑落。
“你……喜欢的……不是我……”千涯没有理会苏的话，他似乎想明白了，突然又开始否认自己先前的话，连眼神都变得迷茫……
苏不再回话，掐着千涯脖颈的手慢慢收紧。
其实，如果他真想要千涯的命，千涯现在就已经死了……
可他犹豫了……
“你只喜欢……听话的千涯……”千涯继续断断续续道，因为被苏掐住脖颈，他的声音如同破旧转不动机械强行运作时那般沙哑难听。
“我一不听话，你就欺负我……找那么多人伤害我……你总是折辱我……”
千涯的面庞逐渐涨红，有些充血：“你还……拆了我的坟……把我的骨灰弄洒了……呵呵，你也只是把我当……玩物而已……”
全都把他当玩物罢了……
苏听到这儿，掐着千涯的脖颈的手举动顿了一下，最后缓缓松了……
重获呼吸的千涯猛地趴起身剧烈咳嗽着，他迅速向后挪动，拉开自己和苏的距离。
苏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如牛奶般丝滑的肌肤上已经流满了鲜红的血。
他怔怔看着千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许久，他终于挪开了视线，嘴角露出一抹如以为一般纯净又讽刺的笑。
他笑，千涯一个下贱的人类有什么资格胡乱揣测他的感情……
千涯凭什么说自己喜欢他……
又凭什么说自己不喜欢他……
“你一个奴隶……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苏微微仰头，轻蔑道。
因为说谎，他的眼睛都不敢再直视千涯。
可哪怕他这样说着，他还是否认不了，胸腔某个位置真的因为千涯痛了，好痛好痛，比他的伤口还痛。
苏有些支撑不住了，在生命流逝干净的前一刻，他突然咬着牙扯下了自己几根五彩的羽毛。
羽毛在他手心泛出白色的光，光芒柔和，纯洁干净，慢慢幻化成孔雀形状的水晶。
他把恶狠狠水晶丢在千涯脚边，虚弱至极却强撑着道：“……你的命是我留给你的，我不杀你，别的兽类没有资格杀你……”
这是他能给千涯的最后也是此生唯一的温柔。
贵族不同于王族，一生只有一颗水晶，在贵族非自愿的情况下，水晶不会现身。
他们通常把它交给自己最想亲近的对象。
苏的水晶藏在他的翅膀中，所以当初漠不过是扯了苏一根羽毛，就被苏追着打。
此刻他把水晶交给千涯，这意味着就算其他王族和贵族知道苏死了，就算他们知道苏是千涯杀的，也不能动拥有苏水晶的千涯。
因为千涯，曾在苏的生命中占据了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位置。
他爱过他。
是真的。
苏的身躯倒下了，就倒在千涯面前。
他长长的眼睫安静地垂落，因为光线的原因在眼底落下一小片美丽的阴影。
那双美丽又漂亮的翅膀也跟着失去生命，自然垂落，包裹住他的身躯，包裹住他的体香，没让它流露出一点。
他应当是骄傲的，就连死去，就要把自己与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世界隔绝开。
他不属于陆地，他看不上陆地。
地上兽类在他眼里如畜牲般恶心，他们还说最骚是孔雀，可随时随地玩弄奴隶的，从来都不是孔雀。
可苏终究是兽，未能免俗。他也强迫过千涯，并为此付出代价。
苏这一生只做过一件后悔的事，就是在初见千涯时，没能好好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