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76章 076 合约到期

  那之后生活变得平静下来,两人留住在了老宅,冬天暖气不够热晚上就盖得厚些、抱得紧些,便也不觉得冷。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两点一线,虽然挑战不断,但糟心事似乎已经离开不见——至少简月是这么感觉的。而对于蔺宁来说,生活还要更复杂一些,忙碌于工作之外,还要暗地里处理好一些事情,其中最关键的一件便是关于简云。

  先前简临峰的律师口头答应会帮蔺宁联系简云生母,那之后却没了音信。对方为简临峰工作,如果对方不愿简云母亲现身,那蔺宁想要找到其人将会困难无比。没有浪费时间大海捞针从头溯源,蔺宁用了些手段买通了李律师,很快从他那里获知了简云生母的信息。同对方联系后,蔺宁发现事情比想象中复杂许多。

  简云生母名为李春,并非如律师所言不愿回国,而是不敢回国。李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的诸多苦难,颠沛流离半生,直到遇到了蔺宁。

  李春的人生中有两个改变她命运的人,一个是蔺宁,而另一个则是简临峰。如果说蔺宁是拯救她的天使,那么简临峰便是那个摧毁她的恶魔。事情得从她18岁那年说起。

  大一那年,她经他人介绍参加了一个商业饭局,遇到了正任富堨总裁、意气风发的简临峰。本是稀里糊涂陪同学去的,却在饭局上被简临峰看上,不知怎么就被灌醉带去了一家酒店。次日早上,简临峰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不要声张。她不知所措,不记得昨夜的事,被羞耻击碎了自尊心,没有要对方的钱便答应了。

  这件事成为了她人生的阴影,然而命运没有放过她,她不自知的情况下怀上了简云,待至发现时,已错过了打胎时机。随着肚子的变大,事情变得逐渐隐藏不住。带她去参加饭局的同学为了免责在学校里散播谣言,大二临近临盆时,她被学校开除了。彼时年纪尚小,家境也贫寒,她无颜回家面对父母,被开除后走投无路,便抱着孩子去找了简临峰。对方与她谈了一笔交易,给她一笔钱,从她手中买走了简云。

  那之后她开始流浪,辗转于各地讨生活。这一过程持续了三年多,她发生了很多改变,以前认为耻辱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心灵寄托。一番机缘得知简云在香港上学,她便前往香港打工,偷偷去幼儿园附近看孩子。自己的孩子很快便辨认出来,本想着隐瞒身份稍作接触,不做什么,仅以慰相思之苦,却没能控制好自己。

  她违反了合约,被简临峰的人拍到,再后来便被送进当地一传销组织。两年时间,她被监禁其中,不得已从事了经济诈骗。直至不久前,因简临峰的被捕,她得以出逃海外。在那里又是苦难的延续,因身份不合法,语言也不通,她很快走投无路,想要回国却担心自己会入刑,如果不是念着简云早已撑不下去——而蔺宁便是在这时联系到了她。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被人捞出了噬人泥沼。

  在蔺宁的引导和帮助下,她回到大陆,向警方积极提供证据,做污点证人举报了该传销组织,并将简临峰对她所做之事一一道出。因当事人积极配合,暗地里又有贵人相助,案件调查进展很快,传销组织被一网打尽,与简临峰联系的中间人被取得口供。与此同时,强奸案也进展顺利,同学写下一份致歉信,当年参加饭局的他方人士也承诺出庭为李春作证。证据提交检察院,很快便向简临峰提起了公诉。

  开庭日蔺宁并未告知简月,自己前往法院坐上了旁观席。庭审过程平铺直叙,没有意外和变数,简临峰的律师没有抗辩,犯罪事实清晰,法官当庭宣判——转移公有资产、涉黑、强奸......数罪并罚,简临峰被判处死刑。

  宣判的那刻,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现了茫然,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法官宣告休庭,旁观席上的人陆续离开,简临峰也被戴上手铐,被两名警察看护着,从一间侧门离开。他神色恍惚,被镣铐拖着木然向前走,走向不日便至的死亡。旁观席上无人为他嘶喊痛哭,也无人辱骂称快,他像一只蚂蚁从树叶落在了湖面上,湖水一点点将他淹没,却无人在意。

  他就要死去了,毫无声息地。

  即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开始奋力挣扎,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要上诉!!!向最高院上诉!!!我没有杀人,没有涉黑!!!”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也太大力,警察一时不察,竟真被他挣脱。他像是一头陷入疯狂的公牛,愤怒地横冲直撞,冲到了旁观席上的围栏前。

  在骚乱发生之前,旁观席上为数不多的人们已经离去。如今旁观席上空空荡荡,而他面前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人。隔着木头的防护栅栏和台阶,他与对方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深静而冷酷。

  “是你……”

  他怔了一瞬,突然瞠目欲裂,指着对方喊说是他做的,是他为了报复要置自己于死地。他想要攀越围杆去抓对方的领口,刚有所动作便遭遇电击。剧烈的痉挛令他重重跌在地上,一转眼便被警察按紧了。

  他被电得疼出了泪,满眼血丝。模糊的视界中,一双皮鞋踩在褐红的地毯上,向前走了一步,隔着围栏停在了他面前。

  他艰难地抬头,从嗓子眼中发出赫赫气音,像溺水的人试图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小宁!小宁,叔叔求你……救救叔叔……”

  被点到名的男人静静站着,无动于衷。三年前简临峰没有救简月,他不欠对方,自然没有理由答应什么。

  简临峰被警察拖着站了起来,努力想往蔺宁的方向倾靠,想抓着他恳求,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样够不到他。“小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月月是我亲儿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他,”他声泪俱下,不愿放弃、颠三倒四地哀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次......”

  他不住地回头,被警察拧着、架着向前走,走到门边时,听到了蔺宁的回应——

  “简叔叔,一路走好。”

  在简临峰的法律援助律师向高院上诉的那天,被无罪释放的李春带着简云返回了乡村老家。离家六年,那里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环境变好了,农村也变新了,显得整洁而生机勃勃。村民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脱贫致富,家家户户居住着政府帮扶的自建房,建造方式各有特色,每一栋都是简云喜欢的大房子。

  一个半月后,李春联系到蔺宁,将部分欠款偿还给他,并发来了自己和简云照片。李春看着胖了些,眼底的惊怕和郁色被清透的光线洗净,跟父母拥在一起,满眼的笑意掩藏不住。简云也与初见时穿着定制私立幼儿园校服的模样不同,穿着花色小袄,蹲在鸡圈拿着捡到的鸡蛋笑得单纯,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变了个人。

  蔺宁将照片收起,连同简月过去的真实病例、简临峰的相关新闻,一起收好放在了办公室的保险箱内。

  再过些时候吧,等待一切尘埃落定,等到简月主动询问,他便会将对方想知道的事情、错过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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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意在不经意间攀上枝头,似乎一转眼便已是开春,算起来已临近了两人的半年之约。

  随着日期的接近,简月的心境日渐复杂。一开始他跟蔺宁变成越来越不像合约关系时,他不觉得这段关系会持续这么久。约定的时间是半年,而他以为简霖半个月一个月就会回返,谁知道这人至今消息全无。如此一来,待合约到期,他和蔺宁便面临着整理关系的问题,如果要继续在一起,便该有个合理的名头,如果要分开……

  他不愿去想这种可能,但逃避也逃避不了多久。一只无形的手卡在喉间,催着他做出决定。时间一天天接近,两日后便是情人节。多么巧合,合约到期的日子刚好是情人节。

  这是他跟蔺宁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情人节,简月不想马虎,自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礼物。思来想去、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了一块腕表。蔺宁的表不少,每一块皆价值连城,而这块就价格来说并不能算作出众,模样也中规中矩,无论从何处看都看不出什么,但如果将表盘拆开,便可在内侧看见“NY”两个字母,是“宁”和“月”,他偷偷隐藏的心愿。

  下班时他给蔺宁打电话,张口便叫“蔺总”,态度客气平常,仿佛他们只是工作关系,“晚上怎么吃?”

  “月月——”

  蔺宁一般会问他想吃什么,再决定是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湘菜怎么样,”简月没有等他说完,先一步抛出了自己的回答,“我订了餐厅,蔺总方便顺路接我吗?”

  简月说的是问句,但得到回答前便已下楼。他准备去便利店买点东西,补充一下床边抽屉里的库存,今晚可能会用。

  然而下一刻脚步便顿下,他听见蔺宁给了跟平常不一样的回答,“对不起,宝贝,公司有点事,不知道要忙到几点……”

  “没关系,”简月接上他的话,“你忙你的,我取消订位就好——”

  “别,”蔺宁说,“要不找王梓陪你去?”

  简月先前跟王梓冷战长达几个月,好像过往数年的亲情就要这么毁了,然而不久前却突然好了,平平静静地,和好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契机,只是一方稍微主动了一下,另一方便接受了。

  具体说来便是三十那天王梓提着年货来了,简月看见他也没说什么,让他进了门。王梓把年货一个个拿出来,腊肉、年糕、干果、燕窝,便宜的贵的吃的用的各式各样乱糟糟混在一起,最后拿出一件正红色羊绒衫给他,比着他肩撑开了,看了眼便笑着说:“应该合适吧。”

  简月没有回话,王梓便把羊绒衫又收回包装盒,放在了年货堆的旁边。晚上做好晚饭打开电视,简月进了卧房,不一会下来便换上了王梓买给他的羊绒衫。他上身红下身白,红艳艳白暖暖,打眼又喜庆。

  王梓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在他走近时说了句,“月月穿什么都好看。”

  之后的相处便像过去一样,两人斗着嘴,亲近而平常,好像从未有过争吵。

  王梓重新回到了简月的生活中,蔺宁却像是对这个事实并不高兴,每当对方来蹭饭时,蔺宁虽然不会拒绝,但总会比平常沉默许多。当简月与王梓稍微离得近时,蔺宁便表现得很不自然,两秒不分开便会出言打断。这情况愈演愈烈,后来几乎到了不掩饰的地步,直接便会说:“月月,坐我这边来。”

  比起不喜欢王梓,蔺宁更像是怕对方将简月抢走了,防贼似的盯着他,多对视两眼都得冷脸,更别说独处了。所以当听见蔺宁让步说让王梓陪他去时,简月不禁挑了眉,打趣道:“蔺总突然这么大度?”

  这本是一个玩笑,蔺宁含糊一下便也过去了,然而他却沉默了。他在电话对面默然失语,只呼吸声低沉,也许是因为对面太静了,听久了竟觉得压抑。在简月几乎觉得古怪时,蔺宁认真地道了歉,轻声又道:“宝贝,我明天要去z城谈一个合作,情人节之前可能赶不回来……”

  简月慢半拍地“啊”了声,“这么突然?什么合作?”

  “古美有一个动画制作技术在转让,之前谈好了要卖给我们,今天突然变卦,找人问过是被人截胡了,”他静静解释着,言辞平顺,听起来确有其事,“那个技术对梦月很重要,我得尽快过去。”

  “……好吧,”简月很难不失望,但也理解他,“没关系。”

  没关系是假的,情人节后合约就过期了,就得直接谈正事了。

  简月心情沉下来,拖着脚步进了便利店。买了一份金枪鱼沙拉和一罐酸奶当做晚餐,他结了账,在路边约了一辆网约车。等待不多时,网约车抵达,简月坐上车往家返。

  春日的白日开始变长,临近六点正是黄昏,天边一片暖彩的霞。随着车辆的行驶,霓虹灯红的蓝的在街头亮起,led广告牌变换着屏幕,简月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任由各种色彩在眼前掠成浮影。他想去思考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可一想到分开的可能大脑和心脏便同时开始拒绝。

  解决不了,永远也解决不了。不知道是谁说过,人不会主动改变,除非迫不得已。简月发现这话放在他身上很成立,他不想结束,除非简霖出现。

  车辆走走停停,喧嚣构成了助思的白噪音,不愿思考的问题在脑中来回推辩,渐渐归一奔向一个注定的方向——不分开的方向——

  如果简霖不回来,他和蔺宁就算合约到期了也没必要分开,现在是主动分手,日后是被动分手,都是要受伤的,也没什么区别。

  蔺宁已经抛弃过他大大小小好些回了,他其实也习惯了,这回早有心理准备,即使是被抛弃他应该很快也能振作起来,所以没必要现在主动分手。

  人生苦短,幸福一天是一天。

  简月说服了自己,心情逐渐变得轻快。等到蔺宁回家,他便把手表交给对方,告诉他合约到期了,那就恋爱吧。

  车辆驶入主干道,在一路口停下等待红灯,道旁是简月曾住院过半年的第三人民医院。简月并没有刻意细看那里,目光顺着道边的开始抽芽的梧桐树,看过来往的行人、车辆......视网膜突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黑色迈巴赫上下来,快步走上了医院门前的阶梯。

  静怔一秒后,简月坐直了,“师傅——”直觉般的,不安爬上心脏,“我有点事,就在这下!”

  司机一口s城的方言,说路口不能这样下车,这样违反交通规则,他会被扣分,公交车司机这样也是不会给开门的,出事了谁负责......

  眼看着蔺宁的身影已登上阶梯,很快便会跟不上,简月掏出手机打开约车软件快速给司机转了一笔慷慨的小费。

  “下次注意我这次真有事,”简月快速说着,“麻烦您了我贴边下!”

  手机提示收到小费,司机看了眼顿住了话语,片晌挤挨着将车挪移到路边,“啪嗒”打开了车锁。

  “谢谢您!”

  简月拉开车门下车,心脏乱跳着,向着蔺宁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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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这么下车哦,非常危险,谁让你这么下车就举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