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34章 034 回去了

  简月没有作声,盯着他看了片晌,带着点笑意地扬起下颌啄吻了他的唇。“啵”地一下,一触及离,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握住的手松开了,林安有两秒脑子完全是空白的,脸颊后知后觉地发了烫,再一看简月已经退了回去,正在继续打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什么意思?”林安感觉自己声音都有些不稳。

  “没什么意思,”简月像在逗他,但语气又是正经的,反问他说,“不是不用对你负责吗?”

  林安一向对自己感觉良好,这一刻却感觉自己像条隔着门转来转去,却怎么也不会开的傻狗。这时候似乎也只有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才能维护形象,又酷,又洒脱,显得游刃有余。他知道,但他做不到,因为这不是别人,也不是别的那些无所谓的事,这是他心爱的人,重逢已经一百天,对方终于破天荒地回应了他的感情。

  曾经他就因为在乎那点没意义的面子,狠狠失去过对方一回,如今他要是再装这个酷,那他就是全世界最笨的笨蛋。

  而且男人在乎心爱的人有什么不酷的,这比天下最酷的事都酷一百倍。

  于是他再次捉住了简月的手,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字句认真地说:“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不要含糊其辞,好好回答我——”他盯着那双眼,观察着其中每一丝细微的纹路和情绪,不容任何躲闪和回避地轻声问道,“老婆,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简月却又摇了头。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安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但他又不知怎么做到地冷静了下来,拇指轻抵起那张脸,用一种自己都想不到的温柔语气问:“那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我想,”简月说得诚实,黑眸被周围的灯火映得发亮,笑吟吟地反问他,“不行吗?”

  看着那张脸上可爱得叫人眼晕的笑,林安几乎都要叹息了。“行。”他说。没有什么不行了,他昏头涨脑的,喜欢得心都酸软得成了一行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一恋爱就想写诗,为什么那些情诗为什么都酸唧唧的,因为这颗心现在就是这个德行,想让它蓬勃朝气地跳动也是有些困难。

  冬夜行人寥寥的街边,林安拉着简月的手,眼睛直看着前方,脑子里却想着对方。

  以前他很看不上一些情侣的肉麻,一些男生自以为是的浪漫,觉得那些都很傻,很掉价,但现在他却觉得傻有什么不好,浪漫本就该肉麻。他恨不得自己会一百种乐器,每天变着花地弹奏着向简月告白,把心情都藏在歌里,偷偷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如果对方也喜欢他,就会回应,如果不喜欢,也没有必须回应的压力,就当听了一首好听的歌,也没什么不好。

  文学和艺术的基因突然就在这个过去只装程序和模型的脑子里点起了一束光,林安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变得多姿多彩了。

  无数破碎的词语和诗句在脑子里流窜,林安想来想去,哪个都不满意。

  他还没想出个究竟,来接简月的车已经到了。简月扭头看他,“我走了啊。”林安知道自己该松手了,可他还没说出一句浪漫的告白。

  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逐渐分开,冷气见缝插针地钻入缝隙。温度即将脱离时,他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指尖,对着那双回头看来的脸,说了一句最朴素的告白,“老婆,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简月似乎愣了下,随即又点头笑了,“知道了。”

  面对着简月平常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想哭。“不,你不知道。”他摇了头。手指用力抓紧了来不及抽开的指尖,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身体里发酵涨大,撑得他快爆炸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一片戈壁,那里的地表会突然喷出石油。当地的石油工人告诉他,那是地层中的流体在释压,当厚重的地壳再也压不住这暴涨的压力,里面的油气水便会乱七八糟地一道喷出地表。如果事先没有齐全准备,井喷就是事故的代名词——他知道,可他却控制不住了。

  一片完美的六角形雪花在他们眼前缓缓飘落,像现实一脚踏进了童话。迎着那双疑惑的眼,他极其冒然,却又认真至极地轻轻开了口——

  “简月,我爱你。”

  简月像是愣住,有好几秒没有任何反应。司机在驾驶座回着头催促,“还走不走啊,不走我取消了啊!”简月恍若回神,赶忙回头应道:“走,这就走。”

  他冲林安点了下头,“我走了,你的那辆是黑色福特,车牌号你记一下……”

  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垂下了眼,闻言安静地点了头,说了再见。来接人的黑车消失在巷尾,雪花仍在不断飘落,落在男人的发上、肩上,一片耀眼的银白,分不清是雪是月。他像是雪中的王子殿下,却得不到公主的欢心。他的公主喜欢的不是他,是这座城市中心的国王,但那里永远淋不到雪,就像童话永远也照不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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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来上班时,简月像无事发生般跟林安打了招呼,进了自己办公室,将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体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林安则在公司坐了没一会就离开了。

  临近中午时,外资投资公司派了人来,与他们沟洽融资事宜。果然,没有哪间公司能开出比蔺宁更好的条件,简月跟他们谈过,表示会认真考虑,待他们一离开,便找王梓联系了蔺宁,让他告诉对方,他接受了梦霖的投资。

  本以为会出言反对的王梓却没说什么。他不禁问了句。王梓沉默了会,传过听筒的声音温柔,“月月,我不相信蔺宁,但我相信你。”

  “谢谢你,哥,”简月心里感动,如果在对方面前,他就抱他了,“我不会让你失望。”

  本以为等待蔺宁响应还需要时间,不料中午一过,对方便带着律师来了他们这七里八乡外偏远的办公楼。

  小丽听到动静便跑了出去,殷勤地撑着伞将蔺宁迎进了他们简朴的办公区。堆在地上的箱子被职员们搬到桌下藏了起来,虽说看着破旧,但至少流露出几分整洁气息。

  梦霖的执行官穿着昂贵的西装和大衣,神色清冷无涛,眼睛一瞥扫了全场,大家纷纷坐直了,装作忙碌模样,生怕敲键盘的动作不够流畅专业让对方打消了投资兴趣。

  蔺宁自进来后一直没说过话,一对眉骨深刻似雪山峰峦,一双黑眸静似望不尽的夜,纵使在杂志上看过照片,也实在想象不到执行官本人的气场有这么强大,美得令人不敢直视,也冷得叫人心里犯怵。

  全场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紧绷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照镜练过的八颗牙的笑容像干死在了脸上,小丽轻提了口气,招呼道:“蔺总,这边请。”她将人领进了会议室,专业得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前台,“二位稍等片刻,我去泡茶。”

  正要逃出门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冷泉击石的嗓音,破开空气问道:“怎么没看到简总,他不在吗?”

  小丽提着心转了回来,声音谄媚得连自己都鄙视,“蔺总稍等片刻,简总和林总出门办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先去给二位泡茶。”

  不等蔺宁再说什么,她垂着头把门带上,躲着对方的视线把人关在了会议室中。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坐在会议室旁边工位的技术骨干无声冲她点了点头。小丽小碎步跑过去,掩着裙子蹲下,趴在对方工位桌子上哭泣:“李哥,二位老总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给林总打电话啊。”对方说。

  “……”小丽欲言又止,林总今天看着跟游魂似的,完全不在状态,还不如找简总,虽然比林总难说话,但至少还是正常的。

  电话打通后,小丽急道:“简总不好了,梦霖的蔺总不打招呼来了,现在正在我们会议室坐着呢,您什么时候方便回来?”

  简月的声音听不出慌乱,很快回道:“马上回,大概半小时到。你给他们泡茶,不用担心。”

  小丽欲哭无泪,“好吧……简总你快点回来啊。”

  对方“嗯”了声挂了。

  当小丽磨蹭着给梦霖的人泡茶时,简月正在沿路寻找林安。发现林安不见了是外资公司来人的时候,他给林安打电话,发现对方关机了,一问才知道上午没待一会就走了。早上打招呼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闹哪出?

  不在家里,不在公司,手机还给关机了。在大冷天找了两个小时,毫无音讯,简月简直气笑了,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大个人,还玩离家出走。

  昨晚一场大雪,这里地方偏僻,到处是未清理干净的积雪,只适合走在办公楼里的牛津鞋里已经进了雪。袜子又湿又冷裹在脚趾上,入目可及一片白茫,简月突然便停住了,觉得这样毫无意义。

  掏出手机,他打开微信,给林安发了一段语音,“你半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就在一起。”

  紧接着,他共享了自己的定位。

  简月走到路边的公交站下,擦去雪面,坐在了冻得冷硬的胶椅上。他开始计时,半小时。

  天空静静地又下起了雪,一片追着一片飘落,带着无尽的耐心,重新铺白了地上被踩乱的脚印。简月将大衣裹紧了,用围巾包住了头脸,也不管这样是不是奇怪难看。他瑟缩着抱着手臂,脚冻得生疼,但仍是坐着不动,哪也不去地在原地等待。

  时间不断过去,二十分钟、十分钟、五分钟……手机因低温自动关了机。

  “……”

  简月尝试下了几次没开机成功,冻僵了的手捂也捂不出奇迹。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好背,不得已在飘雪的大冷天打开衣服,将手机塞进了还暖着的腹前。冰冷的手机冻得人一个激灵,他赶紧放好,准备拉上拉链。因用力垂头的动作,裹住了脸面的围巾上移,挡住了眼睛,他冻得要命,冷风直往身体里钻,顾不上去弄围巾,摸索着就要先拉上拉链。

  忽然,冻僵的手指触到了一只发热的手,指尖,或是掌心,不知哪里,但烫得人恍神。一片模糊的情愫中,衣服被仔细拉上了,围巾也被轻轻整理好,结了霜的睫毛掀起,他看见了一张冻得发红的脸,和一双热得发红的眼。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秒,林安一把将他抱住了,隔着围巾亲了他的唇。

  羊毛搔着唇面,微微泛着麻痒,简月抿了抿唇,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关机了吗?”

  “我在酒吧,”林安抵着他的头,轻轻说,“有wifi。”

  简月“哦”了声,“我一直在找你,快冻死了。”

  林安放开他,解开大衣将他裹紧在怀里,全须全尾包住他,轻声道了歉,“对不起。”

  “蔺宁在我们会议室等着呢,我们该回去了。”简月在他怀里说,声音闷得可爱,“但我鞋子里进水了,踩在地上跟踩在冰湖里一样。”

  这里不好叫车,班车也一小时才一班,还不如走回去来得快,脚程快的话,一刻钟便能到,但对于简月来说,别说一刻钟,现在让他踩在地上,一秒钟就要了命。简月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没有想,只是把难题抛给了林安。

  林安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难题,很快脱下大衣给他披上,将他打横抱起,在雪中迈开了脚步。

  温暖的大衣隔开了冰天雪地,简月靠住他的肩,脸缩在围巾里,悄悄弯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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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宁已经喝茶喝了四十分钟,不知第几次看了表,问站在一旁面色白惨的行政,“我下午还有会,简总什么时候到?”

  小丽灵魂出走地回道:“简总说,半小时。应该快了吧,今天积雪,可能堵在路上了。”

  蔺宁神色冷峻,说:“贵公司如果是这样的时间观念,我会很担心投资的风险性。”

  小丽哑口无言。

  蔺宁再一次看了表,静了两秒站了起来,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这样吧,”他冲律师说,“回去了。”

  小丽一瞬间面无血色,但又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律师出了会议室。小丽一路跟随,送他们离开,混乱地想着挽救的办法。蔺宁身高腿长,走得很快,不一会便到了门口,律师先一步帮他推开门,他便径直出去了。小丽一路追着,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跑过去,却越落越远。来到门前,她来不及多想,穿着单薄的西服便出了门,踩着雪下楼时,突然看见执行官在楼梯下站住了,似乎在看哪里。

  小丽立刻追了下去,在他身边喘着气站住,看向了他目光的落点——

  十米开外的冰天雪地里走来两个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另一人打横抱在怀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路上,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画面唯美得简直像一出浪漫的偶像剧。

  小丽顿时激动,来不及想那两人怎么是这种状态,惊喜得几乎是叫出来的,“蔺总,那是我们简总和林总!”

  她喊完侧过脸、仰起头,去看站在身旁的执行官。

  雪花从灰白的天空降下,似碎云落在对方睫毛上,一片又一片。冰雪雕就的五官似神袛尊贵,他久久看着,没有一点动作,好像漠不关心,又似无动于衷。秒针转过半圈,睫毛上积起的雪花不知怎么,像被热意熏化了,逐渐变得剔透。在那鸦羽般的长睫上,小丽清晰地看见由雪化水的过程。一颗水珠“啪”地融落,似掉了一滴晶莹的泪,执行官一下背过了身,对律师道:“回去了。”

  “蔺总,”小丽没想到他还是要走,几乎要伸手抓他,“等一下——”

  律师立刻挡住了她,“蔺总还有其他事,改天吧。”

  蔺宁脚步不停,已经走远,律师说完便跟了上去。小丽怔了一瞬,艰难地踩着高跟鞋在雪中走,又朝公司走近了的两位老总喊:“简总、林总,蔺总要走了!!!”

  终于跟两位老总汇合,小丽几乎哭了,“林总!怎么办啊!”

  没想到林安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穿着高跟鞋就出来了,脚都湿了吧,赶紧回去。”

  “可是蔺总——”

  被抱着的简月拉下了围巾,侧着头跟她说:“今天来不及了,蔺总那边我们会去道歉,你不用担心。”

  林安接着他的话尾说:“你们简总受伤了,走不了路,我先抱他上去了。”

  小丽一口气喘不上,震惊道:“简总怎么了?!”

  “鞋进水了。”林安已经绕开她走了,声音隔着大雪传来。

  “……”

  小丽无语凝噎,瑟瑟发抖地站在雪中,高跟鞋里的脚趾泡在冰水里,刺痛得像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