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始至终都将视线放在救护车担架上躺着的女人身上, 眼神晦暗不明。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这样的痛恨自己。
他没有实力,每到危险时刻,都要姜星云前来搭救, 从最开始的被小混混欺负,到自伤住院, 甚至现在就连他被绑架, 能够顺利逃脱出来都是她的功劳。
少年粗糙却干干净净的手掌此时紧紧握起, 修剪得干净整洁的指甲深深插入了肉里。
为什么他这么弱?
为什么?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质问自己,谢悬河短短前半生都充满了质问。
从世道,到自身。
但此时, 他心中莫名的冒出来一种冲动。
他要向上爬,管他前路是荆棘铺路还是刀山滚脚,即便是遍体鳞伤。
“我从来都相信你。”坚定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浮现。
他望着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却仍然美丽精致的女人,眼中似有圣火燃烧,能摧毁世间万物。
“是他,就是他杀了龙哥!”
“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警察当然不愿与他废话,甚至嫌弃他太吵了, 直接拿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唔。”精瘦男人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眼神却死死落在谢悬河身上。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似厉鬼一般疯魔, 令人背后发寒。
狗日的小兔崽子, 竟然如此,不死都要让你脱层皮。
谢悬河胸口似有烈火在烧,即使男人这般污蔑他, 也没有立即反驳,只是轻飘瞟的瞟了一眼男人,随后像是被脏了眼睛一般移开了视线。
林蕴,贺慈,白清,姜星云几人均被送入了医院,谢悬河也在简单处理好伤口被,被警方传召到警察局询问绑架案细节。
谢悬河如实告知。
包括他反击了死者,并且将死者击晕在地后的事情也如实讲述了出来。
全程神色平静,即使讲述到被对方勒住了脖子,命悬一线,也像是和吃饭喝水一般的语气。
只是特意强调了对方倒地时并未死亡,这件事其他在场人可以做证。
谢悬河将自己推的干净的同时,按时他走后,只有精瘦男人进入了那个房间——可以说是间接表明,杀人犯就是精瘦男人。
说完这话,对面的警察也是稍有赞同的点点头。
他也更相信这种说法。
他们照例安慰了谢悬河一翻,警察们其实是相信谢悬河的,只是目前目击证人都未痊愈,不方便谈话。
一切都要等法医鉴定报告和目击者的描述来判断。
他们让谢悬河回了家,路过关押嫌疑人的看守所,铁门内猛然冲出来一个黑影,瘦长的影子倒影在谢悬河身上。
“龙哥是你杀死的!”
谢悬河无视男人,脚步都未顿下,直直的朝着出口走去。
精瘦男人见到他这般反应,更是气的面目扭曲。
“龙哥晚上会来找你的!”他阴冷的从嘴缝中挤出几个字。
“那就来。”出乎意料的,少年沉声开口。
他让他......再死一次。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杀人犯。”
铁栏边的精瘦男人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暴怒而起,手掌狠狠打向栏杆。
然而少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
——
几天后。
姜星云在病床上舒展了一个懒腰,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让阳光顺利投射进来。
“咚咚咚。”
“进来。”
一个身穿校服,干净清爽,面容俊美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常常是垂落的,一旦他掀起眼帘,和人对视,意志力不强的人瞬间就会陷入到少年的眼眸中。
他一双黑眸似乎隐藏了一个混沌的小世界,每当你凝视他的时候,你就会被少年引入那个荒诞离奇的世界中,去异世界探索。
“今天怎么样了?”少年掀了一下眼帘,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实际上提着饭盒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啊,我都感觉好多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姜星云接过少年手中的饭盒,纤细柔软的手指触摸到了谢悬河的指甲。
温软的触感轻点指甲盖,有些痒。
既是手上,也是心上。
将指甲握回掌心,悄悄背在背后轻轻按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减少痒感。
他点点头,再次叮嘱姜星云注意身体,看着姜星云打开饭盒满足的吃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他放下书包,拿出其中的资料,在病床里唯一一张小桌上开始学习。
——姜星云已经见怪不怪了。
谢悬河从绑架案之后像是便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努力学习,姜星云住院这两天,他常常再给他送完饭后,就地在医院学习一会,再前往学校学习。
晚上来看完她的时候,书包也是鼓鼓的,在病房复习到晚上9点,才在姜星云的催促下,悠悠回家。
姜星云知道,谢悬河这是真正想明白了。
她有些欣慰的点点头,夹上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前两天她醒来之后,就被警方谈话了,她也如实告知了事情经过,结束的时候,她多问了一句伤她那人会怎样。
一个漂亮的警察妹妹悄悄告诉她,让她放心,根据他们多方认证和法医鉴定结果,那人没得跑了。
多半死刑。
他得罪的可是贺家,白家和林家三大世家。
林蕴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贺慈昨天在做了手术之后被送到了国外疗伤。
权贵的怒火哪里是他小小一个混混能够承受的。
姜星云也彻底放下心来。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姜星云刚想说进来,谢悬河猛的起身。
他坐着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剧烈的推移了一大截。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应该是护士送药来了。”
他快速说完,走出房门,轻轻合上。
姜星云看着他的背影疑惑。
护士的话直接让人进来就行了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对白清来说异常高大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身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威压。
“呃,我来看看星云姐。”白清轻轻皱眉,视线朝着病房门口瞟去。
这两天她总是没睡好觉,晚上常常会梦到姜星云晕倒在她怀中的那一幕。
这似乎成为了她的梦魇,让她整夜没睡好觉。
“她很好,请你离开吧。”少年丝毫没有被眼前娇娇软软少女脸上的纠结情绪影响,冷冷开口。
“我...”白清以为是姜星云不愿意见自己,脸颊爆红。
她突然想起来谢悬河原来是很心软,很好的人。
她原来还给过谢悬河糖果呢,当时他还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谢同学,你帮我和星云姐说句抱歉吧,那天...”她垂眸,眼神闪烁“是我不好,害她受伤。”
“嗯,知道了。”谢悬河淡淡开口。
“谢谢!”白清朝眼前冷脸的少年笑了笑,以示感谢,随后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待白清离开,谢悬河转身去拿了药,站在病房前,重新换上一副高三学生该有的表情,进入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