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输了。
虽然他兴匆匆地去上擂台找人比试,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好像有点不尽人意。
归逢妄的剑还横在燕来的脖颈上,但那位白衣青年的神情却始终都是淡淡的,他没有因为对手一开始的挑衅动怒, 也没有因为赢得了这场比试而开心。
就连声音也都是淡漠的,“承让了,师弟。”
燕来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看向归逢妄的眼神都有点惊疑不定的。
他不是没输过,也不是没输在归逢妄手里过, 燕来就只是觉得大师兄这次好像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有异, 他又说不出来。
只可惜比试输了就是输了, 就算此时他有满腔的困惑, 但说出来也不过是给自己找补的理由, 虽然燕来现在脸色很难看,但他也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似笑非笑地看了归逢妄一眼, 燕来没什么被打击到的气馁情绪, 反而眼中战意的神色更浓了,“师兄出门游历的这几天时间, 功力大有长进啊。”
归逢妄这时候才掀起眼皮,分给了燕来一个眼神。
神色冷淡, 但夹杂在眼底的却是浓浓的倦意。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转瞬间就又把那些情绪给敛回了眸底,“出门这一遭,是有遇到一番奇遇。”
燕来觉得归逢妄怪, 很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 他又说不太出来。
归逢妄曾经的性子也冷淡, 但藏在冷淡外表下,他对于同门师兄弟的态度却很温和。现下那点温和消失了,他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改日再来向师兄讨教。”
他只能将这点困惑重新压回心底。
下了擂台,燕来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眸子垂着,周身那兴奋劲都变得萎靡了不少。
陆昭以为是他输了比试不开心,好心开口劝了一句,“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和归逢妄拜入师门的年岁相距甚远。但三十岁化丹,五十岁就踏进了元婴期,放眼整个修仙世界都是天才的存在了,只不过头顶罩着那么一个大山,归逢妄下面几位师弟的天才之名就没有那么显了。
天赋,说到底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燕来这回终于肯抬头了,但他却因为陆昭话语中的内容感到好笑,“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刚刚在想别的……算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得太全。
燕来撇了撇嘴,兴致看起来就不高,“师兄,我们好像都输了哎。”
燕来输在了归逢妄的手里,还是在比试的时间内。
这场比试的规则就是全队中但凡有一个人折损,那整个队伍都会被判定失败。
也就是说燕来败在台上的那一刻,他们这个队伍就没有再继续比试下去的必要了。
知道这个消息,陆昭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参加这场比试本来就不是为了拿什么名次,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那块能够进入虚鸾秘境的令牌来的。
燕来这么胡来导致队伍输了,他也半点怨言都没有。正相反,陆昭现在还挺谢谢对方的,要是没有燕来的话,他第一轮估计就得被别人打下台子了。
“没关系,拿到令牌就行。”
“你想要里面的东西?”
虚鸾秘境作为大能身死前幻化出的秘境,里面自然是藏着不少天才地宝,就连在秘境之中修炼,都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可惜秘境每年只开放短短半月,余下的时间连入口都叫人很难找到。
不是没有人试图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但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等到来年秘境再一次打开的时候,那人已经化成了一道枯骨。
虚鸾秘境没有太多危险的地方,但处处都藏着怪异,因为它里面藏着许多未曾开发到的领域。
重重诡谲之下,叫人不敢轻易踏入。
“唔……算是吧。”
陆昭去那是为了让更改大师兄的命数,里面东西什么的,他倒是不太感兴趣。
归逢妄去那里是为了寻得一味灵药。
他先前得到了一份据说是可以改变自身体质的药方,只不过上面的灵药大都难寻,仅存不多的,也都只出现在各个秘境中。
虽然这份药方的药性存疑,对于更改体质的事也是天方夜谭,但只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归逢妄都想要去试试的。炉鼎体质对他来说,就是一把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剑,只要这个该死的体质还在,他就永远活在旁人的觊觎之中。
“你想要什么?”
“璇玑草。”
陆昭刚刚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和归逢妄有关的事,听到这个问话,也是下意识就答了归逢妄想要的那株灵药。
燕来皱了下眉,“你要去幽冥谷?”
他话音里都充满了质疑的口吻,眼神错愕,仿佛看到了什么让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
“那里很危险的。”
“我知道。”
燕来嗤笑了一声,“你连那秘境都没进过,你知道个屁。”
谁和燕来聊天都聊不下去的吧。
“……我听说过不行吗。”
“那个鬼地方,去过的人都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一定没去到过深处,你能听说什么,那都是他们瞎传的。”
听燕来这意思,他好像很了解。
“你去过?”
燕来没回答陆昭,反而是问他,“你要璇玑草做什么?”
“唔……”
他又不要璇玑草,他只是想去归逢妄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
“伐骨洗髓都是假的,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修炼呢。”
燕来显然也是知道璇玑草其中一个功效的,只不过他从来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也不相信它能有什么用处。
“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陆昭问这话,纯属就只是好奇。
燕来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都是没用的东西,别白费心思了。”
“怎么可能。”陆昭不信。
燕来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莫名其妙地提起了一个话题,“前段时间百花宗宗主的儿子死了,他在筑基期有百年的时间了,因为不能结丹,寿命尽了,最后是老死的。他天生的废灵根,修炼起来比你还要废物,百花宗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他还是宗主的儿子,倾尽全门派之力都没能救回来一个人,你觉得伐骨洗髓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陆昭沉默了,废不废物居然还是以他为基准的吗。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怎么可能有捷径给你走。要是可以再随便改造身体,那满大街的人都是天才了。”
“不是所有人靠着吃丹药就可以增进修为的,那些灵药没办法转换成体内的气,吃的多了最后都会爆体而亡。师兄,我们俩好歹也算是同门一场,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别起那些没用的心思,死相太难看说出去也不太好听,怪丢剑宗人的。”
陆昭听他说完,只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显然一副没怎么听进去的架势。
“啧,你还非要去幽冥谷了是吧?”
“恩。”
“油盐不进,”燕来冷嗤了一声,“找死没人拦你。”
“你很关心我?”
“谁关心你啊?!”燕来跟炸毛了一样,“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死在这种事情很没有必要,这种,这种一看就没有结果的事情,还为了它去送死不是很蠢吗。”
“蠢死了。”他又说了一遍,随后对着陆昭冷笑了一声,“你愿意去就去,找死也没人管。”
陆昭哦了一声,问他,“幽冥谷到底在哪啊?”
燕来呼吸听起来都比刚才沉了,他没好气地看了陆昭一眼,干巴巴地撂下了一句,“不知道。”
“你不是去过吗?”
“谁说我去过的。”
“那你刚刚还说这么多。”
“我听说的不行吗。”
燕来这话说的,有点自相矛盾了吧。
“不说算了,到时候我找找就知道了。”
燕来嗤笑了一声,嘲笑他天真,“谁能带你去那种鬼地方。”
“肯定有人去过的吧,不然他们怎么知道那里有璇玑草。”
燕来恐吓他,“去过的人都死了。”
陆昭不信,“肯定有人活着出来的吧,不然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活着出来是因为他们运气好,那里有一道生门。”燕来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开口说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好运气能找到生门的。”
陆昭看燕来说了这么多,就知道他一定有办法的。
“怎么找生门?”
“找不到。秘境想让你活,你才能活。想让你死的话,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生门。”
说白了,这种东西全凭运气,不是人为可以干预的。
陆昭叹了口气,“好吧。”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就这么想要璇玑草?”燕来难以理解他,觉得陆昭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陆昭在思考别的问题,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音节应他。
燕来都知道这件事,那没道理归逢妄不知道。只不过他身在局中,可以供给他选择的机会不多,就算知道那些东西是假的,但凡有一线生机的可能性,归逢妄都会去试试。
要是燕来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的事情就比陆昭原先预想的要糟糕多了。
炉鼎体质的归逢妄对于修仙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块香饽饽,这种可以逆天改命的存在,可以让自己修为增进一层的良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不可多得的。
陆昭回忆了一下剧情,他知道燕来说的那个生门是什么了。
是归逢妄误打误撞闯进去那个洞窟。
那个对其他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生门的地方,对于归逢妄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要是一个人还好,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但偏偏那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这种折磨对于归逢妄来说简直是双倍的。
就是在那里,他抑制不住身体的渴望向陌生人求欢,自此也彻底暴露出了自己炉鼎的身份。
说是求欢也不太恰当,是他被人引诱着,一步步地走入了欲望的深渊。
毕竟当时归逢妄的那点异样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师弟当然也看出来了,他色胆包天,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就算归逢妄不是什么炉鼎体质,这么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自己面前自渎,是个人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