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江是村子里出名的混子,他爹妈死得早,爷奶把他带大的,前两年他爷奶也死了之后,就彻底没人管他了。他的叔伯堂兄弟们都被他借钱借过来了一遍,见到他就烦。

  实在是他成日里游手好闲不说,还跟着外村的一些不学好的小子们,到处偷鸡摸狗,惹是生非,弄得村里的人都绕着他走。他如今已经是20好几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不过就他这样的,也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前些日子,他见村里被分家出去的柳清云在县城找了份工作,不光盖起了新房子,家里的孩子们还穿着新衣服,整天吃肉包子,这可把他羡慕坏了,他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要知道他以前跟着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是没少干上这家偷只鸡,上那家偷个地瓜的事。只是鸡这种东西大家看得都紧,轻易也不好偷,他已经好久没得手过了。眼下看着柳清云家的日子过起来了,他眼红不已,就盯上了他们家,他连着观察了好几日,总算碰上个他们全家人都出去了的时候。

  早上柳清云他们前脚出了村子,后脚钱大江就跑他们家翻墙去了,他平时出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去也没人管他。而村子里的其他人这会儿都在地里干活呢,还真没人发现他。

  他顺利进了柳清云家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可他翻了半天,除了柜子里的一块布料和几块钱零钱外,就没再找着啥值钱的东西了。快要过年了,其他人家好歹还存着点肉,可柳清云家的厨房里连肉都没剩下一块。也怪他来得不巧,因为队里分下来的猪肉,都让姚秀英用来包包子了,他们家过年是准备另外买肉的,只是这还没买回来呢,就进贼了。

  钱大江连块肉都没找着,很是失望,正准备拿着钱和布料走人的时候,眼角突然瞄到屋里柜子上有个盒子。他精神一振,猜测盒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钱大江急忙将盒子取了下来,结果发现这盒子上面还贴着一些符咒,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他是个心大的,压根没管这些符咒是做什么用的,顺手就给撕了,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个镶着玉石的金镯子,一看就能值不少钱。钱大江双眼放光,觉得自己这趟总算没白来,他把盒子揣在怀里,悄没声息地翻墙回去了。

  身上有了几块钱零钱,再加上自觉得了个大物件儿,钱大江很是得意,回家后把东西藏好,就跑外村找他的狐朋狗友们炫耀去了。

  晚上,钱大江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喝了点小酒,回来时已经半夜了。他一摇三晃地走进屋里,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两天上县城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哪家有钱人愿意买那个金镯子的,到时候他就发达了,卖的钱估计能够他用好长时间了。

  他正美滋滋地畅想着呢,这边进了屋里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今天家里格外冷,他把家里睡觉的炕点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可还是觉得有些冷,难道是又降温了?

  钱大江正感到疑惑不解呢,屋里突然刮来一阵阴风,把煤油灯给扑灭了。喝过酒的钱大江脑子有些迟钝,半天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他无意中一抬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突然看到屋子角落里似乎有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他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小心翼翼地又朝着墙角瞄了一眼,然而那个红衣服的人或者说鬼还在那里,这下子钱大江的酒都给吓醒了,大喊道:“是谁?谁在哪里?”

  穿着红嫁衣的女鬼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点点地朝着床边逼近,口中还阴气森森地说着:“我的东西呢?”

  钱大江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压根不知道女鬼问的是什么。

  那女鬼似乎也没想等着他回答,她来到床边后,突然伸手将钱大江提了起来,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指甲都扎进了肉里,口中还重复着:“我的东西呢?”

  钱大将被掐得两眼翻白,浑身像被注入了一股寒流似的,神志都不清楚了,自然也顾不得女鬼又说了些什么。

  眼看着他就要被女鬼掐死了,女鬼突然松开了手,钱大江跌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时屋子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原来是柳清云来了,他今天夜里专门围着村子四处转悠,就是想看看哪里有阴气漏散出来。本来他还担心去他们家偷东西的会是外村人,那他今晚还不一定能有收获,可他走到钱大江家附近时,就看到了浓厚的阴气,这已经不是金镯子能有的了,再联系钱大江平日里的为人,柳清云已经能猜到小偷是谁了。

  可等他推门进到屋里时,那个女鬼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钱大江捂着脖子涕泪横流,身下还有着一滩尿液,看来是被吓得失禁了。

  柳清云四处查看了一下,确定女鬼已经不在了,他上前把煤油灯点着,踢了地上的钱大江一脚。

  “喂!”

  钱大江看屋里有了亮光,还来了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抱着柳清云的腿哭喊道:“有……有鬼呀!”

  柳清云嫌弃地甩开了他,低声喝道:“闭嘴,三更半夜的,你想把村里人都招来吗?”

  钱大江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缓了过来,这才认出了柳清云,心虚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来找我们家丢了的东西呀,你可真够大胆的,没看到那盒子上贴着符咒吗?你随便就敢解开,这不,正主找来了吧。”

  钱大江被今晚上发生的事儿刺激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柳清云话里的意思,想起那个女鬼一直在说“我的东西呢”,这才了悟原来女鬼要找的是那个金镯子。他屁滚尿流地跑到藏金镯子的地方,把盒子翻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扔到柳清云脚下,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拿走,你快把它拿走。”

  柳清云捡起盒子,不慌不忙地问道:“你偷了我们家的不只这个镯子吧?”

  钱大江这会儿怕得不行,生怕偷来的东西再招了女鬼,闻言立马将布料和钱都翻了出来,给了柳清云。

  柳清云检查了一下,钱少了几毛,应该是被钱大江拿去吃酒了,他也没在意,左右这钱大江已经受到惩罚了。

  他看着钱大江脖子上被指甲掐出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黑血,阴气入体,这已经不是阴气缠身那么简单了,驱阴符这会儿都不好使了,钱大江往后注定了缠绵病榻,且短命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跑到别人家偷东西了。

  柳清云拿着东西就走,心里琢磨着,既然女鬼已经找到这儿来了,还是尽快去后水村一趟,把东西还回去吧。可还没等他实施行动呢,第二天一早王刚就找来了。

  王刚之所以会找来,是因为他们家也闹鬼了,前天夜里,王母的屋里突然传来了她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大伙过去一看,才发现王母的屋里进鬼了,她的状态和之前柳清云看到的钱大江一模一样,都是被掐了脖子,阴气入体。

  只不过王家人好歹知道女鬼问的是什么,可那镯子被柳清云拿走了呀,他们生怕女鬼再找上门,昨天王刚跑到余家求爷爷告奶奶地哭求了半天,余老头才告诉了他柳清云的地址。

  “大师,你救救我们吧,那女鬼找不到镯子,怕是不会罢休的。”

  “你们拿了镯子那么久,女鬼都没找上门,前天夜里却突然上门了,你妈是不是回后水村了?”

  “是…是的,我妈前两天回娘家了一趟。”王刚惊讶于柳清云这都能猜到。他妈自打拿着镯子离开后水村,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所以这段时间都没回去过。

  前几天柳清云把镯子拿走了,他妈这才想着回去交代一声,顺便看看娘家怎么样了。这一回去才惊讶地得知,后水村里好些人家都被女鬼找上门了,包括他舅舅,把他妈吓得立刻就离开了,可当天晚上女鬼还是来了。

  柳清云听他说了后水村的情况,若有所思道:“看来你们家是因为离后水村比较远,之前才没被女鬼找上的。如今女鬼挨个处理了后水村的人,可不就轮到你们了。”再说王母身上还沾染着镯子上的阴气呢。

  至于钱大江,纯粹是自己作死,本来柳清云封印了镯子,没有阴气传出来,女鬼是不会找来的,可他偏偏把符咒给揭了。

  “那大师,现在怎么办呀?是不是把金镯子放着,等女鬼来拿就行了。”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后水村的那些人把女鬼身上的财物扒了个精光,害得人家暴尸荒野,光找到东西就能平复女鬼的怨气了?要是这样的话,后水村的那些人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不就没事了。”

  “那……那要怎么办?”王刚白着一张脸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回后水村办场法事,和女鬼沟通一下,看看要怎么样才能平复她的怨气。”说到这里,柳清云交代王刚道:“你先回去和后水村的人商量一下吧,选好了日子,凡是经手了女鬼东西的所有人,包括你妈和你二弟,一起去把东西原样还回去,另外再找块好点的木头,重新做个棺材板。”

  王刚见事已至此,只能答应了下来,回去跑腿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