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果然提到了瘟疫的事情。

  姜然只在信上寥寥写了几句, 着墨不多,与其说是重点要将瘟疫的事情告诉乌霜,不如说是像在日常的关心和问候之后, 再随意地说了一下近日发生的事情。

  瘟疫是在曜郢城中传播开的,原因未知,短时间内就感染了不少人, 具体症状为突发高热, 久久不退。

  城中现在还能控制的住, 但姜然还是嘱咐乌霜, 让他在酒店里多待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回来了。

  “沈老板, 离国之前也发生过瘟疫, 但没有一次是直接在都城爆发的。”乌霜冷静不下来,在小楼门前走来走去, 身后的油光水滑的黑色大尾巴也控制不住烦躁地左右甩动着, 扫起了地,“国师大人他……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 姜然可是国师啊。”沈则宁让他先进来, 专门给他做了杯奶茶,让他喝一些冷静一下, “他和离国的小皇帝,应该那里最安全的人了。”

  国师大人曾经说过,沈老板和殿下不仅人好, 还很厉害, 在曜郢城帮了他非常大的忙, 所以乌霜一收到纸鹤, 看到上面写的瘟疫着急得不行, 心慌之下,就赶紧来找他们了。

  他急起来也没注意到时间,这会儿猛吸了几口奶茶缓过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乌霜一看时间差点把自己呛住,忙站起来道歉:“沈老板对不起,我脑子一热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没事,反正我们也还没睡下。”沈则宁让他坐回去,继续问他,“瘟疫是从去年年底开始的……你到酒店之后只跟姜然联系了吗,那时候他没有提到瘟疫吗?”

  乌霜摇摇头,“曜郢城和朔望城这边离得太远啦,我试过给国师府里的朋友们传纸鹤,但纸鹤好像都迷了路飞丢了,只有国师大人收到了我的纸鹤。”

  “纸鹤不会迷路的,乌霜,你是不是搞错收信人了。”

  这样的事情时常在修为不高的小妖身上发生,沈则宁曾听客人聊天提起过,并不算是罕见的现象,不少修士都收到过小妖们寄错的纸鹤。

  “不会啊,我在让纸鹤离开之前还检查了好几遍呢!”乌霜急忙反驳道。

  他只是修为不高,又不是智商不高,怎么可能给每个朋友传的纸鹤都传错人啊。

  “那……”沈则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难道是因为乌霜和国师府里的那些小动物们修为太低了所以互相在传纸鹤的时候会有收不到的可能?

  乌霜想着纸鹤的事情,又跳了起来,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和国师大人传信的时候总是要等上好一阵才会有回复呢,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曜郢城那边出现了瘟疫,那就说得通了。

  发生了这种大事,国师大人一定很忙吧,回纸鹤会得慢也是很正常的。

  乌猫猫这么想着,又稍微冷静了一下,捧着奶茶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柔软的脸颊被撑得鼓起,像只小松鼠。

  两人在楼下说了一阵,楼上等着的白泱见沈则宁还没回来,又听到下面的动静,干脆披了件衣服起身下楼。

  “乌霜?”白泱一眼就注意到了沙发边上垂下的一截黑色猫尾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不等乌霜开口,沈则宁就起身去楼梯那儿,牵着小狐狸下来,“怎么没穿鞋?”

  整个二楼,包括房间和走廊,自从入冬开始,都被铺上了厚实的地毯,加上新加上去的地暖,就算是不穿鞋也没关系,踩在地上依旧很暖和,不会着凉。

  虽然他们本来也不太容易着凉就是了。

  不仅走廊上全部铺满了地毯,连楼梯上也被沈则宁铺了一层,白泱原本只是想着站在楼梯上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让沈则宁快点回房,但他没想到乌霜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过来。

  沈则宁一边和小狐狸说着曜郢城有瘟疫的事情,一边去给他拿备用的拖鞋。

  他本想直接打横抱起小狐狸,将人抱到沙发上坐着的,但还有只乌猫猫在,如果在别人面前过于亲密的话,小狐狸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家里备用的拖鞋依旧是沈筠坚持要买的,毛茸茸还带着兔子耳朵的棉拖鞋。

  乌霜假装没看到殿下脚上可爱中稍微带了那么一点点幼稚的拖鞋,在殿下走过来的时候,就主动将姜然的信递给了他。

  白泱在听到沈则宁说曜郢城出现瘟疫的时候,也和他想的一样,记起了他们在曜郢城中见到的魔族,还有秦厌和乌霜在东洲边境遇到的那件事,但等看了信上的内容,又觉得不过像是个普通的,非常容易在凡人国家出现的疫病罢了。

  只是这次出现的是未曾被记载过的疫病,在治疗和寻找源头上会稍微困难一些。

  “乌霜,别太担心。”他对蔫了吧唧的乌猫猫说道,“姜然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我在想要不要……”乌霜刚开口,只起了个头,又将嘴闭上了。

  他一看到这个消息,心里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很想直接回曜郢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反正他是妖族,又不是凡人,不可能会被凡人的疫病传染上的。

  可……国师大人已经在信上说过了,让他不要回去。

  白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将声音放缓了一些,“你先不要着急,安心在酒店里多待上一段时间,等姜然他们处理好瘟疫的事情再回去吧。”

  殿下说得对,这时候他贸然跑回去的话,国师大人在百忙之中还要分心来照顾他,他还是……先等等消息吧。

  反正他回去可能也没什么用,谁让他修为太低了……

  乌猫猫忽地又垂头丧气了起来,跟被浇多了水的小白菜似的。

  白泱看着他这副模样,对沈则宁使了个眼神。

  厨房的冰箱里正好放着一盘腌好的奥尔良鸡翅,沈则宁本来打算晚上拿来做夜宵的,但条条晚饭的时候吃撑了,看着鸡翅腌好了也只能含泪放弃。裴念见状也说自己不吃了,早早和条条一起回了房间。

  这盘鸡翅就这么放到了现在,沈则宁还想过他和小狐狸挑完小城堡里的家具之后如果饿了,正好可以烤了吃了,但现在乌霜来了,干脆一起吃了算了,还能缓解一下他即担心又郁闷的心情。

  论起做夜宵,最方便的还是用空气炸锅来做。

  沈则宁将腌好的鸡翅挨个放进去,定好时,还趁这段时间切了一小碗水果。

  用空气炸锅做奥尔良鸡翅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而已,沈则宁刚将几种水果洗净切好,端到茶几上,楼梯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沈筠从楼梯扶手下方的缝隙探了个头,精致小巧的鼻尖动了动,好奇道:“父亲,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呀?诶?乌霜哥哥也在啊!”

  乌霜还蔫儿着呢,听到小龙崽的声音后,只是愣愣地抬起头,发间黑色的猫耳朵动了动,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则宁也不知道空气炸锅盖起来这么严实,崽子是怎么隔了一层楼还能闻到味道的。

  他想不通,还有些无奈,只得告诉崽子自己在做奥尔良烤翅。

  “烤翅!”贪吃的小龙崽子吸溜着口水,“父亲你烤鸡翅怎么不叫我呀,我现在已经不觉得撑了,晚饭时吃的东西都已经消化了!”

  沈筠疯狂暗示父亲,表示他已经有肚子可以准备吃夜宵啦!

  白泱刚想说条条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去睡觉,但看着裴念也跟在崽子身后下来了,没办法,干脆让他们去穿好鞋袜,一起过来吃夜宵。

  吃夜宵的从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好在鸡翅之前腌制得多,加上这两只突然冒出来的崽子也够吃。

  烤好的奥尔良鸡翅被装在盘子里时还滋滋作响,烤肉的香味从半开的厨房一路传到了客厅里。

  白泱从沈则宁洗干净的那些水果里挑了一部分出来榨了复合果汁,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等夫夫俩端着鸡翅和果汁出去的时候,沈筠的身体都坐直了一些,短短的小龙尾像是极为期待一般,正一甩一甩的,一副馋得狠了的模样。

  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家崽子在见到食物时总是一副小馋鬼的模样了,白泱刚放下托盘就轻轻打掉了崽子试探着要去拿鸡翅的手。

  “刚烤好的,还烫着呢,条条,你再等一会儿。”

  几人在茶几边上围了一圈,沈则宁和白泱拿了两个坐垫,就这么随意地坐到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坐下来之后还得继续忙活,沈则宁忙着给老婆和崽子们拆鸡翅里的骨头,白泱忙着从平板里挑搞笑的能让人心情放松下来的综艺或者电影。

  而老实捧着奶茶的乌霜,直到手里的那杯奶茶被拿走,换上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果汁,摸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他不是来和沈老板还有殿下说瘟疫的事情吗,怎么……怎么突然就吃上夜宵了?

  还有,殿下正在摆弄的是什么东西?水镜吗?

  可水镜不是一般都是圆形的吗,殿下手里这长长方方的……好像也不太像?

  沈则宁往乌霜面前的小盘子里放了一只烤得喷香的鸡翅,“瘟疫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姜然很厉害的,离国的小皇帝也不差,绝对能将情况控制住的。”

  “……嗯。”乌霜小声地应道,拿起鸡翅,慢慢啃了一口。

  *

  乌霜被他们劝着先回屋睡觉了之后,沈则宁和白泱先是将两个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蹭完了夜宵的小崽子赶上床,再慢慢开始收拾茶几上剩下的盘子。

  “泱泱,我觉得还是要问一下姜然,曜郢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沈则宁拿起一个盘子,拧开水龙头冲掉了上面的油污,“他传给乌霜的纸鹤上不一定写的是实情,万一是报喜不报忧怎么办,是你来问他还是我来问?”

  “我来问吧。”白泱想了想,干脆现在就叠了只纸鹤,给姜然传信,问他曜郢城瘟疫的具体情况。

  这会儿是深夜,曜郢城和朔望城距离又不短,一时半会儿收不到回信,沈则宁和白泱收拾好之后,就直接上楼睡觉了,想着等到明日下午,姜然的纸鹤应该差不多能到了。

  此时此刻,远在南洲的曜郢城中的国师府内戒备森严,不少侍卫步履匆匆,护送着萧峥,从国师府的大门长驱直入,一路来到了姜然的书房。

  姜然书房内的灯烛已经彻夜燃烧了三天三夜还未熄灭,萧峥推开门,就见到姜然正低声和身旁的官员说着瘟疫的事,桌上还放着一碗未曾动过的甜羹。

  那年轻的官员刚记下来国师的吩咐,正要告辞离开,就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突然见到萧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应了好几秒后,赶紧行礼。

  但萧峥却径直越过了年轻的官员,走到一脸惊讶的姜然面前,正想说话,就被姜然抢先了一步。

  “陛下,您怎么来了?”

  从曜郢城内的第一例瘟疫病例被发现到现在,大街上不论昼夜都是戒备森严,鲜少有人走动,晚间更是新增了宵禁的规定。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因为害怕被染上疫病,几乎都闭门不出,更别提本应在皇宫内坐镇,被团团保护起来的萧峥了。

  就算被姜然抢先一步,萧峥还是先说了他一进门就想说的话,“姜然,你今日用过膳了吗?连甜羹也不吃?”

  姜然愣了一瞬,“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过来是为了……”

  “你把甜羹吃了朕就告诉你。”萧峥道。

  不过他没让姜然吃这碗冷掉的甜羹,而是让厨房重新端来了一碗。

  姜然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像应付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将一碗甜羹都吃了。

  萧峥很不喜欢姜然的这种态度,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永远是当年那个傻啦吧唧,只会倔强地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一般。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萧峥看着姜然放下了碗筷,让侍从们将其端下去,屏退了左右,才深吸一口气,对姜然说道,“太后出事了。”

  王太后不是萧峥的亲生母亲,但在萧峥幼时对他还算不错,加上人也算听话,萧峥自登上皇位之后,因生母不详,便将让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皇宫和国师府,本应算得上是现在的曜郢城中,最为安全的地方,尤其是萧峥和王太后居住的宫殿。

  可皇宫平静又安全的表象,早在三天前就打破了。

  “太后三日之前,曾见过一人,是她本家的侄女。”萧峥说道,“那女人从宫里回去之后没过多久,便开始精神不振,继而发热,出现了染病的症状,但被她故意死死瞒了下来。在她走后的第二日……太后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太后……染了病?”姜然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那太后现在人在哪里?不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萧峥早就知道太后生病,不可能现在才来告诉他,而且还是亲自过来的。

  果然,萧峥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之色,开口道,“半个时辰之前,一整日太后昏迷不醒,那帮蠢货慌了神,见瞒不下去了,才来告诉我的。”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场,两人私下里的称呼就随意了许多。

  “瞒着你?是太后让瞒的?”姜然奇怪道,“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萧峥摇了摇头,“我已经下令关闭了宜寿宫的宫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但是,这三日里,宜寿宫中的宫女太监早就四处走动过了,宫里恐怕已经……不再安全了。”

  “那你就别回去了。”姜然果断道,“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屋子,不过,你出宫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

  萧峥颔首道:“那是自然。”

  他从小知道怎么悄摸出宫找姜然,如今做了皇帝,不想被人发现那就更容易了。

  这瘟疫在曜郢城中爆发得突然,姜然不敢冒险让他回去,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萧峥早就清楚,国师府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若说整个离国,最安全的地方,非国师府莫属,就连皇宫也并非无懈可击,但国师府却能做到。

  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萧峥前脚刚出皇宫,王太后后脚就醒了。

  只不过王太后这醒过来也只是眼睛睁开了而已,对周围的情况却毫无反应。

  这时候被关在宜寿宫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可能是出不去了,床边守着的宫女见太后居然醒过来了,勉强抹了把眼泪,忙上前查看,但在见到太后无神的双眼时,又是被吓了一跳。

  一声尖叫被卡在喉咙里,好险才咽下去。

  “孙太医,您快来看看,太后她这是……这是怎么了?”

  床上的中年女人死死瞪着眼睛,就像是死不瞑目一般,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她还活着。

  “这是……是疫病导致的吗?”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宫女不禁问道。

  太后宫中候着两名太医,孙太医本来是不用过来的,但那天正好轮到他当值,便倒霉催的被唤到了宜寿宫。

  他很是谨慎,等戴好了面巾,才小心翼翼地去查看王太后的情况。

  孙太医先是给王太后把了脉,但奇怪的是,王太后脉象居然变得平稳了许多,就像没有生病一般,根本诊不出疫病的脉象。

  他低声说了句“得罪”,抬手试探了一下王太后额头的温度。

  ……竟然已经不再发热了。

  孙太医的惊讶写在脸上,完全没有丝毫遮掩。

  要知道在今日早些的时候,王太后高烧不退,人也直接昏迷过去,所有人都被吓了个半死,根本不敢再听太后的话瞒下去了,就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将这件事告知陛下。

  要是太后真的就这么高烧烧死了,他们脖子上的脑袋根本没有一点回转的机会,肯定是要咔擦一声,给太后陪葬,但要是搏一搏去找了陛下,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宜寿宫内的不少太监宫女都是这么想的,时时注意着太后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下见了孙太医脸上的表情,一开始出声的那位宫女忍不住,跑到孙太医面前,问他:“孙太医,您怎么不说话啊?”

  “太后,太后她……”孙太医喃喃道,“她好像……退烧了……”

  “什么?!”宫女不可置信道,赶忙上去试探了一下王太后额头的温度,见其果然降了下来,心中大起大落,脚一软,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太后……没事了?

  其他太监宫女见两人奇怪的反应,忍不住一起上前询问。

  “太后退烧了,应该是从疫病中挺过来了。”孙太医缓缓抒出一口气,对他们说道,“只是太后还没有彻底清醒,她这副模样……”

  孙太医说着说着,就犹豫了起来。

  他还没见到过这种奇怪的情况。

  太后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在正常范围内,身上的疫病好像也消失了,可人……怎么会突然睁开了眼,还对周遭毫无任何反应?

  无论他的手在王太后眼前怎么挥动,王太后的眼神也毫无变化,诡异得像具尸体。

  ……呸呸呸,什么尸体!

  孙太医忍不住往自己的右脸上轻轻扇了一巴掌。

  太后要是死了,他小命也要不保了。

  另一位和他一同被唤到太后寝宫的万太医正巧内急,去茅房了,他本想等着同僚回来了,再一起讨论太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另一名宫女见太后退了烧,心急又激动,一把拉下了脸上的面巾,也要去亲自探探太后额头的温度。

  可就在这时,王太后那对无神的眼珠子突然微微转动了一下,几息之后缓缓聚焦,死死盯住了这名宫女。

  宫女吓了一跳,正要退下,就见王太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费力地抬起上半身,喉咙里“嗬嗬”两声,像是努力要想说些什么,但嘴一张,却吐出来一口黑血,当头浇了她一脸。

  宫女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而太后吐完血后,就又闭上了双眼,昏迷了过去。

  这变故让本就摸不着头脑的孙太医更加懵了,推开愣神的宫女,去掀太后的眼皮。

  这口血吐完之后,王太后的眼白处,正悄然爬上了丝丝黑雾,缓慢地占据着整个眼球,但此刻正值深夜,周遭光线不够,孙太医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瞳孔依旧毫无反应,孙太医心中奇怪,又去摸太后的脉搏,却惊恐地发现,那脉搏居然……越来越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