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疼?”

  沈则宁打横抱起白泱, 圈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很快就回过神来,担心会让他不舒服, 便松了力道,低头在他被冷汗濡湿的鬓发边亲了亲。

  白泱的状态不是很好,说完那声“疼”之后, 漂亮的眉就一直蹙着, 像是极不安稳一般。

  听到沈则宁问他哪里疼, 一时间也说不了话, 只是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动物,轻轻将脸贴到了沈则宁的胸膛上。

  站在一旁的白琬连忙往边上让开, 祝明舒指了指里间的一张软塌, 让沈则宁将白泱放到上面去。

  沈筠看着大人们忙着照顾白泱,也急得不行, 在白琬去拿铺在软塌上的被褥时, 忙不迭上前搭了把手,抱着软乎乎的大枕头艰难地跟在白琬身后。

  蓬松柔软的枕头都快要将整只小龙崽都挡住了, 沈筠只能盯着脚下慢慢走着, 还差点撞到柜子上,幸好被祝明舒及时发现, 眼疾手快将小崽子拽了回来。

  沈筠被拎住后领,身体摇晃了两下才站稳,还有些懵, 但还记得要将枕头递给父亲。

  沈则宁倚在软塌上, 胸前的衣裳被白泱攥着起了道道褶皱, 袖子也被压住了。

  小狐狸时不时颤抖一下, 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 依赖地躺在他怀里,他稍微一动就会被拉住,不让离开。

  他接过枕头放在了软榻上,又拉过被子给小狐狸盖上了,才有空对眼巴巴盯着他们,想上前又担心误事的儿子说道,“条条,你爹爹不舒服,帮父亲一个忙,去隔壁院子里把明瑄叔叔叫过来好不好?”

  沈筠见自己能帮上忙,疯狂点头,连手套和围巾也来不及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泱泱,现在能说出话来吗?”沈则宁将小狐狸湿润的发丝拨到一旁,心中焦急,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白泱像是被身上的不适感给困住了一般,并没有听见沈则宁说的话。

  他这副模样,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器,沈则宁想碰他又不敢,只好虚虚环在他身侧。

  祝明舒和白琬也是第一次见儿子这副模样,有些慌了神,白琬抱来了一个本来是给祝明舒准备的汤婆子递给沈则宁。

  “让小泱暖一暖,看看会不会好一些。”白琬盯着不舒服的儿子,有些不解地说道,“疼的地方该不会是肚子吧,又是想吐吐不出来,又是难受成这样,当初怀他的时候反应也没有那么大啊……”

  沈则宁正要去握住小狐狸的手的动作一顿。

  “……?”

  岳母她在说什么?

  这跟当时怀泱泱的时候有什么关系?

  祝明舒也没太听明白,奇道:“琬琬,你知道小泱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和怀孕……挺像的……”

  “怀孕”二字白琬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沈则宁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会吧?

  泱泱怎么可能怀孕……他的小狐狸,明明是只男狐狸啊。

  祝明舒也被这白琬这话冲击得不轻,两个男人正愣神间,大门就被推开了。

  沈筠甩了甩被寒风吹得有点僵掉的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一个头,两只小手努力推门的时候,他身后伸出来一条藤蔓,将厚重的双开门完全推开了。

  “谢谢司堇叔叔。”沈筠非常有礼貌地道了谢,只是动作间还是有些急切,进门之后甩了鞋子就拉着明瑄往里间跑。

  “父亲,我把明瑄叔叔带过来了!司堇叔叔也跟着一起来了!”沈筠连声说道。

  小龙崽的嗓门不小,白泱刚觉得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又被崽子这声大吼吓了一跳,弥漫着水雾的漂亮异瞳微微睁开一些,长睫湿漉漉的,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沈则宁。

  沈则宁握紧了他的手,无奈地看了一眼崽子。

  沈筠捂住嘴,知道自己可能打扰爹爹休息了,连忙呲溜一下小跑到边上坐着,不想耽误明瑄看诊。

  “听条条说白泱很不舒服,想吐?身上疼?”

  明瑄说着,打开了药箱,拿出了一个诊脉枕。

  “泱泱,明瑄来了,给他看看好不好?”

  沈则宁颔首,随后微微俯身,轻拍着白泱的背,将他的手托着,放到了诊脉枕上。

  在冬日里,木质的器具带着一丝天然的凉意,诊脉枕是小叶紫檀做的,静静被放置在木枕上的手腕被深色的木头衬得有些苍白羸弱。

  白泱的手腕在碰到诊脉枕的时候,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一直关注着小狐狸的沈则宁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这个动作,手中灵力微动,迅速包裹住整个诊脉枕,直至将其加热到适合的温度才停下。

  只要别将木枕弄得太热,影响把脉,明瑄就随他们折腾去了。

  在把了左手的脉之后,明瑄又示意沈则宁换白泱的右手出来。

  就这么两只手的脉都把完了,明瑄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沈则宁见明瑄沉默不语,有些紧张地问道:“泱泱他……他这是怎么了?”

  明瑄在想自己要怎么说。

  白泱的脉象……有些奇怪。

  像是有大量的灵力在身体里乱窜,要突破什么似的,不过也只是会难受一段时间,并不会有其他问题,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明瑄思忖一会儿,还是道:“他没什么事,就是体内灵力有些紊乱,先让他睡一会儿吧。”

  白泱的意识不算特别清醒,被身上的疼痛折腾得昏昏沉沉的,又往沈则宁怀里缩了缩。

  “泱泱说身上疼,明瑄,你那没有什么药可以帮他止疼吗?”沈则宁用被子裹住他,有些担心白泱要这么疼上一段时间。

  “没有。”明瑄道,“这用不着吃药止疼,而且就算吃了药也不会什么特别好的效果,还是忍一忍吧,要是睡了一会儿还没有缓解,你就帮他梳理一下他体内的灵力。”

  明瑄合上药箱,准备收拾收拾走人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白泱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也没听说他最近在修炼突破什么啊,哪来的这么多灵力?

  “你们……”明瑄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多事问一嘴。

  这……这难道是,沈则宁给他……咳咳,补过头了吗……

  明瑄摇了摇头,想想还是算了。

  别人夫夫间的事情,自己还是别管了,要真是因为那个太多才会这样,等白泱醒来之后再委婉地提醒一下算了。

  白琬一直在一旁听着明瑄和沈则宁的对话,发现白泱不是怀孕,没有二胎之后,小小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一惊一乍的……主要是她自己内心在一惊一乍想太多,说不上是失望,只是觉得……二胎果真是可遇不可求。

  明瑄和司堇离开后,沈筠才哒哒哒跑到软榻前,轻轻碰了碰白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爹爹,你有没有好一些呀?”

  “……嗯。”白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瞧了一眼自家崽子,便又闭上了。

  “好了,条条,先跟爷爷奶奶到厅里玩一会儿。”祝明舒朝着沈筠招招手,“你爹爹要睡一会儿,等他醒来了再来看他。”

  沈则宁也对儿子点点头,揉了一把他的小白毛,“条条,有为父陪着,别担心。”

  “……好叭。”沈筠还是有些犹豫,在往祝明舒和白琬那边走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小声道,“那我晚点再过来看爹爹。”

  “去吧。”

  沈则宁说道,目送崽子离开,这个小房间的门也被关上了,才在不惊扰白泱的情况下,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抱着人躺到了被窝里。

  好在他当时给岳父和岳母准备这处小院的时候,特意将这里建设得很大,里面空间宽敞,家具也是大件的,这软塌就跟张小床似的,躺两个成年男人还勉强可以躺下。

  沈则宁一躺下去,小狐狸就立刻钻到了他怀里,像是要求安慰似的,靠在他颈窝处,小幅度地蹭了蹭。

  雪白的长发铺了满床,沈则宁不禁抬手,将他肩上散落的发丝顺了顺。

  “睡得着吗?”他低声问着他的小狐狸。

  “……不知道。”白泱说道,在被子里摸索着要去拉他的手,思维和动作都稍微有些迟缓,“这儿……难受……你帮我揉揉……”

  沈则宁的手被白泱带着,从后腰处往下伸去。

  只是对于具体的位置,浑身难受得迷迷糊糊的小狐狸并没有把握好,沈则宁的手掌被他拉着,一下子就碰到了某个触感绵软的位置。

  “……是,这里?”

  就算跟小狐狸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正经不起来的沈则宁也不免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泱泱,你这里难受?”

  怎么……怎么会是屁股疼?

  这里也不可能磕着碰着啊。

  难道是昨天?

  不对,昨天也只是托住他的时候碰到了而已,回家之后也看过了,分明没有印子。

  沈则宁有些懵了,迟迟不敢将手放上去。

  白泱也有些愣住,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白皙的脖颈和侧脸迅速染上了羞愤之下泛起的淡粉色,“不、不是,在上面一些……”

  屁股的上面……是尾巴?

  白泱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拉住了沈则宁的手,将其挪到了自己的尾巴上,又慢慢往上,停在了尾巴根的位置。

  “这里,是这里不舒服。”小狐狸说道。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的,手还有些轻颤着,好像一碰尾巴根那儿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微微发起抖来。

  沈则宁见他这样,只好先安抚了一下难受的小狐狸,手也没有再碰他的尾巴了。

  他在小狐狸发间安慰似的轻吻着,等人缓过来一些了,才柔声问道:“是哪种不舒服?”

  “有点酸……还有点涨……”白泱皱着眉感受了一下,小声对沈则宁说道。

  “除了酸和涨没有别的了?疼吗?”

  白泱摇了摇头。

  “那我帮宝贝先看看好不好?”沈则宁亲亲他泛着红的眼尾,“我轻轻的,要是不舒服了就跟我说。”

  “……嗯。”

  白泱抿着唇点了点头,在沈则宁的手伸过去,指尖刚陷入柔软的狐毛里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猛地颤抖了一下。

  “泱泱?”沈则宁的手停下了,“尾巴一碰就难受?”

  “别碰了,你还是帮我揉一下吧……”小狐狸小声嘟囔道,“可能揉揉会好一些……”

  沈则宁只得又将手放了上去,小心揉捏着他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白泱又是克制不住地呜咽几声,听得沈则宁心惊胆战的,生怕给他揉疼了。

  “我没事,你继续吧……”小狐狸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听起来像是难受得不行的模样,但还是不让沈则宁停下,“揉一揉,好像真的会好一些……”

  每揉一下,怀里的小狐狸就会重重地颤抖一下,沈则宁看着心疼得不行,可想着老婆说的尾巴揉了才会舒服一些,又不能不给他继续揉下去。

  刚才明瑄说了是有大量的灵力在白泱身体里乱窜才会导致他不舒服,所以……现在那些灵力是全部跑到了尾巴上?

  沈则宁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换一下揉捏的力度和角度,就这么给白泱揉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泱泱。”沈则宁撩开小狐狸散乱的发丝,轻轻将唇瓣贴在他额头上,温柔地吻了吻,“是不是好多了,睡一会儿吧?”

  小狐狸靠在他怀里,没有出声。

  那就是要睡一会儿的意思了。

  沈则宁正要收回手,好好抱着老婆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下的触感……怎么有些不对劲?

  小狐狸蓬松柔软的尾巴好像在开始慢慢发起热来,没多久就烫得惊人,而他也来不及和沈则宁说自己尾巴根痒,就自己上手摸了一下。

  尾巴根那处的痒意越摸反而越无法停止,白泱咬唇忍耐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难受得在沈则宁怀里乱蹭。

  “尾巴好痒啊……怎么回事……”

  他小声抱怨着,不一会儿竟是被尾巴上又痒又烫还酸酸胀胀的感觉委屈哭了,漂亮的异瞳里水雾氤氲,长睫轻轻一眨,泪珠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沈则宁想着,他家的小狐狸不算是变得脆弱,只是不再端着忍着罢了。

  “乖,没事没事。”他揽着小狐狸低声哄道,“明瑄说实在难受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梳理一下灵力,要不要……”

  可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突然猛地爆发出一团耀眼至极的,掺着点点金色的光华,白泱也在这时闷哼了一声,唇瓣微张,下意识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等光华散去后,被子下面忽地隆起了一大团,像是被塞了许多柔软的棉花一般。

  这是……

  沈则宁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安慰般地亲了亲,随后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方,白泱的身后,出现了蓬松如云朵的,整整八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