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宁那张俊美的脸对张晖来说简直就像是噩梦一般。

  ……这根本不是笑, 是夺命的刀!

  张晖转身就想跑,可是再一回头,老板那个狐妖道侣就站在他身后, 浅笑盈盈,“你要去哪儿?”

  前后都有人,更别提张晖一个凡人, 根本不可能从沈则宁和白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背后一凉, 霎时间便冷汗津津, 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你呢, 怎么不说话?”

  见张晖一副傻掉了的样子,沈则宁又笑着问了一句, “你儿子怎么样了?”

  “我……他……”

  张晖被连问好几下,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则宁分明是带着笑意和他说话的,就像是真的很意外在这个地方碰到他似的。

  张晖从沈则宁的表情上面根本看不出他是生气还是随口一问, 但……

  ……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里是宅院的小侧门, 紧挨着的也不是宽敞的大路,而是一条小巷子。

  要不是故意往这边走, 根本不会跑到这种犄角旮旯里来。

  张晖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被他们发现了。

  沈则宁和白泱的脸在张晖眼中愈发渗人起来, 他这会儿根本无处躲藏,一向自诩灵活的脑子也像生了锈一般。

  正巧这时,在宅院侧门后藏了许久的小钱忍不住探出个头, 想看看什么情况。哪知他刚从门背后伸出半个脑袋, 就对上了张晖的视线。

  张晖捕捉到小钱眼中的心虚之色, 忽地冲了上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把小钱从门背后揪了出来:“你出卖我!”

  小钱被他扯着衣襟拽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到了脸上,直接将他打懵了一瞬。

  出卖什么出卖,这明明是王远他自己在沈老板那边暴露了好吗?!

  小钱也来了气,迅速还手,对着张晖的肚子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原本好端端地做着小本生意,这下好了,因为王远的缘故,他居然被沈老板给盯上了,以后酒楼的单子怕是很难再继续做下去了。

  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但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带脑子了还是没带脑子,哪怕在地上打得滚了好几圈,也没有往宅院侧门里打去,应该是担心闹到了宅子里面的话,他们根本惹不起宅院的主人吧。

  其实小钱和张晖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有钱顾客,其实是裴昭夙友情出演的,而眼前的这个宅院,就是裴昭夙的产业。

  准确来说,是张晖刻意避开的,那个大赌场后面的,几乎占了整整一个坊的私宅后院。

  张晖根本想不到,自己当时要去赌场赌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裴昭夙的大赌场,甚至还算好了路线,来回都走的小巷子,不会在大街上撞到认识的人,但最终还是栽到了这个赌场上面。

  沈则宁走到了白泱身边,就这么看着他们俩打架,根本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

  喜欢打架那就打呗,打出事了打残了也是他们自己倒霉,他才懒得去关心一个黄牛和一个骗子的情况。

  不出人命,嘴巴还能说话就行了。

  “王远,你有病啊!”小钱找了个空档,大喊道。

  张晖根本没有理他,而是趁小钱说话的时候,故意把他往白泱身上一推,趁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撒腿就跑。

  沈则宁本来好好的带着小狐狸在边上看戏,结果张晖恼羞成怒主动打人就算了,怎么还试图把他老婆拖下水啊?!

  他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张晖在利用小钱转移注意力之后,刚跑出去还没两步,脚上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张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脚脚踝上,竟然缠着一根极细的散发着莹润光芒的金丝。

  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脚上的这个金丝是个什么玩意儿,下一秒,右脚那儿就猛地被金丝向后扯去。

  张晖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顿时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那金丝又扯住他的脚踝,将他往后面拖。

  “张晖,你怎么打了人就想跑。”

  沈则宁无奈道,蹲下了身,还有些嫌弃地避开了张晖沾满了尘土的衣摆,“你这午休时间也太长了吧,差不多该跟我们回酒楼了。”

  张晖:“……”

  他脚都被沈则宁拴住了,不管他多想挣扎,都跑不掉了,只好悻悻地垂着脑袋站起来。

  站起来之后,那些灵力化作的金丝又多出来了些许,直接将他的双手铐住了。

  小钱也“嘶嘶”了几声,摸了摸自己青了一片的眉骨,半晌才反应过来:“……张晖?你不是叫王远吗?!”

  “……”

  张晖已经彻底不敢说话了。

  沈则宁早就知道他冒充王远,用了别人名字的事情,也知道黄牛小钱一直以为他姓王,只是之前一直没空说这事儿。

  现在小钱自己发现了正好,沈则宁顺势开口道:“小钱兄弟,你记错了,他啊,姓张,名晖,叫张晖。王远是另一个被他借用名字的倒霉同事。”

  小钱:“……”

  靠啊,这坑货,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在身上?!

  *

  沈则宁和白泱将计划败露跑路不成的张晖拎回了酒店,直接用了朔望城和酒店之间的传送阵。

  酒店内部的事情,沈则宁并不打算完全靠私下解决,开除是一定要开除的,但在将张晖开除再报告城主府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张晖。

  “你儿子的病是假的吧。”沈则宁说道,“或者换个问法……你到底有没有儿子?”

  张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则宁一猜就是,什么儿子老婆,统统都是他编出来的。

  一开始张晖说他儿子生病了之类的,他会相信是一是因为张晖在酒楼工作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虽然不像王远那样是第一批凡人员工,但几个月下来也算是资历深的了。

  平日里也没有迟到早退,连请假都很少,没见张晖身上惹上过什么麻烦事或者出过什么乱子。

  在不彻底清楚他的为人之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张晖算得上是一个优秀员工。

  哪成想,张晖很少请假是因为他就爱去赌场里赌,没什么别的爱好,也没有家室,发了月钱小赌两把,没发月钱的时候就忍一忍攒一攒,小心地控制住自己的赌瘾。

  而且他去赌场赌的时候,还记得避开裴昭夙的赌场,去小型一些的,来回都往小巷子里钻,相当谨慎,从来没有在赌场附近遇到过认识的人。

  可惜的是,张晖注定是白用功了,避开了个寂寞。

  要不是他倒卖沈则宁给他“儿子”做的甜品的事情正好在黄牛小钱那儿被沈则宁和白泱撞见,加上那个赌场里的事被裴昭夙的下属翻出来了,不然大家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好一阵。

  沈则宁听张晖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关于他是怎么一步步演戏骗取沈则宁和同事们的信任,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上赌场,什么时候开始赌的,以及一些沈则宁还没挖到的细节,全都倒了出来。

  张晖干的这件事情,沈则宁并没有打算瞒着酒楼里的其他员工。

  那些员工在发现自己被张晖利用了之后很是生气,有几个差点冲过去揍他。

  当然最生气的当属被强行借走名字的王远了。

  “你怎么能用家人的健康开玩笑?!”王远不可置信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张晖并没有妻子和儿子,但因为妻子之前大病过一场,王远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简直无法理解张晖这种离谱的行为。

  当时王远以为张晖和自己一样,都是家人病了,对他很是同情,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不说,还主动帮他代了几次班。

  怪不得那会儿他和张晖聊说得换个大夫,诊费可以申请去报销大半到时候,张晖都显得有些沉默,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还以为是因为张晖家中困难,连诊费都拿不出来了,还好心地跟他说可以先预支月钱,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老板说一下,老板不会坐视不理的。

  没错,沈则宁是不会坐视不理,也就是因为他关心员工这点,才被张晖钻了空子。

  张晖干的这种事,高低也算是在诈骗了。

  沈则宁向员工们公布了张晖的所做所为,开除了人之后,便打算让城主府那边继续按照律法处理。

  到时候该罚钱就罚钱,该坐牢就坐牢。

  他用灵力叠了个纸鹤出来,正要现场报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郎泽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因跑得急,说出来的话还有些不太连贯,“王、王后……请、请等一下……”

  沈则宁:“……”

  ……王、王后?!

  他知道之前自家小狐狸曾开过玩笑,说要让他当王后,他那时候还配合小狐狸,说自己应该是王夫才对。

  后来小狐狸去通知妖族自己和条条的事情,他能想到小狐狸可能悄悄用了“王后”这个词,说不定妖族那帮人私底下就是这么叫他的。

  可……当着他面叫还是头一回。

  沈则宁默默地放下了正用着灵力将纸鹤叠到了一半的手。

  王后……听着……多少有些别扭。

  叫王夫还成。

  沈则宁因为这个称呼沉默不语,而边上的白泱却因为郎泽的用词不禁轻笑出声。

  郎泽他也太会选词儿喊了吧。

  沈则宁本来还在别扭着呢,但看到小狐狸笑弯了的眉眼,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再抬头看向郎泽时,表情便已恢复了无波无澜,完全接受了“王后”这一称呼的模样。

  “郎泽,有什么事?”

  郎泽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王后”这两个字。

  他一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这种称呼他和同僚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着沈则宁的面叫出来了。

  但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去,郎泽只好硬着头皮道:“……在您通知城主府过来拿人之前,我有话想对这个张晖说。”

  有话?对张晖说?

  沈则宁想不出一个是妖族的亲卫,一个是凡人员工,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有什么话好说的,不过郎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请求,他干脆地应了。

  “行,可需要我们回避?”

  “不必。”

  郎泽得到准许,在门外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走到了一脸惊恐的张晖面前,狠狠一拳砸向了他的腹部。

  “狗东西,让你骗我家单纯可爱的小太子殿下,你(哔——哔——哔——)!!!”

  骂得很凶,揍得也很凶。

  讲出来的全都是要被屏蔽的词。

  看来郎泽是真的很喜欢条条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太子了。

  沈则宁这么一想,还有些欣慰。

  他们家的小条条,果然很讨人喜欢。

  郎泽恶狠狠地将张晖揍了一顿,根本没留情,等他发泄完之后,张晖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还流了不少鼻血,看起来狼狈得不得了。

  见张晖这副模样,沈则宁也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连张纸巾也懒得给他递。

  张晖这样骗到了条条和小朋友们祝愿他那不存在的儿子的病情早日好转的亲笔信,不光是郎泽知道了真相之后来气,他同样也是很不高兴。

  毕竟张晖干的这件事,骗了他一盒子点心就算了,可他不应该让条条也遭受蒙骗,白白浪费感情。

  条条昨天晚上还在问他有没有张晖家那个小哥哥的消息呢,自己和裴念还有绵绵的祝福有没有用云云。

  崽,人心险恶啊……

  不过沈则宁和白泱,包括刚揍完人的郎泽,都不打算条条被骗了的事情说出来。

  要是让条条知道了,他会难过的吧。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这种事情不能有下次了!

  还是要加强一下反诈宣传才行。

  认真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有他的一份锅。要不是他先信了张晖,以为他儿子真的生病了去做点心,条条也不会那么贴心说要给张晖那个不存在的儿子写信。

  郎泽替条条出了口恶气之后,拖着张晖就到酒店后门等城主府的人去了。

  见郎泽走远,消失在拐角,而这个办公室又暂时没有人来,白泱便主动攀上了沈则宁的肩,踮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安慰似的吻。

  “好啦,没事,不是你的错,张晖毕竟是老员工了,谁能想得到他会干出这种事情呢,好在没有太大的损失,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沈则宁确实有些自责,没有去事先确定一下员工的家庭情况就开始忧心所谓的生了重病的小孩,还真情实感地给人做点心养身体。

  张晖心里肯定觉得他是个傻子吧。

  ……反诈宣传什么的,还是自己先熟读背诵吧。

  *

  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到了,条条刚从铺满了地毯和软垫的活动室出来,自己穿好了鞋子,就见门口站了个高大的身影。

  “诶,狼叔叔?”条条有些惊讶,冲郎泽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过来了呀,我父亲和爹爹呢?”

  平时沈则宁一般都是和白泱一起过来接条条,把勤奋(玩耍)了一天的崽子带回家,基本上没有让其他人去接过他。

  就算是沈则宁有事儿正忙的时候,白泱也会自己过来接条条。

  一直被父亲和爹爹接送上下学的条条乍一看到别人,还有些不习惯。

  “殿下他们有事要忙。”郎泽蹲下身,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用竹叶编成的小狼,试图逗逗条条,“小殿下不用叫臣叔叔,臣担不起。”

  “哇,是小狗!”条条开心地接过郎泽手上的小玩意儿,还没等他仔细瞧瞧这只小狗是怎么编出来的,郎泽就纠正了他的用词,听得他小脸一皱,有些不情愿道,“狼叔叔,你话好多啊。”

  郎泽:“……”

  郎泽有些无奈,见条条不愿意,只得暂时放弃了纠正他称呼的打算。

  都怪王后,平日里也不教教小殿下,殿下怎么也不管管他……

  郎泽干咳一声,再琢磨下去,就是殿下不乐意告诉小殿下这些规矩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么端方自持的殿下怎么可能由着王后和小殿下胡来!

  他为了止住脑中的联想,打算快速转移一下话题。

  这会儿条条已经在开始试图拆那个竹叶编成的小狼然后自己复原了,他扒拉着竹叶小狼,问郎泽:“狼叔叔,你是怎么用竹叶把小狗编出来的呀,能不能教教我?”

  ……等会儿,狗?!

  郎泽耐心道:“……小殿下,这是小狼,不是小狗。”

  “哦。”条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它们长得都一样。”

  郎泽:“……?”

  不一样好吗!!!

  狗是狗!狼是狼!

  狼比狗威风多了,才不会像狗一样见到人就摇尾巴呢。

  郎泽内心疯狂大叫一阵,面上却是不动如山,从怀里掏出两片深绿色的竹叶,正要现场给小殿下演示如何用竹叶编制一只小狼时,就见到小殿下一下子站直了,兴奋地向他身后挥了挥手。

  “小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呀!”

  郎泽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嗷呜”的狼嚎,心下一愣,转过头,就见那只被小殿下称为“小黑”的蠢狼冲着小殿下摇起了尾巴。

  郎泽:“……???”

  说是摇尾巴还不太准确,那简直就是摇成了一个黑色的大型螺旋桨啊!

  不仅摇尾巴,还往小殿下身上蹭蹭,简直……没有狼德!

  这要是在他们狼族里,是要被当作反面教材的!

  这只叫小黑的狼真给狼族丢狼!

  此时玩在了一起的条条和小黑根本不知道郎泽内心的吐槽。

  条条先是给小黑秀了一下郎泽送给自己的竹叶小狗(狼),还没等他挼着小黑的脑袋多说两句,就见小黑突然跑开了,而后在门口正中央的位置停住了。

  不一会儿,裴念就从幼儿园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枣泥山药糕。

  小黑又摇起了尾巴,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裴念。

  然而裴念只是非常敷衍地看了它一眼,便走到了条条身边。

  “你好慢呀。”条条说道,“怎么才出来。”

  刚才郎泽和条条说了,沈则宁和白泱邀请他的小伙伴们,也就是裴念和绵绵到家里做客,给他们准备了大餐。

  条条正想让父亲同意裴念和自己住一块儿呢,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开心,觉得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个提一提这件事的好机会。

  裴念人那么好,在家里待上一会儿,父亲和爹爹肯定会喜欢上他,同意裴叔叔说的寄宿的事情。

  不过条条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很久了,等了……唔,大概五分钟,裴念才出来,他也太慢啦!

  “老师给了我一块糕点。”裴念慢吞吞地说着,将手里的枣泥山药糕掰成了两半,分给了条条,“沈筠,我们一起吃。”

  “谢谢~”条条乐滋滋地接过来,正要同裴念一样小口吃起来时,突然想起还没见到绵绵,便问道,“裴念,你看见绵绵了吗?”

  “……没有。”裴念嘴里还有一小块枣泥山药糕没咽下去,说起话来有些费力。

  条条决定将话说完再吃裴念分给他的小点心,继续道:“父亲和爹爹说让我带你们去家里玩儿呢,你会来吧你会来吧?”

  裴念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绵绵去哪儿了,我出来的时候都没见着他。”

  条条说完,往活动室的方向看去时,忽地发现有一抹白色的长条形状的影子一晃而过,紧接着,绵绵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绵绵!”条条招招手,对绵绵喊道,“快来!我父亲和爹爹要请你们吃饭啦!”

  绵绵一听,吃饭?到沈筠家里吃饭?那不得有一大桌好吃的呀,长长软软的兔子耳朵立刻就支棱了起来,“来啦来啦!”

  他哒哒哒跑到条条身边,正想说快走快走,他饿了时,手里就被塞了四分之一块的枣泥山药糕。

  “刚才裴念拿给我哒!分你一半!”

  裴念:“……?”

  绵绵:“哇~谢谢你!”

  裴念看了眼条条手里被掰得四分五裂的枣泥山药糕,又看了眼绵绵正在往嘴里塞糕点的动作,有些不开心道:“沈筠,这是我给你的。”

  绵绵闻言愣住了,一口枣泥山药糕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条条挠挠头,小声说,“可绵绵不是没有嘛,你的都被你吃了一点了,只有我手上的能分给他了呀。”

  “……那你吃什么?”裴念板着小脸,面无表情道。

  “我还有呀……”条条顶着裴念控诉一般的视线,莫名的就有些心虚,“那、那你的再分我一点嘛。”

  “……我的被我咬掉一小块了。”

  “没事没事我不嫌弃你呀~”

  条条说着,凑到了裴念身边。

  裴念的心情好了一点,掰了一小块递给条条,然后突然冒出来一句:“哥哥。”

  条条抬头,茫然地看向裴念,“啊?”

  “我比你大,老师说了,收到东西的时候要说谢谢。”裴念耐心道,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还挺严肃的。

  “哦……”条条明白了,赶紧说道,“谢谢裴哥哥~”

  在一旁围观小崽子们说话的郎泽:“……”

  果然如王后所说,得给小太子殿下好好上一下防诈骗的课才行!

  ……

  小楼内。

  沈则宁和白泱正在为三个小崽子们的大餐做准备。

  张晖的事情瞒住了条条他们,没让小朋友们知道自己满腔的关心都错付了。

  条条、裴念,还有绵绵三个崽崽认真写的祝愿早日康复的信被张晖从盒子里拿了出来,随手扔进了角落里。

  下午处理张晖的事情那会儿,沈则宁在他床底下找到那封已经沾了不少灰尘的信,差点气炸,没忍住在张晖被城中官员带走的时候用灵力使了个绊子,让他摔了个狗吃屎,磕到一块石头上差点将鼻子磕歪。

  鼻血当即就飚出来了不少,过来办案的官员谁也不想浪费一张帕子给张晖止血,沈则宁也懒得给他纸巾,于是张晖就这么淌着鼻血被带走了。

  等到了朔望城里,负责这件事的官员看了,吓了一跳,还以为沈则宁动了私刑,正愁着怎么委婉地跟沈则宁说不能这样时,忽然发现就只是鼻血而已,虚惊了一场。

  张晖这事儿和之前程盛主仆的事情性质差不多,可大可小,虽然没从酒店的员工和他身上骗到什么钱财,但利用他人的关心倒卖他人的心意更为恶心,何况条条他们的关心还被张晖弃若敝屣,沈则宁才不想轻易放过张晖。

  又是赌徒又爱利用人,蹲大牢去吧!

  除了坐牢之外,还会再罚一大笔灵石,加上欠了赌场的那笔债,够张晖喝一壶的了。

  沈则宁想着还得瞒着条条他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还要记得不能说漏嘴了,要是条条问起来,还要找个借口继续把张晖的慌圆下去。

  他一时心烦,正在切牛肉的刀子都不自觉快了起来,连快要将本应该只是拇指粗细的牛肉块切成了牛肉丝都不知道。

  还是白泱无意间看见了,赶紧把他手中的刀拿走,“别切了,再切崽崽们干脆吃灯影牛肉丝算了,还做什么冷吃牛肉。”

  沈则宁回神,将切坏了的牛肉拿个小碗装起来先放进冰箱里,然后开始补救剩下的牛肉。

  还好,他一开始做这道小吃的时候准备的牛肉就很多,切坏了一小块也没事。

  白泱和沈则宁在一起这么久了,本就心意相通,一看就知道他刚才心不在焉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凑过去从身后搂住沈则宁的腰,雪白柔软的狐耳在蹭了蹭沈则宁,没有直接说让他不要生气,为不值得的事情烦心,而是紧贴着男人的背部,依赖一般地抱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甜品打算做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

  “钵仔糕,红糖牛奶麻薯,驴打滚。”沈则宁说着,回过头在小狐狸脸上亲了一下,“最近我们给崽子们做的甜食会不会太多了,要是蛀牙了怎么办……”

  “妖族哪有这么容易蛀牙。”白泱抱够了,最后又蹭了蹭,才松开了他,“没关系,放心做吧,那三个小朋友都爱吃甜的。”

  “泱泱,你忘了,裴念是人族。”沈则宁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一家子都是修士,应该也没事。”

  沈则宁准备了一些甜品和肉类的小吃,一部分可以在他们家里吃,一部分还可以打包带回家。

  为了补偿三个小崽子,沈则宁和白泱一处理完张晖的事情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晚上丰盛的膳食了,连去接条条都没有空。

  忙碌到现在,总算将晚上要吃的准备好了大半。

  “条条他们马上就要放学了。”

  白泱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提醒沈则宁道。

  沈则宁闻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正在给小朋友们做香酥香肠卷,这会儿正进行到了往卷好面皮的香肠上刷蛋液撒芝麻这一步。

  条条他们被郎泽送到小楼时,一进门就闻到了喷香的烤香肠味儿,赶紧换了拖鞋,直奔厨房,然后又被爹爹委婉地拒绝在了厨房之外,只好先回到餐桌那儿等着。

  餐桌和餐椅对条条现在的身高来说太高了,虽然现在他已经用不到儿童餐椅了,但沈则宁和白泱还是给他另外准备了一套迷你餐桌,有时候他们俩会坐在地上陪条条一起吃。

  条条进不去厨房,只好先回到餐桌,不过他发现之前一直用着的小餐桌不见了,而客厅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大的矮桌。

  和家里餐桌差不多大的那种。

  沈则宁和白泱考虑到都是小朋友,正常尺寸的餐桌和餐椅对他们来说不合适,干脆买了一套新的大型儿童餐桌椅,放到了客厅的地毯上。

  条条摸了摸新桌子,在那儿转了一圈后,才想起来被他遗忘在玄关处的小伙伴们。

  绵绵倒是没在意条条闻道烤肠味儿就没顾上他,毕竟他现在也顾不上条条和裴念。

  他头顶的兔耳直挺挺地立着,大张着圆圆的双眼四处看了看。

  沈筠的家和自己的家一点儿也不一样,甚至仔细说起来,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所有房间都在一栋小楼里,不像一般的先是大门然后是院子,再在各个屋子之类的。

  那些看起来稀奇古怪但是很舒服的桌子椅子就和任何人的家不一样,他本来还以为只是幼儿园里有这种古怪的家具呢。

  还有前面小桌子上放着的,是七巧板吗?

  绵绵再看了两眼,又觉得不像了,那些小小的块状还是能互相按图形扣住一般,不像七巧板边缘是利索的直线条。

  等条条终于想起来要给他们拿拖鞋的时候,一到玄关那儿就收获了绵绵无数个叽叽喳喳的问题。

  而裴念只问了沙发边几上的漫画书。

  条条显然对漫画书更感兴趣,父亲给他的书上面的字体都不太一样,简约很多,他有很多字都不认识,只好看看图过过瘾了。

  见裴念问了,便积极地跟他说了起来,“我还有好多好多漫画书呢,都是父亲给我买哒,等吃完了饭我们要不要一起看呀?”

  裴念答应下来。

  条条开心地笑了起来,总算找到小伙伴一起看漫画了,平日里父亲和爹爹不让他带去幼儿园,他一个人看又觉得无聊,简直要闷死了,还好来了个裴念。

  绵绵没有参与他和裴念关于精美的画册的讨论。

  两人都换好拖鞋后,绵绵就迫不及待地在一楼逛了一圈,嘴里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

  沈则宁和白泱还差最后一道蜜汁鸡翅没有完成,正在准备最后一步的进烤箱前往鸡翅上刷蜂蜜。

  那些蜂蜜沈则宁一个人刷就行,白泱抽空去看了一眼刚到家的崽子们,见三个崽崽都很听话没有调皮捣蛋乱开不能随便开的门,便放下了心,继续回厨房帮忙将米饭盛好摆好,甜品也一一拿造型可爱的小杯子分成三份了。

  嗯……不止三份,还有几个大一些的甜品杯装着的是他和沈则宁的。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蜜汁鸡翅烤好,终于可以开饭了。

  沈则宁打开厨房的门,先是因为在里面做菜热得狠狠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才走到客厅去,通知等待了许久的小崽子们。

  主要的菜品是九宫格火锅,还有秋季的时令,一些吃了不会产生幻觉的菌子,大闸蟹炒年糕,刚烤好的蜜汁鸡翅等等,再加上一大堆甜品和小吃,将新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条条欢呼一声,没忘带着裴念和绵绵去卫生间洗手,而后就乖乖坐在了椅子上,等着父亲和爹爹落座开吃。

  一顿饭下来,沈则宁时不时的就给条条他们还有小狐狸剥蟹剥虾剃鸡翅骨头。

  裴念和绵绵都挺不好意思的,说要自己吃,但两人看着大闸蟹折腾了半天,却总是咬到壳上。

  吃到后来,绵绵都开始摆烂了,等沈叔叔他们投喂。

  裴念则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则宁挑出蟹肉的方法,硬是给他折腾明白了,开始自食其力,还不忘帮条条挑了一些蟹肉出来。

  沈则宁默默观察着裴念的举动,觉得此子大有可为,决定等会儿给他多拆一只鸡翅骨头。

  满满一桌的菜,吃完了还有许多小甜品,饭后,吃撑了的三个小崽子瘫在了沙发上面,动都不想动,只有条条坐了一会儿就爬了起来,开始认真地在客厅里走圈散步。

  “条条和裴念的感情真好啊。”白泱正帮着沈则宁把用过的碗筷端到厨房里,无意间看见条条要把裴念拉起来一起散步,随口说道。

  沈则宁接过几个盘子,在水槽那儿冲了一下上面的油污,放进洗碗机里,头也不抬道:“挺好的,条条小小年纪就找到了可靠的好朋友,刚才吃饭的时候裴念还给条条拆蟹肉呢,语嬉挣-里明明自己也拆不明白。”

  这顿饭吃得比较慢,等崽子们缓过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则宁担心他们积食,追着一人喂了几片健胃消食片。

  绵绵看不太懂沈筠家里的钟,在问了沈则宁时间后,便想着娘亲什么时候会来接自己。

  “你想回家了呀?”条条说道,“我们还没玩够呢。”

  他们面前摆着一副五子棋,不知道是条条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明明已经很久没人用了,连沈则宁都不记得这副棋跑去了哪里。

  绵绵犹豫道:“我不想呀,但是很晚啦,该回家啦。”

  “是啊,绵绵他娘亲已经传纸鹤过来了,说一会儿就到。”白泱揉了一把条条软乎乎的小白毛,又摸了摸他的小龙角,说道。

  厨房那儿,沈则宁正在给绵绵打包让他带回去的零食。

  他给裴念和绵绵都准备了不算太辣的冷吃牛肉、猪肉铺、肉松蛋黄塔,黄豆糯米糕、还有才做出来的驴打滚等等。

  加起来满满的一大包,用掉了不少保鲜盒。

  沈则宁刚将这些零食装进袋子里,确保不会漏油,小楼的大门就被敲响了,是绵绵的娘亲过来接人了。

  绵绵的娘亲是位看起来娇小可人的女子,跟绵绵一样,是只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兔妖。

  沈则宁和绵绵的娘亲寒暄几句,将零食袋子递给她,而后又下意识地觉得晚上不安全,问要不要派人送一下。

  正好给绵绵的娘亲带路的是郎泽,属于白泱的亲卫,修为不低,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但被绵绵的娘亲婉拒了,说不用担心她自己可以。

  绵绵小声地在边上说了句,“我娘亲一个人单挑过全秘境的妖兽呢,她可厉害了。”

  沈则宁:“……”

  抱歉,以貌取人,先入为主,是我不对。

  绵绵跟着娘亲回家了,裴念还待在客厅和条条一起玩。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就要九点半了,裴昭夙那边还没有传纸鹤过来说什么时候来接人,沈则宁正想着要不要主动传个纸鹤过去问问裴念什么时候回家,或者需要他送一下的时候,衣服的下摆就突然被条条揪住了。

  条条抓着父亲的衣服,期待地问道,“父亲父亲,能不能让裴念今晚住这里呀!”

  “玩上头了不想让裴念回家?”沈则宁笑着蹲下来,从条条手里解救出自己被抓皱了的衣摆,“那裴念想住在我们家吗,你有没有问过人家呀?”

  条条拉着沈则宁就往客厅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当然问过啦!裴念也说他不想回家呢,不信你问他。”

  裴念正皱眉研究着桌上的拼图,那是条条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沈则宁和白泱懒得继续拼完的小幅拼图。

  偏偏拿出来的时候上面的拼图还被条条给不小心弄乱了,裴念还得从头拼起。

  沈则宁问裴念的时候,裴念正拿着一小块纯白色的出神,不知道该往那儿放,好半天才难得懵懵地看向沈则宁,点了点头。

  “好吧。”沈则宁说道,“那我要先和你叔叔说一声。”

  不过沈则宁传给裴昭夙的纸鹤就像石沉大海了一般,半天都没有收到回复。

  眼看都要到条条睡觉的时间了,沈则宁只好先去准备裴念暂住的用品,白泱则是先哄着两个小崽子上楼去洗漱。

  条条的房间大,床也很大,的确如他所说的,睡一个他,再睡一个裴念,还能再睡一个绵绵。

  沈则宁干脆就没有准备新被子,反正条条和裴念看起来感情挺好的,一起睡一个被子得了。

  条条作为沈则宁和白泱的崽子,用的洗漱用品自然都是现代化的那种,特别是电动牙刷,这简直超出了裴念的认知,被条条把新的电动小牙刷沾了牙膏塞进嘴里时,还吓了一跳,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去。

  白泱正给裴念的小杯子接着水,看到这一幕,连忙捞住裴念,责备地看了一眼条条,结果下一秒就见条条自个儿被爹爹看得心虚,不小心咽下了一大口泡沫。

  白泱:“……噗。”

  刚走进卫生间看到这一幕的沈则宁:“……”

  还好崽子们用的儿童牙膏是可食用的……不然就麻烦了……

  第一次有小伙伴留宿家里,还跟自己一张床,条条躺床了之后,裹着被子好半天都睡不着,一直在跟裴念叽叽喳喳说悄悄话。

  在沈则宁和白泱第三次打开房门,催促条条先睡觉的时候,条条表面上答应了,整只小龙崽看着也有些犯困了,但眼神还是亮晶晶的,一看就是等会儿还要继续拉着裴念说话。

  白泱想了想,干脆丢了个炸弹:“条条,快睡,不可以熬夜,熬夜会长不高的,长不高就不能玩你父亲给你建的儿童乐园啦!”

  条条:“!”

  裴念:“?”

  条条闻言,赶紧躺平,摆好睡姿:“爹爹我马上就睡!父亲,儿童乐园什么时候给我建呀?明天吗?”

  沈则宁:“……”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使坏的小狐狸,又不忍心拒绝期待的儿子,只好说道:“……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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