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吕婧央后来并没有放你的奶爹离开。”桑奇忍不住也开口了。

  “她确实按照约定,将我奶爹还给我了,但是我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去质问她,她却说她不会医术,治不了我奶爹的病,她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送我奶爹归西!这就是她所谓的帮我奶爹脱离苦海!她,自始至终都在耍我、骗我、利用我!而我居然傻傻的一次又一次的上她的当……”

  肖旸昔冷哼一声,这人居然还有自知之明,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哼,说完了?说完了就滚,我不会因为你说的这些就原谅你。我不想看见你,快滚。”

  “可是……”

  “没有可是。”沐莹羽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蔑着他,“至于去暗夜阁救你妻子的事情,你就别妄想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说完,她转身打算回到洞中去。

  段弘飞两手的手指捏紧衣料,捏了又放,放了又捏,似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若是我以命相换呢?”

  听到这话,沐莹羽的脚步顿住了,转过身子,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我自知罪孽深重,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杀了你的心上人,就应该为他偿命。我知道上次是因为凝儿护着我、穆云卿求你,你才放我一马。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将命留下,只求你看在你哥穆云卿的份上救救凝儿他们吧!算是我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段弘飞说完,抽出腰间藏着的匕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注上内力,朝自己的心口扎去。

  仅仅3秒的功夫,段弘飞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黑色的血迹顺着段弘飞光洁的下巴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诡异的黑色血花。

  他再也支撑不住痛苦地倒在地上,抬眼看向沐莹羽,眼神有些涣散,但是还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这是断魂散。是、是我误杀了杨兮,如今我以同样的手法,将命留、留在这里,一命赔一命……我、我对不起你,不求你能、能原谅我……我这辈子欠你的,唯有来、来生再、再还了……”声音越来越虚弱。

  就这样,段弘飞带着满心的愧疚,离开了人世。

  沐莹羽冷眼看着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扭头对桑奇道:“派人以最快的速度丢回月王府去,可别就地掩埋,扰我清净。”

  “好嘞,那穆云卿那边?”桑奇试探地问。

  沐莹羽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明日出发。”说罢,她就转身回到山洞中去。

  桑奇望着沐莹羽离开的背影,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莹莹!

  肖旸昔正打算跟着沐莹羽回到山洞中去,眼前金光一闪,又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尘往镜外。

  穆云卿最终也体力不支,收了内力。

  “镜中,你看到哪儿了?”穆云卿喘了口气,问肖旸昔。

  “刚刚看到段弘飞自裁了。”

  “行,这就继续。”桑奇跳到尘往镜前,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入镜中。

  金光一闪,肖旸昔再次睁眼,不是在那个熟悉的山洞,而是在一座高塔上,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沐长老。

  “嘶,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真的就躲不掉了吗?”沐长老紧皱眉头,手中掐指算着,自言自语道。

  肖旸昔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沐长老,怎么总觉得这个长老神神叨叨的?

  “羽儿是个好孩子,不能就这么放任她堕入魔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既然此次问题的关键在那个叫‘杨兮’的男子身上,那么从他入手说不定可以助羽儿度过此劫……”

  肖旸昔:……

  什么情况?从杨兮身上入手?人都死了还怎么入手?

  ……等等。

  从杨兮身上入手?

  肖旸昔感觉,他抓住了解开这团谜的关键性“线头”,莹莹说她的记忆有一部分丢失了,而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正好与杨兮有关……那么,那段记忆极有可能是被沐长老封起来的。

  当沐长老打定主意要去助沐莹羽渡劫之后,回到寝室简单收拾了需要用到的东西,草草交代了一下族中之事,算准方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肖旸昔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位沐长老还是一位执行能力很强的……长老。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个熟悉中透着些许陌生的地方——暗夜阁,而眼前的景象熏得他直反胃。

  此时的暗夜阁到处是残檐断壁,地上血流成河,尸首堆积成山。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在这片废墟之上,沐莹羽正与吕婧央、温长老对峙,吕婧央手中还挟持着月凝熙、穆云卿作为人质。

  肖旸昔远远瞧着众人的状态,那叫一个狼狈!

  莹莹身上的紫衣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多处染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她嘴角溢出的血渍早已干涸,发丝凌乱,周身浓郁的黑气环绕,妖艳的紫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吕婧央。

  穆云卿身上也挂了彩,伤势很重,衣料染血,脸上沾着些污渍。

  北冥离与上官钰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浑身染血,倒在地上起不来,只有手指与上半身能勉强动一动,嘴巴张张合合的,似是要说什么,但是说出不来声音。

  桑奇带领狼手下继续奋战着,拼尽全力挡住了暗夜阁黑衣女子欲包围他们的步伐,完全抽不开身。

  肖旸昔愣住了。

  什么情况?他这是错过了什么大戏?

  “吕婧央,你快将穆云卿还有月凝熙放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沐莹羽厉声道。

  “哼,放了?凭什么?你们散了我母亲的修为,害得她魂飞魄散,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还毁了我暗夜阁的百年基业,我自然要千般万般地讨回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要留着她还有穆云卿,一点、一点好好折磨。届时,还要请你沐莹羽来我的地牢做客,好好观赏一下呢!”

  穆云卿柔声对沐莹羽说:“羽儿,你别管我们了,你赶紧走,哥不能再连累你了。上次是哥不对,不应该阻止你报仇,是哥寒了你的心。哥给你赔不是了。你快走,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好好活下去!快走啊!”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真是兄妹情深呢,我好感动啊!”吕婧央说着,伸处出食指,轻轻挑起穆云卿的下颚。

  穆云卿猛地偏开头,狠狠地“呸”了一声。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动他!”月凝熙挣扎道。

  “羽儿。”

  月凝熙看向沐莹羽,“弘飞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事情的经过我已经都知道了。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还要感谢你不计前嫌,放下恩怨,特地来救我们,我很感动!如今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就让这一切在我这里终结!最后,麻烦你,帮我罩着我的夫君们,尤其是上官钰,他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了。”月凝熙在提到她夫君的时候,整个人身上仿佛都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暖暖的。

  “你自己的夫君,让我帮你照看?凭什么?你自己照顾去!”沐莹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只见月凝熙笑了笑,扭头对吕婧央说道:“你不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吗,那用我的命换穆云卿他们离开,你可解气?”

  吕婧央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一死,穆云卿他们就永远生活在丧妻之痛中,比我绞尽脑汁折磨你效果要好太多!”

  “不要!”穆云卿已经明白月凝熙要做什么,努力挣扎着想要阻止她做傻事。

  “云卿,不要这样,这是如今最好的选择。将你们托付给羽儿,我也放心,她是个很可靠的人,武功高强,本领也大,我走后也就不用担心你们会受欺负了。”月凝熙对着穆云卿轻柔一笑,眼神在穆云卿、上官钰以及北冥离身上转了一圈,很是留恋。但这种留恋很快就消失了,她把心一横,夺了身旁温长老的佩剑。

  举剑自刎,血溅当场。

  “不!”

  穆云卿目眦欲裂,想冲过去阻止她,奈何被身后的吕婧央控制死死的,只能不停地挣扎。

  他只觉心在滴血。

  北冥离与上官钰也想冲上去阻止月凝熙,无奈身受重伤,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凝熙在他们面前自刎。

  “哈哈哈,穆云卿,你也有今天!”吕婧央见月凝熙自刎后,松手放开了穆云卿,任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月凝熙身边,“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要你们,永远都生活在痛苦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永远!”

  “你!”

  “哦对了,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之前地牢的时候,我就喂月凝熙吃过一种我们暗夜阁的秘药,并且老早就在我们暗夜阁每个人的佩剑上抹上了曼陀罗花的汁液,这些汁液对你们自然没什么用,但是对于她就不一样了。”

  肖旸昔如今已经熟悉了吕婧央的套路,心道这“挑事精”又开始发作了。

  只听吕婧央继续说道:“她一旦沾上,曼陀罗花的汁液就会与秘药发生反应,生成一种新的作用:魂飞魄散!”

  吕婧央很满意此刻穆云卿脸上的愤怒到想要吃人的表情,扭头又对沐莹羽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在给段弘飞的那把匕首上也添加了这两种东西,你的杨兮不仅要在痛苦的毒发中渐渐死去,还要生生忍受那种三魂七魄一寸寸从身体里抽离之苦。”说到这里,吕婧央摇头啧啧出声,一脸惋惜,“想想他一个没有一丁点内力的普通人,却要忍受这种非人之苦。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激动啊!哈哈哈哈!”

  肖旸昔注意到沐莹羽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她周身更加浓郁的黑气,心中很是担忧。

  莹莹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了,杨兮如今是莹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禁区”,而吕婧央这般肆无忌惮的作死……

  话说这个沐长老怎么这么慢,都火烧眉毛了,她人去哪儿了?再这么放任下去,非出事不可啊。

  仇恨如野火一般,一寸一寸地吞噬着沐莹羽的心智。

  沐莹羽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她!撕碎她!

  天不知何时变得暗沉,漫天滚滚乌云,时不时还有紫电划过天际。大地之上,一草一木似是受到了什么感应,都在为之颤动。

  温长老看着眼前这突发异象,心中一沉:紫电划空,万物齐躁,是魔王即将降世的症兆!

  “啊!”

  随着沐莹羽的一声长啸,一股霸道而强劲的魔气向周围扩散出去,所有人都被这股子魔气震得身形不稳,嘴中似有一丝腥甜涌上。

  吕婧央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原本想着用杨兮的死激一激沐莹羽,想着对方会因为心中的悲痛而丧失战斗力,从而任她摆布。但如今结果与她所想背道而驰,预想之中的悲痛欲绝半点没有,反倒促她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