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羽这一路上抓紧时间赶路,三天便赶回都城与穆云卿等人汇合。

  “哥,让你寻的地方可有眉目了?”沐莹羽牵着杨兮的手并肩往王府里走,见到穆云卿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我正想和你说呢,已经找好了,地点就在西郊森林的悬崖边。”

  肖旸昔有些出神地飘在一旁,在听到“西郊森林”这几个字时瞬间回神。

  他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太深刻了,就是在西郊森林的悬崖边上他被吕婧央设计害了莹莹,也是在那里,开启了一段他至今回忆起来都胆战心惊、地狱般的经历。

  他听着沐莹羽与穆云卿的计划,有些疑惑,驱魔阵在那里,通往Z国的通道也在那里,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沐莹羽这一次回到月王府,竟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上官钰!

  “你怎么在这儿?”沐莹羽与上官钰同时出声,发现异口同声之后,两人都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肖旸昔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上官钰。

  新面孔啊,以前没见过他。不是,真就奇怪了,莹莹身边盛产美男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长得这么美?

  杨兮也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沐莹羽适时地为杨兮解释着,“他叫上官钰,是我在沐族学习医术时的师兄,那时我们两个经常一起切磋医术。”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我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呢?”穆云卿站在一旁,手中轻摇着竹骨扇。

  “上官钰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沐族了。”沐莹羽解完穆云卿的疑惑后继续看向上官钰,“话说你什么时候出的沐族?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啊。”

  “就前几天的事儿,那会儿遇到月王爷,有些误会,不过误会很快就解开了,却发现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深陷其中……”上官钰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原因,并未细说,但是说到后面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声。

  沐莹羽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明白,谁还没点儿隐私呢?

  寒暄完,众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月王府,前往目的地西郊森林。

  为了不被有心之人发现,穆云卿特意打过招呼,将众人安顿在距离西郊森林最近的清水阁内。

  到了西郊森林,驱魔阵的阵法沐莹羽与穆云卿熟记于心,不一会儿就摆好了阵。此时距离十五月圆夜还有三天两夜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通过与众人商议,他们决定轮流看护驱魔阵,两人一组,每组守半天。武功一高一低,每人带几名清水阁手下,武功低一些的守在阵法边,武功高一些的守在不远处,一旦有突发情况就发射手中的信号筒,其他在清水阁分舵里休息待命的人就会以最快速度赶来支援。两层防线,只为了当危险真正来临之时,可以为赶来支援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肖旸昔左右看了看,最后分配下来的只有没有武功的杨兮、好比定时炸弹一般的月凝熙,以及大家都无法感觉到、处于魂体的他不在守阵的名单之内。

  大家按照安排有条不紊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一晃两天一夜过去了。

  这一天傍晚是段弘飞与上官钰守阵,上官钰守外圈,段弘飞守内圈。

  肖旸昔这次也跟了过来,原因无他,那两个人太腻人了,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跑到这边来转悠转悠。

  如今,只要度过今夜,距离十五月圆夜仅剩一个白天。

  上官钰正带着几名清水阁的手下在阵法外圈转悠,他也不是第一次守阵了,之前那次守阵精神紧绷、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使他高度集中注意力,半天下来整个人都很神经质,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了上一次守阵的经验,这一次守阵难免警惕性有所松懈,虽然也在尽职尽责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但是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了。一边观察,还一边琢磨那份没有配置完的药,纠结草药如何配,药效最佳。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一股子不知哪里飘来的异香钻入了他们一行人的鼻中。

  那香味很淡,若有若无的,其他清水阁的手下对此毫无察觉,但是上官钰对药物很是敏感,很快反映过来这是一种可以摄人心神的熏香,而且这种香但凡吸入,无论多少,都会立刻开始挥发它的价值——心中毫无疑问地听信燃香之人的话。

  上官钰皱了皱眉,心中无比懊恼自己的大意。

  一个肖旸昔十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你们现在都低下头去,不要乱看。记住,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看到过我们。”

  话音刚落,上官钰与身边几个清水阁的手下同时地下头去,无比听话,就好像接受过严苛训练的奴仆。

  吕婧央看到他们都乖乖照做,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手下从密林里缓缓走出。

  温长老跟在队伍的最后方,矮小的身子被前方黑衣女子的高挑身姿所遮掩,不仔细看还真的不易发现。

  刚刚得知上官钰的想法,还只当他是医术看多了在夸大其词,没想到这都是真的!一千年前的月瑶大陆上竟然已经有了如此神奇的熏香! 肖旸昔惊讶了。

  就这样,吕婧央等人光明正大、悄无声息地走入了阵法的内圈,见到了守着内圈的段弘飞。

  肖旸昔眼见吕婧央渐渐走远,只觉一阵心急如焚。他还处于魂体,无法发射信号筒,也无法回去告知沐莹羽等人,这可怎么办?

  肖旸昔短暂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了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

  段弘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信号筒发射到天上是会有响声的,自己听力没问题,没道理会忽视啊,除非……

  想到这里段弘飞心里“咯噔”一声,不等对方回答第一个问题,紧接着抛出了后面的疑问。

  “你们怎么过来的?上官钰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逐渐向他靠近的陌生女子。

  “段弘飞,瑶国送来和亲的皇子。远在瑶国的父母健在但是甚少管你,所以你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的,唯有与从小伴你长大的刘氏亲近,也就是你的奶爹。”吕婧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流利地说出了段弘飞的身世经历。

  “你调查我!”

  吕婧央哼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刘氏如今年事已高,据我的探子回报,刘氏如今身患重症,卧病在床,命不久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段弘飞双眸猛然撑到最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高了几度,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肖旸昔就在吕婧央手里栽过跟头,此时对于她的话是一点也不信。

  你编,你接着编,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吕婧央的嘴,骗人的鬼!不过段弘飞你可千万别信她啊!

  吕婧央扫了他一眼,“不信你就自己看。”

  说罢,她抬手朝旁边一伸,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将一块乳白色的圆润石头双手奉上,待吕婧央接过去后,抱拳,微微鞠了一躬,随即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吕婧央将手中那块儿石头抛给段弘飞,“我说的话不可信,影石中的画面总造不了假吧。”

  肖旸昔好奇地飘到段弘飞身边,看向他手里那块儿不起眼的乳白色石块,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一个看起来很是简陋的小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躺在床榻上,脸颊向内凹陷,好似瘦脱了型。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色发白,干裂出血,双眼紧闭、双眉紧紧皱起,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本是最需要得到照顾的事后,他身边连一个小厮都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生命一点点地流逝,无人问津。

  段弘飞盯着画面中这位瘦弱的老者,眼眶不由得发酸,眼中满是心疼。

  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深知其中的生存之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偿命的大黑洞。

  他们只会不停地压榨这些可怜的下人,对于一个已经没多少利用价值的老人,他们要不将其丢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任其自生自灭,要么给一些银两,赶出皇宫,再安排人侯在这些可怜人必经的路上,杀人灭口,只为了保证主子的秘密不会被揭发。对外却是美其名曰隐居深山,不问世事。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吕婧央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反应,心中很是满意,适时地开口道:“刘氏虽是得了重症,但也并非无药可救……”

  “你有办法救他?”

  段弘飞显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入了对方设好的圈套中。

  “那是自然。”

  段弘飞又看了看影石中的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情绪低落地问:“什么条件?”

  肖旸昔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完蛋,吕婧央的阴谋要开始了,她一定是冲着阵法来的!不得不说,这吕婧央真是个成功的阴谋家,她总是能抓住对方心里最柔软而不可触碰的地方,稍加手段,为她所用,当真厉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你现在只需要每天汇报给我你们的行踪就好,目前没什么其他事情需要你做,等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找人通知你。”

  “你真的会救他?没有骗我?”段弘飞有些不确定地问。

  “会救,不过什么时候救好……看你表现。”

  吕婧央似有所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朝一个方向扭头,余光瞥向一个方向。肖旸昔注意到后也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温长老此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方,朝吕婧央微微点了一下头。

  吕婧央看到后很快就扭回头来,就好似刚刚只是突发奇想地看一眼身侧的风景。

  “既然我的目地已经达成,那我就先告辞了。别忘了你的任务,我会先用续命的药吊着刘氏的性命。还有,你今天没有见过我们。”说完,她就领着手下的人正大光明地离开了。

  这就完事儿了?她明明就是冲着阵法来的,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

  肖旸昔看着吕婧央离开的背影,只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等等,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突然回忆起刚刚温长老点的那一下头。

  那个温长老身份尊贵,连吕婧央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没道理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啊!还是说,她有什么事情要去做,需要前面的这些黑衣女子打掩护,以及吕婧央来转移段弘飞的注意力?

  没错,一定是这样,她一直紧跟在队伍后面,而看她那动作,分明是刚刚到……那她到底去做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和阵法有关?

  不行,得赶紧通知莹莹她们!

  想到这里,肖旸昔掉头朝一个方向飘去,但没飘多远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只是一个魂体,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这种知道会出问题却说不出口的感觉真磨人,他感觉他都要着急上火了!

  肖旸昔在原地飘了一圈,飞快地朝吕婧央离开的方向飘去,希望能知道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