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卿摇着扇子回忆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月凝熙月王爷,也就是逍遥王爷,以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但是前两天突然性情大变,变得暴虐、凶残、嗜血。最先遭殃的是她新入府的夫君,以及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夫君。他们每天大小伤不断,可怜她夫君还以为她终于本性暴露,现在想来都是‘魔之灵’在作祟。”

  “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压制‘魔之灵’,沐长老还说等她将驱魔阵的东西准备齐全后让你我二人合力铲除‘魔之灵’。对了,你可知她性情大变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让我想想啊。”穆云卿合起扇子轻轻敲了敲额头,“好像是从十五月圆夜开始的。那你目前可有计划?”

  “我打算……”

  肖旸昔:……那个沐长老还真是说啥来啥。

  夜幕降临,“寻香楼”里也热闹了起来。

  “这件事就先这么办吧,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就下下血本,请‘寻香楼’里的头牌——琴公子来弹曲。据说他弹的曲子宛如天籁之音,我今日也沾沾你的光,欣赏一下。”穆云卿一收竹骨扇,朝外吩咐,“来人,请琴公子过来。”

  二人又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很快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穆公子,琴公子来了。”

  “呦,没想到你来这种地方她们还挺尊重你的。”沐莹羽打趣道。

  “哼,我一亮出我清水阁少主身份,谁敢不敬?”穆云卿勾了勾嘴角,洋洋得意地仰起头。

  肖旸昔感慨:没想到这清水阁一千年前就存在了,居然还是穆云卿家的,谁曾想一千年后是沐莹羽掌握了大权,真是世事无常。

  “穆公子。”杨兮将琴抱于怀中垂眸走进来,先给穆云卿行了个礼。

  沐莹羽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你!”

  杨兮听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猛地抬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姑娘?刚刚多谢姑娘为我拾帕子。”说罢,还向沐莹羽行了一个礼。

  “嗐,小事儿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沐莹羽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

  杨兮微微一笑,“不知姑娘想听什么曲?”

  沐莹羽初入月国,对这里的乐曲都不了解,考虑了一下,“嗯,就来首你最擅长的吧。”

  穆云卿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熟人见面一般地对话,反倒是将他彻底无视,不由扶额:人是我叫来的,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那便弹一首我近日新作的曲,‘问心’吧。”杨兮将琴安放于一旁的木制小几上,“献丑了。”

  肖旸昔在刚听到几个音符后就愣住了:这、这不是莹莹第一次给我吹的曲子吗!没想到竟是杨兮作的曲……

  原来杨兮这个人早已经印在莹莹心中,即便她现在忘记了他,但属于他们的曲子还留存在莹莹脑海中……这便是爱到骨子里了吧。

  穆云卿闭上双眼,渐渐沉浸在这悦耳的琴声中:这寻香楼的琴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沐莹羽在杨兮的琴声中听出来他的不甘,不甘安于现状,但又陷入被命运捉弄却无法改变得困境。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腰间别着的寒冰白玉箫,心中一动,拿起箫,通过音符与他进行一场精神上的交流。

  箫声渐渐与琴声融合,琴箫合奏,宛如锦上添花。窗外的吆喝声、叫卖声戛然而止,似乎都沉浸在了这悠扬的旋律中,无法自拔。

  杨兮暗自心惊:我新作的曲子第一次在客人面前弹奏,仅仅弹了前面一小段,这位姑娘居然就能与我合奏。可见这位姑娘的音乐天赋不可小觑,而且我在她的箫声中竟是听出了鼓舞之意?

  肖旸昔飘在一旁看他们二人全身心地投入在乐曲中,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失落:他们二人看起来真般配,还都会弹奏曲子,不像我,什么都不会……我真后悔当初老妈让我学一门乐器的时候我就是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学。真是才到用时方恨少!

  一曲毕,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沐莹羽与杨兮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赏识之意。

  “请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沐,名莹羽。”

  杨兮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这名字真好听!

  从那之后沐莹羽便经常来杨兮这里听曲、合奏,以乐会友。

  ——

  肖旸昔眼前的画面一转,此时已经到了十五月圆夜。

  沐莹羽早早来到都城,潜伏在月王府外,将王府的院落分布查了个一清二楚,并且一直注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轰——”是墙壁倒塌的声音。

  沐莹羽心中一紧:听这声音的位置……是主院!

  于是她赶紧施展轻功赶过去,肖旸昔见状也赶忙跟上去。

  只见原本清幽的院落地上此时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遍地狼藉。主屋的右侧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窟窿,漫天尘埃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沐莹羽躲在一颗树后静静地等待。

  待尘埃散去,她眼尖地看见那片废墟中躺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发丝零乱,脸颊高高肿起,嘴边还有一缕干涸的血迹,身上的衣服被鲜血与灰尘染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男子用胳膊撑着地,努力地想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起不来,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沐莹羽仔细辨别着墙壁的断面:这个窟窿看着很像是被内力打出来的啊。

  肖旸昔飘在沐莹羽身边,皱着眉盯着那个废墟中的男子: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为了搞清楚那人是谁,他抬手摸索着下巴,又大胆往前飘了一截:嗐,这不就是北冥离吗。他这脸上脏成这样,都影响辨识度了。

  主院的动静惊动了府里的侍卫,侍卫们举着长刀将主院团团包围,但是没有一个人走过去。想到月王爷近期的变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第一个过去送死。

  沐莹羽看他们那副德行气就不打一出来,在一旁小声嘀咕:真是养了一群窝囊废。

  这时,从屋子的窟窿里走出来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袭红衣,头发披散无风飘荡,眉眼间充斥一股暴虐之气,身上还隐隐冒着一丝黑气,整个人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肖旸昔吓了一跳:这个人的瞳色居然是红色的!

  “凝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怎么了?”在废墟中的北冥离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以前?呵,我就是这样的,你害怕了?”红衣女子幽幽地说着,一步一步地向那个狼狈的男子靠近,眼中迸出一股戾气,“既然害怕了,那就去死吧。”说罢,她一手曲指成爪,死死地掐住北冥离的脖子,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北冥离两只手掰着掐在脖子上的手,嘴巴大张着想要吸入一丝微薄的空气,脸也渐渐憋得通红。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过,在满是泥污的脸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肤色。他被腾空的双脚在空中胡乱蹬着,但是什么都蹬不到,只能一脸痛苦地挣扎着,就好像一条不小心搁浅到岸上,因为缺水而濒临死亡的鱼。

  “咻——”

  肖旸昔眼尖地发觉有什么东西以疾快的速度从他余光中划过,径直射向红衣女子掐着北冥离的手腕。

  “嘶。”红衣女子一时不查,被划破了手腕,立马松开了手中死死掐着的脖子。

  北冥离终于从“魔爪”下解脱,整个人无力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

  红衣女子捂着手腕扭过头看向钉在墙壁上的“暗器”,竟是一片普通的树叶。

  “什么人?快给我滚出来,敢偷袭本王,真是活腻歪了!”

  沐莹羽从一旁的树枝上跳下来,“你管我是什么人?”语气调皮,嘴角还勾着一抹浅笑。

  沐莹羽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向北冥离,蹲下身用眼神简单扫了一眼他的伤势,随即利落地点了他几处穴道止血。

  肖旸昔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惊讶地张大了嘴:想不到一千年前的莹莹武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竟然能将一片普普通通的树叶作为暗器打出去!

  “谢谢!”北冥离虚弱地道谢。而沐莹羽只是友好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本王的人你也敢靠近,真当本王不存在吗!”红衣女子第一次遇到敢反抗还无视她的人,气得在一旁大吼。

  “本王?”沐莹羽慢慢站起身看向她,“那你就是月国闲散王爷月凝熙了?”

  “没错,知道是本王你还不速速跪地求饶!”月凝熙舔了舔手腕处的伤口,“兴许你让我开心了,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哼,最后是谁求饶还不一定呢。”沐莹羽刚要攻上去,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姑娘,你快走吧。在下北冥离,武功在月国已经算是上等了都不是她的对手,甚至在她手上接不了5招。如今我虽然受伤了,但是也能为姑娘拖延一点时间,也当是报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北冥离捂着伤口说。

  “北冥离?没事,你安心在一旁坐的,待我将她降伏就来为你医治。”沐莹羽一把抽出被北冥离拽住的衣角,提起内力向月凝熙袭去。

  一时之间,王府中沙石漫天飞舞,时不时就会有宅院成为二人打斗的牺牲品。王府外的行人自是注意到了王府里的动静,都赶紧离这里远远的,一边观望一边小声交谈,唯恐离得太近被里面的打斗波及到。

  就这样,沐莹羽与月凝熙打了整整一夜,而肖旸昔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看了一夜。只见一蓝一红两道身影不断交织着,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他即便高度集中注意力也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残影。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沐莹羽明显感觉月凝熙的力量被削弱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哼,就是现在!

  沐莹羽提起全身内力准备全力一击,就在月凝熙躲闪的瞬间,她将轻功施展到最快同时双手快速结印,趁对方还来不及再次躲闪之际,将手中的封印迅速拍到她额前。

  月凝熙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呈现一种呆滞的状态。她红色的眼珠慢慢褪去,恢复成正常的黑色,周身围绕的黑气也渐渐散去,眉眼间的戾气不复存在,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与刚刚的她完全不同,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的额间渐渐浮现出一抹红色羽毛形的印记,正是封印所在。

  几秒钟后,月凝熙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沐莹羽见状激动地用力一甩胳膊:成功了!

  见她们打完了,肖旸昔才飘到沐莹羽跟前。

  然而就在沐莹羽放松地打量着周围废墟的时候,肖旸昔明锐地注意到有一缕淡淡的黑气飘到她身边,悄悄附在她的身上,随即消失不见。

  沐莹羽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北冥离身边,“别担心,她暂时正常了,我先帮你看看伤。”

  北冥离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的大战中回过神来。

  “喂,你们还不过来帮忙,将他扶回去。”沐莹羽偏头对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侍卫说道。

  被这么一提醒,侍卫们扶了扶歪了的帽子,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人扶了回去。

  沐莹羽跟在后面点了点脚尖提醒她们,“别忘了还有你们的月王爷,将她也送回去。再将这里清理一下。”

  “哦对,还有月王爷呢。”一部分侍卫赶紧又急急忙忙折回去抬她们的月王爷。

  肖旸昔飘在一旁看着王府的侍卫们忙碌地跑来跑去,现场一片混乱,竟还有人跑着跑着撞在了一起,着实搞笑。

  沐莹羽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跟在北冥离身后,一脸得意,肖旸昔赶紧飘过去紧跟着。

  进入北冥离的屋中,沐莹羽等侍卫慢慢地将他扶到桌子边坐下,才对他们说:“我懂些医术,先为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们打盆热水来,再去叫个大夫。”

  “是。”

  经过刚才的一战后,她已经在侍卫们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地位,人人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佩与感激。

  毕竟是沐莹羽阻止了月凝熙大开杀戒,为月王府化解了一次危机,也变相救了她们这些人一命。

  沐莹羽掏出了许多随身携带已久的小药瓶,心中暗暗得意:哥还老说我,每天带着这么多药瓶在身上也不嫌麻烦?这不,此时它们便派上了用场。这就叫“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不行,等我回去我必须得好好和他讲讲这件事,也让他明白一下我坚持每天随身携带小药瓶是一个多么正确、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