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人约定的那天。

  中午。

  肖旸昔看了眼门口守着自己的阿四,紧了紧手中的药粉包,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将药粉倒入茶水中,轻轻晃动,药粉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端起杯子闻了闻,没有别的味道:果然是无色无味。

  肖旸昔收好药粉的纸,端上杯子就向阿四走去。

  “这位姐姐,辛苦你了,来喝杯热茶水吧!”

  “小公子客气了,保护您是我的职责本分。”阿四恭敬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肖旸昔心中开始默数:一、二、三、倒!

  只见那女子原地晃了晃,便向后倒了过去。

  肖旸昔:……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三秒就倒,“张倩”果然没有骗我。

  他当即不再犹豫,返回屋中将杯子清洗干净、归位,并用水沾湿药粉纸,仔细分辨了图纸旁清晰的字迹:嗯,是“张倩”写的没错。

  在走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在桌子上给沐莹羽留了一张纸条。

  留好纸条后,他站在屋子的门口,最后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似是在与多日以来的美好记忆告别。随后肖旸昔不再犹豫,按着地图上面的指示,一路东躲西藏,快速朝西郊森林跑去。

  与此同时,沐莹羽率领众人顺利地剿灭了“御奴四号队”并且回到了清水阁。

  “羽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这次顺利吗?”北冥离优雅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沐莹羽问道,余光扫视过穆云卿等人。

  “挺顺利的,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没有再轻敌,在她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就将她击杀,顺利拿到了凝熙的一缕魄。”

  穆云卿抢着说:“如今我们已经从‘御奴队’中抢回了四缕魄,再加上咱们手中的三缕魂,复活凝儿指日可待啊!”

  沐莹羽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北冥离抢先一步出声,“说到这里,倒有一件可疑的事情:吕婧央前不久突然带着几个手下来清水阁,但是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我至今都没明白她来这么一趟是想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是闲到没事做吧。”

  穆云卿神情激动地问:“竟有这种事?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她……”

  “哥,别激动。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先查清她的目的才是最主要的,切不可被她牵着鼻子走!”沐莹羽安抚着穆云卿激动的情绪,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沐莹羽想了想,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这事儿先放在一边,我有另一件事情要与你们细说。昨天晚上,族中沐长老用秘术与我取得了联系,他说之前用于存放‘婆娑果’的匣子因年久失修,受了潮气,里面的果子自然是没有幸免。”

  “什么?这么关键的东西,就这么……没了?”穆云卿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听我说完。沐长老已经将‘婆娑花’以及‘婆娑果’的样子、生长习性详细地告诉了我,我已写在这张纸上。‘婆娑花’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推算了一下时间,‘婆娑果’快要成熟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婆娑果’成熟之前找到它,还要防止吕婧央那边偷……”

  “不好了,不好了!”

  沐莹羽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地叫喊声打断。

  桑奇瞧着一脸焦急向他们跑来的人,疑惑道:“这不是白小五吗?你不去巡逻在这里做什么?这可不像你,跑得如此焦急,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偷偷藏了一笔巨款,但是如今发现不翼而飞……”

  白小五没有理会她的统领在这儿一通胡扯,而是一脸惊慌地看向沐领主,“肖旸昔他,不见了!”

  白小五话音刚落,沐莹羽一把将手中的纸塞给离她最近的穆云卿,提起轻功就朝着逍遥阁狂奔过去,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白小五气息还没有平静下来,见沐领主已经跑没影了,赶紧提起轻功掉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紧追白小五的身影。

  沐莹羽一跑进院子,就看见北冥离的贴身侍卫阿四不知为何昏倒在地上。

  她几步走了上去,蹲下身探向那人的脉搏:竟然是中了迷药!而且这种迷药不到时间是不会解开的……

  沐莹羽好看的柳叶眉紧紧蹙起,心下奇怪: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逍遥阁里会出现这种迷药。那么,小昔到底是被人掳走的还是?

  她刚想到这里,白小五与桑奇等人也赶到这里,白小五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着:“我刚刚被二统领派到这里,通知肖旸昔沐领主已经回来的消息,一进院子就、就看到阿四倒在这里。我进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也没有看到肖旸昔的人影……”

  白小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桑奇打断了,“莹莹,我嗅了一下,之前这一片只有小昔和阿四的气息。”说到这里桑奇顿了顿,继续说着,只是声音低低的,“莹莹,小昔他,可能是自己离开了……”

  沐莹羽眉头紧紧皱起,心道:桑奇的嗅觉最是灵敏,既然他嗅到只有他们二人的气息,那就说明小昔他……

  想到这里,沐莹羽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闭上了双眼,掩去眸中流露出的难过情绪,不死心地问他,“可还有什么发现?”

  “哦,我在桌子旁的地上发现了这张纸条,可能是被风吹到地上的。”说罢,桑奇将发现的纸条递给沐莹羽。

  沐莹羽拿起纸条,映入眼帘的是肖旸昔的那清秀字体:

  莹莹,我都知道了,西郊森林那边是可以回去的。

  这段时间有你的陪伴与照顾,使初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我不再迷茫、不再焦虑、不再孤单,使我感受到了温暖。

  真的,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是我这十八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使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留下了宝贵的回忆……

  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回去的办法,那就不能再麻烦你了,我也该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中了。

  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与陪伴,不管你到底带着怎样的目的对我好,我还是要由衷地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会将这一段美好的记忆永远藏在心底,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来,只会记得,远在羽之陆——逍遥阁内,住着一位绝美的女子。

  是她,奋不顾身地将身陷黑暗里的我解救出来、悉心地照顾着伤痕累累的我;是她,温柔地抚平我内心的伤口、将伤害我的人狠狠报复;是她,在我最无助、最茫然的时候,雪中送炭一般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温暖着我……

  沐莹羽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心中很是疑惑。但她突然记起前几日吕婧央的无故“造访”,这前后一联想,当即心中警铃大作:坏了,这是吕婧央的阴谋,小昔有危险!

  她来不及再深入地琢磨这件事,扔下纸条就往出跑。她虽然不知道小昔现在具体走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她明白,终点一定是那里——西郊森林!

  “羽儿,你去哪?小昔他……”

  “我去找他,他被吕婧央骗了,我要去救他。”

  桑奇纳闷地捡起地上的纸条看了看,随后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咬牙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西郊森林——森西客栈内。

  肖旸昔走入森西客栈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里真的是客栈吗,怎么里面的人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还是说仅仅因为这里地处偏僻的原因?

  可无论我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一家黑店啊。

  肖旸昔打量着客栈内的布置,活跃的大脑“十分给力”,应景地回忆起电视剧中的情节:

  剧中的黑店专门打劫过路客人的钱财,并把这些人做成人肉包子,用来招待下一位来这里的客人……

  咦,好恶心!

  “公子,打尖吗?”

  一个粗狂的声音打断了肖旸昔的胡思乱想。

  肖旸昔扭头一看,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妈呀,这么粗的声音竟然是一位女子的!

  “啊,您好,可否有一位女子在这里留了口信之类的?”

  女掌柜的闻言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肖旸昔,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不知公子可有信物?”

  肖旸昔赶紧把那张被水浸湿的纸拿给她。

  “嗯,没错,就是这个。请稍等,我这就去叫那个人过来。”

  没一会,女掌柜的就领着一位一身黑衣劲装的蒙面女子下来,“你要找的人就是她了。”说罢,她就转身回到柜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你就是肖旸昔?”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正是,不知怎么称呼您?”

  “你没必要知道,跟我走就是了。”说罢,黑衣女子就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肖旸昔心道:好狂妄的人!真不知道“张倩”怎么认识的她。

  那人走出几步,似是发觉身后的人还没有动作,便停下脚步,微微扭过头,用余光扫过来。只不过那道余光中仿佛还混合着冰碴子,冻得肖旸昔一个激灵,当即不敢再多想,几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肖旸昔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黑衣女子口中得到点有效信息,于是开口道:“这位姐姐,咱们最终是要去哪里?”

  过了半晌,对方都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只是机械般往前走着。

  肖旸昔还不打算放弃,接着问:“那‘张倩’是不是已经到了?”

  这句话同样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一点点回应。

  肖旸昔无语了:好冷漠的人!装聋作哑难道是夜之陆那边人的标准反应?

  就这样,二人沉默地走了不知道有多远,黑衣女子突然出声,“到了。”

  然而此时,肖旸昔与黑衣女子正站在断崖边上,只要再往前走三步,就能俯视断崖下的万丈深渊。

  这时,黑衣女子又说了一个字:“等。”

  肖旸昔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让我在这里等“张倩”呢。

  “轰隆隆——”

  他抬起头才发现,天边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了大团乌云,天地间都变得昏沉沉的,身后的林间树影随风摇曳,远处的天边时不时地落下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灰色的天际。

  与此同时,在密林中,沐莹羽提起全身的内力,朝着断崖方向狂奔。她回想着刚刚在客栈里,那女掌柜的话,越来越能确定这是吕婧央的阴谋。可是具体的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命地往断崖方向赶去,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肖旸昔在悬崖边没等一会,身后的密林里传来飞鸟被惊扰而发出的鸣叫声。

  他扭过头去,只见密林中,同一时间有上百只鸟儿冲出树林,朝四面八方飞去。林间的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剧烈摇摆着,一阵大风扑面而来。

  肖旸昔瞧着眼前的诡异景象,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心底生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果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