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主角送来的这一份大礼,确实非常有用。
无论是用来收买人心,亦或是胁迫他人, 效果都相当显著。
则说明, 这份册子的真实性, 并非只是用来随意糊弄晏麟而已, 或许正如少年所说,这便是他合作的诚意,也是下了血本。
既然如此, 给予他信任又何妨。
总之,根据这本特殊的册子, 令晏麟暗中谋划着或偷偷培养心腹的行为愈加顺利, 对于送这份册子过来的少年,亦渐渐有了一丝信任, 不似之前满是忌惮与戒备。
当然,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
在晏麟表示“九皇子的诚意我收到了,却不知九皇子能从中得到什么?”时,少年亦微笑回应:
“世子的谋划得以顺利进行, 于我而言, 便是最大的益处了。”
的确, 现阶段两人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晏麟暗中笼络人心培育心腹,如此架空朝廷的手段对少年来说亦是除去了不少阻碍。
但随即, 少年的话音一转, 便略有些意味莫名地笑道:
“我与世子也算是情投意合, 称呼世子未免过于生疏,不若换个亲切一点的称谓, 如何?”
此时,距离两人达成合作,且少年表明诚意过去了好些时日,少年亦成了明月宫的常客般,时不时便到访一番。
在其余下人看来,世子似乎救过这九皇子一命,其感激之情自然无以言表,虽说是不受宠的皇子,却不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对他们世子恶意中伤,对于少年时常上门做客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晏麟也未想到会频繁遇见主角,有时候是登门造访,有时候是外出散步时偶遇,感觉这重生回来的主角似乎很有空闲一样,哪哪都能撞见。
此刻听少年这么说,晏麟无所谓道:“九皇子随意。”
“宝贝儿?”
“?”
晏麟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却见对面的少年勾起一抹笑,漆黑深邃的眼神缱绻撩人,似乎愈发觉得满意。
晏麟认为自己有必要重新确认一下。
“九皇子方才说的是……?”
然而,少年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好似带着某种奇异诡谲的色彩,对他的话语更是答非所问。
“说起来,依世子如今的身份,以及我父皇对世子的宠爱程度,我是否该称呼您一声……母妃?”
于是,少年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青年总是清淡出尘好似无欲无求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一片。
犹如沾染了上等的胭脂,鲜活明艳,又扣人心弦。
毫无疑问,这一招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皇甫陌或许是带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思,才说出口的这一句话。
却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青年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独得恩宠,无一不说明着,这一轮动人心弦的明月,尚且属于他人,而非自己。
这个认知牢牢攥住了皇甫陌的心脏,如一根长满尖刺的藤蔓,可谓是又酸又涨又疼痛嫉妒极了。
晏麟可不知道主角此刻宛如坐了过山车似的心理活动,更没想到主角会突兀冒出这么一句……实在不像是主角会说的话。
总而言之,母、咳妃什么的,简直就是在挑战作为人的底线,羞耻度爆表,突破天际了啊喂
不过,若不是经主角这么一提,晏麟都还未意识到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咳咳。
好一会儿,晏麟才总算是止住了脸上不断递增的热度,同时也意识到,“母妃”这个称谓,除了生母外的妃子,也就只有皇后才担得起所有的皇子如此称呼。
也就是说,主角也觉得以皇甫砺对他的宠爱,这皇后之位非他莫属了?
晏麟:“……”
“九皇子莫要开玩笑。”
如同前一刻因过于羞赧而迅速变得娇艳欲滴的脸蛋,那一抹迤逦的绯红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甚至比平常还要更加冷淡几分,说明青年已然生气了。
皇甫陌回过神,却不打算回收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话,除了不可言说的心思,也是在鞭策自己,青年尚且还不属于自己,这一个无比令人狂躁暴戾的清晰认知。
他微微一笑,便也顺势道:“好好好,不开玩笑了。”
然后话锋一转,接着说:“那我便称呼世子为麟兄如何?”
刚才他听到的绝对不是‘麟兄’这两个字吧!但主角给了阶梯下,晏麟也就面色稍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九皇子随意。”
少年也跟着兴致盎然地说:“既然麟兄同意了,那麟兄也不必如此生分,称呼我的名字即可。”
青年表情依然淡淡的:“好的,九皇子。”
……看起来,虽然表面不显,但终究还是有些气恼的。
生气的青年亦有种别样的瑰丽,如远山的溪涧,又好似天上的那一轮霜月,清冽迷人,生动而鲜明。
晏麟浑然不觉自己被主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视。奸了一遍又一遍。
……
“公子。”
在目送主角离去后,静立在晏麟身侧的影一递上了一封信件。
“这是王爷传来的消息。”
晏麟眉梢微扬,接了过来,拆开,置于眼下。
一如既往的信息汇总,这段时间贤亲王拉拢康王张英之事获得了捷报,且暗中操练的兵马也已经扩大到了三万余人。
不过,对于要抵抗这个大乾王朝而言,这么点人手是万万不够的,但总的来说,一切都进展顺利。
除了这些密谋之事外,贤亲王还提到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估计是被贤王妃思念儿子的埋怨给烦到了,字行间不免带上了一丝诉苦的意味。
贤亲王作为被乾帝册封的异姓王,自然是有封地的,但距离大乾京城路途遥远,况且依晏麟如今的处境,并不适合回家探望,或者是到京城皇宫里来。
不然怎么说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自被乾帝一道圣旨宣召入宫为妃的那一刻,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可以说是皆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如过眼烟云,与原身彻底地绝缘了。
因而,原身会密谋造反一点都不奇怪。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静候在旁边,影一微微抬起了眼,专注的视线落在青年的侧脸。
此刻,那清冷如画的眉眼似乎稍微柔和下来了一些,不自觉地荡漾出一丝舒缓的笑意,如点点星辰坠落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之中,夺目而耀眼。
影一便知道,这上面必然是提及了王妃罢,公子的母亲,一位温柔娴淑的女子。
影一尚且记得以往,在未入宫之前,受全府上下宠爱长大的公子,是那般的傲气凛然,器宇轩昂,谁见了不赞叹一声翩翩君子。
即便是当初征战期间为了营救被困的皇帝,而双腿残疾,落下病根,却也从未折断骨子里的清冷傲气。
然而现在,影一已不知有多久没见到过,公子由衷的笑容了。
这么想着,影一不由眼神微沉,一抹冷冽的色泽在眼底流转而过。
晏麟看完信,想了想,微微抬手。
接到指示的影一基本不用晏麟说明,便自发地来到轮椅后面,推着前往书房。
到来书桌后面,又为晏麟摊开纸张,研墨,以供晏麟书写回信之用。
不得不说,影一就好似晏麟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够明白晏麟所要表达的意思,论默契,影一绝对的当属第一。
自然,影一是晏麟的重要心腹,只听令于晏麟一人,连贤亲王来了都不好使。
早在以往贤王府内,影一便只待在晏麟的身后,营救圣驾导致晏麟失去双腿是唯一一次离开晏麟的身边,虽说是听了晏麟的命令分头行动,却也成了影一最内疚之事。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晏麟身边了,彻底成了晏麟的一道影子般。
当然,听话也是非常的听话。
乃至于令晏麟有时不禁生出这么一丝苦恼,用影一用习惯了之后,不知道等离开这个世界,到底还能不能适应。
思及此,晏麟不由微微侧目,望着安静磨墨的影一,默默叹了口气。
“公子?”
注意力时刻放在晏麟身上的影一露出困惑,以为有事要吩咐。
晏麟摆了摆手。
“无事。”
至此,无论是外面贤亲王招兵买马拉拢盟友的行动,又或者宫内晏麟偷偷培养心腹的行径,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
对于朝中的诸位大臣而言,近段时间他们过得可谓是满面春风。
原因?
自然是有原因的。
眼看着乾帝的心情似乎一天比一天好,连带着群臣的心情也甚是美妙,朝廷上呈现出一片罕见的祥和之景。
哪怕是遇到相当棘手的案件,殿内官臣静默无声,无人能给出满意的解决方案,亦没有引来乾帝的怒火。
算起来,这种日子也持续好一段时间了,虽说不用面对陛下的怒容,但不免令众臣生出好奇之心。
这日退朝,走出金銮殿外,年过六旬依然身体硬朗的左丞相叫住了胡总管,隐晦打探了一番陛下近期是否发生了什么喜事。
注意到这一幕的大臣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同时竖起耳朵,说实话,他们也很好奇。
但当面询问陛下他们是不敢,唯有通过近身服侍陛下的胡总管,或许知晓一二。
然而,胡总管只是笑呵呵回复:
“这个嘛,咱家也不是很清楚。”
老滑头!
这一瞬间,不知有多少大臣在心里臭骂。
但也清楚,估计是打探不到消息了,连最接近陛下的胡总管都噤口不言,其他人自不必说。
不过,经此一事,得不得说众人的好奇之心被高高吊了起来,犹如被猫抓了似的,简直心痒难耐。
一时间,各种猜疑不断,众说纷纭,就是没有一个人确定其真实性。
却不知道,胡总管自己心里亦是不平静。
他自是无比清楚陛下心情不错的缘由,而看着原本对陛下冷面相对的贤王世子如今渐渐缓和了态度,也是感到欣慰。
但胡总管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陛下居然会像个愣头青一般,用略显激动兴奋的语气询问他:
“你说,若朕这时候提出立他为皇后,他会不会高兴?”
世子高不高兴不清楚,但当时乾帝的这句话一出口,直接就把胡总管给吓到了。
但理智尚存,没有径直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也算是胡总管反应及时,当即冷汗涔涔道:
“这……回陛下,奴婢也不清楚。”
索性乾帝似乎并不指望他能给出答案,仍沉浸在自己的雀跃中,徒留下胡总管心惊胆战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