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骆风眼内闪过的一丝温柔,宁昊竟有些心悸,紧咬着唇不敢答话。

  骆风以为宁昊这是难为情,也不再逼他,说了些安慰的话,宁昊都是心不在焉地应着,双手在桌子下面绞得紧紧的,脑子里全是那夜的景象,直逼得宁昊面红耳赤,一点不敢正视骆风,只盼着这人快些离开才好。

  两人尴尬地对坐了好一阵,眼见宁书终于回来回来,骆风方才起身告辞道:“小叔这身子还未恢复,便好生休息些日子,小侄先行辞退。”

  、第五章

  蓝恒和骆风坐在“汇天下”厢房内的桌边,边喝着酒,蓝恒边将昨日送走乐正良后从宁书嘴里套出的实情告诉了骆风。

  骆风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只顾喝酒,蓝恒看不下去了,急切地问道:“唉,我说阿风,你那夜到底对小舅舅做了啥?他怎么一醒来就寻死觅活的?你该不会……”后半句话被骆风的瞪视给吓了回去。

  骆风放下酒杯,眼望向窗外,思量片刻后转过头来盯着蓝恒看,看得蓝恒心里直发毛,正待说点什么,却听骆风说:“或许,这就叫得到后便不珍惜了吧。”苦笑一下,自斟了杯酒一口闷下,“这也好,本来我对他也没什么情义可言。”原本还对宁昊心有歉疚的骆风,在得知宁昊的头伤竟是自己撞偏说是因四肢无力摔的后,更是对宁昊有了些许恨意。

  蓝恒想想也是,两人虽说没有直系血缘关系,但两人都是家中独子,今后都必然要为家族的延续出力的,现在分开那是最好不过的,反正现在小舅舅也了了心愿,总比以后为了家族相互伤害来得好。

  他拿起酒壶给骆风斟满,又给自己倒了杯,举起杯子对骆风道:“你也别往心里去,小舅舅打小就疯疯颠颠的,或许也是一时兴奋过头才做出这般事来,来,我哥俩喝。”一口干掉杯中酒。

  又过了几日,宁昊终于在大夫的保证下被老祖宗解禁回学馆读书,“鸿鹰学馆”为南廷官立学馆,专为世家子弟、千金小姐们求学之所,宁昊神清气爽地带着宁书大摇大摆地走在学馆里,看哪儿哪新鲜,虽说这地方是在他的指下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但当文字变成现实,总是让人兴奋、新鲜,一路上遇到不少公子哥带着书童穿梭于学馆之中,时有上前关切询问他身体安好的人,或是借机套近乎的,宁昊都笑笑地与人攀谈说笑。

  宁昊是这么想的,既然已经来了,那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活就活得舒坦些,依原文中宁昊因打出生便得了场重病,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打小就刁蛮任性脾性古怪冷傲不爱与人亲近的性子,本是除蓝恒和乐正良外没啥朋友的,也因此才最终被骆风各种厌恶,如今宁昊不再是原来的宁昊,他这内装来自现代、即腐又宅、没啥男人缘的三十大几大龄剩女魂的宁昊,可得好好享受享受这个世间的美好生活。

  宁昊这一转变,不到半日就在学馆里传了个遍,都说宁家三少爷因为被劫匪伤了头,这性子完全变了,好相处多了,到了午休时,便有两个世家公子带着书童来找宁昊,邀他一起用餐。

  正在和宁昊讨论今天吃些什么的蓝恒奇怪地打量来人,一个是王御使家的大公子,名唤王悦,另一个是禁军统领崔统领的二儿子,名唤崔长水,这两人向来交好,和蓝恒也有一些交情,但与向来傲慢架子大的宁昊和冷傲的骆风却无太多交集。

  因为来人是直奔宁昊来的,蓝恒也不好插嘴,只拿眼看着宁昊等他决定,骆风站在一侧也不出声,宁昊竟笑眯眯地一口应承下来,这让蓝恒吃惊不小,连忙转头去看骆风,骆风本就僵冷的脸色,此刻更为冷硬,当即道:“既然小叔有其他去处,那我便先告辞了。”

  王悦是个油滑的人,父辈都是同朝为官,早想与这京城四少建立交情,也好为自己将来子承父业打下坚实的基础,只是以前几次示好都被挡下,私下里也听了不少蓝恒的劝告,便也没再纠缠不放,如今一听说宁昊转了性子,来不及知会蓝恒,便想来碰碰运气,不想他竟真一口答应下来,刚在心中升起的些许兴奋,就被骆风的话打灭,忙转身冲骆风一个长揖,道:“骆兄何出此言?不如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骆风冷冷回一礼,道:“小弟还有事,便不打扰王兄了。”说完,转身就走。

  蓝恒见骆风这样,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看看一脸尴尬的王悦,又看看不以为意笑得没心没肺的宁昊,最后决定还是留下来看着这脑子有问题的小舅舅为妙,于是说:“王兄不必介怀,阿风他确有些私事要待处理,我们就不管他了吧。”

  王悦一听,也不便多说什么,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说:“即如此,那就请两位随我二人来。”

  王悦和崔长水在学馆旁的长乐居中定有长期包厢,步行不到十分钟便到了,崔长水留在楼下吩咐布菜,王悦引着二人上了二楼包厢,马上有小二送上茶水洁面布巾。

  蓝恒环视屋内环境,这长乐居本是官家驿馆,后因与学馆毗邻,为方便学馆中家住较远的子弟、小姐食宿,便改为学馆附属官店,又征用了附近几户农家,多建了几间房,而这主楼的雅间仅八间,皆被朝中权势较高的子弟包租了下来,平日时便在这里定餐、午歇。

  蓝恒三人都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又有世袭的爵位,自是不便与普通子弟为伍,因此包厢定在离学馆半柱香路程的“汇天下”,蓝恒虽说与眼前的两位多少有点交情,但也未曾来过此处,此刻蓝恒倒觉这长乐居的包厢虽比“汇天小”的小些,也不失雅致,窗外便是荷池,远景一片青山环绕,与汇天下相较倒也无不及之处,便说:“王兄,此处倒也雅致,可是在此长期住下的?”

  王悦一边给两人斟茶,一边笑说:“雅致又怎比得过汇天下的雅间?蓝兄抬爱了。我也是看这里景致还过得去眼,方才租住下来的,还望两位兄台不要嫌弃。”

  “这里挺不错的啊。”宁昊此刻在屋里走了一圈,心想这地方要放到现代去做个农家乐,那生意铁定暴好。

  王悦连忙又谦虚几句,崔长水此刻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仆女,端着各色冷盘、糕点走了进来,不一会儿功夫,大圆桌上便布满了各种精致菜点,王悦和崔长水可劲地招呼二人吃喝。

  宁昊倒也不客气,对于这些天然绿色无污染的食物那是喜欢至极,自穿到了这文里,这一顿可算是他吃得最丰富的一餐了,躺在床上的半个月里,除了大小便,老祖宗连床都不让他下,更别说出门了,每日里除了苦得掉渣的汤药,就是各种味道奇怪的补汤,再不然就是淡得嘴里能生出鸟来的各种粥,等到能下床出屋了,这膳食也不见改善,依旧是淡而无味,苦得想吐,大鱼大肉更是久不得见。

  看到宁昊如此给面子的大吃大喝,王悦和崔长水那是笑得个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儿问够不够吃,见宁昊对哪样菜有兴趣,便又让再追加一份,蓝恒和宁书在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宁书还不时小声提醒宁昊注意脾胃,宁昊哪管那么多,这几天的不幸都要先从这一桌子菜上补回来。

  等到宁昊停下筷子,舒服地摸了摸自己鼓得像西瓜的肚子,王悦忙问:“宁爷可吃好了?要不要再来份红粉佳人?”这红粉佳人是用上好的葡萄汁发酵调以鱼胶加鸡蛋清酿造而成,酸甜中还带点儿酒香,也是这次宁昊吃得最多的一样菜,连吃了三份。

  宁昊接过宁书递来的擦手巾,先擦了下嘴,说:“不了,我已经吃得很好了,你们慢用。”志得意满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众人。

  这些世家子弟平日时都是好吃好喝惯了的,点一桌子菜吃到结束和没吃过也差不了多少,刚才也都一因宁昊一直在吃只能喝着酒作陪,见他吃好了,又谦虚几句后便招呼仆女们进来收了桌子,奉上茶点。

  王、崔二人此番邀请到两位公子,自是极尽讨好之能事,看出宁昊对新鲜稀罕的玩意兴趣昂然,便把自己说得出来的稀罕物都巴巴地讲给宁昊听,等崔长水谈到他有次随兄长到过的一间私坊——闭月馆——中的见闻时,宁昊兴趣更浓,这闭月馆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在文中提过几次,原文中有个绝色男配便是出自闭月馆,不过在文中的出场时间还要等上一段时日,此刻听闻,忙说:“这闭月馆是不是即有美女又有帅哥,个个美艳动人,身怀绝技?”

  “是的是的,”崔长水忙道,“宁爷也知道这私坊?”

  蓝恒忍不住拿异样的目光看向宁昊,这小子刚行了成人礼没几日,怎么就知道这连自己都未曾听闻过的私坊了?

  宁昊想到笔下人物,一脸陶醉地说:“闭月馆久负盛名,自然是知道的,两位兄长,何时能带小弟前去一游?”

  崔长水和王悦互看一眼,崔长水笑说:“那样的地方自是不方便宁爷此等身份的人亲自前往的,不过后日便是小弟的生辰,介时如宁爷方便,可前来坐坐,我自会将人请来让宁爷一观。”

  宁昊抚掌笑道:“那自是极好的,极好的,哈哈,那就有劳崔兄了!”

  蓝恒忙拉了拉宁昊的衣角,小声提醒他:“后日是乐天公主的寿辰,你忘了?”

  宁昊一愣,别说这位公主寿辰,他连这位公主是谁都不知道,呆呆看向蓝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