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朝朝, 有什么事吗?”

  楚闻朝把手机按灭,轻声道:“凌翎找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凌翎, 那个张扬跋扈的凌家小少爷。

  “哦, 快来吃饭,我只放了一点油,应该挺清淡的, 看看能不能吃,不能吃我再给你做别的。”

  楚闻朝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香气涌到鼻尖里, 他唇角勾了勾,忍不住食指大动。

  “好香啊,我吃这个就行,你快吃鱼吧, 鱼都凉了。”

  封修景动了几筷子,就着白米饭一直在观察楚闻朝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整个人恹恹的, 那是精神里透出来的疲惫,朝朝……很累。

  “封修景,你发什么呆呢, 快点吃饭。”

  楚闻朝刻意提高的声音都没有以往有活力,这让封修景更加担心,一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的。

  “乖宝, 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啊, 你自己去, 我不放心。”

  “行啊,反正他也没说让我自己去。”

  下午三点, 楚闻朝准时出门。

  他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视线一直停留在呼啸而过街边,熟悉的风景越来越远,楚闻朝的心情愈发低落。

  发麻的指尖留在玻璃上写写画画,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都是封修景的名字。

  楚闻朝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小腹上,脑子里不自觉闪过很多他生病以后的画面。他要是真的命不久矣,封修景可怎么办。

  放心不下啊,真的放心不下。

  “封修景,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能让人遗忘所有的药,吃了之后就把所有一切都忘了。”

  刺啦。

  在红灯前紧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响,封修景抬头看了一眼还剩几十秒的红灯,把手刹拉起来,扭头看向楚闻朝。

  “朝朝,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怪吗?是不是怪可爱的。”

  楚闻朝笑着就把手掌撑在自己脸上,把自己扮成一朵花去逗封修景开心。

  “楚闻朝,不要嬉皮笑脸的,到底怎么了。”

  他眼眶里分明含着泪珠,却还要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来。

  红灯的时间进入倒数,楚闻朝还是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滴滴滴——滴滴滴——

  “妈的。”

  封修景暗骂一句,这才回神把车开车去,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楚闻朝,稍稍愣神的时间那双蓄满了眼泪的眼睛已经红透了。

  “朝朝,不是凶你,你别哭啊。就是担心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讨厌死了楚钦,想把他忘了而已。你还凶我。”

  听着楚闻朝委屈的声音,封修景心都要碎了。

  “我错了我错了,不应该凶你的,都怪楚钦,我一会儿把车停好,咱俩一起骂他。”

  “嗯。”

  楚闻朝听着这样幼稚的话,破涕为笑,他怎么舍得让封修景忘了他啊。

  他要是真有什么事,就拉着封修景一起死。

  “朝朝,到了。”

  “啊,好。”

  楚闻朝对着车窗整理了一下表情,手指按压在眼尾,把绯红的湿意一点点压下去。

  凌翎约的是喝下午茶的地方,在露天的阳台上,周围花团锦簇,最中间的位置摆满了茶点,和凌翎坐在一起的,是宋笛。

  楚闻朝脚步顿了一下,隔着两米的距离,他跟宋笛温柔的视线对上。

  温柔,这个词居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没有算计,没有心机,更没有刻意演出来的深情,此刻他似乎才是书里用所有美好词语堆砌起来的小白花,是看一眼就生出保护欲的对象。

  “楚总,好久不见。”宋笛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力气的轻。

  “好久不见。”

  四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封修景不客气的把草莓小蛋糕端到楚闻朝面前,又给他沏了一杯热茶,悠闲的倒真像是来喝下午茶的。

  袅袅的雾气升腾起来,楚闻朝透过薄雾,这才看清楚宋笛的面色。

  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的厉害,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腿上盖着薄毯,时不时就要抵着唇咳嗽一声。

  剧烈的咳嗽不仅没有给他的脸颊染上血色,似乎还把人气都带走了一些。

  “屋外有风,还是进屋吧。”

  以前爸爸总说他这个人心软,成不了大事,就像现在,楚闻朝看见宋笛这样,还是忍不住动了侧隐之心。

  “没关系的楚总,这里风景挺好的,我很喜欢。”

  浅淡的笑搭配上宋笛温温柔柔的语气,柔软的像是从书里走出来,又要回归尘世的仙人。

  楚闻朝嗯了一声,默默叹息了一下,要是宋笛一开始就是这个模样,也许他和霍声箫还能长久一点。

  “你们找我,谁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笛抓着薄毯的手突然紧了紧,他咬着唇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但他近乎透明的肤色还是暴露了一切。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我可能只有一个月可活了。”

  凌翎难过的别过眼,眼角分明红了一块,怎么都不敢跟宋笛的视线对上。

  “怎么会?”

  楚闻朝诧异到不行,书里宋笛虽然找配型困难,除了他还是有成功的,他可是主角受啊,怎么会死呢。

  这完全颠覆了楚闻朝的认知,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我放弃治疗了,太累了,各种机器和管子维持着生命,我不自由,也不快乐。这个世界很美好,可是,我不想再活了。”

  他拼尽全力想爬到顶流的位置,不惜和很多人保持着暧.昧关系,跟霍声箫更是纠缠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爱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楚闻朝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他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想放在小腹上,又慌慌张张移开。

  就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还是被封修景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把滚烫的热茶吞下去,周身泛起凉意。

  这才十一月多,怎么就这么冷呢。

  “楚总,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我还是想当面告诉你。霍声箫不安好心,他要是跟你说什么,想请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小心。他现在已经疯了,霍家那些老一辈的人都跟他闹掰了,霍家现在岌岌可危,怕死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那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出门的时候最好带上保镖。霍家老爷子生病就有他的份,现在住在吃人的养老院里,就差被折磨死了。”

  他自己的亲爹都能折磨,更何况是楚闻朝呢。

  “我知道了,我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治疗,还有很多粉丝在等着你回来演戏。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不要轻易放弃。”

  “谢谢楚总关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积极治疗也是徒劳,倒不如用最积极完美的姿态去迎接死亡。”

  “对了,霍家最开始发家时沾染的生意不太干净,最快霍声箫又捡起来了。这个,是我藏在药里带出来的。”

  封修景盯着小小的胶囊眉头一跳,他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没人比他更了解霍家,那些东西他早就知道,只是霍家看管的严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他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楚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惩治他。”

  “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警察叔叔,还要通过我。”

  宋笛的视线在封修景身上扫了一下,他轻笑道:“我没有办法证明这是从里面带出来的,我知道你们可以。”

  这个世界上,只有封修景可以。

  封修景的眼神暗下来,他盯着空掉的茶杯,手指擦过杯子上的花纹,力道很轻很轻。

  宋笛,知道了。

  在楚闻朝稍稍疑惑的表情下,封修景直接把药揣进了衣兜里。

  “还有别的证据吗?”

  “地下室,霍家别墅底下是空的。”

  霍声箫这个人爱玩的花样多,有一次他被锁在了小黑屋里,却不想听到了身后墙壁里细小的声音,日夜不停。

  封修景嗯了一声,他快要把霍声箫所有的产业都翻遍了,却不想他居然明目张胆的放在帝都,放在最繁华的地段,放在他的别墅之下。

  “谢谢。”封修景难得用真诚的语气道。

  宋笛笑了笑,失落道:“不用谢我,其实,如果不是跟霍声箫掰了,我打算瞒一辈子的,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楚总,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关于,我的病。”

  封修景下意识看了一眼楚闻朝,紧张的情绪骤然冒出来。

  楚闻朝手指敲在膝盖上,默默移开视线,封修景很紧张,他在紧张什么呢。

  “可以。”

  露台的另一边,楚闻朝回身朝封修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宋笛,你不是想和我聊你的病吧。我想想,是关于……封修景,对不对。”

  宋笛只诧异了一瞬就恢复了平静,是啊,站在他面前的可是楚闻朝,不是什么傻子。

  “嗯,封修景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单纯,白越退圈是封修景施压的。他说白越和白氏只能有一个活跃在大众视线里,所以白越再也出不来了。楚总,你真的相信一个群演,一个替身,能有这样的势力吗?”

  他之所以把证据交给封修景,就是算准了封修景有这个实力,要不然他何苦冒着被抓的风险把他们约到这来。

  楚闻朝手臂架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高楼,他神色平静异常。

  “他是什么身份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反倒希望他厉害一些,最起码比霍声箫厉害一些。”

  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封修景不至于连自己都护不住。

  宋笛一下子愣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楚闻朝,哑然道:“你不生气他骗你吗?那些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的,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他为什么要偷偷藏起来,这些你都不想知道吗?”

  “他是封修景,不管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可他就是我的封修景。有些话他如果想说,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封修景一直没有说,肯定有他的缘由,楚闻朝不问就是了。

  宋笛彻底没了声音,他没想到楚闻朝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万一被骗了可怎么办。

  “楚总,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以后,应该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珍重。”

  “珍重。”

  楚闻朝摩挲着手上的菩提珠子,盯着脚下反光的瓷砖。

  有小秘密而已,封修景,这次就先原谅你了。

  唔。

  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封修景的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拥着他。

  “朝朝,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不是好人,让我赶快跟你分开。”

  封修景无所谓的嗯了一声,他摆烂似的回应:“那他说的没错,我还真不是什么好人。朝朝,你要跟我分开吗?”

  楚闻朝把手放在封修景的手背上,脑袋往后靠了一下,啾的一下亲在他的唇角。

  “你说呢,老攻。”

  他才不管封修景是什么人,反正,此时此刻,他还是自己的封修景。

  ***

  楚闻朝一直没有过问那个药的下落,过了两天,封修景才告诉他,警察叔叔已经成立专案组在调查了。

  那是深夜,封修景知道他没有睡,就像他知道封修景一直在等他睡着一样。

  他暗灭的手机又闪了闪。

  在最上面的通知栏上,多了一条消息。

  [李四:老板,你是出什么事了吗?要做遗产公证。]

  楚闻朝只是害怕,他身无长物,除了一些房产财产和公司,能给的,他都给了,剩下的正好都留给封修景。

  “朝朝,睡觉吧。”

  “好。”

  几分钟后,均匀的呼吸传来,封修景瞪大的眼睛落在楚闻朝的后颈。

  他的朝朝,还是没有睡着。

  [封修景:闻医生,如果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没有长肉,只有小腹凸起,是什么样的情况。]

  [闻医生:谁?疼吗?平常觉得涨不涨。]

  [封修景:我不清楚,我以为是他胖了,可是这几天一直在长,他体重还轻了。已经呕吐好几次了,闻不了荤腥,精神也不太好。]

  闻医生沉默了,这个症状如果不是知道封修景对象是个男的,他都要以为是怀孕了。

  [闻医生:不排除是肠道癌,也可能是长了小瘤子,尽快去医院检查检查。]

  吧嗒一声,手机砸在封修景脸上,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总觉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他的朝朝肯定是察觉了,所有这几天才那么反常,经常一个人盯着他的侧脸出神,嗜睡又没有安全感。

  封修景翻了个身把楚闻朝抱进怀里,手掌下移,果然感觉到他搭在小腹上的手冰冰凉凉的,压根没有睡觉。

  他几次想说些什么,又颓然放弃,唇瓣只能紧紧贴在楚闻朝的后颈处,似乎这样才能确定楚闻朝就在他身边。

  “朝朝,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好。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楚闻朝声音哑的厉害,黑暗里,他眼角分明还挂着泪。

  “嗯,我梦到你不要我了,一个人往黑暗里跑,我怎么拉都拉不住。楚闻朝,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永远跟你站在一起。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我都陪着你。”

  心照不宣。

  楚闻朝咬着唇才让快要压抑不住的哭声吞回去,他努力把泪意止住,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睡觉吧男朋友,很晚了,我就在这呢,哪也不去。”

  “好。”

  一整夜,俩人谁也没有睡着,天蒙蒙亮,楚闻朝才慢慢闭上眼睛。

  [老板:我想定制一对儿钻戒,求婚用的,你们尽快给做出来。]

  [助理:恭喜老板,我这就安排他们赶工,老板要用多少克拉的钻石呀,二十克拉是不是太少了,要不然三十?]

  [老板:……]

  [老板:你有基本的审美吗,我设计图上标注了,按我的来。]

  [助理:哈哈哈,嘿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恭喜老板贺喜老板,需要我找公司给布置求婚厂地吗?你想要个什么样风格的,我都能给安排。]

  [老板:不用,我自己来。]

  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动,封修景的这才把设计图塞到床头柜里,装成刚刚睡醒的模样。

  “朝朝,你醒了,要起床吗?”

  “起。”

  穿衣服的时间楚闻朝的手指不受控制按在校小腹上,一回头直接和封修景视线对上。

  “封修景,我是不是胖了挺多的。”

  “唔,有一点,不过我的朝朝胖一点更好看。”

  “那就好。”

  在卫生间洗漱时,楚闻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皮红肿的不像话,整个人又丧又萎靡,真是难为封修景了,还要陪他演戏。

  “朝朝,我炖了莲子羹,清淡的,你尝尝。”

  “哦。”

  封修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楚闻朝,生怕他有什么反应,好在这顿饭他吃的很安稳,一口接着一口,什么事都没有。

  “封修景,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李四打电话来说公司的事特别多,我在公司凑和一顿得了。”

  封修景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楚闻朝没打算让自己陪着去。

  他顿时就明白了,楚闻朝想自己偷偷摸摸去医院,不让他跟着。

  封修景心口像是被水泥堵住了,闷闷的疼,他想开口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

  闻医生说了,不要刺激他。

  朝朝既然想瞒着他,那他就当不知道吧。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喂,我是,好,我知道了。”

  “朝朝,警察叔叔喊我去一趟,今天就不能陪你去公司了。”

  封修景眉头紧紧皱起来,霍声箫的事早没有突破,晚没有突破,偏偏是今天。他本来打算跟着楚闻朝去的,哪怕偷偷看他几眼。

  “没事没事,我自己就能忙过来。”

  楚闻朝悬着的心放下来,慢慢松了一口气,我还在想要怎么摆脱封修景呢,这下不用担心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吃了最没有味道的一顿饭。

  楚闻朝机械的把莲子羹塞进嘴里,目送封修景拿上东西出门,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封修景回来,这才放心的开车去了他昨天就预约好的私人医院。

  那些医生专门是给他服务的,在书里给他和宋笛做手术都就是这些人。

  “楚总,您来了。”

  “嗯。”

  “我做一个全身检查。”

  “明白,我都安排好了。”

  楚闻朝不放心,第一个检查就是从腹部开始的。

  他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屋外炫目的灯光让他眼睛有些发晕,胸口闷闷的。

  检查的那个医生久久不说话,让楚闻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能,真的命不久矣了。

  医生也懵了,他,他好像眼花了。

  他眼睛几乎要凑在机器上,不可置信,脑袋发育,几次掐自己的手心,都是一个结果。

  “那个,楚总,我,我感觉,我……”

  “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就行,我承受的住。”

  医生都结巴了,楚闻朝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我建议你做个B超。”

  楚闻朝:“?”

  “什么意思?我做……B超。”

  “对。”

  医生艰难的跟蹭的一下起来的楚闻朝对视,虽然不可置信,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楚总,您是不是有对象。”医生不敢问的太直白,只希望楚总能明白他的意思。

  “嗯,有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您还是先做一个B超吧。”

  楚闻朝更疑惑了,从台上下来,又进了B超室。

  十几分钟后,给楚闻朝做B超的医生也懵了。

  他跟另一个医生面面相觑,都默契的看向楚闻朝。

  “楚总,您男朋友没有跟着一起来啊。”

  “他工作忙,我是不是快不行了,需要把病情告诉他吗,没关系,告诉我也一样,我可以承受的住。”

  医生唔了一声,总觉得这个好像不太能承受的住。

  “楚总,您可以看看,这个小小的一团,是,是……”

  “是瘤子吗?”楚闻朝看着不太像啊。

  “是孩子啊。”

  “什,什么?”

  孩子,他妈的,怎么会是孩子啊。

  “我,我不是男的吗?”

  楚闻朝世界观在这一刻崩塌了,他,他不是快死了,是怀了。

  这个书里也没写,男的可以怀孩子呀。

  宋笛这个主角受都没有怀,他这个攻二怀了算怎么回事啊。

  “对,对啊,楚总,可是检查结果明确显示您是怀孕了。”

  医生把报告单打出来,递给明显还在发呆的楚闻朝。

  上面明明白白显示,孕17周,17,17周,四个多月了。

  他怀了四个多月了。

  跟封修景那个啥的时候很多次都没有戴,胡闹的比较厉害。他不喜欢戴,喜欢真真切切感受封修景,可现在,他怀了,怀了。

  “今天的事,谁他也不许说出去。”

  楚闻朝声音一点点冷下来,锐利的视线看向知情的两个人,威胁意味很是明显。

  “明白明白。”

  “宝宝很健康,也非常活泼。楚总,我建议可以让您对象陪着再来一次。”

  楚闻朝浑浑噩噩嗯了一声,他捏着报告单,连别墅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报告单被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团。

  封修景要是看见这个该怎么解释,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他喜欢小孩子吗,会不会压根不想要小崽崽。

  小崽崽,那个梦里跟封修景长的很像的小孩,是他的崽崽嘛。

  纷繁复杂的情绪快把楚闻朝压垮了,他手掌按在小腹上,默念道:“崽崽,你都已经四个月大了,爸爸一直都不知道。”

  好半晌,呆愣的楚闻朝突然起来,紧张的在家里踱步,不能,不能让封修景看见。

  一个男的,居然怀孕了,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他焦躁的在别墅里来回寻找可以把报告单藏起来的地方,这是崽崽第一个照片,要珍藏起来,不能丢掉的。

  犄角旮旯的角落楚闻朝都考虑了,总觉得不安全,他想了想又去了封修景的书房。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后安全。

  书桌最中间的抽屉打开,最上面摆着的是两套户口簿,颜色还不太一样。

  好奇心趋势之下,楚闻朝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看了户主页,楚闻朝瞳孔就紧缩起来。

  萧,户口簿的主人姓萧。

  一直翻到第三页,他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萧廷深,长子。

  萧廷深的户口簿出现在封修景家里,楚闻朝就是想给他开脱都找不到借口。

  他的手指一直在颤,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要站不稳。

  户口簿上盖章的时间是二十三年前,是最之前的那个户口。

  第二个户口簿上只有两页,一页是首页,另一页是孤零零的封修景。盖章时间是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封修景成了户主,这只有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了,封修景一个亲人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痛失双亲的疼,才让封修景把自己逼疯,硬生生逼出来双重人格。

  疼,心口疼的厉害。

  这个户口簿放在这里肯定很长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翻过,封修景也没有想遮掩过。但凡他随手打开这个抽屉,他早就能知道,封修景就是萧廷深。

  怪不得那天封修景抱着他,一直解释他不是疯子,是因为他说萧廷深是个疯子,他伤心了。

  哪怕是想解释的话,都被他那一句萧廷深是个疯子给堵了回去。

  楚闻朝腿软的厉害,他半跪在地上,捂着抽疼的心脏,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封修景怎么偏偏是萧廷深呢。

  到了这个时候,楚闻朝居然清晰的想起来萧廷深的死因。

  是自焚。

  萧廷深是自焚,他走的很平静,毅然决然,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

  豆大的泪珠掉下来,楚闻朝无声的哭泣着,自焚两个字像一座大山,直接把他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