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濡而冰冷的舌, 一路侵蚀而入,杨风晚僵在原地,双手抵在人的胸口, 此起彼伏暧昧的水渍声连同着气音的闷哼, 良久,意识到两人在做什么后,他才猛的伸手把人推开。
微微喘息翕动的唇瓣红而润, 嘴角还残留着晶莹的延液,杨风晚哭红的眼睛像兔子,惊恐之下, 与人一个对视,极速的从地上爬起,起身往外走。
“杨风晚!”
杨风晚依旧没停下脚步,“本座让你走了?!”
一阵威压横扫, 杨风晚再欲走就走不动了。五年前实力悬殊,五年后,这状况依旧没能改变。他们之间的修为差了十万八千里……杨风晚仅是为了抗住那道威压, 就生生溺出了半口血来。
还没能从幻象之事缓过神,又受到了另一重惊吓,杨风晚的心变得有几分麻木, 仅有笼在袖袍下攥得发白的手指在提醒着他这份恐惧并没有消失。
万剑冢见面时,这人掐着他的脖子差点杀了他,而这次, 说了些奇怪的话, 突然吻他。
江屠灵是个神经病吗?
脑子里太乱, 不能正常思考。那股威压消散后,他嘴角浸满血渍, 口腔内一时全是血腥味。
欲走,还是挪不动脚步,这人却已然走了上来。
心脏加速跳动,杨风晚强提着胆子对上人的脸。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感知之下,谢凌途的眼神,神态,说话的语气都有了细微的变化。杨风晚再一扫系统,见蓝色屏幕早早就做出了提示,【谢凌途当前黑化值:100%,等级:危险。】
许是在幻境之中,他太过专注眼前之事,系统的提示就被他完全忽略了。
“你在怕本座?”
“………”,杨风晚不语,垂下眼眸,望着足下的白靴,困惑着自己为什么动不了。
“本座给你设了诀,你自是不能随心所欲操控你的身体。”,谢凌途说着。
杨风晚恍然想起了九仙诀,一种魔族内沿用的秘法,中此诀的人,会依附听命于设诀之人。而现在,看来就是这么个情况。过去这么些时日,若是江屠灵不主动提,他都快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从来到这开始,就不是他的本意了。因为那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再之后,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他出现在了这。
让他来百苍谷,纯粹是江屠灵的命令,他听命而已。
“都是一样的脸,你在怕什么?”,这人走近,近在咫尺。
杨风晚唇瓣微张,又闭上。江屠灵问他怕什么,除了性命之事,他还能怕什么?比起谢凌途的疯,江屠灵疯得更彻底。这人要杀他和捏死一只蚂蚁几乎没差。
一张脸,又是不同的人。杨风晚把这冒出来的人认定成了那个千百年前陨落而死去的天才,江屠灵。
“你……”,嗓子里发哑,杨风晚镇定着问,“你让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谢凌途道:“带本座回去。”
“?”
“出不去吗?”,杨风晚又问。
谢凌途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杨风晚吓得没再说话。不久前还在止不住的落泪,现在则是连哭都不敢。
“………”
“路太远了,本座受不得风。”,谢凌途盯着人躲闪避开的视线,语气微松,补充说道。
谢凌途回到谢家,在加强过封魔印后,谢正辞出于私心,带他来了百苍谷。为了取走这人的内丹,给人下毒,而告知当年之事。
谢凌途目睹过去受了刺激,他也就出来了。
而让杨风晚来此,则是为了那枚空间石。他不喜御剑飞行,仙门两家来往的路太长,空间石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看着那双红彤彤发雾的眼睛,扫了眼人嘴角的血渍,谢凌途手心幻化出一枚淡蓝色的治疗内伤的丹药,将东西递到了人唇边。
对他突如而来的举动,杨风晚做出的反应也很快,既紧闭唇齿,顽固抵抗。
“要本座亲口喂你?”
“………”
不用九仙诀操控,仅一句话的威胁,也能乖的像曾经那些豢养在深渊的“宠物”。杨风晚唇线一松,顺从的吃了下去。一边吃着,心音还在低声骂着些话,疯子……有病……
表里不一,两幅面孔。
“空间石给我。”,谢凌途道。
杨风晚问,“你知道空间石?”
在杨风晚的视角,他从来没把这东西拿出来示人。谢凌途话说的极为笃定,就显得怪异。
谢凌途:“看到的。”
看到?杨风晚愣了下神,这话问了和没问一样,谢凌途也没做出更多的解释。神识在纳戒中一扫,杨风晚找到了那枚空间石。不舍得,也不情愿,杨风晚伸手欲收回,东西就易了主。
谢凌途抓住他的手,脚下瞬时潋化出数道如游蛇藤蔓的黑红之气………白光一显,不及过多思考,再一睁眼,杨风晚见自己就回到了原先的小院。
受到江屠灵的“召唤”,去往百苍谷是白日,等从百苍谷赶回来,天边残云,已近落暮。杨风晚侧眸偷瞄,身旁的人依旧是“江屠灵”,不似万剑冢那次离开的很快,这次这个人留了下来。
“三少爷,你去哪儿了?”,是春梅的声音。
杨风晚眼眸中跃出一丝喜悦,忙的往前走。奈何谢凌途还攥着他,手没松,他走了半步有余,被拉扯了回去。
“春梅,你先………”
“去烧些热水,本座一会要沐浴。”,谢凌途抢了他先一步说话,杨风晚一顿,见小女子人不动了,就这么诡异的,如同被摆弄的玩偶,颔首应了声。
“………”,暮色沉沉,心间拔凉,杨风晚手微蜷,整个人有种濒死的窒息感。
“你给她下了九仙诀?”
谢凌途道:“这么在意?”
杨风晚道:“你出现过不止一次对吗?”
春梅的九仙诀不是在万剑冢设下的,也不是在今日,杨风晚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五年时间中的某一日。
他闭关那段时日,于谢凌途是真实的五年,而江屠灵在这五年之间一定还出现过。
没答,默认了。
“走吧。”
“去哪?”
谢凌途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浴房。”
“几日前不是说过要教的吗?”
“?”,杨风晚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几日前???可那时江屠灵不是还没出现吗?这人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还有他要教什么?
*
原本属于自己的浴房,如今易了主,杨风晚成了那个伺候人的人。春梅提了热水来,杨风晚捏了诀换水,又做完了洗浴该准备的所有小事,身份转换,他一时没能适应。
等着关上房门,转过身见得人张开双手,犹豫了好一会才僵着手去解那腰上的黑色缎带。
修长白皙的玉指,利落的除去了缎带,而后,他踮起脚尖,帮人松了衣襟。脱去灼目耀眼的红色外袍,又褪去一件宽松的里衫,仅剩下亵裤和一件里衣,杨风晚的手没再继续。
从进来到现在,这人的意思都很明确,是要让他伺候沐浴。
他们是有仇吗?
见面第一次是掐脖子,第二次,他直接成了个下人。
按理来说,江屠灵死后虽怨气积攒生出魔性,也好歹是个名门修士,况且他与此人无冤无仇,互不相识,实在犯不着对他如此。
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难道就因为他在万剑冢抢走了九藏剑?可如今九藏不就在这人手中吗?
眉头蹙着,杨风晚喉结一滑,“你真的是屠灵吗?”
谢凌途先是冷哼了声,脾气可见不好,“那你认为本座是谁?”
“………”
杨风晚又道:“江屠灵是名门修士,天赋异禀,纵然是陨落,心怀恨意,也不该会修魔。再者九仙诀这种秘法,千百年前的魔界并没有这种东西。而且……而且……”,而且了个来回,杨风晚没亲口说,谢凌途却也听见了。
[而且江屠灵也不会一直本座本座的叫唤……]
“总之你不是江屠灵、”,杨风晚得出结论。
谢凌途道:“本座是谢凌途。”
[神经病!]心中并不认可这个答案,杨风晚只能在心底骂道。
谢凌途面色冷了些,察觉自己今日的耐心过于多了,骂人的话听了不少,他竟没拔这人的舌。杨风晚对上他低沉的脸,磨蹭着步子往后退,谢凌途抓住他的手,放在了小腹接近往下的地方。
“不是说要做吗?”,这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杨风晚困惑的瞪着人。
谢凌途道:“三日前,三少爷说过教本座。”
三少爷这个称呼寓意不明,谢凌途那一张漂亮如妖精般的脸和他对视,很勾人,很蛊惑,也能让人心之一动。沉恋美色和恐惧感同时出现,杨风晚一下恍神,猛的摇了摇了头。
教??三日前………
“你有谢凌途的记忆?”,杨风晚记起了他窝在人怀里说过的话。
谢凌途再次道:“本座就是谢凌途。”
“………”
废话文学………,杨风晚不再争执这件事。他大抵明白了一件事,在这具壳子里出现了两个“谢凌途”,记忆还是共享的。
如此,在百苍谷那些关于谢凌途母亲的记忆,谢凌途醒来后会依然记得。他本以为江屠灵代替谢凌途经历了那些记忆,谢凌途便不会再经历一次……结果,记忆根本就是共通的。
杨风晚想起了那把染满血渍的弯刀,想起了那个燃烧着火焰的锅炉………
心底一时翻江倒海,难以言喻。
谢凌途不能记得这些………
关于他母亲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最好。
“你要我教你做的事,如果不是自愿,感觉上会差很多。”,杨风晚挣脱人的手,敛息做了一个决定。
他一本正经的在谈条件,把这件事说的义正辞言。
“所以为了彼此愉快,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谢凌途:“………”
沉默,四目相对,杨风晚继而道:“抹去关于百苍谷的那段记忆,如果谢凌途醒过来,让他不要记得那些记忆。”
良久,不知是思考了些什么,谢凌途极为平静的应了声好。杨风晚准备的一大堆说辞,都没能派上用场,这个交易就完成了。
长吸了一口气,杨风晚主动伸出了手。
“不过晚晚、”,谢凌途打断他,以一种冷淡的语气唤他。许是记忆共通的原由,这人也会唤错他的称呼。。
杨风晚拧着眉,谢凌途攥住了他的下颌,拇指指腹抵在唇角,随之微微探入,“换个方式,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