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神得到了游戏的最高权限。
游戏外的玩家看到倾盆大雨下神明复苏这一幕, 没有人不惊掉下巴。
游戏上线一个月，光是为了获得神明内幕，要闯荡不同的副本就够激动人心了。这个神像居然真能复活！
江邈的游戏是免费游戏, 不氪不肝，死了就没有了，登录的人很多, 能一直留在游戏里的玩家非常少, 许多玩家不得不秽土转生，在游戏里苟着。
这就导致了，利用这款游戏直播的游戏主播非常多。
弑神这款游戏是没有复活券的，死了就是账号消亡，这群观众很想知道，哪个游戏博主能玩到最高级——活到最后。
目前玩到最高级的玩家是一个ID名为“冥王星”的博主，顺利肝到了第四层神明内幕, 前面的游戏惊险万分。
“冥王星”一出第四层内幕的游戏副本，睁眼就看到苏醒的神像。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的乖乖。刚刚在打海底小镇副本, 一冒头就神明苏醒了。我打了一个月了, 从来攻略告诉我过, 这神像会苏醒！”
冥王星很激动，朝神明飞奔过去, 有停住脚步：“桥丢麻袋，祂是终极boss，我们的敌人！”
恶劣神降临, 是游戏世界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弹幕刷得很快：
[嗐，不得不说这神像挺帅的！拿到的神明内幕都是关于神明的黑料。我猜测，主线目标就是弑杀这四尊神像吧？]
[如果这样，必须告诫所有信徒玩家不要再当信徒了……去贴吧或者超话递一下消息吧, 新来的账号不要做信徒玩家了。]
[主播继续啊，为什么愣着不动。]
[哈哈哈，主播被大雨吹跑了，冥王是一个软萌的汉子]
[主播走不动了吧，刚刚被海底的怪物吓傻了，笑不活啦！]
[消息和经验要传出去啊，虽然我早就输了，也希望还在里面的玩家能赢啊。这个恶劣神坏滴很。]
被观众催促的“冥王星”不是不愿意动，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屏幕前的观众姥爷无法感受到他感受的一分一毫。狂风骤雨吹来，他看着眼前的神像，恍然有种想下跪的冲动。平时遇到佛像或者观音像，他都没有这种想法。
他真的想下跪。
神高高在上，而他微如蝼蚁。
“冥王星”自发地匍匐在地，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恶劣神在上，请指引我们……”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笑傻了。
[哈哈哈哈好搞笑，这是走小弟流吗？]
[冥王怎么回事，他不是一贯见到BOSS就先下手为强吗？居然跪下来了，丢脸惹]
[我的天啊，滤镜碎一地！我给你开战舰不是看你跪BOSS，是看你杀BOSS的！你给我扛起刀扛起枪，杀上午！]
[妈个鸡，不看了，怒摔键盘，你到底在做什么！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
[赠送一根棒棒糖给主播，不要当键盘侠]
[现在下大暴雨，兄弟萌，等哪天天气好了，我们结队进游戏副本把冥王捞出来鞭尸！]
[你们真要玩，打算玩职业还是信徒？]
[呃……似乎信徒玩家比较舒服。打职业好惊险，动不动就账号消亡了。]
[报！现在游戏登录人数又涨了，信徒玩家和职业玩家对半分！]
[这个神真的好帅啊，我要进游戏近距离欣赏帅哥！]
[冥王还在跪啊，我：……]
冥王星完全忽略了外界的一举一动，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他身上，好像在洗涤他全身的污垢。他眼眶含着热泪，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甘愿化身成一只蝼蚁，为了衬托你的伟岸。”冥王星喃喃自语。
[哈哈哈哈你别装了，气氛组可以撤退了]
[赶紧下一轮！下一个神明内幕！]
恶劣神确定周围的人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慢慢合上眼，去感应江邈的存在。
江邈在这里，她身上的气息还是那么微弱，依然处于封印状态。紧接着，祂感应到了小丑。
小丑在游戏副本里毫无目的地游荡。
恶劣神微怒。真是不像话，他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履行任务！
高纬度和低纬度有壁，恶劣神不能随时降临地球，只能辗转通过别的方式。
祂对现实世界的掌控全赖小丑这个代言人，奈何小丑很少透露江邈的消息给祂。
如果小丑最后还是失败，祂得想个办法，永久把江邈封印起来。
江邈苏醒之后肯定会对祂赶尽杀绝。为了封印江邈，祂需要非常多信仰。
出于这个目的，恶劣神更新了最新的游戏规则：父子局。
这是他擅长的手段，一直以来无往不利。
此时，在瓢泼大雨中，提示音的通报声响彻整个副本：
“更新游戏规则，游戏规则更新为父子局。全体玩家进行随机匹配。父位玩家处于领导地位，能决定是否占有子位玩家的技能、寿元、财富、神明内幕等一切相关数据。
父位玩家可以掠夺子位玩家，也可以等待子位玩家数据长成后掠夺。子位玩家弑父会遭受无情天谴。父位玩家意外死后，子位玩家可以继承父位玩家的一应数据，进阶为父位玩家。
同时，父位玩家需要一级一级向上报备，向最高神供奉信仰寿元。”
听了这么长一段话，傅渊行和苏绾绾忍不住皱着眉。
苏绾绾：“你听懂了吗？”
傅渊行意识到危险：“一旦分到子位玩家，我们基本就是任人宰割。”
苏绾绾习惯凡事先考虑别人的目的，她不知道这个邪神葫芦里卖什么药，没办法权衡利弊：“祂究竟想做什么？祂这样做等同挑起玩家对立，让一方处于劣势，一方处于优势，让玩家自相残杀，这样对祂有什么好处？”
“父位玩家向神明提供信仰，子位不需要。这不就意味着少了玩家提供信仰吗？”
恶劣神明晃晃就是为了信仰。
苏绾绾一万个不理解。
恶劣神是男性四维，苏绾绾不理解，傅渊行却一点就通：“祂这样做，是为了确认自己绝对的最高无上神的地位。一层管一层，向上负责、向下压迫。”
“……我知道压迫，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压迫有什么好处？”苏绾绾依旧不懂，“好端端，为什么要制造奴隶。”
撺掇两帮人对打，还未必对自己有利。
不过，苏绾绾转念一想，很多男人的确会莫名其妙就打人，阴人一把。
不能用常理思索他们的脑子，他们几千年都没有理智这种东西。比如，为江邈疯狂上头的傅渊行。
傅渊行：“祂还没说完。”
提示音继续说：“神明不会轻易得见，坐下有四位天使，代替神明监管祂的子民。四位天使是神明最喜爱的人，可以跟神明见面。被父位掠夺信仰寿元的子位玩家，将退出白日游戏。”
傅渊行&苏绾绾：“？？？”
提示音：“正式进行玩家匹配。请耐心等候。详细游戏细则将在触发的时候进行公告，此处不在赘述。”
提示音说完，雨就停了，暮霭沉沉。
机器人小镇上空飞着一个云顶天宫。
这个云顶天宫是一个圆形的超大飞碟，在云端缓慢飞驰。江邈站在玻璃幕墙后面，平静地看着脚底的游戏世界。
机器人江邈站在江邈身后：“祂还真是几百年如一日，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靠抢积累资源，而不是生产。什么都靠抢，再自作主张认定自己是强者。强者不需要靠掠夺维生，他只是个善于洗脑的窃贼。”
“所以祂叫恶劣神。”江邈看着云朵说。
机器人江邈：“你什么时候入局？”
江邈身上发着淡淡的金光，金光消散之后，她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唯一的不同是，她的目光像万年冰霜一般冷峻。
江邈：“现在，你回来吧。”
机器人江邈变成一道白光，化身进江邈的扑克牌里。江邈面无表情地夹着这张扑克牌，伸手推开了玻璃幕墙。哗啦啦的飓风刮到她的脸上，她纵身一跳，被风卷着坠地。
江邈身边飞了一串发光扑克牌，随着她灵巧而动。
她落地之后，提示音全局通报：“玩家父子局匹配成功，请查阅相关信息。”
又有一道微小的声音在江邈耳边说：“玩家江邈匹配到子位，父位玩家恶劣神决定抹消子位江邈的一切游戏数据。子位玩家父位玩家被驱逐出白日线，进入暗夜线。”
“游戏地图转移，倒计时，三、二、一。”
三秒之后，江邈消失在原地。
“……”
洛西和姚珺也拿到了自己的相关匹配信息。
洛西是两个父位玩家的子位玩家。姚珺是两个子位玩家的父位玩家。苏珂和两个陌生玩家，是另外三个子位玩家的父位玩家。
父子位不一定是一对一的，有可能多对多，一对多。
拿到结果之后，洛西很冷静地说：“看来我马上就要走了……”
她话都没说完，立刻原地消失。
姚珺：“……”
提示音：“玩家洛西的父位玩家陈狗秤、血橙一致同意消灭子位玩家。玩家洛西被驱逐出白日线。”
苏珂完全没反应过来：“……小萌？！”
姚珺：“江邈的游戏不是生死游戏，洛西可能回归现实了，早点退出是好事。”
苏珂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这个恶劣神不像好人，现在是他在管。小萌被驱逐出白日线，一听就还有黑夜线，她一个人肯定很艰难。小萌……”
姚珺沉下眉头：“其实未必。先前我经历过的游戏，不一定是明线上的玩家更舒服，我们目前的状况不见得比暗线的好。”
之前的枉死山庄，是进入畜生道的玩家更幸运。
苏珂愁眉苦脸地说：“珺姐，小萌不在了，只有我俩，去找绾绾姐和我哥吧。”
姚珺颔首：“行。”
游戏地图上的玩家逐渐变少，剩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父位玩家了。苏珂有些好奇：“珺姐，你不消灭你拥有的两个子位玩家吗？”
“没必要，想清楚如何弑神才是最重要的。”
苏珂：“我刚刚试过了，你是一对二，我是三对三。小萌是二对一。只要我不同意，另外两个玩家没办法消灭我们对应的三个子位玩家。”
提示音解释说：“父位玩家需要同时同意，才能消灭对应的子位玩家。”
***
苏绾绾的运气蔓延到了这个游戏里，她是傅渊行的父位玩家。只要苏绾绾不想消灭傅渊行，傅渊行就不会退出白日线。
苏绾绾钻研游戏面板：“老傅你看，你的账号信息在我这里都可以查得到。恶劣神把游戏相关的属性修改了，每个属性都量化。玩家的五大属性变成了账号寿元，信仰值，财富，技能，神明内幕。”
傅渊行：“寿元很好理解，之前的游戏就是给恶劣神提供玩家账号寿元，才唤醒了恶劣神。我的寿元是无穷，意味着我不会因为信仰恶劣神，导致账号短命。”
苏绾绾把目光放到信仰值身上：“我的信仰值是零。你是多少？”
“我也是零，”傅渊行说，“多了信仰值这个数据，应该有别的作用。”
苏绾绾一闪而过一股很不妙的预感。
她捋了一下思路：“如果我要消灭你，你的账号信息直接过户到我名下。如果我死了，你继承了我的数据，我的相关属性就到你的账户。”
傅渊行看向四周：“对，得找个办法破局。绾绾，你的幸运值还在，想好怎么清空祂的信仰值没有？”
苏绾绾打了个哈欠：“没有，但我决觉得，恶劣神这么高调地欺压我们，完全不担心我们叛变，祂一定还有后招。我们最好离神像远一点。”
她没来得及多想，眼前一亮，“老傅，有东西出现了，快看。”
玄武大陆的神像附近的泥地上，几个泥人自下而上地被捏造出来了。好像有一双虚空的手，用泥土创造了新的怪物。
傅渊行想要一探究竟：“那是什么？”
苏绾绾拉住他：“别去，快点离开，去找小珂。”
苏绾绾的直觉来得莫名其妙，傅渊行只得作罢。两人拦截了一辆旅游巴士就上，刚好是前往朱雀大陆的巴士。
地面上的泥人不断站高，不断被细化，最后，他们变成青灰色皮肤的男人。
像怪物一样、带着镰刀的男人。
匍匐在神像前的信徒玩家不畏惧这些怪物，看它们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这是神明的宠物，长得真美，充满了阳刚的气息。”
那些被恶劣神制造出来的怪物，围猎神像前的信徒玩家。怪物举着镰刀问：“神明需要信仰，你们能给神明带来什么？”
信徒玩家信誓旦旦、表情祥和、好像灵魂出窍一样：“我们愿意为神明付出生命……”
“神明收到你们的祈愿，愿意成全你们的信仰。”青灰色的怪物说，“若是对神明虔诚，请自愿献上你们的生命。”
信徒玩家好像被操控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站起身。走到怪物面前：“请将我们带去神明身边，我们自愿。”
怪物用镰刀，缓慢地虐杀死了一个信徒玩家。
它砍断了他的头颅，然后砍断了他的手臂，最后砍断了他的双腿。那个玩家不停地抽搐，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怪物问周围的玩家：“你们觉得，他幸福吗？”
周围的信徒玩家异口同声说：“他去神明身边了，他很幸福。神明得到他的信仰，将会代替他在这个世界永生。”
怪物笑了笑：“你们是神明最虔诚的子民。”
“冥王星”站得比较远，目睹这一切，他的大脑并不觉得奇怪。他也认为那些死去的信徒很幸福，为神明而死，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
他甚至想走上前，轻轻亲吻神明的脚。
弹幕一片哗然，都在痛骂阿婆主摆烂！
[死掉的是玩家还是NPC啊？这个怪物很怪物啊，他们为什么不躲！]
[我不理解！]
[喂喂喂，主播你是不是也想去送死啊啊啊！住脚！]
[醒醒，主播赶紧跑啊！我暴躁了！]
[现在进游戏线，成为信徒玩家会被虐杀，我发了帖子提醒新人了！不让他们进游戏选信徒玩家！]
不仅是吐槽拌嘴，也有看客在认真分析情况：
[这尊神像是不是有点异能]
[类似核辐射，能把人变得不正常，冥王肯定也被干扰了]
[这个游戏这么牛X吗？还能感染阿婆游戏内的判断？]
[全息游戏没什么不可能，只要在头盔上做手脚，很容易干扰玩家的判断]
[杨永信电一下]
[赶紧断冥王WiFi，不能让他继续犯轴，看得气死了！]
[我去提醒新人，这游戏好邪门]
[捏马，我也想进去看看，我去把冥王捞回来！大噶祝福我！]
也许是弹幕的呼唤声音过大，冥王星忽然惊醒过来，连忙后退。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从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地跳进了海里。
他刚刚就是从游戏小副本出来的，玄武大陆的海底有一个小镇。为了恢复神智，冥王星选择退回刚刚的游戏副本，远离神像。
弹幕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是在干什么！？]
[冥王在自救吧……]
[终于正常了，刚刚真是气死人！]
冥王星回想起刚刚的经过，对着观众说：“我刚刚感觉被操纵了，真的很想给祂送上性命，我可能有病。”
[那是因为你脑子秀逗了！]
[借口罢了，主播是游戏厂商找回来的托]
[我也一直看着神像，我完全不觉得被祂操纵了]
[这尊神像漂亮成这样，不邪气啊]
冥王星苦笑：“好了，我先缓缓，下游戏了。”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我真挚地建议各位观众姥爷，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别登录这款游戏。为什么呢？我刚刚发现，退出按钮被取消了，在神像复苏之前，退出按钮一直在我手边。所以，我可能需要找个熟人去我家，把我从游戏头盔里捞出来。”
弹幕忽然空了一大块。
震惊过后，弹幕疯狂刷起：“草！！！不给退出的游戏不是好游戏！”
有观众建议他：
[好诡异啊，主播随便进一个副本，输了就退出了]
[其他的主播也变得好诡异，我相信冥王说的话，好多主播都变得不正常了！大丸子直接就被那些泥巴怪物杀掉了！]
[现在唯一的退出方法是，失败地完成职业任务，刷新副本，然后死掉]
[路上也有可能遇到那些怪物，有一个阿婆就是这么挂的，给她点蜡，冥王小心点]
[有一些游戏失败的账号没回来，还在登陆状态！]
[玩子位游戏的玩家通通没下线！这游戏还有呢内幕！]
冥王星继续前进，直播的画面开始变化，他说：“单打独斗太危险了，我得跟其他人结盟。找个海王、再找个天网，凑成三王好了。大家如果有什么好方法，告诉我一声哈。”
*
姚珺和苏珂没遇到傅渊行，倒先跟之前遇到的章理走到了一起。
章理声音很急促：“恶劣神诞生之后，现实世界进入游戏的玩家暴涨。现在进入游戏的人数又下降了，我们暂时无法退出游戏。”
章理一直跟游戏外的现实世界保持联系，有很多一手消息。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弑杀这个神像。第四层神明内幕消息说，必须清空玩家信仰才能打倒神明。”
姚珺更关心别的：“怎么只有你一个？”
红框眼镜去哪儿了？
“她是子位，被其他人消灭了，”章理平静地说，“我跟她联系上了，她那边走暗夜线，情况有些复杂，现在还没摸清楚，晚点会跟我联系。”
苏珂：“一起走吧。难得有个正常人，我觉得很多玩家都被异变了。珺姐，你有没有留意到其他玩家的表情，真奇怪。”
姚珺：“信徒玩家的表情非常虔诚。如果神明让他们当场自杀，他们也甘之如饴。”
“等等，那是什么？”苏珂看到了从泥土钻出来的怪物。
章理头皮发麻：“快走，玄武大陆那边早出现了这种怪物。那是恶劣神创造出来的走狗，这群怪物会杀掉附近信徒玩家，也会杀职业玩家。”
姚珺觉得一走了之不是办法：“必须弄清楚他们的弱点，这群怪物既然出现了，肯定有原因。它们终有一天会对我们举起屠刀的！”
章理很果断：“不，立刻撤退。先上旅游巴士，蜥蜴人开的车是安全的，不受袭击。”
姚珺三人随便上了一辆旅游巴士。姚珺对章理说：“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了吗？”
“我们暂时把这种怪物叫做泥巴鬼，或者僵尸鬼。它们群体出没在神像附近，会对信徒玩家进行献祭处死。
不适宜跟它们正面冲突，职业玩家可以锻炼自己的技能，每次揭露神明内幕，职业玩家的技能也在提高。突破第四层神明内幕的玩家都杀不了泥巴鬼。相信我的判断，目前没多少人能正面杠泥巴鬼，它们是奴隶主的走狗。”
苏珂一直看着旅游大巴外面，忽然拍了拍玻璃窗，警惕起来：“那些泥巴鬼追上来了，蜥蜴人，开快点！”
无论旅游大巴开得多快，从地面钻出的泥巴鬼还是团团围住了这辆旅游小白巴士，挂在小白巴士上面。
趴在玻璃窗上的泥巴鬼皮肤粗糙灰白，身形轮廓完全像个人，面目硬朗，眼睛凸出无神，嘴巴扁平得像一条缝。它们的手掌非常大，指甲非常长。它们跟祀神岛上的地兽类似，像死物，都有尖锐的利爪。
十几个泥巴鬼拍打着车玻璃，太用力了，把车玻璃拍碎。姚珺用手臂遮挡，稀里哗啦的玻璃渣子落在她身上。
泥巴鬼把头凑到姚珺跟前，声调无限拉长：“你们需要给神明进贡信仰，为什么直接走掉？这是对神的亵渎，也是对神的漠视。”
提示音说：“父位玩家需要每天给神明提供100的信仰值，以表示自己的虔诚，从而获得神明的喜爱、跟神明见面的特权。”
姚珺的信仰是零。她问：“如果我没有信仰呢？”
泥巴鬼：“神明的大陆上不存在对神明不虔诚的人，叛徒要进行洗礼。你们只有24小时，请准时为神明提供信仰，不要让他失望。”
泥巴鬼陷回地下，很快消失。
章理一直在记录刚刚泥巴鬼说的话，他看了记录，说：“我目前的信仰值是36。每天都要提供100信仰。”
姚珺：“它说的跟神明见面的权利。要想弑神，必须先跟神明见面。”
章理一愣，同意，分析起来：“按照这种思路，必须有一个人不断给神明提供信仰，获得恶劣神的喜爱，才能弑杀他。”
苏珂反对：“信仰值提高，寿元就会降低。高信仰跟寿元不能同时拥有。”
苏珂一个激灵：“……所以，只能抢别人的。”
章理：“恶劣神一早告诉我们怎么做了，父子局。”
章理笃定地说：“现在有玩家在突破第五层神明内幕了。我相信后面的内幕，一定更加具体透露恶劣神弱点。
想要通关这个游戏，需要掠夺其他玩家的信仰值，养蛊一样留下强者。最后的最强者积攒了超高的寿元和信仰值，才能获得跟恶劣神见面的权力。这个游戏只能这样玩。”
姚珺有些狐疑：“子位的玩家数量有限，就算每个父位玩家都消灭子位玩家，也不足够支撑所有父位玩家到最后一轮筛选。”
章理颔首：“你很聪明，按照这种进度，等全体玩家反应过来之后，父位玩家也会开始斗殴，大概率父位玩家之间，能通过掠夺抢走其他玩家的游戏数值。”
姚珺觉得不能跟着恶劣神的思路，这样做只会正中恶劣神下怀。
苏珂有些纳闷：“珺姐，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游戏还在吸纳新玩家。这些新玩家也要进行父子配对。我刚刚看了一眼，我的子位玩家多了一个，他可能是信徒玩家，他的信仰值特别高。”
姚珺：“……”
章理刷刷地记录着：“这是传|销的思路啊……通过这个游戏的精髓在于，不仅需要ko掉父位玩家，也需要不断发展下线。”
“我明白了，”章理淡定地说，“反正是游戏，必须往外发帖子，让更多的玩家进来，成为我们的下线。我们作为父位玩家的，刷通关副本，锻炼职业技能，获得神明内幕。争取早日弑神成功。”
章理的判断乍一听逻辑非常完美，却有一个致命的短板。恶劣神需要信仰。他这样做无异于以身饲鹰，只会不断提高恶劣神所拥有的信仰。
姚珺冷着脸说：“你的计划不对，恶劣神拥有的信仰越多，祂就越难被杀死。弑神需要清空神明的信仰值。我觉得你的方向完全走反了。”
章理整个人僵硬起来，一脸尴尬。
“不这样不行，姚珺。外面的泥巴会逼着你的拿信仰的，否则就是死。信仰只有两个获取途径，一个是掠夺，另一个就是信奉神明。你知我知，信奉神明死路一条。”
姚珺咬着唇。
按照章理的思路，至少能走到后面，不然立刻就会被泥巴鬼洗礼消灭。
旅游巴士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章理站在车门处，对姚珺说：“我认为，这是最好的通关思路，如果你愿意坚持自己的看法，那就坚持好了。反正这也只是一个消遣的游戏，我们各自走不同的路线，看看谁能走到最后。”
“不过，”章理很耿直地说，“一旦提示音通报父位玩家可以相互掠夺，我肯定会对你们无情下手。下次见。”
他下了车，离开了。车上的其他人也离开了。
章理跟姚珺的讨论其他人都听得见，每个人脸上都各怀心思。
在这个游戏里的玩家，百分百会走上章理说的那条路，开始互相弑杀。一旦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再想抽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姚珺揉了揉眉心。
造孽，她都快忘了之前的游戏是什么样子的。
江邈最开始创造的游戏可爱又舒适，一换最高领导人，整个游戏氛围都变了。她怀念江邈，她又不能依靠江邈。
姚珺学着洛西的口吻，无声地说了一句：“我要靠自己解决。“
车上只剩下苏珂。
苏珂老远就看到傅渊行和苏绾绾，他扭头对姚珺说：“珺姐，我看到我哥了，一起下车吧，咱们四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
姚珺忽然摇了摇头：“你去吧，我要一个人上路了。”
苏珂有些为难：“珺姐，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姚珺说，“我跟江邈一道，永远跟江邈一道。江邈贯彻的想法，我也会落实。我不清楚你们打算如何破局，但我很确定，像章理说的那样做，绝对无法通关游戏。”
苏珂一脸怅然：“珺姐……”
姚珺站起身，很肯定地说：“我曾经待过一个游戏，游戏说只要给怪物生孩子，就能通关游戏。但怪物就是怪物，BOSS就是BOSS，永远跟我们利益不一致。章理的解决思路不是章理提出的，是恶劣神通过他的嘴告诉大家的。我不认为恶劣神作为BOSS，会告诉我们一条打败他的方法。”
“自以为找到了唯一的解决思路，实际上还被别人玩弄手掌之中。”
姚珺毅然下了车，朝苏珂挥挥手。
蜥蜴人的车不断开远。
苏珂朝着傅渊行的方向离开了，姚珺一个人，扛着一把跟洛西的冲击炮类似的大炮，走在自己认为的道路上。
她并不觉得孤单。
以前她总是被其他人裹挟，希望通过其他人的经验，拷贝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惊羡的人生。
但实际上，令自己满意的人生，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何实现。
她并不畏惧。
姚珺去了白虎大陆。四个大陆，神像附近的人和食都被恶劣神侵蚀了。离神像比较远的地方，还有江邈留下来的遗迹。
距离白虎大陆比较远的地方，姚珺看到了一排排树。这些树上都有树屋，每棵树下都有可爱的圆墩墩的小精灵。
入夜了，小精灵收留了她，让她住小树屋，还问她要不要吃蘑菇。姚珺开开心心地点点头，喝了一大碗好喝的蘑菇汤。
小精灵说：“我是江邈妈妈收集回来的小地精，我认得你，你是妈妈的朋友。”
姚珺眉开眼笑：“江邈收集了那么怪物。”
“我其实很废物的呀，没什么杀伤力。只会种树造房子和种蘑菇。但妈妈意外很喜欢我，就把我从那个游戏里带走了。”
姚珺跟小地精聊了很久，第二天，树屋和地精都消失了。她躺在距离白虎大陆十万八千里的草地上。
……绝对是地精趁着她睡觉，把她搬到其他地方。
姚珺板着脸，暗骂了一句：“江邈，我就知道你不会收集什么好东西！”
姚珺乘坐着旅游小巴士，千里迢迢，又一次回到了白虎大陆，又遇到了那一行树。
地精笑嘻嘻地说：“哎呀哎呀，阿姨你怎么又回来了啦？累不累呀？”
姚珺瞪了她们一眼。
调皮捣蛋的小地精抱团，乐呵呵地对她说：“哎呀哎呀，好怕怕哦。”
姚珺：“……”
果然是江邈是亲女儿！！！
白虎大陆的神像在瀑布口。这是一尊白色大理石铸造的石像，急湍的水流从神像肩膀的地方冲滑下来，冲击出了一行彩虹。周围信徒玩家虔诚地跪伏在这里，每天祷告。
姚珺加入了他们。
泥巴人走在信徒周围，像个带着戒尺的老先生，管教他们：“神明是独一无二的，神明创造了你们。”
周围的信徒脸上沐浴着圣光：“神明是独一无二的，神明创造了我们。神明伟大，我们是蝼蚁。我们是蝼蚁，神明却愿意爱我们，神明伟大。”
“不要总想着让神明替你们解决麻烦，要多想想怎么帮助神明解决麻烦！”
姚珺闭上眼睛，跟着念：“要多替神明解决麻烦……”
嘴上这样念，实际上她在心里说：祂不是，男人不配。祂只想统治，祂只想掠夺。祂不是强者，祂是一个肆无忌惮的恶徒。
她是一个堂正的女人，不需要瞻仰站在尸骸骨堆上高高在上的男人。
姚珺一直紧盯自己的信仰值，也许是催眠洗脑多少有效果，她的信仰值缓缓爬坡。与此同时，她对恶劣神有倾慕的偏向。所有人都在说祂的好话，她不可避免被入侵了思想。
姚珺将恶劣神的脸换成江邈的脸，接纳了所有的“洗礼”。
江邈会来的。
不来也没关系，她会救人。
姚珺的信仰值在上涨，寿元指数从无穷变成了一个准确的数值。
周围巡逻的泥巴人很满意这批信徒脸上的虔诚。他们看向姚珺，觉得她很奇怪：“你是父位玩家，为什么不替你的神明着想，将子位玩家的数据占为己有。你的信仰越高，神明越开心。”
“因为我的神明对我说，”姚珺语气很淡，“奉献别人的信仰是偷懒的行为，她更喜欢我的信仰。”
泥巴人不知道姚珺的话是真是假，他们非常喜欢她眼睛里不染纤尘的清澈。
这是最好的信徒——无条件服从，无条件接纳。
灵魂纯真得就像神会喜欢的样子。
泥巴人放过了姚珺。作为神明的代言人，他们给周围的信徒科普更多关于神明的信息。
“你们有今天完全归功于神明赐福，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无数人受苦受难。背离神明的人会被罚入无间地狱，不尊敬神明的人会被世界遗忘，一日复一日地劳作。”
“我可以给你们看看，被神明舍弃的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一块空间裂缝里，在场的信徒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猩红色的血污，火山熔浆边缘是滚滚火海。
在这种苍茫寂寥的地方，还有以单薄人力扛着的人建筑材料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死亡的疲惫，一个接着一个，毫无停歇地重复着最低贱的，最劳累的活。他们还要被手持鞭子的夜叉抽打。
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一个人的脸一晃而过。
姚珺感觉自己心跳骤然快了。
江邈！
她终于见到江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