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邈被警察机器人带回了警察局。
她第一天晚上来到这里, 得到警察的善待。
这一次不同,全体的警察都对她怒目而视,把她当成全州通缉的最邪恶罪犯。
江邈安心坐在审讯室里, 头顶的白炽灯照在她的脸上。
警察机器人控诉她:
“从没有人类无视未来洲管理法则,私自进入未来洲总能源控制区域!人类江邈已经犯下了泄露机密罪!我们可以以内奸罪起诉你!”
“未来洲的总能源控制室不允许任何人类进入!人类禁入!按照法律,我们会对你进行拘禁收容!”
尤金替她据理力争:“我家小姐并没有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她只是进去参观。你们没有权限拘留她!”
警察:“她损坏了七个优秀的警察!”
尤金一噎:“我会负责处理好后续!”
警察:“请阁下安静坐下, 不要干扰审讯。嫌犯江邈,将起因经过全部据实描述。”
尤金护着江邈:“你对我们小姐态度好一点!”
警察:“尤金阁下,请你离开审讯室 。你属于未来九子之一,你能顺利进入总能源,不代表你能带江邈女士进入地下!”
“你已经被爱情侵蚀了,尤金阁下!”
江邈微微抬起眼。
尤金在未来洲的权限级别,比她所想的高很多。
——她进入总控仓时没人, 是因为尤金把里面的机器人全调走了。
江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没什么好描述的,你们跟我律师谈。”
她问尤金:“尤金, 我请得起律师吗?”
“当然, ”尤金低声说, “我会帮小姐请到最优秀的律师,请小姐不要紧张。”
江邈被拘禁了三天。这段时间, 她的律师跟警察疯狂扯皮。
警察判定她是刺头,要对她进行收容、教育、改造。
“种种数据表明,人类江邈对比其他正常居民, 有更强的攻击性。按照未来洲行为操守守则,人类江邈要进行一定的内部改造。避免人类江邈引起下次的争端。”
尤金:“我不同意,她不是你们的实验品。她是我的小姐!”
律师也说:“按照未来洲的法律条例,目前的情况是江邈小姐私自进入未来洲地下, 出手伤害了七个警察。造成的损害我们会一力承担,多余的判处我们绝不同意。”
警察:“针对可能会侵害未来洲安全的刺头,警方有权力提前做预判,将伤害降到最低!”
尤金:“我不同意,你想跟我为敌吗?”
江邈打了个哈欠:“行了,累了,让他们改造我吧。”
尤金一愣:“小姐!”
江邈满不在意地说:“改造之后,我就可以从警局出去了,是吗?”
*****
江邈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她回到家了。
她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回到这里。
脑海里几个画面快速回闪,都模糊不清。
江邈只依稀记得头顶的白炽灯,还有几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别的地方,等着接受审讯。
尤金敲了敲门:“小姐……”
尤金手里端着一杯果汁:“小姐,喝点果汁吗?对你有好处。”
江邈试着下床,半边身子一沉,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尤金飞快地接住了她:“小姐,注意点。你现在身体很虚。”
江邈攀扶在尤金身上,尤金立刻用手虚扶着她的后脑勺。
江邈站不稳,不小心撞到了后脑勺的某个地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
“疼!”
她甩开尤金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感觉那里起了个大包,她还摸到了类似补丁的针纹。
尤金垂着眸,担忧地问:“还难受吗?”
“我这是怎么了?”江邈疑惑,“谁在我脑袋上开了一个洞?”
尤金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揉弄她的后背,安抚她:“小姐不记得了吗?你跟警察先生打架,打破了头,后来进了医院,医生就给你做了个小手术。”
小手术?
这算小手术?
江邈疑惑极了:“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要跟警察打架?”
尤金搂着她的腰,轻声说:“小姐说,那个医生欺负了你,你要为自己报仇。”
江邈一脸问号:“……什么鬼?”
尤金笑了一声:“放心吧小姐,你没有大碍,后续我都处理妥当了。我不会让它们伤害你的,我永远是你的尤金。你已经安全了。”
江邈憋屈得不知道如何回应,揉着发疼的脑袋:“有止痛药吗?我的头很疼。”
“有,”尤金拿出一包止痛药,倒进给江邈的果汁里,“小姐,喝吧。喝完就不痛了。喝完,小姐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
江邈喝了果汁,却不想睡。
她总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久到地老天荒,很多事情都忘了。
江邈窝在尤金怀里,看向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间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总感觉房间的摆设少了很多东西。
“以前,那里是不是有个机械手?”江邈指着一个地方问。
尤金一愣,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是的小姐,那里之前有个机械手。”
“怎么忽然没了?”
“因为小姐说要拆掉。”
“我为什么要你拆掉?”江邈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尤金缓声说,“小姐并不希望有个摄像头一直盯着你。”
江邈纳闷了:“我是这种在意细节的人吗?”
尤金笑了一声:“的确,小姐。”
他俯下身,亲吻了江邈一口:“今天开心吗?今天快乐吗?今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都告诉尤金,好吗?”
江邈从尤金瞳孔的摄像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今天头很疼,心情也很糟糕。”江邈如实说。
其实她的头已经不那么疼了。可她还是有大脑被开洞的残留知觉。
很恐怖。
忍不住想瑟缩起来。
尤金吻了吻江邈的额头:“我去给小姐找别的止痛药,我保证不让你疼,我保证让你快乐。”
尤金离开给她找药,江邈一个人坐在床上。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比方说,她手上的这三个黑色戒指,她觉得好陌生。
她为什么要戴三个黑色的戒指呢?
江邈试着把戒指拆下来,未果。
还有放在她床头的这幅扑克牌,她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过了。
她有打扑克牌的习惯么?
她翻开这幅扑克牌,有几张扑克牌上面有图案,大部分都没有。江邈逐一看过这些图案:
一只章鱼、一个骷髅头、一个眼睛插着匕首的僵尸……还有一只小丑。
“这是怪物的扑克牌吗?“
江邈托着下巴,揪着眉头甩了甩。
把僵尸玩偶甩了出来。
一只泰迪犬大小的僵尸娃娃跌在她怀里,重复地喊着:“为妈妈服务,为妈妈服务……”
江邈:“……尤金最新研制的科技产品?”
尤金是未来洲的科技领头人,圆桌九子之一。他和未来洲地下团队掌控着未来洲的一切命脉。
江邈依稀记得,她跟尤金订婚了。作为老公爵的唯一继承人,江邈继承了老公爵的财产,也继承了老公爵的私人终身管家尤金。
尤金喜欢她。
嗯,她也喜欢尤金。
当昏黄的斜晖落满她的房间时,江邈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没遗忘什么。
江邈在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到了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看得很仔细。
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没有摄像头呢?
尤金的眼睛里有摄像头的反光。
不对,她怎么知道那是摄像头?
那分明是正常的眼睛。
尤金很快就回来了,给江邈喂药、处理伤口。
江邈一直盯着尤金的眼睛看,慢慢地,失去了后脑勺上那一阵又一阵的痛觉。
她相当满意,不再计较自己的眼睛跟尤金的眼睛不一样这件事了:“尤金,你十项全能,医术也很高明,我要夸夸你。”
“可我不能让你快乐起来。”尤金低沉地说。
江邈哈哈笑道:“我现在头已经不疼了,我试着快乐起来。”
尤金将江邈整个人摁在床榻上,单手将她的两只手臂别在身后,他俯下身,用平静无波的眼睛注视着江邈。
“要接吻吗?小姐。”
江邈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去。她直直地看向尤金:“为什么总是喊我小姐?”
“因为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姐。你足够信任我了吗?”
尤金又靠近了一点:“小姐觉得,你跟我两个人在私密的空间里,还能发生什么行为?”
“……”,江邈有些害羞地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某些色色的行为。”尤金说。
江邈忽然绽放微笑,“今晚吧,现在还早,你得让我先做做心里建设。我也想跟你做某些色色的行为。”
“那我等你。“尤金亲了江邈一口。
他的手指打着圈儿,缓缓抚摸过江邈的皮肤,引得江邈一阵又一阵战栗。
“这是小甜头,小姐。”
江邈面上一热,满心欢喜地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空挡,尤金下去给她做饭。
家里能干活的机器只剩下一个,尤金分身乏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时刻监视江邈。
江邈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需要洗个澡,再换身性感的睡衣吗?
虽然尤金肯定什么都不在意,可她想一切都完美。
江邈笑呵呵地做了几套广播体操,看向窗外。
窗外很安静。
窗外的云和树都静止不动,就连小鸟也保持着展翅飞翔的那一刻。
江邈一噎,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回事?”
时间停止了。
外面的时间都暂停了,房间里的钟表停留在17点52分那一刻。
“尤金!是你干的吗?!”
江邈喊了一声,后背的毛孔骤然一紧,猛地转过身。
在她身后,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站在昏暗的阴影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这个人长相非常艳丽。江邈见过的人长相都算端正,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
“你是谁?”她迟疑了片刻,礼貌问,“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你是怎么忽然出来的?”
眼前的男人好像扑克牌里的小丑怪物。
那男人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江邈,语气卑微:“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给我戴绿帽子哦?邈邈女士。”
江邈一噎:“……什么绿帽子?”
他没回答,松松垮垮地靠在墙上,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邈邈哦,我对这个副本的控制力有限,只能静止时间,才能进来。它们一直在驱逐我。”
江邈一头雾水:“嗯,然、然后呢?”
“然后,”小丑大步流星地走到江邈跟前,“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小丑把江邈牢牢抓住。
江邈抗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江邈邈!我答应不对你动手动脚,前提是你不准跟任何人亲密接触。”
小丑试图把江邈扛上肩,直接带走。他有些急躁地说:“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也不打算遵守我对你的承诺。”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邈根本听不懂。她窘迫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快放我下来!”
小丑真实地不懂了:“你分明已经到总控仓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那个时候,清剿总控仓里的所有怪物,就可以顺利通关这个副本——也许唯一的遗憾是,进击版刘宁宁无法被回收。
但总比像现在这样好,被怪物玩弄在股掌之间,还被洗掉了记忆。
小丑真的不明白。江邈都已经到怪物最核心的地方了,为什么还要束手就擒?
因为好玩?
江邈就是这么贪玩的人呢。
还是舍不得机器人尤金?
江邈完全听不懂小丑在说什么。
她一头雾水,本能地呼叫尤金,板着脸说:“放开我,要是被尤金知道了,你会死得很惨的!”
“你那个假未婚夫是个冒牌货,我才是你养的猫咪!不许再养多一只猫!”
江邈跟小丑推搪起来。江邈现在身上有伤,小丑顾着她,没使出真功夫。江邈完全没有忌讳了,对小丑下手很重。
两人打成平手。
小丑摁着江邈,把她摁进了床上。两人的重量让整张床凹陷下去。
小丑:“……”也不是故意的,就一不小心。
小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控制住江邈的四肢。
江邈头很疼,“放手!”
小丑跟她凑得很近,江邈觉得稍有不慎,他就会亲过来。
江邈一脸警惕地看着小丑:“……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邈邈的怪物呀,”小丑舔了舔嘴角,眼底忽然多了一丝玩味。他笑眯眯地说,“邈邈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