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时辰开始, 冻结时间结束。江邈她们从食楼里出来。
洛西问:“江江,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江邈没说话。
姚珺说出了江邈内心的疑惑:“这些纸人怪物共享视觉和大脑,和你们昨天夜里见到的纸人估计是同一批纸人。”
洛西不以为意:“那又怎样?它们真的好弱, 也特别好忽悠。”
江邈抬起眸。对,洛西说得没错。
这些纸人特别好忽悠,但这是S级游戏。
江邈灵光一现, 吐出一个字:“灯。”
她昨天手里拿着的, 那盏写了“奠”字的灯。
洛西恍然大悟,“那些灯能照到纸人的影子?可照到影子也没用啊。总不能用那盏灯也能照到纸人吧?我们上次有灯只看到了影子,没有纸人。”
江邈朝洛西微微一笑:“聪明妞。”
昨天她们只能照到影子,是因为纸人不存在,只有影子。
纸人是今天才出现的。
江邈去而复返,把小屋门口的“奠”灯拿走,又到街上晃悠。三个人, 举着三盏白纸灯。
现在是已时,对应晚上七点到九点。
原本空荡荡的街上出现了好多纸人, 这些白花花的纸人动作浮夸地叫卖, 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群鬼。它们都没有影子。
洛西左手拽着姚珺, 右手拽紧江邈:“它们真的好像鬼……”
话音未落,整条街上的纸人全部扭过脖子, 以各种猎奇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洛西。在冷白的烛光里,纸人僵硬的白色面孔泛起了幽绿的光, 两颗黑豆眼毫无焦距。
洛西咽了一口唾沫:“不能说它们像鬼,会生气诶。”
江邈笑嘻嘻地哄它们说:“我们很快就要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啦。”
不知为何,那些纸人脸上忽然浮现了诡谲的笑容。它们分明被洛西冒犯了,又当做没发生一样, 继续自己手里的活计。
洛西拉过江邈:“要不咱们斩草除根算了,它们一直进化下去,指不定变成什么怪物呢。”
昨晚只是一个影子,今天成了纸人,那明天呢,后天呢?
后天就是新秀的日子了。
江邈摇头:“我觉得,在店铺打开的时间段,我们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啊?”洛西不解,“什么意思?”
江邈故意往一个纸人身上撞。
那纸人直接被她撞开,揪着一张透光的脸,用尖细的嗓音说:“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这一次,街上的纸人却没有全部贴到江邈身上,还在忙活自己手里的事。
江邈耸耸肩,看着地上那个纸人:“戏精上瘾了,想碰瓷?”
纸人灰溜溜地跳跃着走了。
洛西:“怎么回事?”
姚珺看懂了:“开门的时候,我们能看到它们,却没办法碰到它们。我们今天在街上走,无论拿走什么,都碰不到这些纸人。关门的时候,这些纸人现形,能被我们触摸。”
如果手边没有奠灯,对于玩家来说,这群纸人是不存在的。玩家会误以为这个山庄没有怪物,要等到三天之后怪物才出面。
实际上,他们一进入山庄,怪物就开始孵化了。
对,是孵化。
怪物借助玩家孵化。
一个时辰允许玩家进入店铺,跟怪物充分互动。下一个时辰,怪物在关闭的店铺内凝练出原形。
洛西揪着眉头:“我猜它们肯定是越变越强的。现在我们需不需要卧底进房子里边,先用技能杀掉它们,防患于未然?”
商铺关门的时间段,她们在商铺里能触碰到怪物。洛西一贯喜欢快刀斩乱麻,希望这些怪物死在还没彻底成熟的阶段。
三人交换了眼神。
现在还开店的只有“青楼”。在白纸灯的映照下,青楼里的纸人全都长一模一样,见到她们就殷勤招待。
它们其实根本碰不到她们,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围在她们身边,捏肩捶背。
九点一过,商铺关门。洛西拿出冲击炮,对准青楼里的纸人突突突。
很快,青楼里的纸人很快被清了个干净。纸人遇火即焚,化为一摊灰烬。
知道洛西杀怪不留活口,江邈的绳子早早地绑了一个纸人。
那纸人瑟瑟发抖。江邈板着脸,笑得比怪物还恐怖:“便宜儿子,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然它们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纸人尖叫,被江邈吓晕过去。
江邈:“……”
她有这么恐怖吗?她觉得刚刚自己笑得很和蔼啊。
江邈只能暂时把它收进扑克牌,看起怪物书。
怪物名称:马赛克
阶段:(1/3)
等级:S级
怪物简介:无中生有的怪物,先是轻薄得像一张纸,随手可以碾死。(剩余内容待解锁)
说了等于没说。
江邈的目光落在怪物等级上:S级怪物。
比矿工黑影怪更难对付,战斗力没有进击版刘宁宁那么强。
姚珺看到江邈手里的扑克牌,不由问:“江邈,这是你的技能吗?”
有什么技能会用到扑克牌?她刚刚把纸人收进牌里了。
——她能收复这里的怪物?
姚珺猜的很对:“你能用扑克牌收复这里的怪物?”
“只是一副普通牌而已,”江邈看了姚珺一眼,“刚刚那的纸人被我收到戒指里了,你们要玩斗地主吗?”
洛西立刻说:“好啊,反正还有时间。”
江邈便开始洗牌了,她手指灵巧,洗牌的速度很快。两人看不出来她是怎么动的,江邈就把一叠反着放的扑克牌交到她们手上了。
姚珺拿过一看。
洛西第一次接触江邈的扑克牌,就跟普通的扑克牌一样,只不过中央空空的,什么图案都没有。也有这种扑克牌,洛西根本没多想。姚珺手上的也是:空无一物。
拿到手里的牌,她们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赢。
江邈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几张牌。
有图案的都在她手里了。
方块A刘宁宁,方块Q刘宁宁。
黑桃10章鱼怪,黑桃9火车怪。
黑桃K马赛克纸人。黑心8蜥蜴人,还有joker和大王。
她随手将几张牌排成恰好看到数字的一列:“JQKA2,同花顺。”
洛西懵圈:“你不用一上来就大招吧?”
“对8对9对10。”江邈说。
洛西:“你让我怎么打?我出个炸弹好了,4个2。”
江邈笑了笑:“双王带黑桃K。”
洛西跟着:“黑桃A。”
姚珺看着牌面上的joker和大王,默默没说话。
江邈把最后四张票丢出去,十字交叉相扣,撑着下巴。她面无表情地说:“四个三,我赢了。”
洛西:“你一定是出老千了。”
江邈耸耸肩,把牌收起来:“哪有?手气好而已。”
她们只打了一局,江邈就不愿意继续打牌了。冻结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洛西很高兴:“走,去下一个!”
“别高兴得太早,一天一人有六次机会能杀怪物。我们没办法在新秀之前,把所有的纸人杀干净。”
来不及了。
姚珺还在思忖道:“如果逐个进去商铺杀怪不行的话,那开大技能直接用药呢?可以把它们一锅弄死吗?”
姚珺的个人技能跟她的专业相关。她想在每个时辰关门之前,把毒|药放进去,一锅毒死这群怪物。
“可以是可以,”江邈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但我觉得它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临走前,江邈落了两张扑克牌牌在青楼桌子上。
江邈猜得不错。第二天子时开始,其他店铺都没有再打开。它们为了安全,放弃通过玩家孵化身体了。
她们在青楼杀了一窝怪物,怪物在躲她们。
江邈面色凝重地回到十间屋。三个男人看到江邈就一脸警惕。
第三天的夜里,走道上响起了拖着铁锁链的声音,远处繁杂的脚步声厚重沉稳。
脚步声还没到跟前,提示音:“玩家沐浴焚香结束,正式进入新秀环节。友情提醒:玩家个人技能已被冻结。”
“凭什么冻结我们的个人技能?!”
“没有技能玩什么游戏,被怪物玩吗?!”
玩家的牢骚并没有持续很久,屋外拖着铁锁的脚步声到他们跟前。
十间屋外,十盏“奠”灯亮着。两行穿着黄金铠甲,从头包裹到脚,只露出一双幽绿色眼睛的金吾卫,站在他们面前。
“新秀开始,带秀人。”
金吾卫粗暴着拽着吴敏霞的女儿,把她拖了出来。吴敏霞的女儿大声哭喊:“妈!”
吴敏霞烦躁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要不要脸?”要不是她女儿的技能很有用,她才不不会跟女儿组队。
谢奇峰见了,忍不住替小姑娘出头:“喂,你们这两个怪物。人家小姑娘又不是不走,拖着人家干什么?!”
又来两个金吾卫,把谢奇峰拖拽到地上,故意羞辱他。
谢奇峰是个火药桶脾气,提示音刚刚说个人技能冻结,他正在气头上。他不服输似的,把他的技能武器往外一丢,那是个炸药包:“你们发什么神经,我们又不是不走!用得着又拖又拽吗?”
炸药包根本没爆炸。金吾卫甩出带着尖刺的铁索,把谢奇峰挥摔到地上。
谢奇峰将近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被金吾卫甩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秀人新秀第一条,切勿顶撞巡逻护卫。”
江邈心下一沉。
这群金吾卫故意激怒玩家,它们想杀鸡儆猴。
洛西想说话,立刻被江邈拉了回来,“不许说话。”
无缘无故被打,谢奇峰躺在地上忍不住大骂:“你他娘的——”
金吾卫异口同声地说:“屡教不改,不服管教。根据秀德,判以极刑。”
它们肩上背着的虎|头钳落地,直接把谢奇峰截腰斩成了两半。
在场的玩家全体僵硬。
江邈垂下眼眸。
果然。
金吾卫为了立威,今晚一定会杀一个人的。
金吾卫:“新秀开始,带秀人,评等级。”
杀了一个玩家,再没有敢冲撞的玩家了。九个玩家排成一列,被两列金吾卫“保护”在中央。
江邈跟着护卫到了距离十间屋最近的一间奢豪的屋子。
屋外有两只石狮子,屋门前挂着两盏“奠”灯。
原本无法被打开的屋门,缓缓被金吾卫推开。屋舍里像个花园一样,精致而奢靡,浓郁花香中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江邈皱了皱鼻子,觉得这股腐朽的味道在哪里闻过。
金吾卫站成两列,一手拿着铁索,一手拿着长|枪,透过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们。眼神示意他们进门。
跨过门槛的时候,江邈扫了身边的护卫一眼。
她最开始进入枉死山庄,听到的铁链声是它们身上传来的。但是,
玩家排成两行,站在花园里,长廊下摆着一把红木交椅,上面什么都没有。金吾卫守在外面,没跟着进来。
守卫没进来,玩家们紧张的心情逐渐回落,慢慢地都松了一口气。
娃娃脸一脸可惜:“峰哥怎么就没忍住!有峰哥在,我们的胜算肯定高很多!”
赵志刚缩着伤口,气若游丝地说:“谁叫他不帮我,他活该。”
娃娃脸怒目而视:“自己缺德遭殃还怪别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皱眉道:“好了,你们别吵了,自己想死别连累其他人。”
洛西站在江邈身边,还在纠结技能的事情:“江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炮是不是真的没用了。”
江邈提醒她:“注意别骂人。”
姚珺站在江邈前边,忍不住回过头:“有选秀是大晚上选的吗?”
给鬼的选秀,必须晚上选。江邈脑中蹦出一句话。
她朝姚珺摇头,让她别转过来。
他们等了很久,长廊上才终于出现了人影。
——一个臃肿的、稍微有些实心的、步伐格外艰难的纸人,或者说纸宦人。它手里提着一盏“奠”灯,一晃一晃向他们走来。
这个宦人的动作跟江邈见过的纸人一样,特别滑稽。吴敏霞和她女儿还有娃娃脸忍不住笑出声。
“闭嘴!”纸宦人用细长又缥缈的声音训斥。
“现在洒家给你们这一批新秀的秀人们评等级。甲级者,入皇家;乙级者,入官家;丙级者,入农家;至于丁级者——”
纸宦人阴阳怪气一笑:“入勾栏。”
何妮朝纸宦人娇嗔道:“好哥哥,分这些等级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让我们生孩子么?这里有男有女,男的怎么生孩子呀?”
纸宦人脸上浮现油腻的笑,“秀人自当勉励,努力为你们的主子开枝散叶。”
何妮脸上一僵。
在场所有的人除了吴敏霞,面色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