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奈何好奇心控制不住。
向胥被刚才那句毫不留情的话堵着沉默半晌,厚着脸皮继续问,“你告诉我又不会有什么事对吧?我又不会说出去的。”
话音刚落,浴室水声停了,沈郁亭眼睛亮了亮,抬头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向胥下意识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随后门被打开,岑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手上拿着干燥的毛巾,正捏着一撮头发擦,看见两个人都看自己,呆了一下,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向胥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他指指沈郁亭,道,“我看他转头,下意识就跟着一起转了。”
“……”,沈郁亭觉得他有点烦了,看他一眼,冷漠道,“你跟着我转干什么?”
“不知道啊”,向胥摆摆手,坦诚道,“都说是下意识嘛。”
岑致站在两人之外,眼睁睁看着沈郁亭的眉头皱起又放下,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忍不住勾起唇。
沈郁亭简直要被向胥打败了,不打算和他再多纠缠,转了身体,手搭在椅子上,很期待地看着他,问,“需要我擦头发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字字都含着难以忽视的期待,实在明显。
岑致看他一眼,无奈地笑,“上次都说过了,头发我自己可以擦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能够独立的成年人了,这种小事次次都让别人帮忙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是啊”,向胥表露出直男的疑惑,直接道,“擦个头发而已,干嘛要别人帮忙啊?”
“……”
沈郁亭转过视线盯着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句,“别管太多。”
“……”,向胥被这要杀人的眼神给威慑到了,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了不过几十秒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我说句话而已嘛,管什么啦?”
岑致忍着笑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弯腰稍微离得近了些,小声道,“没事,他就这样的性子。”
沈郁亭看着两人拉近的距离,脸色沉下来。
向胥没注意到他骤然变化的神色,听岑致说完还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我倒是知道。”
“不是都说‘刀子嘴豆腐心’嘛,我感觉你就是”,他笑着转头去看沈郁亭,刚一对上视线,笑容就僵硬了。
“…你干嘛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岑致!救我!”,向胥欲哭无泪,他抓住岑致的手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把人拉到面前挡住自己,低头假装抹眼泪,“我都被你吓哭了。”
岑致笑意盈满了眼角眉梢,站在向胥面前伸出手把毛巾递过去,“你们都别闹了”,他微微弯了腰,笑着道,“我改主意了,你还愿意帮我擦头发吗?”
沈郁亭脸上的黑云骤然消退,眼神明亮,“愿意。”
“……”,被岑致挡在身后的向胥探头出来,“不对啊,这怎么就擦上了?”
他抱起双臂,故意扬起下巴,“那我也要互帮互助”,他看了沈郁亭一眼,轻咳一声,提高声音,“沈哥一会儿也帮我擦擦呗?”
沈郁亭轻飘飘瞥他一眼,“滚蛋。”
向胥沉默,“……”
——这个宿舍没爱了!
*
陆珩现在有点懵逼。
他坐在沈家客厅的沙发上,看似坐姿乖巧,从容淡然,实则两股战战,心脏狂跳。
没有人告诉他沈叔今晚看见沈郁亭和岑致在一起的事情啊!
而且什么叫背着出去?
陆珩恨铁不成钢得在心底把沈郁亭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小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背着岑致出了大门?
这明天得被怎么编排啊!
而且岑致竟然也就那么任由他背着出去了?
且先不说老沈,他知道这家伙从小就是个直脾气,要做什么说来就来,但是岑致不应该啊,他那么理智一人,肯定分得清利弊,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惹眼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
陆珩思来想去没能想通这两人的思维到底是怎么共通的,最后走投无路,得出一个不太科学的结论——难不成两个在一起久了连性格都会变得相似?
“茶还是水?”
沈匀已经换了居家服过来,弯腰把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有红茶和普通的凉白开。
陆珩现在面对沈匀总觉得心虚,毕竟他知道事情的起始,沈郁亭和岑致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相当于兜这一个大谎。
他舔舔唇,讪笑两声,双手捧了杯白水过来,“我喝水就成。”
沈匀挑了挑眉,笑了,“小珩,你这么紧张干嘛?”
陆珩一怔,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没有紧张啊。”
沈匀不置可否,抿一口热茶,淡淡开口,“我记得你以前来家里,都是要喝茶的”,他抬头,视线落在陆珩手边那杯白开水上,无奈一笑,“今天只喝水?”
“……”,陆珩沉默几秒,不装了,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光,视死如归般开口,“知道我紧张沈叔你还吓我!”
沈匀很无辜,“我哪里吓唬你了?”
陆珩重新端了杯茶出来,忿忿地控诉,“从刚才上车后到现在,一直在吓唬我。”
“……哎”,沈匀抬手制止他,笑着道,“莫须有的罪名别安给我。”
陆珩哼了一声,“刚才在车里你不说话,可给我吓死了。”
沈匀大为不解,“我只是不说话,怎么就吓到你了?”,他揉揉眉心,无奈笑道,“我总不能吃了你吧?”
陆珩想到晚上还在宴会大厅时的沈匀,再联想到生气时的沈郁亭,表情认真地思考一分钟,郑重地点点头,道,“这个我不好说。”
“……”,沈匀叹口气,“行了,说正事。”
“哦”,陆珩正色,“说正事”,他疑惑道,“说什么正事啊,你不会要问我他们两个的关系吧?”
话刚说完,他就捂住嘴,瞪大眼睛——妈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原来本质上是个大嘴巴!
空气沉默,沈匀挑着双精明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
陆珩拿开手,深深叹一口气,眼神无光地和他打商量,“……沈叔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我后面那句话?”
沈匀笑眯眯地摇头,“不能。”
陆珩举手投降,“好吧好吧。”
“所以”,沈匀正了神色,严肃起来,“他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吗?”
陆珩为难地看着他,“沈叔,这个你该去问沈郁亭的”,他犹豫一会儿,迟疑道,“总之不能是我说。”
其实他知道,依照沈匀的头脑,已经猜的差不多了,现在来问他,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确认。
他太聪明了,有些事情哪怕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和猜测,也会选择留有余地。
“你说的是”,沈匀叹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
毕竟任谁看到自家儿子当众背着个男的走了都不会不有所怀疑。
只是最开始没有确认那个被背着的人是谁的时候确实觉得焦躁,现在从小珩这里得知了身份,心情复杂之余倒是有几分庆幸。
他还是太着急了,无论他的猜测是真是假,不该旁敲侧击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他想说,会准备充分来亲自找他们说清楚的。
思及此,沈匀放松了身体,打消了从陆珩这里了解些什么的念头,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红茶,轻抿了一口,“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陆珩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他揉揉腰背,看着对面低头喝茶的沈匀,犹豫一会儿,斟酌着语言开口,“沈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沈匀抬头看他,“问吧。”
“好”,陆珩点了下头,深吸一口气,出声,“如果你猜的是对的,那你会怎么做?”
沈匀沉默下来。
陆珩不知为何心跳加了速,他紧张地咽咽口水,等着对方的回答。
“这个”,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沈匀终于再次出声,他抬头看着陆珩,坦诚道,“我不知道。”
陆珩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松了口气,嘟哝道,“也是,我要是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陆珩喝了口茶,呼一口气,“只要不是强烈反对就行。”
沈匀笑了,“你怎么知道不是强烈反对?”,他挑着眉,“我只是说了‘不知道’而已。”
“……”,陆珩要哭了。
——老沈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