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
沈云间一个人站在一旁，其余八个男生站在另一旁，以及他们各班的班主任和年纪主任，也都挤在校长室里。
“反了天了！居然敢打群架！”校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自一中建校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这么恶劣严重的群架事件！”
校长室外，朱子豪、胡彬、高远和沈也等候在外。
“是不是所有老师都这么说？”朱子豪小声道：“我怎么记得这句话我高一打群架的时候校长就说过了？”
高远道：“去年我打群架的时候校长也说过。”
胡彬道：“今年年初薛睿那帮人打群架，学校广播的时候，校长也说过。”
……
门内。
校长瞪着对面八个男生，喝道：“你们几个给我站直了！站没站相！”
其中一个男生道：“校长，我疼啊。”
“就是啊校长，我们被沈云间打得太疼了，站不直。”
“是啊好疼……”
“还好意思说！”校长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看看你们把沈云间打的，额头都破了一块，脖子上都划了几道，他一声不吭，你们几个没伤没痛的，还在这里站得跟煮熟的虾米似的！后背都给我挺起来！”
那八个男生气极，想说沈云间这也就皮外伤，看着不严重实际更不严重，可他们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内里才是真的疼得快移位了！
但他们知道说也没用，而且他们八个打一个还被打得这么惨，都是青春期的男生谁不要面子，谁也不好意思再嗷嗷喊疼，只能咬着牙站直了腰板。
校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问道：“说，谁先动的手。”
那八个男生面面相觑，刚要说话，只听沈云间先开了口。
“是他们。”
“你放屁……”一个男生脱口而出，注意到自己班主任和校长的眼神，忙着把尾音收了回去，随即叫道：“明明是你先惹我们的。”
男生们的班主任一听，立即想说“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可谁让你先惹他们的”，可还没开口，却听沈云间先出了声。
“我没有，”沈云间淡淡道：“是你们扔了我的衣服，占了我的座位，还先开口骂我。”
那班主任一听立即想改口说“他们骂你是他们不对，可你应该先报告老师，怎么能骂回去，才激得他们主动打你”，谁想沈云间又开了口。
“可我也没有骂回去，”沈云间道：“我只是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不听，还要动手。”
“还讲道理？你是不是搞笑呢？！”另一男生道。
沈云间正色凛然，“我就是在讲道理，可能讲得不好吧。”
那几个男生气得翻白眼，他管这叫讲道理？沈云间当时的话是把山上的笋都夺完了吧！
又一男生道：“再说也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是沈云间先拿开水泼我们的！”
男生们的班主任眼睛一亮。
沈云间一脸惊愕，“明明是我端着开水好好站着，你们要推我，打翻了我的开水啊。”
那男生气极，当时的确有一个男生去推沈云间不假，可其他人都站在离沈云间起码两三米的位置，且不说当时沈云间那碗水端得稳稳的，被推了一下根本不会洒，就算洒也洒不到两三米外的位置，还正正好好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沈云间道：“接着你们就要打我。”
言下之意，无论是先动手推他打翻了开水，还是后续打人，都是他们先动的手。
校长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男生们的班主任道：“沈云间同学啊，他们打你是他们不对，可你应该报告老师啊，怎么能还手呢，还手就是你不对了。”
门外，沈也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朱子豪要气得跳脚。
“妈的，当时一群人冲着老沈就去了，他不还手就被打死了好么！能撑到跟老师报告吗？这老师智障吧！”朱子豪低喝道。
高远也气得不轻，“我当时要动手，都怪老沈把我推开了，妈的，当时就该一起好好揍这帮孙子！”
“老沈也是为咱们好，他是怕咱们上了真的变群架，到时候记了处分更难办，”胡彬道：“不过这帮孙子是欠揍，包括他们班主任！”
沈也一直抱胸靠墙站着，脸色十分不好，没有说话。
门内。
沈云间一脸无辜，“我没有还手啊，我只是推开了他们，毕竟我总不能被打死吧，我知道还手了会被老师说不对，我也想去报告老师，可我怕我撑不到那时候就被他们打死了，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
“所以，我没有还手，只是推开了他们而已，没有还手反击过一下。”
“可以查监控，还有不少同学也录了视频，老师们如果喜欢可以都去调来看看，我绝对没有反击还手过一下。”
沈云间言辞温和，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那班主任立时语塞。
事实上他们早就调过监控了，可一中的监控质量很差，加上食堂又大人又多又吵，拍得其实并不清楚，但依照监控来看，的确是这八个男生先动的手，沈云间的动作也确实不像还手，不是推开就是躲闪，使得那些人扑了个空，才不小心撞在了各种地上，或者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但沈云间确确实实没还手。
王华本来因为录音的事，最近都没怎么理会沈云间，他有没有被打也不介意，只是快年底了，每学期末都有教师评审，她可不希望自己因为学生打架影响了自己的评审，尤其听起来自己的学生并没有错，所以这个锅她绝对不能背。
王华道：“那就是了，监控我们也看到了，是这些同学先来找我们班沈云间的麻烦，他一没挑事二没还手，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那八个男生疼得够呛，想反驳，可又无从驳起，因为他们觉得沈云间好像说得并没有错，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尤其他们是真的很疼。
校长沉吟了会儿，皱着眉复杂地看着沈云间，想到那起录音的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云间。这毕竟是他的学生，按理说当老师的不该跟学生计较这些，尤其那录音是沈云间的父母骂的，跟沈云间无关。可是想到录音的内容如此难堪，他面对沈云间也不免尴尬。
门外。
沈也终于出声道：“走吧。”
“啊？不等老沈了？”朱子豪问。
沈也道：“校长不会处置他了。”
打群架的事沈云间听起来像是受害者，而录音的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校长和王华被沈云间的父母骂得很难听，如果校长严厉处罚了沈云间，大家一定会觉得是校长故意在报复沈云间，所以校长不会处罚了，罚也是罚另外八个。
朱子豪等人还想说什么，但见沈也已经率先走了，便只能跟上。
最终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这八个学生寻衅滋事，各记小过一次，全校通报，如有再犯开除学籍。
因为沈云间是受害者，所以让沈云间先离开了，这八个人留在校长室挨了好一顿训，这才放人。
八个人各扶着自己的伤处，慢吞吞地下楼梯。
“我真他妈服了，我也没见沈云间怎么动手，就推了我一下，我肚子怎么能疼成这样！”
“我也是，我那一拳眼看就要打中他了，他不知道怎么闪开了，我脚下不知怎么踩中了一片油渍，直接摔地上了，脑袋撞到了桌腿，关键他妈在头发里，也没流血，外表看起来没事，可我现在眼睛直冒金星，都快吐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
校长室在三楼，一中毕竟是小县城，设备多少有些不完善，所以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监控，例如这栋楼里的楼梯监控就坏了，一直也没修。
八个人好不容易下了楼，就见到沈云间站在楼梯口，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在看到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朝他们笑了下。
那笑容，跟在食堂里时一模一样。
八个人看到他一凛，立即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云间却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快步冲上来，一把抓出他们中还算领头的那个男生的衣领，推着他重重地摔在墙上，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其他人立即要上来帮忙，可沈云间三两脚将他们都踹飞了，有两个还滚下了楼梯。
被掐住的男生吓到了，白着脸色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云间朝他笑了下，淡淡道：“太久没搭理你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什么性格？”
几个男生闻言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凭你们，还想霸凌我？太久没人教你们做人，你们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猴子称霸王了？”沈云间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可掐着那人脖子的手却愈发用力，掐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你高一的时候好像得罪过我，当初我是怎么收拾你来着？忘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几人的脸色愈发苍白，甚至有几个踉跄着爬起来想跑，可又不敢。
沈云间道：“我哥还没吃饭，我要急着回去给我哥买吃的，别的废话就不和你多说了，简单来说就一点，以后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什么闲言碎语，无论是你们几个还是从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里传出来的，只要我听到了，我就都算在你的头上，而我会怎么处置你，相信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想试试，尽管来。”
“听见了吗？”
都是同龄人，他们不想在沈云间面前落了下乘丢了面子，可是他们想到高一的种种，再看看沈云间三两下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顿了顿，只能点了下头。
“听见了。”
沈云间满意，这才收回手，他一把甩开那人，好像嫌弃般看了眼自己的手，转身欲走。
“沈云间，”那人捂着脖子咳了凉声，却出声唤住他，“你如果真想让流言停止的话，早就可以做到了吧，去每个班威胁一通，或者不用进班，只要去每个楼道走一圈，几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可你没有，你是故意让流言发散的吧。”
这是这个男生突然想到的，今天沈云间这一通威胁，他们这些人自然闭嘴了，那么只要沈云间想，让全校闭嘴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云间脚步没停，甚至头都没回一下，转身走了。
是的，沈云间当然有这个本事。
正如这个男生所说，每个楼道里走一通，几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闭嘴，可那又怎么样，那些人只是表面害怕，私下里还是会说，私下说的只怕是会更难听。
像沈也之前说的，这次的情况很复杂，连沈也都无可奈何，除非他再次毁灭世界，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所以如果强制压下了，的确可以让人短暂地闭嘴，但万一将来有什么契机，这件事再次被翻出来，只怕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严重，所以还不如一次发散到底，再一锅端了。
这件事他们无所否认辩驳，因为都是事实。
那就由着他们去说、去谈、去笑、去讥讽，当人们遇到一件新鲜事的时候，总喜欢抓着这件事不放，但人也是猎奇动物，当有新的话题时，这件旧的也就抛诸脑后了。
就像娱乐圈的热搜一样，有一个新的，旧的自然会盖过去，虽然旧的不会被彻底遗忘，但也不会总有人揪着不放。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一个足够大、足够严重的新话题能够盖过这件事，但是眼下，暴力压制不是良策，一次性发散到底才是上策，该说的现在说完了，以后也就没得说了，即使再提起来，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只要挨过眼下的难关。
再者，沈云间知道，这些都是沈也当初经历过的。
无论当年有没有录音事件，但是校园暴力，是他绝对经历过的。
他走过的路、受过的伤，自己也想承受一番。
走出大楼，沈云间一抬头，就见沈也站在阳光下，身披暖阳而立，如九岁那年，自己在奶奶的葬礼上初见他时那样。
携光而来。
照亮自己的光。
这里离楼梯并不远，沈云间刚才动静不小，而沈也听力如此之好。
沈云间顿了下，朝他伸出手，垮下脸道：“沈叔叔，手疼。”
沈也瞥他一眼，“掐人的时候扭到手指了？”
“……疼。”沈云间道。
沈也又瞥了他一眼，还是上前牵住他的手。
一边走，一边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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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叔叔像不像沉迷美色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