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陶大夫家出来,林长风又拉着李豆子去了村长家。

  与桃溪村不一样,下棠村是个氏族村,村里李氏为大姓,村里大部分人都沾亲带故,比起村长,他们更信服族长。

  当然,一般情况下族长会兼任村长。

  比起桃溪村这样的杂姓村来说,下棠村更为排外,发生冲突时,也更为护短。

  “那李三儿常年混迹在妓馆赌坊,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们村长护着,早被人打死了去。”

  这倒是麻烦了,林长风问村长:“那我要去教训他不会给咱们村惹来麻烦吧?”

  “他们敢!”村长怒目,“我桃溪村也不是怕事的,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能避让不成?”

  “你只管去打,好叫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夏日村里也有不少人在棠溪卖点小玩意儿,这次忍让了,下次他们岂不是得骑在咱头上拉屎?”

  林长风两人本来是打算和村长打听一下这李三儿和赵大的背景,没想到村长听完来龙去脉,竟比这两人还生气。

  “那当然不能的,就是怕小冲突惹来大麻烦才先和您打听打听。”

  “你放心吧,他们有错在先,谅那老李头儿也不敢来找咱麻烦,那等混子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打便打了,说不定他们村里还有人叫好呢,你注意点别给打死了去就行。”

  “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教训两个混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林长风过来打听也不过是为了保险一点。

  事情说完了,他俩也不再村里逗留,告别村长回去了山上。

  李豆子今天和李三儿有过肢体冲突,一回到山洞,林长风便将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仔细检查一番,道:

  “没什么大事,背后有点淤青。”

  林长风说着手上不停,片刻功夫那点子淤青便消失不见。

  “你今天真是特别厉害,李三儿那么个大块头竟然也被你勒地翻白眼。。”

  李豆子愤愤道:“我一想到咱们好好的瓜被砸得稀巴烂,心里的气就止不住,恨不得直接勒死他得了。”

  林长风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后怕道:“下次还是别直接和人打架了,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你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我没想太多,他们糟蹋了咱家的瓜,我觉得不能让人给跑了,没细想就直接把人拉住了。”

  “什么都没有人重要,他们两个你一个,要不是另外一个先跑了,你今天就危险了。”

  当时的场景容不得他细想,那两人也实在太气人了!

  不过这事确实是有点莽撞了,李豆子自己也知道,他乖乖回道:“下次不会了。那咱们明天还卖瓜吗?”

  “暂时不了,等这遭事情过完再说。”

  这事情有点蹊跷,村长和茶水摊老板都说李三儿赵大经常混迹在镇上,没道理突然就跑到棠溪去,还刚刚好就找他俩的事儿,要说这里头没鬼,林长风可不信。

  不过现在这些都只是猜测,他也不好多说,免得李豆子跟着一起忧心。

  “明天早上咱们去采竹荪,这些事情都先放放。”

  “哦,对,”这是今早两人在卖瓜路上说好的,“被这破事气得我都忘了。”

  林长风和李豆子这边商量好,陶大夫那头也等到了该来的人。

  “陶大夫,您赶紧帮忙看看,我们三儿这胳膊还能不能治?”

  说话的是李三儿的老娘,她带着李三儿来找陶大夫看诊。

  李三儿和赵大两人惯常在那些不正经的地方混迹,打架斗殴也算家常便饭,伤受得多了也摸出了些经验,像脱臼这点儿小事根本用不着看大夫,两人自己就能摸索着把骨头接上。

  按他往常的经验,骨头只要接上了就不会太痛,顶多再歇上个两天不动弹,但是这回却大有不同,他这患处不仅越来越痛,还愈发肿大异常。

  这下没了法子只好赶紧找大夫看诊,现下已是黄昏,赶往镇上是来不及,村里又没有大夫,只好拖着老娘到桃溪村看诊。

  陶大夫摸摸小胡子,心里暗想:林长风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给这混账下了什么药,他竟然把不出来病症,要不是李三儿的伤处这般明显,他倒真是要怀疑李三儿装病寻他开心了。

  “你这病骨已经接好,老夫给你开上两副药剂,回去三碗水煎作一碗,喝完两副药,后天日昳再来复诊。”

  他也不说是什么病,开了两副清热降火的药便把人打发了。

  陶大夫虽然看不上这等混账东西,但是也做不出谋害他人的事情,这药吃了对他的伤势不一定有用,却也不是全然没用。

  他观李三儿舌红苔黄,心火旺盛,湿热内蕴,正是需要祛祛火,从这方面来说也算是对症。就是加大分量的黄连,喝着比较遭罪。

  陶大夫目送李三儿和他老娘出门,心里想着:这苦是他该得的,不干好事儿就是这下场。

  林长风和李豆子采了两天的竹荪,到了李三儿复诊这天,他俩掐着时辰带着喵喵蹲在下棠村至桃溪村的必经之路,找了个隐蔽地方埋伏好。

  虽然村长说让他俩放手去干,但是林长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给村里惹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这才没在村里堵人。

  今日陪着李三儿就诊的是赵大,这两日他的胳膊越肿越大,细密麻麻的疼痛从肩膀蔓延到了大半个身子,他老娘已经搀不住他了。

  “草他老娘的,那杂碎东西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老子这条胳膊疼的都要废了……”

  安静的小路上传来骂声,李豆子戳戳林长风:“来了。”

  “等再靠近一点。”

  李豆子提醒道:“你别用异能,让他们知道了不好。”

  “放心吧,我让喵喵去吓唬他们。”

  林长风摸摸喵喵的大脑袋,喵喵眯着眼睛把它的大脸盘子往林长风怀里顶了顶。

  “好了,回家再给你摸,”林长风双手抱住喵喵一顿呼噜,“下去吧,别挠死了,吓吓就行。”

  喵喵点点头,又挪过去蹭蹭李豆子,等李豆子也摸摸头后,站起身抖了抖脑袋,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李三儿两人的后方。

  “昂嗷~”

  刚劲的虎啸声从背后响起,李三儿骂娘的叫喊声一滞,两人皆是一顿,迈出的脚步还顿在空中。

  那声音太近,仿佛就在耳边,炸地他俩头晕目眩、毛骨悚然,背上掀起一阵阵冷汗,好似被施了术法,谁也不敢动一下。

  喵喵一个虎跃,将李三儿和赵大一起扑到在地,他俩这时才回过神,一阵吱哇乱叫,手脚不停挣扎扭动。

  人类这点力气撼动不了喵喵分毫,它一爪一个,将两人压得死死地。

  见这两人还在大声叫嚷,喵喵又是一声高昂的虎啸,底下这两人同时停下,仿佛被被吓破了胆子,只剩下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窸窣。

  见喵喵已经搞定了那两人,林长风牵着李豆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蹲下身子,漫不经心地问:“两位好啊?”

  李三儿两人面朝地面被压住,这会儿听见头顶传来人声,嘴上不住求救:“壮士救命!”

  赵大本就胆子小,这会儿已经被吓地晕了过去。

  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努力抬头看向来人,趴在地上的姿势不好仰头,他费了半天劲儿也只瞧见个膝盖。

  见他抬头实在艰难,李豆子跟着蹲在林长风身旁,厉声问道:“说,为什么要砸我们瓜摊?”

  这声音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

  李三儿暗啐:今儿怕是倒了血霉,谁能想到这两人竟然还能御兽,早知道打死也不接这一单生意。

  来人实在强大,他也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一股脑的道歉求饶,用不着林长风严刑逼供便把来龙去脉全部吐露出来。

  “真不是我俩要和你们作对,是镇上张财主家给了五两银子,让我们去砸得瓜摊子。”

  李豆子:“张财主是谁,他干嘛跟我们过不去?”

  李三儿眼神闪烁:“这我真不知道啊,他老人家哪会和咱们泥腿子说那么多?”

  林长风见他这鬼祟的模样,想必是知道些什么不愿意明说,遂开口道:“不说就算了,我家这虎崽子今日还没进食,你这么大块头一定能我家喵喵饱食一顿了。”

  说完拍拍手道:“喵喵……”

  喵喵很配合地来了一声:“嗷~”

  李三儿一听这声音还得了,那可是老虎啊!

  林长风唤虎崽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不啻于阎王催命,他连忙拽住林长风的裤脚,屁滚尿流地交代:“别别,我说,我说!”

  “他们是真没跟我说原因,我自己偷偷听到的,”李三儿先交代一句,免得“阎王”以为他刻意隐瞒,又要喊老虎吃它。

  “是那张公子,他和张老爷说的,有人在棠溪低价售卖寒瓜,他们家也种植寒瓜,听闻一个中等的瓜便能卖上二两银子……”

  李豆子听得倒吸一口气,这张财主也太心黑了吧!

  他和林长风对视一眼,林长风冲他摇摇头,示意回去说。

  “你们家卖的便宜,他们怕被抢了生意,以后自己寒瓜卖不上价才让我俩砸摊子的,你们要找就找他们报仇吧,我们只是……”

  “别说的好像跟你俩没关系一样,”林长风打断他:“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三儿求饶的话一转:“是是是,我们不是好东西,但我们也不是主谋啊,求您放了我们吧!”

  “放了也行……”

  说话的是李豆子,李三儿暗想:小白脸高大威猛,又冷言冷语,看样子是个硬心肠的,这小矮子生的软和,应该比较好说话,看样子还得从他这儿下手。

  他赶忙朝向李豆子求饶:“对不住对不住,上次不小心把你按住了,实在对不住你,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

  哼,什么不小心,那么大力气能是不小心?李豆子清清嗓子:“你砸了我的瓜摊,我也不能轻易放了你。”

  李三儿抢声:“我愿意赔偿!”

  “行,你这么上道我也不为难你,多的我不要,就把张财主雇你们的五两银子赔了吧。”

  呸,黑心眼子!李三儿暗骂,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和赵大两人加起来才五两……”

  李豆子学着林长风的样子拍拍手起身:“喵喵!”

  喵喵昂首,作势要嗷——

  “别别别!别喊!”李三儿是真怕他背后的那大老虎,也不锤死挣扎了,利索交代:“在、在我靴子里头,还没来得及花呢,都在、都在!”

  李豆子嫌弃地戳戳林长风,眼神示意道:你去。

  林长风无奈,这人自己嫌弃就支使他去,他也嫌弃啊!

  不过再嫌弃还是要拿,这可是五两银子呢,不要白不要。

  林长风憋住气,褪下李三儿的靴子,好一股冲天的毒气!

  看着林长风犯呕的样子,李豆子在一边幸灾乐祸。林长风抖抖靴子,五颗碎银粒子依次滚落。

  等他找了片大叶子把银子收集在一起走到李豆子身边时,便见这人伸手捏着鼻子躲得远远地。

  林长风:倒也不必如此嫌弃。

  李三儿见这两人拿了钱就不作声了,忍不住开口道:“钱都给了,能、能放了我了嘛?”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您说,您说,我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