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崖知道时柯和赵毅交好, 而且相较于南镇抚司的情况,北镇抚司风气较好,还因为他们戚风座师的关系, 倒是对北镇抚司的人没有很大敌意。
见到两人在逛灯会还有心调侃一句。
不过落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北镇抚司和戚风、关焕青交好,两方沆瀣一气。
杨林海还记着手底下人报上来的消息,让人远远盯着时柯和赵毅。
今年的会试搜检由北镇抚司负责, 据他所知,时柯正要参加恩科,只要让他逮着机会就能让两人关系不清不明, 给时柯定一个科举作弊的罪名。
最好能让赵毅失了圣心, 剥夺千户之名, 这样一来,以后的北镇抚司谁上位还不一定。
对杨林海而言,时柯只是附带品, 赵毅才是他心头大患。
一个手下低着头换上一身常服,混进了人群中,不远不进盯着时柯一行人的身影。
这会儿时柯已经拿下最想要的一盏灯,美滋滋地塞给赵毅, 装模作样向许青崖行礼, “青崖兄,小弟承让!”
许青崖摇头失笑,“是为兄技不如人。”
两人相视一笑,时柯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许青崖还要带着夫人去胭脂街买些胭脂水粉的回去, 时柯也有这想法, 不过他更想看看羊毛线的生意怎么样。
逛街的队伍再次扩大, 三家混成一个大队伍向隔壁街出发。
赵毅提着时柯给他的灯,心情微妙。
他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提着一盏青光明月灯,怎么看怎么不搭。
到了街上,先去看到胭脂水粉。
时柯不好意思凑在女眷身边,但许青崖跟着夫人进去了,于是他跟着许青崖往里面走,还拉着面沉如水十分抗拒的赵毅进去看看。
这里的脂粉大多是米粉、植物、香料、矿石结合而成。
时柯好奇探头,发现这里没有蓝星的种类多,但是包装很是古朴大气。
而且一小盒的价钱能上天去了。
看得时柯有心想做一笔化妆品生意。
化妆品的利润奇高,但是这时候没那么多的化学添加剂,现在还是用植物矿石萃取上色,但是这些东西对人体伤害不小,很有可能造成重金属中毒。
蓝星的化妆品有监管在,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都在标准线内,但总体来说也还行。
时柯算了算手上的人数和自己的时间,发现这事儿起码要等今年端午才能安排上,顿时歇了心思。
不过今天逛到这儿时间很晚了,时柯平常的生物钟已经开始提醒他该去休息了。
等到一行人买完胭脂水粉之后,直接在街口分开,时柯跟着赵毅回千户府,许青崖和夫人一起回家。
“夫君?”临上车前,许夫人见自己夫君望着时柯走时的方向,脸上表情颇为不解。
许青崖回神,“无事。”
他应当是想多了。
时柯难得有个至交好友,交情较深倒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一早,时柯起来之后,没再去逛街,老老实实窝在千户府看书。
二月初就要会试,时间耽误不得。
就算是在赵毅家中,他仍旧按照年前的作息表自学读书。
考试考试考试。
不间断的考试,反思,复习。
从各种角度揣摩出题人的考察意图,分析考点。
时柯沉浸在试卷中考生考死,赵毅也没闲下去。
江南道的情况不容乐观。
自水患之后,江南道出现一种新的说法,大燕皇帝昏庸无道,天降大灾,以示警告。
唯有信仰长生教才可获得救赎。
赵毅过年都没闲着,正式为调查此事。
幕后之人躲得严严实实,他们锦衣卫还没混进去就被认出来。
这种情况,让赵毅联想到之前探查晋南王时的场景。
他怀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应当和剑南道的晋南王有关。
顺着蛛丝马迹,总算是摸到一点东西,孙恒源正带人查验。
而赵毅要忙恩科一事。
去年宣布开恩科之后,南北学子陆陆续续往京都赶,到正月底二月初时,人几乎全部到齐。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混进来不怀好意之人,所以赵毅早出晚归带着手下人盯城门去了。
大燕的户籍管理和人口流动较为严格,出门要有路引,过关印信,不得随意放人进出。
进城时查验的就是这部分文书。
不过秀才举人这般学子倒是不必遵守,他们有权利穿着学子服游学,举人更是可以见官不跪,即使犯错也要由学政处置。
只是时柯在京都待着,来往的都是官员学子锦衣卫,没什么机会让他体验一把特权。
时间悠然而过,到二月初九当天,时柯一早被喊起来洗漱吃饭,提着前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上马车。
和早早来了的代文墨、楚元竹二人一起前往考点。
时柯路上半睡半醒,代文墨和楚元竹拉着他说话,以防人真的睡死过去。
聊到各自带了什么东西,时柯顿时不困了。
他带的东西都是茶馆出品的标配。
这事儿还是牧掌柜出的主意。
有许多南方学子不适应北方这边的气候,不然就是来的时候没考虑到这边气温冷多了,带的东西不够。
所以茶馆出了一种会试标配套装。
一人一个提篮,里面有油布、毡布、羊毛布、还有羊毛毯子和羊毛衣,全是保暖用的东西。
这些免费给茶馆居住的学子提供,如果是外面来的学子想要获得这些东西,那请贡献出一份墨宝兑换。
里面没放吃的,但是茶馆提供配套的餐点,同样是对茶馆内部学子免费,一人三份名额,正好对应三场考试。
这就没其他学子的份了,因为时柯用的是三件套做出来的,剩下的存货还要留着做种,实在是吃一点少一点。
配套的学子餐里面有玉米饼、肉夹馍、红薯干、蒸熟的土豆、调味料(盐糖姜末)、脱水蔬菜水果干。
这些都是时柯提出,林大厨落实,然后交给茶馆的。
虽然只是一天一夜,但是这天气冻死个人,保暖和防寒效果都要跟上。
放糖和水果干是避免心情过于暴躁,影响考试发挥。
吃甜的嘛,心情总会好点。
笔墨纸砚要自带了,时柯带的就是赵毅给他找出来的,最简单最基础的,没有任何雕刻镂花,单纯的砚台而已。
蓝星高考规定,不穿任何带有文字的衣服,最好是素色不带任何装饰的东西。
一瓶水也要撕下标签,水杯不许有字等等规定。
这里同样如此,衣服绣花可以,但是不能绣字,尤其是荷包,一个字都不能有。
在这一点上,每年负责检查的锦衣卫很有发言权。
马车车轮走过平整的大街,和无数往同一个方向去的马车汇聚在一起,学子们或紧张或激动地拿着提篮前往考试地点。
这会儿天还没亮,时柯看了一眼外面,大街上没有人声,只有马车咕噜咕噜的声响。
走到贡院不远处,火光冲天,时柯敏锐地找到贡院门口站着的赵毅。
他收回视线,缩回马车中,发自肺腑的感叹,“锦衣卫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这么早到门口维持秩序,离家远的岂不是一晚上不睡?”
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代文墨和楚元竹不由愣住,好像确实这样。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时柯说完,马车停下,该下车了!
三人一时没了闲聊心思,最后检查一遍带的东西,提着篮子下马车,准备接受检查。
天南海北汇聚一堂,官话混着方言,像是掉进了广场舞现场,一时之间摸不着北。
时柯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正赶上中间队伍,众人在寒风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等时间一到,直接分成四队进去。
进去一看,时柯没有分到很差的号舍,只是这地方充其量算是几块板子围城的四方空间,连屋顶都得自己弄好。
先将屋顶用来防水的毛毡顶上,接着用油布当成门帘挂好。
因为规定油布只能用单层,不能使用夹层布料,所以时柯又挂了一层羊毛布料挡风。
这么一收拾,倒是暖和多了。
时柯搓了搓手,先回想一边考试规定,提醒自己不能犯了忌讳。
特别是在誊写祖宗三代时,不提时府那倒霉一家。
这般想着,时柯等到锦衣卫巡场,等人巡场过后,贡院大门一关。
主考官、副考官和辅佐考官纷纷到位,在每个号舍面前过一遍之后,主考官开始自我介绍。
第一位是位老翰林,但这位老翰林和戚风座师一样,武将出身后科举进了翰林,当过燕文帝一段时间的老师。
至今还有个太子太傅的称呼在身上。
第二位主考官是楚阁老,这位临致仕前来当个主考官,过过瘾。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听说关焕青年龄最小的那个弟子,也就是当年提出蜂窝煤炉子和羊毛线的举人就在这次恩科中。
借着这个机会,楚阁老也想见见时柯的考卷和为人如何。
介绍完之后,拜神祷告祭祀,又说了一遍注意事项,太阳第一缕光投射下来,主考官宣布,分发试卷!
试卷是昨晚加急赶出来印制的,上面的墨痕还很新。
巡检考场的锦衣卫拿了试卷张张分发下去。
这一场恩科将考出未来几年朝堂的三分之一大臣。
入朝出仕,为官做宰,无数学子期盼的未来。
考场中学子的心情如同升起的太阳一样,焦灼热烈,不安又憧憬。
考上了,那就是青云直上,一跃成为大燕顶层的一撮人之一。
考不上,过去三年的奋斗化为灰烬,未来三年回想这时总会无奈遗憾叹气。
在这种忐忑紧张的环境中,学子们翻开决定未来命运的试卷。
作者有话说:
高考时看到第一章语文试卷就这么紧张,生怕自己三年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