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顾远河像个贼一样, 在郡主府外的离门不远的外墙处打量。白天他已经多次试探过了,门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他想跟顾夫人说说, 这毕竟是夫妻, 如何一个人住郡主府,一个人住顾家呢, 而且这郡主府也不让他进去,他也见不着他夫人,他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在郡主府外,抓心挠肝,他总得见见他夫人啊。

  顾远河在墙头处打量了一会儿, 这墙太高, 远比顾家的高多了, 他上去有些费劲,但也得冒死一试吧。

  顾远河扔出绳子, 爪绳刚抓到墙头, 府卫就过来当场按住了顾远河,

  “你想干什么, 这里可是郡主府。”府卫对他一点不客气,郡主交代了,任何人等没有她同意不能进入郡主府。

  顾远河叫苦连天, 但也没有卵用。

  被侍卫推搡着, 顾远河就被带走了, 而后天亮才放顾远河回来。

  顾远河没办法只能先回顾家,一进顾家, 院子里吵闹声就冲进了耳朵。

  姚姨娘还不肯走, 她哭哭啼啼的在顾家好几天了, 就是想让顾远山和三夫人救她的女儿,可三爷那天从台阶上摔了以后,再也没从床上起来,腿摔断了不说,大夫检查后,说他以后都走不了路,成了瘫痪了。顾远河都顾不过来自己了,哪还顾得了姚姨娘,现在他正在三夫人这里,三夫人说,只要他以后不理姚姨娘,让她出府,三夫人就会好好照顾他。

  有三夫人,有三夫人娘家撑着,一个姚姨娘能顶什么用,他行的时候可以养着姚姨娘,他不行的时候,要靠别人养,他只能放弃姚姨娘。并且,他对姚姨娘也没什么感觉了,那个小婢女让他认识到了食色性也,他再也不想姚姨娘的身子了,姚姨娘也没什么价值了。就算姚姨娘再怎么求三爷,也是无济于世了。

  姚姨娘无助的坐在大门前,一看到顾远河回来了,一把扯住顾远河的衣服,

  “大爷,大爷。”她一脸是泪,

  “你救救我家索索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大爷。”姚姨娘扯着顾远河的衣服哭。

  顾远河烦燥的回过头来,

  “你抓着我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早被我夫人给踢出去了,我那个女婿,哪里会待见我,你看他……”顾远河两手一摊,

  “他可把我害惨了。”郡主是战凌封的,夫妻两个人,一个身份突然抬高了这么多,就意味着另一个以后要低三下四,搞不好还要被踢出门外,这显然是战凌有意安排的,就因为他曾经不待见他。

  顾远河一把推开姚姨娘,

  “你自生自没吧,我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你呀。”顾远河甩袍子走。

  姚姨娘哭得更厉害了,

  “我可怜的索索呀,我的索索呀。”姚姨娘鬼哭狼毫,可是刚一开口,府里的家丁拿扫帚扫过来,又把她拎到了顾府门外,

  “三夫人说了,你哪来回哪去,以后不许进顾家的门,三爷以后三夫人会好好照顾的,你赶紧走吧。”人落下井推,家扑人也是六亲不认。

  三房正房院里,三夫人拿着一碗汤到顾远山面前,

  “喝点汤吧,以后多注意身子,好不了了,没关系,你毕竟是我夫君,我不会不管你的。”三夫人此时看着生了病的三爷,突然生了很多怜悯之心。

  三爷看着心里安慰,

  “还是我的夫人好啊,谁都比不了结发夫妻,那个姚儿,她只会求我救索索,如今我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哪管得了那么多了,再说了索索只是发配,又没有定死罪。”

  “唉!”顾远山叹一声,三夫人马上附和,

  “是啊,你哪管得了那么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她又不是死罪,说不定还有救的。”三夫人只一味的安慰。

  顾远河只觉得心理舒坦,她夫人已好久不这么对他好了,只有生了病才知道,原来还是夫人好。

  顾远河又喝了一口汤。

  三夫人笑着道,

  “等喝完了汤,我推你出去走走,多走走,说不定好得快些。”虽然是以后都起不来了,但三夫人还是面带笑容的这样道。

  顾远河,想了想,

  “也好。”顾远河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外面天气睛好,初秋清爽,为了不看见姚姨娘,三夫人特意推着三爷从小门走了出来,小门这边路窄,看似路两边种着花树,树木,实际树草后面是个臭水沟。

  三夫人推着三爷道,

  “我们成亲,也十几年了,这些年,我为你养儿育女,打理顾家,你在外面挣银子,也算养足了我们顾家的财钱,偶尔找一个快活,那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有时我太不懂事,太过愚直刚硬,我若温婉一点也不至让你一直流连姚姨娘的房里,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那不是很正常吗,别人的府中男人三妻四妾,怎么我就容不得了。”三夫人推着三爷的轮车在一处小颇处停了下来,

  “是我太专横了。”三夫人声音带着悔意的道,

  “这些年是我不对。”三夫人又叹一声。

  三爷心里柔软一片。

  接着,顾三夫人靠近三爷低声道,

  “以后,我定会对你好好的,绝不会跟你计较你喜欢任何人。”说着,三夫人的手一松,停在颇上的轮椅就顺着小坡轱辘辘滑了下去。

  三爷“啊——”的一声还没有叫完,一头扎进了臭水沟里。人在下车在上,三爷屁股露在水面上,水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泡。

  顾远山腿动不了,挣扎着,从臭水沟里翻了个个儿。

  “你?”三爷指着还站在远处的三夫人,

  “你这个臭女人。”三爷上气不下接下气,

  “你是故意的。”三爷使劲力气喊 道,

  三夫人跑过来,嘴角勾着笑,

  “哎呀,夫君,我哪是故意的,我希望你好还来不及呢。”三夫人故意皱眉,

  “我怎么会把你推到臭水沟里呢,这要是每日过来泡一下,三爷不成了猪了?”三夫人屏住笑。

  顾远河气得手哆嗦,

  “你——你?”顾远河你了半天,

  “你这个臭女人。”粪水从他的手脂上躺下来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的衣服已经泡在了粪水里没了样子。他的脸粪水也正在往下淌,刺鼻的臭味散开来,两边的花儿都失了色儿。

  顾家门口,姚姨娘被家仆拎出来后,就一直蹲着顾家大门口不肯走。顾家门口,不知是谁喊 了一嗓子,

  “快走,路王府的一行人上路了。”语毕,一些闲杂的人都往不远处的大路上跑,姚姨娘也跟了过去。

  套着铁索的顾索索被一群兵役压着正往城西走去,铁索索着她的手脚,她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她的身子又瘦小,只让人看得一不小心就倒了。昔日的侧夫人在路王府不知道多风光,现在竟然落到了这个样子,一群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竟然敢害世子妃,这也是自作死不可活。”

  顾索索拖着铁链苦笑了一声,她往远处的城门外看去。

  凭什么,她一生精打细算,勤奋努力,却不及那一个生在大房,好命又波折的顾宛宛,她掉河里就掉河里就算了,掉河里还能找回来,她怎么那么命大,她怎么那么命好,还能嫁给战凌,战凌还能当了太子。

  这天下上哪里说理去。她不服。

  顾索索咬着牙,目光闪着毒辣。她要活着回来,她要活着回来,东山再起。

  顾索索回头看看身后若大的京城,可是活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顾索索的目光最终渐渐的灰暗了下去。

  太子府内,顾宛宛正吃完了午饭,喝了点香香的小花洒,洒足饭饱的在那里子恣意享受。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天,那个小木人,战凌明明是给她放在桌子上,怎么这些天没见着,她还想看看呢,战怀走了以后一直连封信都没有,不会是还没有到西地吧,她挺想那个小木人的。

  顾宛宛桌子上下前后找,屋子里柜子,格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那个小木人。顾宛宛在桌子边生气。

  银月进来,手里拿了个东西,那东西黑黢黢的,一放在桌上,还有一股子霉臭味。

  顾宛宛仔细看了一眼,才辨认出这是战怀送给他送给她那个小木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顾宛宛瞪大了眼睛看着银月。

  银月直接道,

  “是那天,我看见殿下半夜把这个小木人放到了栏杆上,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第二天,殿下一早起来,又把这个小木人扔到了草从里,我觉得你是真的不要了,就没管,刚刚看你找,我才想到了这个,没想到是姑娘还要的啊。

  银有惊奇。

  顾宛宛:“……”

  到了晚上,顾宛宛一直坐在桌边盯着这个发了霉的小木人,战凌回来一眼就看见眼前这震撼的场景。战凌平静了一下心绪,走到顾我宛宛面前站定,

  “是你把这个小木人给我扔了的?”顾宛宛抬头看他,一脸不高兴。

  战凌咳了一下,

  “我觉得吧,这个小木人刻得并没有我的好,我的不是早就给你了吗,这个就没用了。”战凌实在圆不上来,就勉强这么说了一些,战凌心里在骂,哪个嘴贱的奴才出卖了他。

  战凌往前走了一步,

  “谁说的,是我扔的。”战凌特意小心翼翼。

  顾宛宛鼓着气,

  “银月说的。”银月是绝不会骗她的,她就相信银月,顾宛宛脸更难看。

  战凌:“嘶——”了一声,

  别的奴才他不罚死他,推出门斩首,银月他就不敢了,顾宛宛不把他斩首了。

  战凌想了想道,

  “要不,我再送你一个,算是补尝你的。”战凌刻意用讨好的语气,连眼神都带着几分祈求。

  顾宛宛直接拒绝,

  “不要。”

  “……”

  战凌没词了,只负手站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真不会哄人。

  战凌回身,想让人看看,宫里是不是又来一批好看的首饰,虽然她从不提这些东西,但他想,也只剩那些首饰了,并且这次他还亲自看一眼,都还挺不错,就叫人留了一批,没想这就要派上用场了。

  战凌准备叫人去拿,顾宛宛又叫住了他,

  “最近没有怀表哥的信?”

  “他可走了很长时间了,自走了以后,一直一封信都没有,我成亲那天,他也没有什么贺礼。”顾宛宛盯着战凌。

  战凌又转过身来,没敢走,

  “他很忙,没什么时间写信,西地经常有西番国犯境,他哪有时间想这些。”战凌语声平静,

  “再说了,京城离西地远比北地还远,一封信慢了也要一个月呢。”战凌补充。说完,战吁出一口气。

  战怀不是没写过信,让他截下了。成亲时他也不是没有送贺礼,他让收起来了,不给顾宛宛看到,顾宛宛只要一想到战怀就脸上笑开了花,他可要气死了,战怀走了还在这里藕断丝连,战凌越想越生气。但眼前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得先哄好这位小奶奶。

  战凌转过身来又道,

  “宫里来了一批首饰,因为没有皇后,我把最好一批留给了你,你要不要看看。”战凌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他在顾宛宛面前躬身负手。

  顾宛宛还在气闷当中,看着桌上的小木人,修也修不了了,摆着也不好看了,也只能算了,不了了之,不过她就是气不过,不开心。不太爽。

  战凌是太子,他这么也太过份了。

  顾宛宛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透过隔断看着外面,秋天经常下小雨,这一会儿外面又飘起了雨星。顾宛宛突然说,

  “我想出去走走。”

  “嗯,我陪你。”战凌马上变成随叫随到仆从。

  战凌陪着顾宛宛到门前,外面的小雨不大,只是水星一点,飘着。

  顾宛宛想了想,

  “我不想走。”

  “嗯,我背你。”战凌马上变成马。

  本来不开心,这一下顾宛宛竟然禁不住乐了一下,战凌的脾气,就算背人那也是阴着脸的,很少这样温温顺顺,她说要出去,他就当仆从,她说要出去,他就去当马,顾宛宛突然倍感受用。

  战凌伏下身,顾宛宛上去,战凌背着,顾宛宛就到了院子里,

  “我想吃梨。”顾宛宛没事的时候在院子里走,发现后院的一堆树里竟然偷偷长出了一棵梨树,还结了不少梨子,仿佛把自己故意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一样,她就喜欢这样的小野货。

  战凌背着顾宛宛疑惑,

  “哪里有梨子。”他确定院子里并没有梨子,屋子里才有,内侍准备的。

  顾宛宛趴在她背上有兴致,

  “后院。”顾宛宛声音愉悦起来,

  “你就按我指挥的走,就是了。”

  “我知道。”顾宛宛十分自信。

  “好。”战凌叫她搞得迷惑,不过眼前,只要听她的就行了,哪怕是修罗地狱他都得去。

  战凌背着顾宛宛到了后院,顾宛宛指给他方向,战凌就背着她进了树林,果然一堆杂树围着的中间,长了一棵梨树,还结了一堆梨子,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奴才种的树,肯定是种错了,他的府里竟然会出现这种事,不过眼前,也不是抓这事的时候,反而是这个梨树救了他。

  战凌背着顾宛宛看着树上的梨子,顾宛宛在战凌身上刚好能够到,挑了一个最好的,顾宛宛摘一个,一口就咬了下去。

  顾宛宛吃得开心,梨子被雨水浇过十分甜,她叫战凌放她下来,下来之前,她也给战凌摘了一个,其实站身的身高够得到,但顾宛宛给他一个,就是对他的赏赐,

  战凌拿着梨子不敢轻易下口,顾宛宛拿着梨子看着他,

  “你以为后不许乱扔怀表哥的东西了,他人挺好的。”跟了战凌这么长时间,她也能隐约感觉到点战凌因为她对战怀的敌意,不过她倒觉得,她和战怀真没有什么,纯是亲情。

  顾宛宛盯着战凌。

  战凌点头,

  “嗯,好!”战凌手里捏着顾宛宛给他的梨子,那是不可能的。

  战凌的脸色什么都看不出来,顾宛宛只当他学乖了,开心的笑了,一边笑着一边,吃梨子,小雨星落在顾宛宛的头发上,她头上顶了许多的小水珠,水气浸透四下,让美人的皮肤也越发的细腻得如一片精美的玉。

  战凌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顾宛宛白皙的脸蛋,

  “来年,你也不小了,我做了一个计划。”战凌故意把话停下来。

  顾宛宛吃着的梨停下来,好奇,

  “什么计划?”

  “就是,就是……”战凌盯着顾宛宛的神色,

  “我想,生一个小包子。”战凌抬眼顾宛宛。

  顾宛宛:“……”当即人傻了,梨子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我不要。”过一会儿,顾宛宛才缓过神来,她似身后有鬼追一样,急步向外走。

  战凌在后面跟上她,

  “放心,没事的,不会很疼的。”战凌在后面郑重解释。

  顾宛宛脚步也不停,

  “我不要。”在顾宛宛脸色郑重。

  “没事,宫里有最好的安抚摸摸,什么事都没有。”战凌拉住顾宛宛。

  顾宛宛:“……”实在没办法,她憋出一句,

  “有了他以后,你就不喜欢我了。”顾宛宛又走。

  战凌边追她边又解释道,

  “不会的,你俩打架,我让他到外面站着。”

  “什么好吃的,我先给你吃,让他看着。”

  “只要你愿意什么都是你的,你想想,到时候有两个男人喜欢你,是不是更好。”

  战凌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公鸟求爱后,成功繁衍一个后代。

  在野外,一只公鸟求爱并生下后代,这需要多长时间,用多少花花草引诱,给送多少虫子吃,战凌现在是身有所感的。

  他现在要成功讨得这只母鸟的欢心。

  战凌走着走着,忽地把顾宛宛抱起来,

  “你累了,我抱你走,我们一起回家生包包。”战凌抱着顾宛宛就往屋子里跑。

  顾宛宛在他怀里叫,

  “你自己去,我不要。”

  战凌:

  “嗯,我自己来,你看着就行了。”

  顾宛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