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泺靠在病床上,听着有声读物,淡淡开口:“随他去。”

  虽然知道启耀身边不能没有人,替他处理工作的事。但他并不自信,他能够回去。

  他觉得自己三个月就能出的院,足足住了六个月,自然是启耀给他出的药钱。期间谁都来过,谁都对他很失望,但他们都没有来第二次,学校的老师直接将他的毕业证书邮了过来,尤其导师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再来面对执拗的他碰一鼻子的灰了。

  启耀原先不在暗处,只是在医院复查时,看着胥小凤来了,紧赶慢赶跟去住院部,听到将胥泺劈头盖脸骂过,骂他不知趣,骂他没出息,骂他变态,骂他和他不要脸的父亲一样下贱。他在门口,原想进去,不知为何挨了胥小凤手极重的一耳光。

  启耀打电话联系她们的时候,原想过她们会生气,但也没想到如此激烈,他捂着脸懵了一下,随机放下手,将另一边的脸偏向她,示意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胥小凤气得手抖看着他,到底是一言不发,而后被胥泺表姐拉走。胥姣姣连病房都不曾踏进,言语间,启耀知道,胥姣姣早就觉得一个人执迷不悟为了没有必要的事情放弃大好前程,是已经无可救药,她劝说干涉都没有用,干脆不再理会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

  他们的偏激冷漠,让启耀震撼之余,更多是心头酸涩。

  启耀藏在病房门口,除了听着,他替胥泺一五一十地接受了老师地惋惜和不解,家人的歇斯底里,竞争者的嘲讽白眼,既然是胥泺,他不觉得他就算看不见,也会不知道这些人如常的模样。

  启耀当时不敢进去,却在胥泺极度困倦陷入深度睡眠时,走进密闭的单人病房,颤抖着眼睫,轻轻在他眉宇的纱布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唇。

  、第 33 章

  出院那天,两人在医院门口碰了面。

  启耀一脸不情愿地开口:“我来接你回去。”

  工作这些年,胥泺除了启耀,几乎丢失了所有以前的东西,因为他在电话里面提到了不能如期毕业的事情,母亲姐姐这才知道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卑微过的。她们选择不再理会他,他就没了家,哪怕后面启耀帮他解决了毕业的事情,他和她们之间的沟壑也无法填充。启耀才知晓,这几年胥泺对他的帮助,从来未得到过胥家的知晓,更不可能会支持,到如今,哪怕胥泺用启耀的成功,也得不到被他忤逆的家人的原谅。

  胥泺跟着启耀回了家,原本是想着拿行李,看着启耀房间里,满室狼狈不堪,他撇开启耀,问孙聊聊。

  孙聊聊差点哭了出来:“他不让我打扫,说有很多东西摆放很有学问。除了他和您,我想应该没人能够整理了。”

  启耀从厨房端着水杯走过来,目光触及胥泺时,仿佛他才是那个落下眼疾的那个,眼睛虚晃得厉害。

  胥泺忽然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

  他顺势留下来。不再是那个忙得日夜不分的经纪人,而是启耀的助理之一。

  启耀十分顺从,他的眼睛不再能够支撑他完成经纪人的工作,起居家政一样的助理倒是刚好。胥泺顺势真的成为孙聊聊的前辈,一边在以启耀为中心的工作中为后辈指点迷津,一边将孙聊聊的家政培养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等胥泺能够带着护目镜使用电子设备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天在拍摄场地,受伤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看着热搜上第一名的“启耀徐亦柔承认恋情”,草草浏览心中就有不妙的猜测,气得将手中的手机丢到床上,再拿起身边粉丝送的启耀大头印花的方块抱枕,往他身上狠狠砸去,磁性低哑的声音像是夏日晴空一声雷,惊破了趴在他身边看着剧本听音乐的启耀脸上那闲适的神情。

  “...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启耀眼见事情隐瞒不下去,做到床边新买的懒人沙发上,坐姿端正,声音急促道:“那些事情公司都能够处理好的,你别看炒CP这个事情不正经,但我们公司和瑞世那边是签好合同的,说好了,到了合适的机会就宣布感情破裂,现在也不会承认恋情,只是靠炒作提高一下知名度。

  “你看啊,人家女生,还是那么大公司力捧的演员,她们都不嫌弃,我还能拒绝吗?我们当然也不能怂啊。”

  “启耀,”胥泺紧盯着他,那眼神彷佛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他一字一顿地问:“拍摄事故受伤的人,还有你,对不对?”

  启耀宛若一个被针戳破的气球,维持的镇定慢慢消失,脸上是想要逃避的倦色,他轻轻摇着头,“别说这个了,也不是多大的伤,早好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当初我从楼上跳下来,还不是照样能跑能跳能跳舞...”

  “你还想骗我?如果真的是轻伤,你为什么推掉所有工作在医院呆了半个月......”

  启耀哑口无言后道:“你别听小孙说两句就乱猜!”小孙就算答应了他不将这事说出去,也不代表胥泺套不出来话。

  虽是晴朗白日,房间里面门窗紧闭,两片深蓝色窗帘也是严丝合缝的拉上了,胥泺索性摘下了眼上这副眼镜,就这样看着对方,右眼眼球上满布血色,原本漂亮的瞳孔变成一滴溃散的墨滴,这是眼部创伤的后遗症,让启耀无法直视,他低下头,一手抓着头发,脱力地哀求:“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

  “你把袜子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脚。”

  启耀咬了咬牙,“你是变态吧!把眼镜戴上!”

  “我不是笨蛋,都说到这个地步......”胥泺两只眼睛都红了,“你难道还想听听我是怎么想到那个报道里说的是你吗?”

  其实根本用不着什么推理,启耀那段时间一直就住在胥泺隔壁,为了好快点赶工作,都一直坐着轮椅来回两间病房。胥泺是听见过轮椅运转的声音的,加上这人往日喜爱凉快总是不爱穿袜子,可他脚上这类厚厚的短袜,已经从他出院穿到如今,从炎热的夏天,陪着他到冬天。

  启耀恼丧地抓着头发。

  他是在胥泺出事的骚乱中受的伤,抱着倒下的胥泺没有心思关注现场,等到上了救护车,他才在车上护士的提醒下,看了看自己渗血的脚底。

  因为宣传视频拍摄需要跳上一段临时学的现代芭蕾,他那时穿的是软底的室内舞蹈鞋,根本不知道自己左脚是什么时候踩到哪里的碎玻璃,还是一片垂直在地面的玻璃碎块,比他本人还坚强,直直地穿透了他地鞋底和整个脚掌。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做了个手术后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调养,节目对他很宽容,启耀害怕粉丝担心,所以对节目组和拍摄组说那天的事情要保密,私密的行程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中过程,只是在节目方的说明中,知晓了有两人受了伤。

  启耀的风评一直呈两极化,因为这件事他二十天没有任何行程和营业,黑他的通告纷纷拿他在拍摄中受惊修养的官方说明说成是他是在借此耍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