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泺在家有空调,虽然穿着与下午无异,只是换了居家的黑色毛绒拖鞋,但是整个人没有下午的苍白冷硬,四肢连同骨肉,都透着他房间里面鹅黄色的灯光,显得舒适悠闲。

  胥泺走出来,默默看着他。

  吴耀好像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无声地询问,问他,要干什么。

  吴耀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一只脚支在地上,另一只脚则是套着不合脚的绿色毛线拖鞋,一摇一晃的,像是装了马达的色彩鲜明的电动玩具。

  “你吃晚饭了吗?”

  胥泺双手伸到身前,吴耀才发现,对方手中还拿着一支刚刚盖上笔盖的黑色签字笔。

  怕不是在做题呢。

  “让我猜猜,”吴耀鼻子一动,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家一点饭菜味都没有,还没吃的吧。伯母呢?”

  “不在家。”胥泺回了他三个字。

  “不是吧,这大过年的。”

  “母亲去舅舅家了,我曾祖父是从小生长在国外的华裔,我母亲二十岁才回国,从不过春节。”

  吴耀也说不清心中地那种感觉,他喊对方再等一下,捡起身后的喷水壶,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小小的烟花。

  他把东西递给他,“放烟花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耀的手悬在的地方,是十数米的高空,胥泺接过去了。

  吴耀心里可谓满足得很,“你半个小时后,拿着这个到天台上等我吧。”也不管他是否应允,吴耀已经热火朝天地冲回了厨房里面。

  两栋楼地天台也仅有一线之隔,吴耀拿着东西上了顶楼,跨过二十厘米的高空间隙,就到了邻栋天台上。

  提着一袋子烟花,还端着一碗玉米猪肉馅的蒸饺,吴耀放下能搁在地上的东西,西北风一吹,他连忙单手裹紧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羊毛围巾。

  上来的急,忘了看时间,也不知道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手里热腾腾的瓷碗慢慢没了热气,吴耀想了想,把自己的棉大衣解开,把碗小心翼翼地裹在衣服里面。

  他有些无聊地想,要是胥泺不来,等到饺子冷了,他就放了烟花,再回去把饺子热了吃。

  楼道有人的踩踏声,吴耀惊喜地看过去,胥泺出现了。

  没他大包小包的夸张,胥泺像是多做了几道题,就穿上一件黑色的羽绒长款外套,拿着他给的东西上来了。

  吴耀穿得一身白,胥泺在一片漆黑的天台上,也一眼看见他,白日没见到的围巾,此刻也将他悠长的脖子遮了个完全,黑夜之中,像个雪做的男孩。脸上露出的招牌笑容,是刻画在他灵魂上的积极乐观。

  胥泺慢慢踱步过去,吴耀一边埋怨他,一边敞开外套,掏怀中的东西,“你怎么才来啊。”

  胥泺闻言,打开自己手机一看,“离半小时还差五分钟,”

  “行吧。”吴耀学着他下午那个意味深长的一挑眉,把碗递了过去,“给你的,趁着没冷赶紧吃吧。”

  胥泺迟疑地接过,打开盖子,里面盛着二十个皮薄馅多的花边饺子,上面放着一把配套的叉子。

  吴耀道:“这是我泡泡面的碗,洗干净了的,别嫌弃。饺子我妈包的,可好吃了。我寻思你饭量应该也没我大吧,饺子就按着我的食量给你准备的,尽量吃完,别浪费啊。”

  吴耀说完,就去捣鼓自己身后地上的那一堆烟花了。

  胥泺吃饺子的时候,他把带来的烟花按着包装上的说明,隔着安全距离,在天台上摆满了。

  笨拙但忙碌的身影像一只勤劳的小松鼠,正在藏匿过冬的粮食。

  吴耀看了地上摆好的阵势,大有阅兵的派头,然后就是借着手里打火机,由远及近地将这些装备好的“炮弹”一一发射,最后就剩了地上就剩了两个虾兵蟹将。他回头看胥泺吃得怎么样。胥泺吃得细嚼慢咽,这些功夫,才吃了五六个。

  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好吃,还是不好吃的。

  吴耀举着打火机,不抱什么期望地问他:“好吃不?”

  边说他边蹲地上,找离他们最近的花炮的引线。

  胥泺慢慢咽下嘴里那个醋味十足的饺子,等发酸的牙齿找回自己灵魂后,才缓缓吐露出答案:“好吃...”

  几乎是同一时刻,吴耀面前的“二踢脚”打着旋上升到空中,“砰”地一声在空气中炸开。

  空中仅有一瞬光芒,却比先前任何的花火都显得声势浩大。

  吴耀头都没回,寻着地上插着的唯二里的最后一个“二踢脚”,“你刚刚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胥泺将手中的叉子放下,脸色不佳地说:“你是用醋煮的饺子吗?”

  “砰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