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骁穿着新军装进军营,大伙儿好奇地打量着他,郭孚更是上手摸了一下,“没掉色啊,这布料怎么如此花哨,将军您别是把压箱底的衣裳拿出来穿了吧。”

  寇骁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衣领,昂首挺胸地说:“这是王爷送的军装,每人一套,明日就送达了,惊喜吗?兴奋吗?”

  “啊!”众人一阵哀嚎,他们期待已久的军装就是这样的吗?王爷所说的惊喜就是这个?确定不是惊吓?

  “将军这,有点丑啊,您就没给王爷提点小小的建议?咱们也不求是霓裳坊出品,但至少得穿得出去吧,王爷别是拿破布糊弄咱们的吧。”

  寇骁朝赵刚勾勾手指,“赵副将,你来,本将军今日想找你切磋一番。”

  赵刚大惊失色,“将军,刚才卑职什么都没说,您穿着这套军装简直如同天神,姿容盖世,英武不凡。”

  寇骁冷哼一声,“等明日换上新装,本将军再告诉你们这军装惊喜在何处,此事暂且不提。上杭县闹灾,有确切消息三个村庄被泥石掩埋,此外多条道路被毁,消息断绝,点一千人马,明日随本将军去救援。”

  大家听到这事都收起笑容,这种事年年有不稀奇,但每回见到现场都让众人很不好受。

  一群人进了议事厅,姜军师首先提了个问题:“此次赈灾郡守府可有应对?王爷应该早有准备吧。”

  寇骁点头,“一应救援物资王爷会准备妥当,应该也会派遣文官同行。”

  那这事就好办多了,否则他们以前总要为没钱没粮发愁,光靠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就算去把路挖通了,没东西救援也是白搭,有时候只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在面前,那才是最悲惨的。

  第二天一早,新的军装就抵达了军营,李煦也带着车队一同来了,然后就看到一群大老粗别别扭扭地换上迷彩服,偷偷地吐槽好丑。

  李煦全当没听见,这种美没体会过的人是不懂得欣赏的,他让寇骁带一半人如常上山操练,留下一半人在现场围观。

  只见浩浩荡荡的几千人整齐地跑出军营,一片花花绿绿的衣服晃了眼,一下子就分不清谁是谁了,等再过一会儿,军队上了山,有人搓着眼睛问:“人呢?为何一下子就失去踪影了?”

  “是啊,怪了,他们不是走平日操练的路吗?”

  “快看,在那,那边树林茂盛,树木太高,一时看花眼了,以为那条路突然没了呢。”

  “还真是。”如果不是那群人在移动,他们还真没发现那是一支队伍在奔跑,仿佛要和山林融为一体了。

  紧紧盯着那队同伴,将士们都有些吃惊,明明穿在身上这么花哨的衣裳,怎么一进山就不打眼了呢?

  好些士兵低头揪着衣服研究,还是没能看出道道来。

  李煦也是照搬经验,迷彩服的好处是肉眼看得见的,无需他多解释,他把姜秋明招到眼前,问:“寇将军向来都是如此吗?事事亲力亲为?”

  姜秋明一下子没能明白这话里的深意,怕李煦是对寇将军有什么成见,因此模棱两可地回答:“也看事情轻重缓急,寇将军一心为民,总是冲在最前头的。”

  李煦沉默不语,寇骁还年轻,有冲劲有魄力,事事身先士卒,不能说不是好事,但也太拼了些,像这次救援,按李煦的想法,只要派个小领队就行,但上杭县太远,来回通信十天半个月,遇上问题别人还真处理不了,这也是李煦没有阻拦寇骁的原因。

  只是这一去就是救援前线,灾难现场,危险重重,李煦不得不担心寇骁的安危。

  “贺遵,你随寇骁一起去吧,只有你在他身边,本王才能安心。”

  贺遵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寇将军的武功不在卑职之下,您完全不用担心,何况他只是去赈灾并非上阵杀敌。”

  李煦没法解释自己的担心,如果是上阵杀敌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真刀真枪的拼就是,但他即将要面对的是天灾,谁知道他们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塌方?会不会遇到泥石流?会不会遇到洪水?这可不是人力能抵抗的。

  “王爷很担心寇将军吗?”贺遵作为李煦的左膀右臂,日日和他形影不离,对寇骁的那点心思再了解不过,但以他对王爷的了解,肯定是不屑于答应的,因此从未干涉过。

  但此刻,他有些不确定了。

  李煦忽略心头的异样,“担心是难免的,毕竟南越不能少了寇骁,本王还没有找到能取代他的人,万一寇骁遇难,咱们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大好形势就土崩瓦解了。”

  贺遵还是没答应,“卑职的职责就是护卫您的安全,您比寇将军更重要,何况他是武将,身边有一千寇家军护卫,卑职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这话倒是真的,而且万一寇骁没出事贺遵出事了,李煦非得扇死自己不可,他拍了拍贺遵的肩膀,叹气:“你就当本王没说过此事吧。”

  他望着越跑越远的军队,已经完全认不出寇骁在哪了,他心不在焉地想,自己杞人忧天的毛病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呢?

  半个时辰后,队伍返回军营,跑了一圈的将士们大汗淋漓,精神亢奋,但比他们更亢奋的是在留在军营里当观众的这些人。

  “如何?”寇骁灌了一壶水,问姜秋明。

  姜秋明目光有些直,带着一丝敬仰,“属下如今是信了,王爷就是神仙,哪怕不是真的神仙,也一定有通天之能。”

  “什么话?”寇骁想一巴掌拍醒他,就听对方突然笑了起来,“将军,此军装甚好,便于隐藏行踪,尤其在山林中,简直如鱼入大海,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了。”

  李煦见寇骁和姜秋明头碰头在那嘀咕,突然喊了一声:“姜军师,麻烦你去清点下此行赈灾的物资。”

  姜秋明立即上前接过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爷还请入营房休息片刻,随行士兵已经准备妥当,待用过午膳就能出发。”

  李煦随意点个头,跟着寇骁去了他的书房。

  一进门,寇骁就让门口把手的侍卫撤了,然后请穆侍卫也在门外守候,他有些话要同王爷私底下说。

  李煦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对,只是朝贺遵点点头。

  两人进了书房,关上门,寇骁猛地将人推到内侧的墙壁上,那双眼睛犹如猛兽般,仿佛随时要将李煦吞下肚。

  李煦心脏跳的有些快,他惊疑地问:“寇将军这是何意?”

  寇骁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指腹上的温热和滑腻让人恋恋不舍,视线下移,那两片红唇更是诱人,他脑袋往前一伸,没等尝到滋味就被人一拳头揍开了。

  李煦这一拳头用了十分力气,不过还记得他俩的身份没揍在寇骁脸上,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整了一下衣服,问:“寇将军如果是想占便宜的,那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寇骁揉了揉肚子,笑着问:“王爷不准备给末将治罪吗?”

  治什么罪?难道要告他非礼吗?李煦满头黑线,这男人估计就是认准了他拿他没辙,才敢这么嚣张。

  不过也奇怪,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很生气,刚才那一拳头只是心慌之下的下意识反应。

  他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椅子是寇骁从他家搬来的,有靠背,让人坐着有些安全感,“将军还不死心?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寇骁被问的有些懵,想要什么结果?当然是想要和李煦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就如普通夫妻那般。

  他照实说了,李煦沉默看他,心里想在现代,同性恋很多都不敢奢望找个人如普通夫妻一样过一辈子,寇骁哪来的自信和胆量?

  “如果本王不愿意呢?”

  寇骁撇开脸,闷闷不乐地说:“末将不会放弃的。”其实他本来就没有心存希望,但感情这东西,太难控制了,看到李煦就想摸一摸抱一抱亲一亲,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这种渴望到底从哪来的。

  李煦一直不想和寇骁讨论感情问题,这是一道无解题,到最后还是那句话:追的人有追的权利,拒绝的人有拒绝的权利,仿佛就要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他不是没拒绝过人,但没人有寇骁这样的胆量,敢对他动手动脚,也有人对他说过一生一世,但最后都没坚持到底。他不觉得离开感情就过不下去,爱哪有长久的,隔个十年不见,再深的爱也变淡了,但他和寇骁也不可能十年不见啊。

  真是头疼,李煦瞪了寇骁一眼,这人就不能好好的当他的将军吗?他俩都能干,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带领南越人民发家致富不好吗?搞什么基也不知道。

  万一将来两人感情崩了,那才是灾难好吧。

  “既然寇将军没事要说,本王就先走了。”

  寇骁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扯到身边,用力抱了抱他,没等李煦发飙就把人放开了,情真意切地说:“此次出行,危险重重,万一末将回不来了,王爷可还会记得我?”

  李煦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冷哼道:“祸害遗千年,寇将军还没认清自己的本质吧。”说完甩袖离开了。

  寇骁看着大门嗤嗤地笑了,他发现李煦是个极容易心软的人,只要他一示弱,对方就会往后退一步,真是个善良的王爷啊。

  李煦出了门心还在砰砰跳,一言不发地下了山,贺遵在他身后沉默地跟着,许久才问了一句:“王爷对寇将军当真无意吗?”

  李煦下意识地回答道:“自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