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晚上气温逐渐凉下来,卧室里的窗户开了条缝,微冷的风灌进来。
床上,润雪抱着严路睡觉,睡姿一点儿也不安分。
到了半夜,严路身上盖着的被子都被扯掉。
严路迷糊醒来,强行把润雪搂自己怀里,润雪哼唧了两声,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严路的胸膛。
隔天天都还没亮,润雪就被严路忽悠着叫醒去楼下锻炼身体了。
他们……加入了一群打太极拳的老奶奶老爷爷的队伍里。
活动了大半个小时,站在一边休息时,那群老人问他俩是不是四中的学生。
“是呀,他可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润雪指着严路炫耀。
老奶奶、老爷爷队伍里有四中退休的老教师,听到高个子男生学习成绩那么好,一个劲地夸。
严路远还没有润雪这么大胆活跃,面上波澜不惊,背地里耳根子有些热。
简单告别后,严路和润雪去小区门外买了早餐,也顺便给沈桉带了一份。
蒸饺皮薄多汁,豆浆也是真材实料用豆子打出来的。
这还是沈桉出院以来,第一次和儿子、润雪坐在一起吃早饭。
窗外阳光灿烂又温馨,沈桉想到裴老爷子对严路的看重,欣慰地笑了笑。
吃完早饭,严路和润雪结伴去上学。
路上还遇到了十班的同学,大家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润雪上楼梯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压住他的肩膀。
“你们听说了吗?张涛这两天好像混得不太好。”段凡凑到润雪和严路中间说。
润雪:“什么意思?”
段凡:“就是他转班,新同学好像都不怎么待见他。”
润雪无所谓地哦了声,张涛如何他并不在意。
听到张涛在新班级里不讨人喜欢,润雪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主要是他就没把张涛放在心上。
段凡:“反正我挺爽的,他活该。”
“对了,今天下午体育课我们同一节啊,一起来打球。”
严路低低地“嗯”了声,润雪笑笑:“我在旁边给你们加油打气。”
“顺便请我喝奶茶?”段凡期待地看着润雪。
润雪修长的手指比了个“OK”。
分开的时候,段凡有些不舍,“明年高三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
润雪轻眨眼睫笑笑,“当然。”
见段凡有些不开心,润雪举起手,“拉个勾好了。”
段凡刚要把手伸上去,严路就抬手代替润雪和段凡拉钩。
“我会好好给他补课的。”严路微笑。
不给段凡和润雪拉钩的机会。
段凡:“…………”
他在心里暗骂严神就是个狗男人,小气。
段凡走远后,润雪很小声地对严神说:“拉个勾而已,你醋什么。”
严路单手拎着包,表情淡淡的,才没承认这回事。
等两人一起回到座位上,严路才靠近轻声问:“不可以醋么。”
润雪心里微痒,他笑着拿出语文书:“也不是……可以醋。”
严路薄唇勾起笑:“那下回我继续。”
润雪轻咳一声,翻开语文书,“背课文,背课文。”
……
-
严路同意和裴家人见面,沈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裴胜。
回去的这两三天,裴胜期待又焦急地等待着,真听到这话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很久都没有像这样紧张。
裴老爷子想起那天在陵园无意间见到的那一面,心里万分感叹。
见面的时间约在周六下午。
裴老爷子订了一家燕市的餐馆,诚邀沈桉和严路一起吃午饭。
过去的时候,沈桉还难得地打扮了一下,她还让严路穿好点儿。
“卫衣不好?”
严路发现他妈看上去很紧张。心里忍不住笑,他记得母亲和裴老爷子才见过面。
“还是换衬衣吧,人看上去精神点儿。”沈桉说。
严路点头,回屋换了身衣服。
两人打车去饭店,车上,严路和润雪在聊天。
润雪把午餐照下来发给严路,腿上还卧着甩着尾巴的露露。
露露脑袋上系着一个很可爱的蝴蝶结,粉色,手工用钩针编织的。
【羡慕吧,我可以随便摸你女儿。】
严路低垂着眼敲字:【也没多羡慕……晚上过来我也要摸露露】
【对了,不仅还能撸猫,还可以撸你】
别墅饭桌边,润雪看到消息脸蛋蹭地泛红,昨晚睡觉的时候……
严路就把手覆在他腰上,捏他腰间的软肉,严路的手很大,温温热热,贴在小肚子上几乎把腰最细的那一片都能盖住。
确实像是在撸他。
润雪:【我今晚要摸回来![生气].jpg】
对面秒回了一个给猫咪顺气的表情包。
不仅没消润雪的气,还让润雪更气了:【我所有的表情包都让你偷了[可怜巴巴].jpg】
严路看着屏幕里那只双眼泪汪汪的可怜小猫,更开心了。
“在和润雪聊天吗?”沈桉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儿子心情很好。
严路很轻地点了下头。
“我猜就是。”沈桉温和地笑笑。
以前严路生活里只有学习和赚钱,现在日子越来越顺利,严路又有那么好的朋友,沈桉对未来充满希望。
“就快要到了,不用太紧张。”沈桉关心道。
严路把手机揣兜里,“妈,我不紧张。你好像比我更紧张。”
沈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又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看淡妆花没花。
……
润凌琛见润雪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小雪,爸爸想和你说件事。”
“说呀。”润雪抬眸看他爸,手里还在不断地撸猫猫。
润凌琛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就是我和阮阿姨的事情。”
“爸爸和她也聊了挺久,她医院的同事都知道我们,爸爸觉得也不能一直光谈恋爱。”润凌琛眼神带着隐隐的商量。
润雪明白了过来,“爸,你是说你要和阮阿姨……结婚了吗?”
润凌琛点了点头:“是。”
“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和感受。”润凌琛知道他儿子同意他和阮田谈恋爱,可真到了结婚,婚后又是重组家庭,自然还要问润雪的意见。
前几秒还在开心撸猫、无忧无虑的润雪,在这一刻表情变得成熟很多。
润雪微笑地说:“我可以啊,之前就说过,不反对你和阮阿姨。”
润凌琛点点头:“那就好。婚后阿姨和糖糖是住过来还是……?”
润家在燕市有很多处房产。
“爸,你这说什么话,当然是住进来。”润雪说,“家里还剩那么多房间。”
分开住的话,他爸岂不是就要往两头赶。
见儿子这么理解他,润凌琛喉头有些哽咽,“好,小雪你不介意就好。”
润雪:“不介意的。”顿了下,他抬头又说:“我知道就算你结婚后,也会对我很好的。我不会介意。”
上辈子父亲就因为他对后妈的排斥,最后和阮田吹了,后面十年里也没再另找。
等再次相遇时,润凌琛仍旧对阮田有感情,可那时候女儿的残疾已经让阮田没什么心情再谈爱情。润凌琛那段时间请人帮着照顾阮糖,又联系名医想再看看能不能治疗。
这一次他父亲和阮阿姨可以结下良缘,润雪是真心祝福的。
润凌琛眼眶微红地看着儿子:“爸爸会对你好的,我和你阮阿姨也商量好了,不会再要孩子的。”
“你阮阿姨也只想要糖糖。”
“可以啊,你和阮阿姨说好就行。”润雪说。
午饭也吃完了,润雪抱着猫回猫房,又去书房准备学习。
另一边,严路、沈桉和裴老爷子一顿饭吃得很好。
尽管严路和裴老爷子之间还有些不熟,但饭桌上整体氛围很和谐。
裴老爷子也让严路放心,沈桉想要离婚的事情以及肾|源他都会尽力帮忙。
“这里是一些补偿。”
裴老爷子递过去一张卡,“以后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去给别人补课了。”
沈桉和严路并没有接下银行卡。
严路:“我给润雪补课,不辛苦,我想和他待在一起。”
“也很开心能够帮他提成绩。”
裴胜敏锐地观察到严路的表情和语气比刚才的随和多了几分严肃和郑重。
他立马就明白过来,润雪对严路不仅仅是关系很好的同学,润雪对严路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裴老爷子连忙抱歉,说自己冒犯了,又收回了那张银行卡。
午饭快结束了,裴胜提到公开身份这件事,他其实有些担心,到时候裴铭知道他认回严路,会在背地里搞事。
但想到裴氏现在还不是裴铭完全说了算,理应尽早公开这件事。
“这件事再等等吧,至少让我母亲和严一平先离完婚。”严路说。
不然他担心以严一平的那个性子,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估计还会以养父的恩情来索要报酬。
裴老爷子同意地点头:“好,那就先等小桉离完婚再说这件事。”
-
吃完饭,严路也没和沈桉回去,他要直接去润雪那边继续补课。
沈桉点头说好,想到什么,她叫住儿子:“那个…………”
她犹豫地说:“下周要不要一起去陵园,看望一下你的父亲。”
严路微笑点头:“好的,我也很想见见他。”
转眼就到周五晚上,严路把这件事说了,让润雪明天自己安排学习。
顿了下,严路又问润雪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润雪躺在床上,被子轻轻地盖着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倒映着卧室昏黄的光。
“我跟着你去吗?”
“阿姨会不会介意啊,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就当像上次一样,去祭拜英雄烈士。”严路说。
润雪:“阿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跟着去也行。”
“刚好我让司机送我们。”
“好,那我明早和我妈说一声。”严路低声说。
润雪点点头,又提到自己父亲要再婚的事情。
听闻,严路低声问润雪最真实的感受,他不希望润雪在心里忍受委屈。
润雪乖巧地摇摇头:“没有委屈啦,我想得很清楚。”
要是他真是这个年龄段的高中生,或许会激烈地反抗,不过这件事他上辈子就想明白了。
无论他爸爸和阮阿姨能不能走到最后,他爸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那就行。”严路说。
快要睡觉的时候,润雪很小声地说:“严路……看望你父亲后,你陪我去看望一下我的母亲,可以么。”
严路温声说好。
察觉到润雪情绪的低落,严路温柔地摸了下润雪的脑袋,和他低声说晚安。
……
隔天清早,严路给母亲说了润雪要一起去陵园祭拜。
沈桉只当两孩子关系好,一口答应。
几人坐车去了沪市,在陵园附近买了祭拜用的菊花。
严路站在墓碑前,看了那张黑白色的照片很久,整个人还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很久之后,严路在心里默默地喊他:父亲。
润雪站在严路的身后,弯腰把菊花放在时路的墓碑前,在心里暗自佩服这位英勇捐躯的军人。
沈桉眼睛控制不住地红了,她让两个孩子先去外面等等,她有话想要和时路单独说说。
严路和润雪说好,一起沿着台阶离开。
陵园里种植了许多郁郁葱葱的松柏,象征着长眠在此处的军人坚强不屈和无畏精神。
出陵园外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斑驳的光团落在严路的身上。
润雪拍拍严路的后背:“你爸爸和我妈妈都一样,会一直守护着我们的。”
严路喉结轻滚,很轻地“嗯”了声。
陵园里,这也是沈桉第一次和时路面对面相见。
沈桉说了很多话,她告诉时路,我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
儿子取名严路。
“对了,他和你还长得非常像呢。”沈桉双眸湿润,抹了抹眼泪。
风吹动墓碑旁的树木,树叶瑟瑟作响,就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