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侯爷他只想以身相许(重生)>第47章 求亲林雪芙一口血就差呕出来了,说好……

  在这样的初春夜静之中,那哭声极为清亮悲凄,透着院墙,穿过房墙,落入了林雪芙耳中。

  彼时林雪芙正坐在屋里,宽了氅衣,洗了手换了一身亵衣正躺在榻上打算就寝。

  林仙之哭声极大,仿佛要哭得全府人都听到一般,林雪芙的记忆却被带到了前世,那个时候的林雪芙被关在沈府,受尽欺辱,却是连这样大声哭都不敢做的。

  沈二夫人好面子,根本不许她半夜里大哭,若是她敢在人前哭,沈二夫人便会想着法子折磨她。

  所以她痛苦的时候,也只能一个人躲在屋里,咬紧了唇小声地哭泣。

  有时候哭得枕上都是泪渍,抱着湿透的枕子入睡。

  那样的时光,每一秒都是煎熬,便是此时忆起,也觉得眼圈发酸。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过得这般惨了,她轻轻地对自己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仇报了,虽未有多开心,但是心结却是解开了。

  至于林仙之,她接下来的路怎么样,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林雪芙也不想再插手了。

  ……

  沈从良夜闯尚书府这件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

  他是林家的女婿,说是上门接回妻子,可是小事一桩。

  但若说大了,他带着仆人夜闯尚书府,那也是私闯官宅,是要判上几年的。

  当然,林德才还不至于为了个假女儿去得罪侯府,这事自然是大事化了小,小事化了无。

  但是沈从白却没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草草过去。

  沈从良这性子再不压一压,迟早得给他惹事。

  于是他当夜回了府后,就押着沈从良,叫上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开了祠堂,要家法伺侯。

  宁江侯府祖上是武将出身,制家严明,家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把青铜锏子做为家法,这么些年来,那青铜锏子一直都是摆设,毕竟是贵家子弟,个个都是皮娇肉嫩,十下子下去,那却是皮开肉绽不说,骨头都得伤着。

  但是这一次,沈从白却是叫人把家法取了出来。

  沈二夫人见状,早吓得魂不附体,说起来这沈从白虽是她的晚辈,但是这位打小就是个冷狠角色,说一是一,他这么说就真的会这么做,是以她当场哭了起来:“侯爷,这万万不可啊,这十下下去,从良焉有命在啊!”

  沈从良也吓得唇色都白了,犹在狡辩:“大哥,这事情明明就是林家人的错,那林仙之嫁了我就是我的人,凭什么他们林家把人藏着不还。”

  “从白,这事是二叔管教无方,只是这十下也太过了。”

  沈家三叔也开口劝了起来:“就是,不过就是林家的一个假女儿,何须为此大动干戈啊!”

  “这件事情,你还未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沈从白坐在堂上,清冷的俊颜淡冷,目光凌厉地落在了沈从良的身上。

  “你在外私养清倌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皇上宽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便罢了,娶了妻正好可以掩一掩这丑事,但你却不仅不掩,竟然还越闹越过份,是觉得不会有人参上侯府一本吗?”

  “大哥我……”

  “尚书是二品大官,你半夜带人私闯官宅,你可知若是林尚书要计较,你得判上几年,你又可知,你父亲,你的叔伯,还有你的兄长我,会受多大牵连,出门会受人如何耻笑?”

  沈三爷一听到连累侯府,连累自身,原本还想劝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他其实一直就觉得二哥二嫂太过纵着从良这孩子了,才叫这孩子越来越放肆,竟干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如此打罚一下也好,说不准从良能就此变好,至少也不会再做出更荒唐的事情,有朝一日连累家门。

  “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沈从良见沈从白是动了真格,而且一听到会坐牢,也开始害怕了。

  沈二夫人也赶紧求情:“从良确实是错了,当罚,只是你看看能不能轻罚,那青铜锏子十下子下去,我怕他命都得没了,侯爷,你就当看在你二叔二婶的面子上,就饶过从良这一回吧,回头我一定好好地拘着他,不叫他再胡来了。”

  “是啊是啊。”沈二爷也连忙点头。

  沈从白低着头,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那青铜锏子上,也不知道是想着什么,直到二房三人都紧张得不行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

  “这事情本就是二叔家里的事情,我一个晚辈的确也不好插手,此事我也是只是提个意见,至于要不要罚,要怎么罚,最后还是看二叔二婶你们自己。”

  一听到沈从白这么说,沈二夫人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着笑:“是要罚的是要罚的,总得给林尚书一个交代。这小子胡闹,这一次我与你二叔定好好罚他!”

  沈二爷可并不像自家夫人那么天真。

  他这个侄子,城府多深,他太清楚不过,今晚这事情,沈从白怎么看都不可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于是他考虑再三才小心开口:“就罚他十板子,再禁他一个月的足,从白,你觉得如何?”

  沈从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椅把,眉目沉静,似说着家常话一般随意,

  “林尚书是亲家,为人又是出了名的能忍,他就算对今晚这事再多不满,想来也是不会计较,但是朝上的言官可未必都不会计较,后头若是被参了,二叔二婶也还请自行解决,若是拖累了侯府,便不若就此分了家也好。”

  这话一落,沈二爷与沈二夫人的脸色俱是变了。

  沈家如今这一份家业,全都是老侯爷,也就是沈大爷还有沈从白两人挣出来的,沈二爷与沈三爷能力都是泛泛,当个六七品的官员,已经是到头了。

  尤其是沈二爷,只得沈从良这么一个嫡子,偏偏又是个成天只知道吃玩的纨绔,还是个好男色的,若是分家,就算家财分得再厚,迟早也不会剩下,而且如果离了侯府,以他在京城的地位,只怕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体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三爷,就见沈三爷夫妇都闭着嘴不吭声,看着是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

  “从白,你就非得这般狠心吗?从良他好歹是你的亲堂弟啊,打断骨血还连着筋呢,他一介文弱书生,那十下锏子下去,哪还能有这命啊!二婶跪下来求你了。”

  沈二夫人说着就当真一副要跪下去的模样。

  沈从白目光冷嗖嗖地扫了过去:“二婶,从良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便是你一步一步地纵下来的,我记得他小时候,也是个懂事可爱的孩子,可是稍大些他开始学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初时肆意打骂下人,后来连先生也敢打,再后来悄悄困了书童,再后来,明目张胆在外头养清倌,带着清倌上大街,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但凡你们能狠下心给他个教训,他不至于走到今天。”

  慈母多败儿,说的便是他的二婶。

  沈从良每一次犯错,她都是这样护着拦着,为他求情,出事有人兜着,沈从良得不到教训,不曾为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以至于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沈从白说到最后,看了一眼二叔,随后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这事情你们自行解决吧。”

  沈二爷看着沈从白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

  沈二夫人看着沈从白离开,这才喋喋骂了起来:“这沈从白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我们好歹是他的长辈,他这是什么态度,拿分家来要胁,从良不就是去闯了林府,也没做什么吗?他至于这么狠心吗?”

  “你够了!”沈二爷抬头,瞪了一眼沈二夫人。

  “你这是什么话?啊?要不是你没用,当初爵位说不定就落你头上了,你要是侯爷,我们犯得着受沈从白这份气吗?”

  “二嫂,这事情……”

  “二哥,二嫂,这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沈三夫人向来最是精明,从来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看着丈夫想要说话,她便打断了丈夫的话,不叫丈夫掺和这些事情里去。

  其实沈从白说得也没错,沈从良这样子,是得好生地管教了。

  “爹,娘,你们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那锏子可是青铜的啊,打十下,我焉有命在啊!”

  “你啊,净给我惹事!”

  “爹,你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下回不敢了。”

  “老爷。”

  “你今夜就给我在这儿跪着,明日我再去找你大哥说说。”

  ……

  ……

  其实二叔二婶会怎么处理沈从良,沈从白早就猜到。

  二叔二婶对沈从良的无底限溺爱,是造成沈从良今日这下场的源头。

  他最终的目的也不是真要对沈从良动用家法,而是要让二叔把沈从良给禁足几个月,省得误了他的事。

  沈从白自祠堂出来的时候,金贵迎了上前,小声在他耳边道:“爷,如您所料,朱岩又去了林府了。”

  沈从白冷笑出声:“可查出林仙之肚子里几个月了?”

  “那郎中是咱们的人,出来就回了话了,林仙之肚子里足有两个月了,可以肯定不是三公子的。”

  “叫郎中好好给她养着胎,务必让她把这孩子给生下来。到时候才能给朱国公送一个惊喜!”

  金贵点头:“爷,方才盯着朱家的探子来报,朱岩又出门了,像是要去林府。”

  “让人好好盯着。”

  人总是如此,尝了一次甜头,又怎么会不想再尝第二次呢。

  朱国公那样一个冷血的人,偏生了个情种出来,朱岩对林仙之,的确是情根深种的,又有了第一次,会有第二次也不出意外。

  林仙之没想到朱岩又来了,看到他的时候,她又悔又恨又委屈,扑在他怀里就哭了起来。

  “世子,对不起……”

  “为什么要嫁?”看着已为人妻的林仙之,朱岩痛苦地站在那儿,任由她扑在自己的怀里。

  她可知道,当他听说她已经嫁给沈从良的时候,有多么地痛苦。

  “我有办法吗?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所有人都逼着我嫁,我本来想死的,可是我又想着你,我想再看看你一眼。

  他们告诉我,沈从良是个断袖,不喜女子,从不碰女子,我当时心里就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如此也好,我可以为世子守身如玉。我这身子这辈子还是世子的。”

  “可是你却算计地与他同了房。”

  这事,是大年初二的时候,母亲特意过去告诉他的,他不相信这些,可是他又能如何。

  林仙之抬头,眼泪汪汪,仿佛受了屈辱一般退开了他的怀里:“在世子眼里,仙之是那样的人吗?”

  “我,我不知道……”朱岩其实早就被解了禁足了。

  林仙之嫁了沈从良,还设计跟沈从良同房,这事情闹得不小,京城人很多都知道,国公夫人觉得朱岩一定会死心。

  朱岩是痛苦,可是他终究没忍住,要问她一个明白。

  林仙之低着头,眼泪直流:“我上个月葵水就未来,今晚大夫瞧了,说是我有两个月身孕了,我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塞给了大夫,要他为我保密,只对外说我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朱岩听了他的话,震撼得瞪大了双眼。

  懊悔,欣喜,愧疚……

  “仙之……我误会你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仙之深知,她眼下能指望的人也就只有面前的朱岩了,沈家是个火坑,她就算怀了身孕也不是绝对的保险,尤其是这孩子还不是沈从良的。

  “外人如何猜我想我说我,我皆不在意,可是世子,你怎可也那般地猜测我呢?我是那等着下贱的胚子吗?那沈从良,便是百个千个,也不及世子您一根手指头!”

  林仙之说着,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那纤纤玉指,轻轻地扣了一下他的手心。

  “仙之……”

  朱岩愧疚无比地抱住了她,满心的思念愧意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的唇情难自禁地寻着她的小嘴儿,只恨不得用这行动来证明他对她的渴望。

  “世子……”林仙之唔咽一声,就软倒在了他的怀里:“世子,仙之只得你了,望你以后都莫要再误会儿了……”

  “不会,再不误会你了……”

  朱岩的承诺化为一声声低吼,彻底沉沦在她柔软之下。

  直到烛台燃尽,床上那风云才算是停了下来。

  林仙之轻轻地搭在他的怀里:“世子,我与沈从良,并未有过那事,我的人早给了你,我不过是割了指尖血充当,他当时被药迷了,根本不知道,才会误会我与他有了那事儿。”

  朱岩本还为此心中有隔阂,此时一听,顿觉胸口欣喜,他激动地握着林仙之的手,深深地唤了一句:“仙之。”

  “可是我与腹中的孩子当怎么办呢?难不成真要认那沈从良做父吗?”

  “我会想办法的,本世子的孩子,又怎能认那狗东西做父!”

  林仙之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她眼下,也只得这一条路了。

  入了朱家便是做妾,她也能凭着自己的手段,慢慢地爬上世子夫人之位。

  崔淑柔,林雨兰,她迟早要叫她们后悔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两人又是一番温存,直到天色大亮,朱岩终于是不舍地站了起来:“我得走了,你只管安心养胎,一切放心,这一回我定会好好筹谋,不会再叫你失望了。”

  “世子,我等你来接我们母子。”

  “好。”朱岩终于依依不舍离开。

  ……

  ……

  翌日,沈二夫人亲自带着厚礼,领着沈从良前来林府道歉。

  林老爷去上是朝,是老夫人亲自接待,林雪芙恰好过来,便让老夫人留在了偏厅里。

  真的是每见一次沈二夫人和沈从良,林雪芙就觉得胸口有一团火被燎起来,尤其是看着沈从良,她总不免想起上一世他对自己的打骂折辱,每忆起,便有种冲动想要冲过去一刀送入他的腹中。

  坐在偏厅,她借着喝茶的动作,垂着首,掩住了自己满心满腹的恨意,只故做平静地听着正厅的对话。

  “老夫人,从良昨夜里喝了些酒,一时糊涂犯了浑,做了那般叫人生气的事情,我与二老爷深感愧意,一夜无眠,今日早早便赶紧领着他来给您赔罪了。”

  有些意外,她记得沈二夫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可这一次过来,却是态度十分恳切,一来还叫沈从良跪在了堂中。

  沈二夫人的确是不把林家当回事,但是她却不能不把沈从白当回事。

  林老夫人向来精明,自也不愿为了那么一个没血亲的姑娘与沈家结仇,见二夫人态度如此恳切,沈从良一来还跪了下去,便也摆了摆手,一副慈爱大度地说道:

  “叫姑爷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伤了膝盖就不好了。”

  沈从良本就是不情不愿,要不是惧着大哥的威严,他根本不肯来,更逞能让他跪着了,是以老太太这才开了口,他立刻就站了起来。

  沈二夫人也是心疼儿子,自家儿子连她都没跪过,这会儿给别家老太太跪,她心里也不快,看着儿子站起来,这才一番好听话地说着:

  “还是老太太心疼从良,要我说啊,就得让他跪个两天,下回才会警醒些!”

  对方是不是有心道歉,老太太哪能看不出来,只是本就不在乎的,也就不去计较,她只缓缓地说道:

  “也幸得昨夜色姑爷未曾见到仙之,若不然指不定闹出令人遗憾之事啊!”

  “老夫人这是何意呢?”

  “仙之昨夜里吓得险些晕了过去,我便叫人传了大夫,大夫号了脉,说是她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了。”

  “这是真的吗?仙之怀上了?祖宗保佑啊,这可是大喜事!”沈二夫人一听这事,顿时眉开眼笑。

  沈从良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不吭声。

  “仙之眼下在哪儿呢?快,让她出来,我接她回府里好生将养着。”沈二夫人笑眯眯地说着,想了想又对一旁的沈从良道:“不,让从良亲自去接她,并好生地与她赔个礼。”

  “我不去!”沈从良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姑爷就不要去了,眼下仙之吓得不轻,再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是是是,我去,我亲自去。”沈二夫人就盼着儿子能有个后,眼下听了这消息,只欢喜不已。

  林老太太早早就叫人去通知林仙之说是沈二夫人带着沈从良来赔罪了,她心中一番犹豫后,便开始装病了。

  虽她眼下怀着孩子,回了沈家沈二夫人为了她肚子里的小的,也会好生地保护她照顾她,但是这孩子月份不对,终究是个问题,在林家还能使着法子,回了沈家,就怕出了茬子。

  沈二夫人一听说她在床上起不来,再想到自己这不省心的儿子,也有些担心领回去后万一真叫儿子给害得落了胎,那就是真的对不起祖宗了。

  于是一番安抚后,便叫林仙之先在林府里养着胎,待晚些再接她回府。

  随后回了沈府后,沈夫人就叫人拉了半车子补品吃食用物给林仙之带过来。

  随后沈从良又被沈二爷给禁足两个月,这事才算是暂了。

  林仙之也被留在了林府里养着胎,老太太虽不喜她,但是倒也未曾苛刻,重新调派了几名丫鬟妈妈去她的咏梅阁侍候着她。

  正月过了,京城的雪也停了,春风拂过,梅花渐渐落了,柳枝开始长出嫩芽。

  自那一夜沈从白说了那吓人的话后,她便害怕见着他,不过自那夜后,他倒是没有再来。

  林雪芙心想着他也许那夜就是临时起意,回头想想就反悔了,所以没有过来。

  如此自是最好不过。

  她是决不愿再入沈府,一想到要面对沈从良还有沈二夫人,她便觉得恨意浓,若真的是日日相处,她保不定哪一天没忍住就拿刀子捅他们了。

  至于沈从白……他是好,但是她与他是无缘分的。

  如此就这么散了才好。

  ……

  春雨一落,天气转暖,各家各府的宴会诗会聚会便多了。

  林老太太年事已高,许多宴席都不怎么去赴宴,多是林二夫人带着姑娘们去赴宴。

  因着林雪芙的懂事乖巧,上回又帮她收拾了娟姨娘,是以林二夫人也对她上了心,倒是回回不落地带着林雪芙,还送了林雪芙两套金头面。

  林雪芙出外走动得多了,便又有两三家瞧上了她,上门来说亲的,但是门户不大,老太太都没有看上。

  林雪芙意识到这样下去并不好,于是称了病,卧了床在家中不再去赴宴。

  老太太想要的孙女婿是身份家世好,位高权重的,可林雪芙却深知高嫁的女子在夫家,总是不如低嫁平嫁的女子好过。

  而且她叫大哥哥细细地查过了,刘宗平家世简单,虽有一个寡母脾气不甚好,但是没有杂七杂八的亲戚,她只需到时候好好运筹,日子应当也是好过。

  眼下只等着他领了差事,父亲兄长再使使力,赶紧把这亲事定下才可安心。

  左盼右盼,总算是盼到了刘宗平这边也正式接了领了差事,正式入了翰林院当了差,虽是个从七品小官儿,但是这却是在皇帝跟前的差事,他又年轻有为,只要好好做,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加之他自打上一回在老太太寿宴上见了林雪芙一面后便念念难忘,时不时都往林尚书面前走动,还请了太傅说辞。

  林尚书越瞧越满意,再加上林博峰在后头推着,便也就同意去说服老太太。

  只是不曾想老太太这头还是没有松口答应,老太太一开始的确是觉得那刘宗平还不错,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她觉得自家孙女生得娇美动人,又温柔乖巧,且现下跟着二媳妇操持着家事也是做得有模有样,越瞧越觉得还能配个更好的。

  林雪芙不好出面,只好由着大哥哥出面,同刘宗平暗示了自家父亲十分满意他,只是家中老太太有些不舍得孙女,那刘宗平确实是个聪明也有心人,听了大哥哥这边的意思,立刻就提出要亲自上门求亲。

  还说了若是老太太一回不答应,他就来二回,二回不答应他就来三回,总会求到老太太同意把三姑娘嫁给他。

  正想着这事儿,门外就传来了小丫鬟急急的报信声:“外头,外头有人来求亲。”

  “是谁?”小菊一听,瞧着比姑娘还急,跑到门口大声就问。

  “说是位姓刘的公子,带着厚礼上门求亲。”

  “知道了,你且再去打探打探,有什么情况就回来说。”

  “好的小菊姐姐。”那小丫鬟是在外院那儿撒扫的,同小菊玩得甚好,应了一声就又跑回去了。

  “姑娘,瞧着这回应当是能成了。”

  “嗯。”林雪芙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帐本,勾了勾嘴角。

  应当是能成了,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对象,刘宗平除了家世,余的方面都不差,老太太那人最是好面子,刘宗平若是能做到三登门求亲,这亲事准就成了。

  她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了些,只是不知为何,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倒是脑海里突然间就想起了沈从白。

  心里头有些微烦。

  可是她烦什么呢,与他是不可能的了。

  就这么断了吧。

  不要再想他了,生生地掐了心头那根线儿。

  可就在她努力着想把这事念头给掐断时,就听到门外方才那小丫鬟又跑着过来,大着嗓门喜气地喊着:“恭喜姑娘,恭喜姑娘,又有一位公子来求亲了!”

  又有一位?求亲?

  林雪芙愣了一下,终是看不进去帐本,站起来就往外走。

  那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笑得眉眼弯弯:“三姑娘,小菊姐姐,环儿姐姐,你们猜猜,这一回是哪家公子呢?”

  “哪家?”小菊性子急,大声地问着。

  “是那宁,宁江侯爷啊!后面带着一队子求亲的人,拉了老长的礼,我站在门那儿,打一眼望去都没瞧完有多少。”

  林雪芙只觉得心头‘咯登’一下。

  环儿与小菊听了,也是愣在了当场,好半晌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了姑娘。

  “姑娘?”

  “小菊,你去外头看看……算了,我去看看吧。”林雪芙想了想,这事情叫她一下子竟是不知如何是好,总觉得像云里雾里,梦一般的。

  沈从白来求亲?

  他怎么就来求亲了呢?

  林雪芙去了正院的时候,正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不仅林大爷老太太,连着林二爷也惊动了,府里的长辈全齐在了花厅那儿。

  这等子事情,林雪芙也不好出面,是以从侧门进了花厅旁的小间。

  才进去就听到林大爷说着:“侯爷您这也太突然了。”

  沈从白的声音温润从容,儒雅含笑地说着:“今日确实是唐突了一些,但其实这事情本侯早就思虑许久,本是打算待细细准备妥当了再上门提亲,但是又怕迟则错过三姑娘这般佳人。

  本侯自打第一次见到三姑娘,便觉得三姑娘温婉贤柔,气质如兰,后来家中三弟来胡闹那夜,本侯又见了三姑娘那镇定从容,处事不惊的一面,只觉得这样的姑娘,堪为大妇,必能为我撑起侯府后宅。

  本侯今日这一来,诚心诚意,这些礼物皆是近日准备的,还有些没齐的,后头也会慢慢补上来。”

  沈从白说着,指了指身后一箱箱的厚礼,从花厅门口,一路延到了院子里,足有三四十箱。

  林博峰觉得自己头嗡嗡地响着,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竟然喜欢自家小妹,他却一无所知。

  而林雪芙此刻,头比林博峰还乱。

  她还以为沈从白自那夜后没有过来是反悔了,却不想他竟是在准备上门求亲!

  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刘宗平前脚才来,他后脚就过来。

  她站在屏风后头,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到了那站在角落处有些颓然的刘宗平,纵是他做足了准备,打算效仿圣贤三顾茅庐求亲,但是明摆着,这事儿就不是几顾茅庐能成的。

  而且,他也不可能为了林三姑娘,跟宁江侯做对。

  他求娶三姑娘一则确实是一眼喜欢上那温婉美丽的姑娘,二则也是因为林家对他的仕途有助益。

  但在看到宁江侯也登门求亲时,他心里就知道自己与三姑娘无缘分了。

  “侯爷先坐着吧,这事情唐突,得容我们好好斟酌。”林老夫人笑眯眯地说着。

  可这事哪里需要斟酌!

  林雪芙瞧她祖母那笑容,要不是还顾及着几分脸面,顾及着刘宗平还在场所,只怕是巴不得当即答应下来,最好能一口气把六礼都给一次过了,当夜就把她嫁进侯府才好!

  她实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沈从白究竟是什么想法?

  林雪芙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叫人备了马车,小菊你陪我去趟福来客栈。”

  “姑娘这个时候要过去那边做什么?”

  “环儿,你想办法给沈从白传句话,就说我在那儿等他。”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沈从白的意思才行。

  林雪芙如今在林府的地位早不同往日,备下的马车也是府里最好的那一辆,车辆晃动,她的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

  袁掌柜一见是她来了,恭敬地就将她迎入了后院,又叫人备下了热茶点心。

  只是林雪芙此时哪还有心思吃这些,只坐着苦等着。

  沈从白进来的时候,就见那姑娘坐在那儿,苦着一张脸。

  结果也没有等着沈从白过来,倒是等来了环儿,说是沈从白叫老太太留下在静安堂用午膳了,还让林雪芙赶紧回去。

  林雪芙一口血就差呕出来了,说好的斟酌呢?

  这便是斟酌吗?

  这与应承,有何不同?

  但是气归气,林雪芙却也只能默默地起了身,又坐了马车回了府。

  一入了府,就被守在门外等着的江嬷嬷给接上了。

  “三姑娘啊,您说今日这般重要的时候,您怎么还往外跑呢!”

  “江嬷嬷,我出去买些东西。”

  “哎哟,您需要什么东西就叫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哪还得自己亲自出去买呢,老太太那儿等你许久了,叫我在门口这儿等着您,您一来就赶紧请您去静安堂。”

  “嗯。”

  江嬷嬷欢喜地悄道:“奴婢一早就觉得三姑娘是个有福之人,您与宁江侯的亲事啊,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

  “可不是,其实老太太早就想应下了,只是初时碍着那刘公子也在场,毕竟是刘公子先来求亲的,老太太总得顾着点面子。

  不仅是老太太,大爷,大哥儿也都是十分满意沈侯爷呢,这样的好郎君,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所以后来刘公子走后,老太太立刻就同沈侯宁下这亲事了,不过那沈侯十分讲礼数,说是为示尊重,明日会请长公主亲自过来提亲。”

  这事儿在所有人的眼里那都是大喜事,那都是林雪芙走了大运才能遇上的好姻缘,所以没有人觉得林雪芙会不想嫁。

  林雪芙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如果她向老太太提出不嫁沈从白,老太太有几成同意的可能。

  一直想到了静安堂门口,她终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很清楚,结果就是半成都没有!

  别看老太太平素里似很疼她,但真要跟这些利益扯上关系,老太太那是可以立马翻了脸的。

  林雪芙去的时候,沈从白已经走了。

  老太太拉着她在一旁坐着,直接就开始叮嘱着订亲后的事宜,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林雪芙一句是否同意这亲事。

  林雪芙也就依依地听着,也未多说什么。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这亲事若不想成,只能从沈从白那儿下手。

  祖母这边,眼下就跟是找到了富贵门的人,万不可能舍弃的。

  幸好她从福来客栈出来的时候同袁掌柜提了,让沈从白老地方见。

  夜里,她早早洗漱后就在屋子里等着他。

  可是她在房里踱了数十圈,左等右等,一直撑到屋外更夫三更的梆声远远传来,也未见那人过来。

  她咬咬唇,本应该是烦闷的,可是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却更像松了口气?

  她不敢再深究其中的意味,只怕自己先乱了起来。

  环儿与小菊二人也是一直没睡,她们打小跟在姑娘的身边,姑娘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她们只管听着,姑娘不解释原因,她们也绝不会多问一句。

  但是这一次,她们心里直接是憋得厉害,又见姑娘等到这么夜还未上榻,便实在忍不住推了门进去。

  “姑娘,奴婢与小菊有些事情想要同您说说,可以吗?”

  “是想问我为何不愿嫁给宁江侯吗?”林雪芙见环儿与小菊的模样,便也猜到了她们想问什么,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只怕外人谁都是不能理解的。

  小菊赶忙点头:“姑娘莫怪我们多嘴,实在是奴婢们也觉得这宁江侯爷人瞧着很好,身份尊贵,又长得俊美,且他与姑娘又私下相处过,人品瞧着不像是差的。”

  小菊说这话的时候,院角的杨树上,男子半靠在那斜搭在墙角的枝丫上,也不由定了定神听。

  她不能把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只说道:“侯爷人是好的,只是我不喜欢沈家那一家子人。”

  “可您嫁过去又不同他们一块儿生活。”

  “同在一个府里,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

  “姑娘,您平时主意多,奴婢们愚钝,也只是听您的,但是这件事情,奴婢还是要斗胆请您再好好地考虑考虑,莫要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林雪芙知道环儿与小菊是真心为她好,她轻轻地笑了:“好,听你们的,我会好好再考虑的。”

  “夜深了,想来侯爷今夜是不会过来的,奴婢侍侯您歇下吧。”

  可纵是歇下了,林雪芙还是睡不着,夜色寂静,只有窗外偶有风吹过的细碎声。

  她等着那男人来找她。

  可是等得睡着,也未见那男子过来。

  翌日,她又叫环儿去找了袁掌柜,让他寻法叫沈侯来见见她。

  可是依旧没消息,那男子自那日求亲后,就不再出现。

  林雪芙等了两天,越等越愁,思来想去,竟也没有想出拒绝的法子来,而若不与沈从白早早说清楚,待他真的叫了人来提亲,这亲事就真的是无回旋余地了。

  无奈之下,她直接在早晨拦下了林博峰:“大哥哥,你能带我去一趟大理寺吗?我想见一见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