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侯爷他只想以身相许(重生)>第36章 在乎我明明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偏……

  林雪芙看着她离开,这才看向了一众丫鬟:“都退下吧,让人把院门给关上了,莫要再让这样的人进来扰了二夫人养病!”

  “是,三姑娘。”一众丫鬟这才戚戚地转身退去。

  古嬷嬷这时才上前把二夫人给扶了起来。

  二夫人气得眼眶都是红的,但是她病得重,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得凑得近才能听得:“想不到我还不如你,让那贱人给挑衅了好几回也没有办法。”

  “二婶你就是太仁慈,顾着她肚子里的小的,这才让她给拿捏住了,其实她比谁都怕孩子没了!所以这事就得跟她比狠,这种事情就是你退一步,她进一步,你若是往前一步,她退得比谁都快!”

  在这上面,林二夫人当局者迷,林雪芙却是看得清楚,打蛇打三寸,自能让对方不敌自退。

  林二夫人都没有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透。

  她感叹了一番:“是啊,原是我蠢了,倒叫这么个小贱人给拿捏了。”

  “二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府里的正头主子,不过是一个不知收敛的妾罢了,她以下犯上,您当罚则罚,料二叔也不敢说你什么。”

  二夫人心想着这事儿可没有林雪芙说得那么容易,真罚了,二爷那边又得跟她闹性子了。

  但是她还是很感激林雪芙,又想到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个贱蹄子迁怒了林雪芙,不由愧疚,此时轻轻地拍着林雪芙的手:“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我又得让人看笑话了。”

  林雪芙看着二婶,想了想,露出了几分嗔怒的笑意:“其实我也有私心的,看着这娟姨娘的长相,我也是犯恶心啊!”

  这话总得说开了,不说开了,到底会成为两人心底那点膈应。

  果然,林雪芙这话一出来,二夫人顺着她的话这般一想,就觉得这事儿,林雪芙比她还委屈呢。

  而后,心里那点儿介意,也跟着散去了,还不由地站在林雪芙的位置替她着想:“这事儿你二叔确实是办得太浑球了,只是那贱蹄子怀着身孕,也不好赶走,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所以啊,我这阵子都不大愿意过来,就怕撞见了犯窘。”

  “不委屈,待她生下孩子,我就叫人给她安排得远远的西院那边去,眼不见为净。”

  “好,到时候我去给祖母提一嘴子。”林雪芙也娇软笑着附和。

  两人这好几日的嫌隙,算是这么一扫而去。

  林二夫人病着,于是便让古嬷嬷带着林雪芙去对帐办事,甚至把库房的钥匙都交给林雪芙管着,这便算是交心了。

  其实今日这事,她确实是存了交好投诚的意思,人与人之间,除却真心实意的感情,余下的其实不过是互利互助,我帮你三分,你助我两分这般的往来。

  只是看着库房钥匙还是有些感动,这是一个人的信任。

  她回了宜青阁,也不敢歇下,吃了晚膳后便开始对着帐本,只求着把事情做得完好一些。

  沈从白过来的时候,她就埋首在那满桌的帐本里,扭头看了一眼见是他,喊了一句‘侯爷’,紧接着便又低下头,继续一笔一笔地对着帐。

  沈从白坐到了她的边上,她都未发现。

  灯火明亮,女子颜容娇嫩,沈从白坐得近了,就注意到她脸腮上两坨不寻常的红,分明就是下午时候哭了的原因,不由得心疼:“这脸怎的还这般红,?你没拿宫香玉雪膏涂吗?”

  林雪芙应了一声:“涂了。”

  “涂了怎还这般红,有一处还起了皮。”

  “下午去了二婶那儿,没及时涂,晚上回来涂了,已经好了很多。”

  她下午那会儿去了二婶那儿,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回来洗脸的时候才发现脸疼了起来,赶紧就让环儿拿药涂了。

  沈从白闻言眉一压,淡冷冷就是一句训:“什么事能比这脸重要!”

  林雪芙心想可多事儿比她这脸重要呢!

  但他是在关心她,她自是不好驳他的好意,只笑盈盈地应道:“我下回注意便是。”

  “你说你好好地哭做什么?”

  林雪芙被他数落得就是一顿失语,心想我哭的事情还不是因着你,你这会倒是反过来数落起我了。

  但是想到这人就是个小气的,也不好说人了,只装着十分乖顺地应了一句:“侯爷下次不要生我气,我就不哭了。”

  沈从白一看她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就知道她根本就没当回事,再说了,认识她这么久,就没见这姑娘怕他过。

  是以故意曲解她的话意,问道:“就这么在乎我?”

  林雪芙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总觉得这话一出来,便有些扰乱了心绪。

  他与她之间,只应当是存在一些利益的交换,不应该谈及这些,便是开玩笑,也是不好开的。

  这话竟是让她一时不好回答。

  沈从白见她神色乍红乍白,各种情绪复杂,独独不见少女应有的娇羞,倒像是被为难住了,那清俊的面容上的温和,当时就淡了几分。

  林雪芙隔了好一会儿,才软软地转移了话题:“多亏了侯爷上次拿来的脂膏,我晚上洗完脸疼得厉害,就涂了些上去,眼下虽然这脸还是红的,但是已经不疼了。”

  “嗯。”沈从白淡冷冷地应了一句,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目光却是盯着她的脸看。

  林雪芙一见这状势,就知道他心里又不爽利了,只是这事情,叫她怎么回答?

  索性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便也不管他恼不恼火了,她低下头,继续对她帐目。

  沈从白气极了反倒是笑了。

  他还是头一回拿一个人没有办法,发不得火,动不得手。

  明明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偏偏胆子又大极了,半点不怕他!

  他在这头生着气,她却一副无事人一般继续对着帐,把他晾一旁。

  罢了罢了,他一个堂堂侯爷,跟她这小女子计较这些倒显得无肚量了,他拉了拉椅子,故意就往她的旁边凑。

  林雪芙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帐策,可是心神却是被他扰了。

  别看她好似很用心很认真地看着帐本,其实,自打他问了那话后,她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对帐本,虽眼睛是盯着那帐本认真地看着,但是根本就一个数也没有看进去。

  这会儿更好了,让他往旁边这么一坐,她这脑子里,尽想着他坐这么近做什么,他是不是盯着自己看,他今日身上的檀香味似比往日重了几分……

  于是那些数落入脑中,便像糖花进了水里,立刻就散了。

  可是又不敢让他看出来,只好装模作样地翻着帐册,一页页地看着。

  可她看得不认真,一旁有人却看得认真。

  就在她翻第三页的时候,男人开了口:“想什么呢?”

  低沉的声音,带着洞悉般,林雪芙心底一虚,也不敢抬头看他,只随便应付了一句:“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这几处帐都对不上你瞧不出来?”

  沈从白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敲在了帐册上的几处。

  林雪芙定睛一看,还真的是好几处错了,而且是最粗浅的算错了,但凡多留个神就能注意到的简单错处,她却没有看出来。

  这下子心虚到没底儿了。

  明明自己的心思他根本不可能猜到,但还是禁不住脸烫了起来。

  “我重新再对对。”

  “嗯。”

  沈从白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张莹白似玉的侧脸上,见那小脸蛋泛了红,低低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又问了一句:“可需要本侯帮你?”

  “这倒是不必。”林雪芙只平静回了一句。

  只是心里却是烦了起来。

  男人的眼神灼灼,让她难以安下心神。

  而且这深更半夜里,他也不需要治伤,总这么做也不好啊!

  她无奈之下,只好看向了他:“侯爷,你可是还有什么事?”

  这算是逐客令了,是个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沈从白,自然也听出来了。

  所以那张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冷脸,又一次黑了下去。

  他淡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站起来,直接就甩了窗离开了,偏偏离开前还顾着担心那寒风把她给吹冻了,跳出窗的时候,还不忘回身严实地为她把窗给关紧了。

  沈从白觉得自己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叫一个小姑娘给气成这般!

  金荣一看到侯爷,就发现他家侯爷今晚上的心情又不妙了。

  说来也是稀奇事儿,他家侯爷从前可是个冷面人,平时总寒着一张脸,喜怒难辨,可自打遇上那林家三姑娘后,这脸色变化可频了!

  常常是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瞧着心情甚是愉悦,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常被气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三姑娘究竟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家这位冷面的侯爷给气成这样。

  他起初还替那林家三姑娘捏一把汗,后来就发现给那三姑娘捏把汗,倒不如给自己捏一把汗,毕竟那三姑娘怎么瞧怎么好好儿,倒是他这个随从,没少受那城火殃及。

  ……

  听到关窗的声音,知道他已经走了,林雪芙悄悄地长吁了一大口气,方才他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就觉得自己怎么动都觉得怪,而且还伴着心慌气短,心神乱糟糟。

  还好他这个人好说话,她说了一句,他便走了。

  林雪芙坐直了身板,打算提起神来继续看帐,从他来她就没办法安下心神,所以她把帐本翻到了他来时看的那一页,打算把后面看的几页都重新再对上一遍。

  本以为他没在,她定能好好儿看了,可是目光一落在那些帐目上,心神却还是有些不定。

  她伸出手,细细的指头,轻轻地捏了捏眉心,想让自己清醒几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地龙烧得太暖了,只觉得屋子里热得让人有些糊涂了。

  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想着缓一缓她的心神,可是两次下来,依旧是定下不心神。

  最后一狠,她直接走到了窗边,轻轻地拉开了雕窗。

  窗外那风夹雪似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一般,挤着那推开的缝隙,呼呼地就钻进来。

  她在屋子里穿得单薄,这么冷不丁迎着风口一吹,只猛打了个哆嗦,但是人却一下子清醒了好些。

  她咬咬牙,把窗开大了几分。

  这还是头一回在夜里赏着雪景,只觉得与白日间别有一番不同的风情。

  半月皎洁,星色点点,瞧着雪色朦胧,似还能闻到风从隔院带来的淡淡梅香,清冽好闻。

  冬风夹着雪滑过脸颊,她轻轻地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积雪处。

  那儿脚印早就消失不在,但是她的脑海里却偏偏又映出男人的身影,从未有过的清淅。

  这一夜,有什么东西,被悄悄打破了。

  林雪芙心里有些慌,根本不敢再往下想,忽一下就赶紧把那雕窗再一次给扣紧了。

  即看不下帐本,她索性也不再看了,把帐本收拾了后,起身换了一身丝绸薄软的亵衣便上榻就寝。

  方睡下,她又梦到了前世。

  梦里的场景,是在宁江侯府,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嫁入沈家,那个时候,沈三夫人对她还有些期许,期许她生得貌美,能留住沈从良的心,至少,能怀上沈从良的孩子,为沈家三房繁衍子嗣,她那个时候,其实心中也是存了这样的期许的。

  虽不愿嫁给沈从良,但木已成舟,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也无第二条路可走,只能盼着过好当下,她心想着若能挽得沈从良的心。

  那个时候,沈从良从不踏足新房,又时常夜不归宿,她便叫人熬了绿豆银耳羹,拿冰镇着,然后便去了他归府时必经的道上等他。

  业时已是入了夏,风中都带了热气,知了儿也开始鸣了起来,那地儿植了苍松,她便靠在松树上等着沈从良。

  未等到他,倒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鲜衣怒马,俊颜如玉,眉目清冷矜贵。

  她无来由地慌了慌,也不知是因着那夜的事情,又或者是男人那玉树仙姿。

  她无措地低下了头,直到面前眼下,一双绣着莽纹的足靴出现,她才抬起了头,故做淡定地福了福身:“侯爷万福。”

  “五弟妹好。”

  对方看了她一眼,启了启唇似有话要说,但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林雪芙辗转之间,便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夜色还深,可她……却有些睡不着了。

  坐了起来,看着桌上那叠起的帐本,起了床,走向了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后,便坐下继续对帐。

  ……

  林雨兰被禁着足,哪儿也去不成,老太太也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许去见她。

  林雪芙原也不能去见她,但她眼下协助着二婶打理管着家里,于是便可以借着管家的名头,前往各院子里理事,见人。

  要过年了,府里各房各院主子们的用度开销肯定多了,所以月银都需要提前分发下去,往日里这些事情二夫人操持着,但眼下她病了,这事便落在了林雪芙的头上。

  原这事也不用亲自上门,自有各院主子派了丫鬟过来取,但为了能见到林雨兰,她便借口自己对各房各院不熟悉,想多一些了解,便亲力亲为,带着二婶的两个嬷嬷一起去各院子里分发月银。

  她往日里做事就是个细心周全,不厌麻烦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

  这么一院院分下去,倒也算是把林府各院子都走了一遭。

  慧姨娘还算得宠,是以身为庶女的林雨兰在府里过得倒也荣华,住的院子虽不比咏梅阁宜青阁,但也是清静雅致,且林雨兰是个爱附庸风雅,又爱模仿林仙之的,那院子里也学着种了一片梅花,只可惜那梅花品种差了些。

  林雪芙推门进去的时候,林雨兰抬起了头。

  同样是被禁足,但是她的处境却比林仙之好很多,身上穿着藕粉色绣银线纹的锦锻袄子,底下搭着一条绣着大片梅花的襦裙,妆容精致,气色俱佳,与之从前并未有所改变。

  她看见林雪芙的时候,只冷漠地看过来,大约是要去国公府给朱岩当妾了,又大约是因着她是偷了林雪芙的药粉这事在林雪芙面前没办法掩饰,索性对着林雪芙也不装模作样了。

  “你来做什么?”

  “四妹妹瞧着气色不错。”

  林雪芙轻轻一笑,拾着裙摆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目光正好就看到了林雨兰床上的针线箩筐里的红色亵衣,那上面,是一对儿绣了一半的鸳鸯,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林雨兰顺着林雪芙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羞愤地冲了过去,一把拉过被褥将之盖住。

  林雪芙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只轻轻地笑道:“怕什么,女儿家心思谁还不是一样呢?虽说是为妾,但谁规定着妾就不用穿红嫁衣,绣鸳鸯呢?”

  “你不恨我?!”林雨兰见林雪芙笑盈盈的模样,不由瞪着她问。

  “我为何要恨你呢?”林雪芙盈盈一笑反问了一句。

  “你难道不想嫁入国公府?我可是搅了你的好事,要是没有我,你说不定就能嫁入国公府了?”林雨兰一脸不信地问道。

  林雪芙轻笑了一下,似不在意地说道:“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希望嫁入国公府,毕竟一个喜欢着林仙之的男人,我想着都恶心!当时会那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嫁入国公府,而是我不希望林仙之嫁过去。”

  林雪芙见林雨兰眼神里透着不信,她却只看着她,用着愤怒的语气说道:

  “我恨她,就因为她,我受了十五年的苦日子,她却占用了我的身份享尽父母祖母疼爱,享受荣华安逸生活,眼下我回来了,她还妄想借着这身份一跃嫁入国公府?怎么可能?我自是不会再看着她凌架在我头上!我就要她过得凄惨!”

  林雪芙看透林雨兰这人,自私又善妒,且学了慧姨娘那满肚子的算计钻营,而这样的人,自然也会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

  是以当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时,林雨兰自然是会信上几分。

  而她也不用林雨兰全信!

  她缓缓地走到了窗前,拿着帕子轻轻地扫了扫椅子,而后便提着裙摆,缓缓地坐下,脸上笑容依旧盈动:“我今日来找你,还是为了林仙之的事情。”

  林雨兰警惕地瞪着她:“我与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

  “谁说的?”林雪芙声音清柔:“四妹妹被关在这院子里多时,怕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就算你不被禁足,以你现在的身份,大抵也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

  “什么消息?”林雨兰虽觉得林雪芙不可能那么好心,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国公府已经为朱世子重新觅了一门亲事,那未来的世子夫人,妹妹你也认得。”林雪芙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便是二姐姐那位闺中好友崔淑柔。”

  “是她?!”林雨兰听到这里,瞪直了眼,但随后就轻轻地笑了出来:“二姐姐若是知晓这个消息,只怕得气疯吧!”

  “原确实是气得要疯,但是后来崔淑柔来见了她,她就不气了。”林雪芙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了,就拿一双盈盈杏眸,看着林雨兰。

  林雨兰果然就急了:“为什么她不气了?崔淑柔说什么二姐姐才可能会原谅她?”

  “这不是很好猜吗?自然是姐妹二人共侍一夫。”

  “二姐姐也要去做妾?!”林雨兰迟疑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的四妹妹!这事便是朱家同意,崔家同意,我们林家也绝不可能会同意的啊!咱们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这家里可还有几个姑娘都未出嫁呢!”

  “那……”

  “二姐姐自然是去当平妻的。”

  林雨兰这一听,顿时整张脸刷的地白了。

  林雪芙只仿佛没有看到她刷白的脸,只继续轻声地说道:“林仙之若是真的成了世子的平妻,只怕她头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四妹妹你。

  四妹妹你想想你到时候在国公府的处境得有多艰难,身份矮她一截不说,又不得世子真心,届时只怕不仅要受磋磨,只怕是连世子的面都见不着,那你这辈子要翻身都无机会了。”

  林雨兰此时脸色早已经经纸都白了,她母亲就是个姨娘,她自然是知道身为妾室,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便是家爷的宠爱。

  林仙之不嫁给朱世子的话,她尚且有信心能夺得世子欢心,可现在林仙之也嫁入国公府,那她是她有通天的手段,林仙之也不会让她有机会使出来。

  林雪芙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向了林雨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四妹妹,你可得好好想想对策才是,莫等将来一辈子就这么毁掉了!”

  林雨兰瞪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们可不是什么好姐妹。”

  “我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不想让林仙之过得好啊!”

  林雨兰看向了她:“你有什么办法?”

  林雪芙看着面前那已经心动的林雨兰,原本淡定的杏眸里微微闪过了一抹异光。

  前世之事,每夜梦回,以至那痛苦刻骨,不需多想便跃于脑海,时时提醒着曾经被害的一切。

  她想做的也不多,便是以牙还牙罢了。

  “十日后便是古家嫡长孙百日宴,我听二婶说古家与咱们家关系深厚,是以每次宴席,咱们家便是庶姑娘也会一同赴宴,想来这一次,祖母也会让你一同前往。我记得他家与崔家,沈家也有些关系,想必也会赴宴。

  现如今沈家三夫人为着沈家五郎的事情焦头烂额,可京城贵女皆知那沈五郎性子,谁家敢把姑娘嫁进去!若是这时有一贵家嫡女与他家五郎沾上关系,不得已得嫁过去,我想沈家是一定会大力促成这关系的。”

  “这事若让人发现了……”

  林雪芙轻轻一笑:“所以这事得细细筹谋,只要不落下证据,谁又会料到是四妹妹你呢?怎么看大家怀疑的也只会是那朱世子未来正妻崔淑柔。

  四妹妹且好好想想吧,这事儿若是成了,世子失了林仙之这个挚爱,又恨了崔淑柔这个正妻,身边不就只余了四姐姐您这个解语花吗?届时妹妹再好好软语温吞一番,还愁得不到世子宠爱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看着林雪芙要走出去,林雨兰喊了一句。

  林雪芙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听闻她的话,只不急不缓,两只脚都迈了出去站稳,门外守着的环儿已经将氅衣披在了林雪芙身上。

  林雪芙拢紧了衣襟,将帷帽戴好,而后才盈盈回首,娇颜如画,眉目含笑,只回头,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这事儿说是秘密也是秘密,说不是秘密那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四妹妹难不成还寻不着个人去查吗?”

  林雪芙言罢,接过环儿递来的汤婆子,提步离开。

  只留下林雨兰一个人手扶着桌子,眼神变了又变。

  ……

  今日日头好,出了太阳,雪停了小半个时辰,只是雪融了地上有些打滑不好走,林雪芙缓步走在青石板上,回头正好看到二婶那边陪着过来办事的杜嬷嬷正在看她,那眼神透了几分探视。

  方才林雨兰在门口喊的声音太大了,就算她已经让小菊把这两个嬷嬷支得远了,但是想来她们也听见了。

  但索性就那么一句话,虽说听了也不打事,但林雪芙谨慎之下,还是决定掩饰一下,于是对她们说道:“眼下这边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四妹妹这儿我有些事情需得及时过去给祖母禀一下,辛苦两位嬷嬷了,你们且先回去,我明日再来找你们。”

  杜嬷嬷听她这么说,只道林雪芙要去说的就是四姑娘方才说的那些话,那点儿疑虑也打消了。

  别了两位嬷嬷,林雪芙便往静安堂走去。

  行至静安堂,人还未入,便听到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在这儿的熟悉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有几丝疑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静安堂的江嬷嬷已经瞧见了她,那大嗓门儿就是一声喊:“三姑娘来了。”

  林雪芙这下也不好离开,只好笑着询问:“江嬷嬷,祖母屋里可是来了客人?”

  “可不是,是宁江侯爷呢。”江嬷嬷笑着应声。

  还真的是他。

  林雪芙听到这个名字,嘴里已经从善如流地说道:“即是有客人,那我晚些再过来。”

  “三姑娘就是太守规矩了!幸好咱们老太太知道您这谨小慎微的性子,方才特意悄悄着了我去唤您过来。”

  “唤我过来?”林雪芙愣了一下,再一看江嬷嬷眼底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顿时就明白了。

  果不其然,就听江嬷嬷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三姑娘初来京城,只怕不知晓,屋里这位宁江侯爷,可是满京城贵女都盼嫁的少年郎君,且不说生得芝兰玉树,便是那身份才华,京城同龄里就没有一个能比的。”

  当着江嬷嬷的面,林雪芙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但是她也知道今天这一遭是逃不开的,林老太太一心为了林府,自然是希望她能攀上一门好亲事。

  宁江侯这样的香饽饽,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林雪芙只好依言走了进去,堂内烧着地龙暖和,她进了门,一旁的环儿就替她把外头的氅衣给解了下来。

  林雪芙今日穿的是一件秋霞水天的浅绿色袄子,底下是一条绣了朵朵碎菊的折枝花裙,瞧着十分清新宜人,称得一张小脸嫩白娇俏,仿佛是秋园里的雏菊般。

  她身姿纤美,行走时轻盈灵动,原本在看着画的沈从白不由得看了过去。

  男子面容清俊姿绝,一双狭长的眸子深邃,若是笑着望人的时候,总会叫人觉得深情许许。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留的目光,似是比寻常时长了些。

  林老太太见状,心底暗暗满意。

  她心里自有她的小算盘,若是能嫁宁江侯,林府在京中的地位,家里的长子与长孙的前途自然也是会一片光明。

  沈从白轻启薄唇,声润而温,“三姑娘。”

  “侯爷万福。”林雪芙垂下了眸子,福身行了一礼。

  林博峰倒是没察觉出这里面的暗波涌动与暗怀心思,只兴奋地招呼着自己的妹妹:“雪芙,你来得正好,侯爷方才正好说起你呢!”

  “说我?”林雪芙手里的帕子一紧,抬眸,杏眸水盈,泛着不解。

  “是啊,侯爷听说祖母屋里有一幅前朝陈大家所做的丹青,今日特意赶过来看,这美画不可多得,是以侯爷便想着若是能让人绣制一幅,正好就提及了你的绣功。”

  林雪芙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阵暗暗腹诽。

  沈从白究竟要做什么?

  她怎么也不认为他真的是为了这么一幅画而来。

  但是她眼下能确定的一点就是,沈从白提出想找人绣制一幅,老太太定然会提出让自己绣一幅送他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笑盈盈地开了口:“雪芙啊,侯爷也帮了咱们家不少,难得他如此喜欢,你看看能不能把这画给绣出来。”

  老太太提了出来,林雪芙眼下可不敢拒绝,只应了一句:“那,孙女试试。”

  沈从白眉眼微微弯了几分,有礼轻道:“这便有劳三姑娘了。”

  “侯爷客气了。”

  沈从白看着她一副低眉顺眼的娇羞小姑娘做派,眼都不多看他一眼,于是故意说了一句:“这一幅《春日》极美,三姑娘也一同来鉴赏。”

  说完,还往林博峰的那儿挪了挪,留了一个身旁的位置给她。

  沈从白原是站在林老太太和林博峰中间,这一挪,便把自己与林老太太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而老太太自是巴不得这样才好,都不带挪动半点。

  林雪芙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心里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可是这会儿她不过去就显得过于刻意了,只好依言行了过去。

  闻着那淡淡莲香入鼻,沈从白心情便是一阵大好。

  分明昨夜还被这小姑娘给气得不行,但是夜里梦了迷乱春梦一场接着一场,醒来的时候,那点儿气头也就全消了,转而就化成了想念。

  “三姑娘,你觉得这陈大家这幅画如何?”

  林雪芙敷衍地回了两个字:“好看。”

  林博峰倒是没有听出林雪芙的敷衍,反倒只觉得妹妹在白家吃了苦了,在白家没有好好学过这些,这会儿自然是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我家三妹妹对书画见地浅薄,倒是让侯爷见笑了。”

  沈从白只低笑了一下:“博峰这话便错了,三姑娘话虽精简,却是一针见血,倒是很好很好地诠释了这画的精妙之处。”

  林博峰听了沈从白的话,一时只觉更加感动,只觉得世人果然对宁远侯的认识有偏差。

  这样一个细心为他人解围的温柔男子,哪里冷漠冷酷了?他的冷漠冷酷,不过是因为是大理寺卿,需要去审查犯人才装出来的吧!

  当下感激地笑了笑,“多谢侯爷。”

  “谢本侯什么?”沈从白轻轻地拍了拍林博峰的肩膀:“本侯说的都是实话,三姑娘她是个坦诚的姑娘。”

  沈从白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林雪芙脸上,深深一笑。

  沈从白这人,可真的是比戏台上的戏子还要能演,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偏偏他还哄得大哥哥全当了真。

  林老夫人见沈从白这样的眼神,只觉得有戏,于是对一旁的大哥儿说道:“峰哥儿,你随我进来一趟,我记得我库房的架子上还有一幅前朝的丹青画,你帮我取一下。”

  林博峰应道:“是,祖母。”

  “祖母,我也过去帮你吧。”一旁的林雪芙也开了口。

  “你就在这儿招待一下侯爷,我们去取了就过来。”林老夫人看着三孙女,只觉得这姑娘平日里瞧着明明十分聪明,可是今个儿怎么就这么愚顿呢!

  她这是刻意给她与侯爷制造独处的机会,她就没瞧出来吗?

  可她不知道的是,林雪芙就是瞧出来了,所以才不愿意,她将目光投向了大哥哥,只盼着大哥哥替她解解围。

  但是素来也是很懂得男女大防的林博峰,这会儿倒是把这事情全然都忘记了。

  在他看来,侯爷为人正义正派,妹妹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有事,于是便欢喜地随着祖母一同去取画了。

  林雪芙暗暗叹了口气,也知是没有办法了。

  抬头,就见男人正用着戏谑的目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还慢条斯理地客气了一句:“有劳三姑娘了。”

  林雪芙心下真的是服了沈从白了。

  但是她也得演着:“侯爷不必客气。”

  “嗯。”沈从白低低应了一声,可那目光却跟沾了胶一般,就胶在她的身上,片刻不离,灼得跟盛阳一般。

  不一会儿林雪芙就受不了,门外头江嬷嬷与丫鬟就在站着,她也不敢说他什么。

  心思转了转,才想了一句:“侯爷,您要喝茶吗?”

  “这有。”沈从白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着的茶盏。

  林雪芙眉头当下就是一蹙。

  还未想出第二个法子,就见那人突然间向她耳边一倾,那低沉又细小的声音夹着热气,呼向了她的耳边:“三姑娘在怕什么?”

  林雪芙这下子是又惊又慌,只觉得后背一凉,那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她急得往门口看去,就见没有人在看,再抬头瞪了一眼男人,就见男人笑得恣意。

  他是故意逗她的!

  她一张小脸顿时一肃,用眼神喝斥他不要再乱来,让人看到不好。

  沈从白就不明白了,她在怕什么呢?

  是他表现得过于高冷了吗?连她祖母都知道要给她制造机会,这种时候,她不是应当争取争取吗?

  沈从白如此一想,笑容欲发温柔如水,只恨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润柔和一些,那眼神也是深情了几分,就那么灼灼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