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侯爷他只想以身相许(重生)>第28章 羞人的梦可是她为什么会做那样子羞人……

  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且件件桩桩都是扫兴头的事情,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累到了,隔日就病下了,请了大夫过来,拿了药调理着。

  年底将至,府里的事儿也多了起来,林雪芙每日早晨会去静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再侍候老太太用了早膳吃了药,然后下午就过去二夫人那儿帮忙。

  每日里忙碌,但是夜里的梦,也越来越多,断断续续着,倒是把前世的事情都理清了。

  郁结,悲伤,愤怒,痛恨,不安,许许多多的情绪,也随着这渐来渐冷的冬日而激发起来。

  她梦见上一世的林仙之在她逃出沈府后捉她回去的情形。

  彼时,林仙之已经是世子夫人,锦衣华服,身边呼前唤后。

  在送她回沈府的路上,她高傲地对林雪芙说道:“林雪芙,认命吧,你命中注定就是个可怜命,便是回了尚书府又如何呢?好好做你的沈家娘子不是很好?”

  彼时,林雪芙双手被缚,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地瞪着林仙之:“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林仙之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就是我人生的污点,有你在,就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的身世!提醒着我不是尚书嫡女!”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坏得如此理直气壮,明明是她抢走了她的人生,可她却说,是自己是她的污点??

  真真是可笑!

  林雪芙一想到林仙之当时那一张得意而张扬的脸,只觉得恨极。

  她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小菊:“你去打听一下,那崔家大姑娘,最近总共来了几次?这两日可有来?”

  崔淑柔那日过来参加了老太太的寿宴时没有见着林仙之,后来又来了几回说是想找林仙之赏画,但都让老太太叫人给打发走了。

  林仙之被禁足,对外只是称病,但林雪芙总觉得崔淑柔突然来得这么勤,只怕是看出了些端倪了,只不知她如果当真看出端倪,却还如此殷勤,是为何?

  她记得,崔淑柔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而且林老夫人也曾说过,崔淑柔这种女人,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林雪芙倒是很赞同老太太这个看法的。

  小菊性子活泼嘴儿甜,来了林府很快就跟府里的下人打做一团,不一会儿就见她打听了消息回来。

  “姑娘,我刚问了看门的人,崔家大姑娘自打老太太寿宴后,几乎是隔日来一回,今日早晨才来了一趟,下人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只说二姑娘病重不宜见客,那崔大姑娘便说后日再来看望。”

  林雪芙点了点头,微微垂眸,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今日的天气极好,暖暖的冬阳洒在身上,舒服得让人恨不得搬个大摇椅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她让小菊拿了件氅衣披上,而后就前往静安堂了。

  去的时候江嬷嬷正在给老太太汇报着府里的事宜,林雪芙笑盈盈打着帘子进去,一边解下氅衣,一边笑着喊道:“祖母,今日外头的阳光格外暖和,雪芙陪您去院子里晒晒吧!”

  “你有这心就好,只是我这副老骨头,眼下可动弹不了。”林老夫人笑着看她。

  林雪芙贴心又周到,最近更是早中晚三餐地过来问安侍候,这份孝顺劲儿,老夫人也着实记了心里头,对她渐渐也亲厚了些。

  老太太虽只是心情郁结,但是下边的人不敢怠慢,各种补品汤水流水般不停,屋子里药味熏人。

  “那雪芙陪您坐会儿。”林雪芙笑盈盈地坐在了一旁。

  江嬷嬷则是继续给老太太说着府里的事情,林雪芙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插嘴。只是当江嬷嬷提到崔大姑娘又来了的时候,她才开了口:“有句话,雪芙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情你说。”

  林雪芙一副迟疑犹豫,看着林老夫人,而后才缓缓说道:“我觉得总不让二姐姐见客也不行,祖母慈心,一派真心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一帮晚辈们,但是外人不知,若是因着这些事情惹得外人对祖母猜疑,引来风言风语便不好了。”

  林雪芙太明白自己面前这位祖母了,在这位祖母的心中,亲情,其实是最最次一位的,而她的好名声,却绝对要排第一的。

  果然,一听到事关名声,林老夫人果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那依你看,应当怎样做才好?”

  “我觉得既然对外是宣称二姐姐病了,那么见还是得见人的,尤其是崔大姑娘来了好几次了,不让说不过去。只是见也得是按着咱们的安排见,祖母您可以找两个人警醒的人陪着二姐姐,最好是让江嬷嬷或者桂嬷嬷在一旁看着,这样二姐姐也不至于说了不当说的话。”

  说到这里,林雪芙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我回头让人把二姐姐从前房间里摆放的物件送回去,至少不能落了外人口实。”

  “你考虑得很周到,那便按着三姑娘说的去办吧,这事由江嬷嬷你去做。”

  “是,奴婢回头就去安排。”一旁的江嬷嬷连声应着,还不忘记夸了一句:“到底是老太太的血脉,咱们三姑娘年纪轻轻,瞧着就有几分老太太的周全睿智。”

  江嬷嬷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一番话下来,即把林雪芙夸了,又把老太太也给夸了,也顺带着让老太太越发喜欢林雪芙这孩子。

  毕竟哪个年长的,都希望有个肖像自己的晚辈,何况林雪芙瞧着好看又乖巧听话。

  林雪芙温柔一笑:“我不及祖母一分呢,以后还得祖母多多教导,若能学到祖母一半儿,我这辈子也就受用了。”

  “瞧这孩子,说话都好听。”林老夫人开心地笑了。

  也不知是真心想教导还是难得来了兴致,便与林雪芙聊起了京城里各家的事情,还悄悄地给林雪芙提了几家合适的人家。

  林雪芙也果真认真地听着,只是听到提着这些儿郎时,娇羞不语,其他时侯总会添话一二,祖孙二人就这么聊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老太太说是累了,林雪芙这才侍候着她睡下回宜青阁。

  二婶那边无事,天又冷,林雪芙早早便叫人备了晚膳,还特意让环儿与小菊把花厅的门关上,打算主仆三人一同进膳。

  其实从前在白家时,因着也没有人管,三人时常一同进膳,只是来了林家,规矩多了,就是林雪芙叫了,环儿与小菊也总是不肯的。

  “坐吧,快腊八了,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咱们主仆好长时间没一起吃了。”

  “姑娘你自个吃吧,我们看着你吃就开心。”小菊在一旁羞涩地挠着头,却是不肯入座。

  “是啊姑娘,你自个吃吧,府里对下人不差,我跟小菊的伙食不比您差多少。”

  “也不是差不差,就是想着跟你们一同吃。”林雪芙抬头,笑盈盈说着:“之前是因为我在林家还未真正站稳脚跟,怕让人瞧见了不好,眼下虽不算站稳了,但到底是有了几分踏实。”

  “我跟小菊知道姑娘没把我们当下人,我们心里都很感激,但是姑娘,您疼咱们,咱们也疼您,我们不希望您因为我们而让人诟病没规矩。”

  林雪芙看着两人坚持,心里感概。

  她记得上一辈子,小菊和环儿到死前,都对她死心塌地,只可恨那个时候的她自身难保,更逞能保护她们。

  想起最后两人死前被板子打得血染衣裙的模样,她眼眶便酸涩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她才算是回过劲儿。

  她轻轻地笑了:“那好,那我赏你们些银子,你们去光顾一下袁老板吧!”

  “谢姑娘赏,奴婢老早馋袁老板那儿的水晶蹄子了。”小菊也不客气,笑嘻嘻就接了。

  “你个馋猫子!”林雪芙打趣了一句,便自己吃了起来。

  像这样的时光,在上一世入京后,是多么地奢侈。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她总得活出个样子,莫辜负了天爷的大恩大情。

  夜里风渐停了,雪倒是簌簌地下着,不一会儿就把才扫出来的院子给盖上了一层雪,窗外有脚步踩着落枝的声音。

  雕了团花样的雕窗被从外缓缓推开,一阵冷风吹入,林雪芙停下了手里的绣针,就见那男子从窗外跃了进来。

  他有好几日没有过来,林雪芙听到动静的时候,心下是一阵激动,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期待他的到来,于是又悄悄地掩下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一副淡定地看他:

  “侯爷。”

  沈从白应了一声后就快速地关上了窗。

  再回头的时候,目光就看向了她手上的绣绷,上面是一面绣了大半的淡粉色帕子,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针线笸箩,那里面是两条绣了一半的天青色帕子,一瞧就是女子之物。

  他的眼神微一沉,落在了她的脸上:“我的呢?”

  “……侯爷见谅,我没有绣过男子用的荷包,没有祥云的样子,而且眼下手里也没有黑色的布料可用。”林雪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了一句:“再者,这东西一看就是男子之物,若是让人瞧见了,我怕是要落骂名的。”

  沈从白随着她的话,脸一点点地黑了下去:“这便是你想了七八日想出来的措辞?”

  沈从白虽平时瞧着好说话,但是真冷着脸,却是十分骇人的,尤其是那不怒而威的睿冷眉眼,看过来的时候,就像是把人的内心看得一透二彻。

  林雪芙咽了咽口水,还想狡辩:“我说真的。”

  沈从白冷冷扫了她一眼。

  林雪芙虽有些怕,但还是抬着头,一双盈动水灵的杏眸,还逞强地直视着他,只可惜那不自觉捏着裙子的小手,还是泄了她的内心。

  沈从白看着那紧紧地揪着裙子的小手,终是垂下了眼皮,缓道了一句:“罢了。”

  林雪芙这一听却是松了一口气。

  可真的是太好了。

  她实是不想给他绣什么荷包。

  林雪芙心想着总不好得罪他太深,于是甜甜一笑问着:“侯爷,我有粟子,您吃吗?”

  看着小姑娘那一脸的讨好劲儿,笑得眉眼弯弯又小心翼翼,他心底暗暗发笑,她是以为不用绣了吗?

  随即道:“吃。”

  “我这就去拿。”林雪芙听他这么说,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只要还肯吃她的东西,就是不生气了。

  她转身连忙去柜子里取了粟子,捉了一把扔进了碳火里,回头,冲着他又是一笑:“侯爷等会儿,很快就能吃了。”

  “嗯。”沈从白目落在她的脸上,她今夜梳了个螺髻,插着的是一枝紫粉色的绢花,精致的脸庞映着碳火,俏丽柔美。

  那两片红唇,一张一合间,像极了可口的红果子,引得他喉间一痒,他眼神微微一动,目光便落在了那只拿着钳子翻着粟子的小手。

  脑海里,便又忆起了那个近日缠绕着他的梦。

  梦里的手,冰冷透骨,攀着他的脖子,紧紧地将他抱住,女子那无助悲伤的凄软声音,犹在耳畔,那暗香似散绕于鼻尖……引得他一阵心烦意躁。

  “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林雪芙看着他说走就走,站起来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那人已经消失无影,她低头看了一眼在碳火中烤得渐渐散发出香味的粟子,只慢慢地重新坐了下来。

  拿着铁钳子夹了一颗起来,慢慢地剥开了外壳,捻着那淡黄色的粟子放入口,本应是香喷喷的粟子,却突然间失了往日那股香甜。

  入口,只觉索然无味,她将剥掉的壳扔开,随后轻轻一叹,站起来,走向了窗边,杏眸里,慢慢地蕴起了复杂而纠结的神情。

  最后,只垂下了眼帘,掩下了满腹的心事,仿佛自欺欺人一般,轻轻地勾着笑意,回了榻边,吹熄了烛火后,躺在床上睡下。

  没有结果的事情,便不要去多想,那一点点心思苗头,也应是立刻压下。

  保持好距离,才是对的。

  黑暗中,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入了睡眠。

  ……

  晨起,江嬷嬷便带着人过来取林仙之之前屋子里取来的那些摆件,环儿亲自带着江嬷嬷过小库房里拿。

  林雪芙也过去了,江嬷嬷见了她,连忙迎了上去:“三姑娘来了,您也看一看,有什么喜欢的,咱们就不拿过去。”

  不得不说,江嬷嬷这位是个惯会做事的,对林雪芙也算是十分有心。

  林雪芙走向了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一块温润的方形玉牌便轻轻地扣在了江嬷嬷的手心里:

  “江嬷嬷有心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二姐姐的东西,就都搬过去吧,只是我有几句话总觉得不说不好,虽说不是从小一块长大也无甚感情,但毕竟名义上还是姐妹,您看顾着二姐姐的时候,也给她一些些空间,不要把她当犯人般看着,若不然太伤人心了。”

  江嬷嬷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林雪芙。

  林雪芙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也不解释多余,握着她的手,倒是轻轻地收回。

  江嬷嬷趁人不注意,将手里的玉牌握入手心里,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林雪芙:“三姑娘菩萨心肠。”

  林雪芙轻盈一笑:“崔大姑娘能这么频繁来探望二姐姐,想来是个心善的人,希望她能好好开导二姐姐。”

  这话一落,江嬷嬷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笑了:“三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林雪芙就知道江嬷嬷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她必然会懂。

  至于原因,江嬷嬷这种老人,自然也是不会来寻她问个清楚。

  林雪芙洗漱了便去给老太太请安,随后又留在静安堂用过了早膳,才去了二夫人那头。

  去得有些早,不曾想林二爷也在林二夫人这儿,林雪芙其实挺讨厌这位林二爷的,碌碌无为,一生风流而无担当,但是面上她却不能表露出来,只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地行了个福礼:“二叔。”

  “三姑娘来了。”林二爷不觉深深看了林雪芙一眼,笑着说道。

  林雪芙垂眸,眉目愈发淡冷:“二叔与二婶有事谈,雪芙便先退下了,待晚些再过来。”

  是她大意了,原是听说着林二爷与林二夫人不合多年,林二爷已经极少来二夫人房里过夜,且今日也不是休沐,所以便想着应当不会遇上。

  下回过来,还是得先打听一下才好。

  “无妨,我就是过来给你二婶交代个事情,这就走了。”林二爷也看出来林雪芙的冷淡,虽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多看了林雪芙一眼。

  真真太像了,甚至比庄氏都要娇美几分。

  思忆故人,林二爷神情黯了几分,但随即就想起了外面养着的那个外室小妙歌。

  林二爷此来就是为了让林二夫人张罗纳小妙哥为妾的事宜,那姑娘是林二爷前些日子在酒楼遇上的,那就是个卖唱的姑娘,当时正好让人给被人调戏,林二爷向来是怜香惜玉之辈,且那姑娘眉目间有那么二分像极了已故庄氏,二爷顿时怜心大发给救下了。

  后来见那姑娘没地儿去,就给找了个房子让她住,本就是居心不良,一来二往,自是一次没忍住占了人家的身子,这会儿就放在外头,怕让人知了诟病,便要让二夫人给收了当个小妾。

  林二夫人这些年也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年轻那会儿还有些恩情在,每每吵架,但是这两年虽会生气,却是懒得去吵了。

  这几年林家越来越好,她娘家哥哥不争气,根本无法为她撑腰,她便是吵了也不过是气坏自己,到最后,还是得松口把人给纳进来。

  林二夫人本就因着林二爷的过来心情不好,此时见他看林雪芙的眼神,虽知这事也怪不到林雪芙头上,但眼下实在是见不得林雪芙这张脸,于是摆了摆手,语气淡淡:

  “雪芙,我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实在乏力,你明日再过来吧。”

  “那二婶你好好歇息,雪芙明日再过来。”

  林雪芙也是看出来了,今日这一趟,来得真真不是时候。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夫人对林雪芙其实越来越有了好感,不仅做事的时候不避着她,还偶尔会主动开口教她一些事情,还会拿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儿给她练手。

  林雪芙也总是十分尽心去做好,并且每件事情做完都会向她汇禀,二夫人很喜欢她这懂分寸的模样,也就不去记着丈夫当年闹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

  但眼下真的是瞧着林雪芙就想起丈夫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烂事,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林雪芙一路沉静地往宜青阁走,经过咏梅阁门外的时候,恰好看到崔淑柔从里边走了出来。

  崔淑柔人如其名,虽生得不是极美,但是身上有一股子温婉淑柔的气质,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粉,见着林雪芙时,盈盈一笑,声音更是温柔如水:“三姑娘好。”

  “崔姑娘好。”林雪芙也福了福身,随后问她:“来看望我二姐姐?”

  “是啊,我与二姑娘从小一块儿长大,眼下她病得这般,我心疼极了,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每日来看看她,给她解解乏。”

  “崔姑娘有心了。”林雪芙笑道。

  两人又寒喧了几句后,崔淑柔便走了。

  林雪芙目送着她离开,也没有进宜青阁,而是走向了院外的一株大榕树下立着。

  隔了一会儿,就见江嬷嬷从咏梅阁出来了,那大榕树就在两院的前方,一出门就能见着,江嬷嬷一眼看到了林雪芙,便与身后的两个丫鬟说了几句,随后只身走去林雪芙。

  “江嬷嬷。”林雪芙轻唤一声。

  “三姑娘。”

  “怎么样了?”

  “依着姑娘昨日说的,奴婢早早带人过来把咏梅阁打扫了一番,把小厅和二姑娘的闺房都布置了,让人瞧不出来异样。而且二姑娘也是个聪明的,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虽看着人清瘦,但是人看着精神头很好,崔姑娘应当是瞧不出什么异样。”

  “没乱说什么话吧?”林雪芙淡淡盈笑看着江嬷嬷。

  江嬷嬷闻言,压低了声,低说了一句:“话倒是没乱说,就是中间二姑娘跟崔姑娘两人在窗处似乎有些小动作,奴婢不好凑到两人跟前,看不清楚。”

  “既然看不清楚,那下回崔姑娘来了再留心便是,这事情就……暂时不要告诉祖母了,她身体不好,免得让她再为这小事烦神。”林雪芙轻道。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江嬷嬷点头。

  “嬷嬷辛苦了。”林雪芙说着,便又提了一句:“我小厨房里煨着银耳雪香梨红枣汤,那里面下了几味润肺养颜的药,眼下正煮好了,我让人装了,劳您给祖母带一份过去,您自己再留一份吃。”

  林雪芙说话间,小菊已经将装好的食盒提了过来。

  不是一份,而是两份。

  “煮得有多,冬日干燥,你也喝一些。”

  “这,这怎么使得……奴婢哪喝得这个。”

  “就是个汤水,您可是祖母身边的人,哪有什么使不使得。”林雪芙笑盈盈说着。

  江嬷嬷推了两下后也就收下了,临走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看得出来十分开心。

  林雪芙目送着她走远后,这才进了宜青阁,宽了氅衣后,她便进了房间,拿起针线笸箩里的绣绷,继续绣起了手帕。她选的是四色菊帕,取了八种菊花,每一条帕子上双面各一种菊花,配着相应的颜色,眼下已经绣了一面。

  就要过年了,这是她打算绣了送给二夫人的帕子,绣完了这四面帕子,还得绣两条抹额送给老太太。

  捻起绣针的时候,眼尾正好看到了那一团金色的丝线。

  不由脑子里就呈现出了一只黑色荷包的模样,绣一片金色的祥云最是出彩了,再滚一圈金边儿,不失贵气。

  “我这是怎么了,都打定主意不给他绣了!”林雪芙晃了晃脑袋儿,似想把脑子里的荷包样子给摇出去。低下了头,努力让自己专心去绣这帕子。

  午时。

  林雪芙用过午膳后都会小憩片刻养养神,这会儿正宽了外衣,想上榻躺会儿,环儿就进来了。

  “姑娘,刚刚大老爷那边派人来话,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大老爷?”林雪芙愣了一下,却还是掀了锦被,坐了起来:“可说了何事?”

  “那人未说何事,只说大老爷让您现在过去南书房。”环儿说着忙拿起了架上的外衣给姑娘套上:“奴婢给你更衣。”

  林雪芙有些意外,却还是穿戴齐整后就前往南书房。

  人才行至,便听到书房里传来阵阵男子爽朗的笑声,只这声音,不仅有林大爷的笑声,还有别人的声音?且乍一听着有些耳熟。

  林雪芙脚步一顿,再仔细一听,就越发心中疑起来。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沈从白呢?

  “三姑娘来了。”书童恭敬地林雪芙行礼,而后就将她引了进去。

  林家也算是书香之家,林大爷的南书房极大,据说是打通了好几间屋子做的,里面一排排的书架子摆满了书籍。

  沈从白就站在最前一排书架前,背着手,也不知与父亲聊了什么,仿佛相谈甚欢,都在笑着。

  还真的是他!

  林雪芙看着他,眼底又惊又疑,他怎么来了?他又怎么同父亲关系如此好?还有,父亲为什么这个时候叫她过来?

  沈从白今日穿的一袭锦红云水纹袍,显得身形清贵,原本俊冷的面容,因这一笑,似也显得清朗俊逸更多。

  “雪芙见过爹爹,见过侯爷。”林雪芙福身行礼,却不看沈从白,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父亲:“不知父亲唤女儿来有何事吩咐?”

  见林雪芙进来了,林大人这才收了收笑,对她说道:“是这样的,侯爷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林雪芙一双杏眸瞟了过去,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地扇了扇:“雪芙能力薄弱,也不知有何能帮上侯爷?”

  “三姑娘自谦了,今日这事,还真得三姑娘帮忙才行。大理寺月前收了一宗杀人案,那里面有一证据是一方双面绣,那里面是绣娘死前悄悄绣下的犯人的名字还有罪迹,但是那双面绣被撕破了,本侯那日瞧姑娘一手双面绣绣得极好,想请三姑娘帮忙还原绣件,好尽早将人犯缉拿归案。”

  这事,林雪芙确实是能帮上忙。

  但是林雪芙认为沈从白就是别有居心,这京城难不成还找不出另一个会双面绣的?得找上她来!

  林雪芙露出了犹豫:“能为侯爷分忧,能为民除害,雪芙虽是女子也自当是义不容辞,只是我一介闺中女子,又非大理寺的人,就这么跟侯爷过去,让人瞧见了,恐有不妥吧?”

  “这些顾虑侯爷都替你想到了,一会儿我让人拿一身小厮的衣服,你换了小厮的衣服,出去的时候低下头,就不会让人知道了。”

  林雪芙听着父亲的话,就知道她这位父亲已经答应下来了。

  她心中苦笑,也是,宁江侯爷,大理寺卿,最有前途的青年俊才,她这位父亲能有机会结识,焉能不答应?

  指不定还盼着她能跟侯爷来点什么,攀上这亲事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林雪芙算是把林大爷看得透彻,这林大爷此时心里还真的就有着这样的想法。

  看向了沈从白,她勾着乖顺的笑意,心里却在暗暗骂着他。

  “委屈三姑娘了。”沈从白看着林雪芙那一脸假笑,只从容地勾了勾嘴角。

  林雪芙只瞥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气也没用,这事儿她就没的选择,便是找上老太太也没用,毕竟老太太可是比谁都盼着这些孙女能攀个好人家。

  沈从白就在马车里等着,林雪芙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浅灰色的短褂袄子,底下是一条黑色的宽腰长裤,裤腿系紧,一双黑色的布靴子。

  她人生得白皙纤细,这么一穿,也不觉难看,倒是显得别有一番俏丽趣味。

  “上来吧。”沈从白叫了一句。

  “侯爷,我……”林雪芙看了一下,竟是只有一辆马车,顿时迟疑了。

  “只有一辆马车。”沈从白道。

  林雪芙暗暗骂了林德才那个卖女求荣的家伙,至少也应该为她备一辆马车,竟让她这么跟沈从白坐一辆车!

  但是骂归骂,心里再气,这会儿也不好闹出来,只好踩着凳子迈了上去。

  沈从白见她人儿小上马车艰难,伸手轻拖着她的手腕,将她一带,带入了马车里。

  才坐稳,马车就行了起来。

  林雪芙往边上离沈从白最远的位置坐下,双腿紧紧地拢着,双手交握,低垂着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他。

  沈从白看她一副闹脾气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了舒心笑意,一身粗衣灰布也掩不去她脸上的白皙娇颜,这么瞧着也是分外俏丽。

  “气了?”

  听见这话,林雪芙不气也气了几分了,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无奈与不解:“侯爷究竟想做什么呢?”

  “就是想让你去刺绣。”

  “当真?”林雪芙听他这般回答,顿时愣了一下。

  难不成真的是她想得多了,他其实真的只是觉得她的双面绣绣得好,想让她过去绣?

  “我用宁江侯的爵位发誓。”沈从白回道。

  林雪芙见他都这般说了,也就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小人之心误会他了。虽然有些费解他为什么就来找她,但是却也没有再生气。

  只是林雪芙没注意到,男人眼底闪过的戏谑。

  她看着他说道:“您其实可以晚上拿过来让我绣。”

  沈从白认真道:“不太方便。”

  林雪芙想想似乎也是不行,毕竟是重要的证物,只怕也不好随便拿出大理寺。

  于是腼腆地笑了笑:“侯爷放心,我定会好好绣的。”

  “嗯。”沈从白点点头。

  马车摇晃,一路从尚书府到了北街的大理寺。

  林雪芙自以为自己误会了沈从白,想着刚刚对他语气不好,这会儿便有意想弥补一下,于是笑着就问:“侯爷可以给我讲讲这个案子吗?”

  沈从白今日倒是脾气极好,让她误会了也不见恼火,她问了,他也当真给她讲了这个案子。

  绣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丈夫是个酒徒,成天不事正业,游街走狗,没本事也就罢了,还是个喝醉了就打人的东西,那绣娘时常被打得浑身是伤,而且赚来的钱都让丈夫给拿去吃酒了。

  后来绣娘遇上了个秀才,悄悄地好上了,绣纺里的人都知道她在外面有了相好,但是大家心疼这绣娘,便都替她瞒着。

  直到一个月前,那绣娘好几天没去绣纺,大伙儿觉得不对,便去她家里找她,却并没有发现她全,当时报了案,以为是丈夫杀了她,可是一通查下来,却发现她死在了村外山脚下的一间小屋子里。

  原本这也就是镇上的一桩杀人案,可是那小屋子里发现去年死在家中的京城三品命官曾丢失的一本书籍里的页角,猜着与三品官员命案相关,于是报了上来。

  那绣娘很爱那秀才,用的衣裳帕子上都用暗绣绣了秀才的名字,只是那些帕子衣服都被绞坏了。

  所以得找人把那衣裳帕子按着针眼还原,看能不能查出些线索来。

  “侯爷放心,我定会仔细还原。”绣娘的事让林雪芙十分同情,而且她也是真心想帮沈从白。

  到了大理寺,沈从白正好遇到下属来寻便让金荣带她先过来他办案的书房,金荣将她送来后就在门外守着。

  林雪芙进屋后就开始打量着这间书房,他办案的房间有些清冷空荡,但是却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便是桌面上都不落一点尘灰。

  两面墙上,一面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盒子的架子,一面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卷宗。

  虽十分好奇,但是林雪芙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大理寺是重案之地,有些案卷想来也不是寻常人能看的。

  他信任自己才让自己先在这儿等着,可不能乱看惹了事。

  沈从白过来的时候,林雪芙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个泥塑儿一般,见他来了,才抬起了头,看他的眼神也透着正经。

  沈从白将一个包裹递给了她,林雪芙赶忙站起来接,接过了包裹后,又十分慎重仔细地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就怕坏了里面的证物。

  可是当她打开包裹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哪有什么被绞坏了的双面绣??

  这里面,齐齐整整是一套针线,还有一个绣绷,一小卷黑色锦锻,还有一张……手绘的祥云图样……

  这个沈从白,一路上全都是诓她呢!

  亏她还信以为真,还听得认真,还想着来了一定要好好地帮他还原证物!!

  她愤怒地瞪着他,声音都气得微微颤动:“这就是侯爷所说的绞坏的证物?”

  “不巧,少卿大人昨日也找了个擅长双面绣的绣娘,眼下那边已经在处理绞坏的证物了,我想着你来都来了,不如就先给我绣个荷包。”

  “沈侯爷瞧我像个傻子吗?”

  “三姑娘瞧着就聪明灵慧,怎会是傻子!:”

  “不傻又怎么会信你的鬼话!”林雪芙气呼呼地瞪着他,也忘记了面前这人可是宁江侯爷,那个冷酷的大理寺卿,只狠狠地说道:“既然侯爷不需要我了,那请送我回林府!”

  沈从白还是头一回被女孩子发火,瞧她气呼呼的模样,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倒是被她吼得一点儿气也生不出来,反倒是笑了出来:“谁说本侯不需要你,本侯眼上就十分需要你。”

  沈从白虽平时冷漠,但是却有一双极为多情的桃花眼,平时不笑的时候倒未觉得含情,此时这般笑着看人时,便仿佛双眼全是蓄着深情。

  偏偏这话乍一听,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林雪芙脸登时就烫了起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冲着他发火,也幸好他未生气自己的气,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侯爷,你让人送我回去吧。”

  “行。”

  林雪芙听他应得干脆,顿时高兴地露出了甜甜一笑:“谢谢侯爷。”

  沈从白看着她那甜笑,眼神微微一压,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