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重生成高冷佛修的钓系男妃>第31章 相见 阿书,好久不见。

  向来淡定沉稳的一归此时脖颈青筋暴起, 皮肤几乎憋成了酱色。尹舒从未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坚定又笃信。

  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把手给我!”

  很久以前, 尹舒也曾这样看着一个人, 但那时看到的是背影, 视线里的人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大漠尽头。

  而那一眼后便是永别。

  现下仿佛噩梦重演。

  电光石火间, 尹舒仿佛又跪在那里苦苦哀求。他多么想要活下去,为了所有留恋与不舍,他用尽全力只求能不死。

  如今尹舒一心向死,甚至从未想过如何面对再生之事,他心中的执念是仇恨和报复, 是颠覆和杀戮, 却独独没有让他愿意为之活下去的希望。

  以前的他,是沙漠上的白刺,只需一点水分,就能开出鲜嫩的白花。而如今的他, 是深渊里的青苔,存在只为掠夺和侵占, 从此不见阳光。

  也许是在暗夜里待太久了,尹舒已经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放弃了爬上去的念头,只想与尘世永陷沉沦。

  可此时此刻, 眼前的那个人, 为何就是不愿离开呢?

  见尹舒仍旧一动不动,一归又狠拉了一下左边缰绳, 让两匹马靠得更近了些。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危险,近到尹舒都可以听见一归急促的喘息,只要他同样伸出手去,也许就能够抵达生的彼岸了,但如果发生意外,那不光是他,就连一归也要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马匹还在飞奔,离悬崖越来越近。尹舒心一横,两脚夹紧马腹,双手牵起缰绳,用尽全力朝着与一归相反的方向调转马头。

  刹那间,一归注意到了尹舒动作,没再犹豫,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只用两腿夹住马腹,半身悬空倒了下去,横在两匹马中间,全身只用腰力支撑,然后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尹舒。

  “松开我!“尹舒大惊之下,使力就要掰开一归手指,但一归两手如铁钳一般,越抓越紧。

  “我数到三,拉你过来!” 一归的声音听上去极其稳重,划开劲风,穿过山林,像一只离弦的羽箭,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归,没用的!”尹舒发疯一样地吼道。

  “三!”

  尹舒闭上眼睛,从袖笼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二!”

  千钧一发之际,一归看清了尹舒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柄匕首!

  尹舒最后看了一眼一归,然后他拔开刀鞘,就要朝一归手上刺去。

  “一!”

  与此同时,一归两手脱缰,右手臂陡然发力,飞快将尹舒拦腰从马背上抱起,随即左手环住,紧紧将人揽在怀里,从空中越过,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一归所有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没有片刻犹豫。

  “吁——”

  一归紧拉缰绳,一声令下将马停了下来。此时他们距离悬崖已只剩十来丈余,如果任由两匹马狂奔,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两人都会坠下山崖。

  尹舒靠坐在一归怀里,急速地喘着气,手里竟还握着那柄匕首,不停地颤抖。

  “还不快收起来?”一归的声音也带着喘,擦着尹舒的耳廓,带着略有些不稳却炙热的呼吸。

  听到声音,尹舒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浑身剧颤,匕首应声落地。

  尹舒惊魂未定,整个人都缩在一归怀里,像受惊的雏鸟找到了巢穴,寻求着风暴过后的片刻安宁。

  “没事了。”一归轻声安慰,非但没有松开手臂,而是想都没想就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人。

  也许因为那个炙热而真实的拥抱,又或因为一归很快平稳下来的呼吸安慰到了尹舒,总之渐渐地,尹舒从刚开始的惊惧不定到慢慢平息,最后终于浑身泄力一般,瘫坐在了马背上。

  一时间,他所有感官就像瞬间重启一样,又听见了林间的叶片沙沙作响,鸟叫蝉鸣,还有耳边纷乱的呼吸。

  阳光倾洒下来,打在两人身上,尹舒忽觉眼眶一阵酸胀。

  不知为什么,恍惚间,他竟有了一种被赋予新生的感觉。

  不同于那次被动重生到这具身体里,而是真真正正地,又一次体会了活在人世的鲜活,能够安稳地呼吸泥土的味道,感到阳光的温暖,以及看到眼前那张似乎永远也不带表情的面孔。

  一归开手说话,轻轻松臂,然后使力捏了捏尹舒肩膀,放绳,翻身下马,将地上首捡了起来。

  匕首粘了泥土。一归用手指一下下地将它擦净,安静看了片刻,然后伸手递到尹舒面前,抬头轻问:“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吗?”

  尹舒低垂着眼睫,面颊上似乎还有未干水,听到问话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接,可到手伸到半空,指尖却触碰到了另一样东西。

  一刹那间,尹舒个人仿佛如遭雷劈一般,浑身战栗。刚刚平复下去吸又陡然加速,胸口像是么东西用力揪住,五脏六腑都跟着提了起来,尖锐地疼。

  正是疼痛提醒了他手里感以及眼前看到西全部都是真实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一归掌心里,此时平平展展放着一样东西。

  竹青色线,歪歪扭扭扣,垂下子随着吹来风摇来晃去。

  乍一看,就和尹舒始终身枚绦子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一归手心里的绦子,末端系着一只小木鱼。看得出来雕刻木鱼的人技艺十分笨拙,小木鱼身上的鱼鳞格纹有深有浅,但表面因为反复摩挲,已经变得非常光滑,看不出一点粗糙的木纹,甚至能反射出太阳的光线来,就好像一条真的在水里活蹦乱跳的小鱼一样。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尹舒下意识就去抓自己身上的绦子。即使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那绦子此时仍结结实实地拴在他腰侧,下一刻,他立即反应过来,警觉道,“你从哪里偷来的?”

  一归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尹舒,而是接过缰绳又重新翻上了马背,沉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间的树叶哗哗作响,没有人说话,马不时打着响鼻,发出哒哒的蹄声。婆娑的树荫下,两人的身影逐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楚谁是谁来。

  马行至一片山间的松树林边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墓园,周围十分幽静。虽是林子但树木之间留有间隔,显得视野非常开阔,走到山边就可以看到整个漠北城,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一归在前,尹舒在后,两人在林子深处的两块破旧的石碑前站了下来。

  这块墓碑毫不起眼,很容易被忽略不见。就见那石料粗糙,表面坑洼不平,形状也并非惯常那样四方四正。大概因为许久未受光顾,碑面被蒙了一层细密的沙土,上面歪扭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

  尹舒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俯下身去,用手一下一下,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将那碑上的沙土抹去大半,显出了上面镌刻着的名字。

  那是并排写的两个名字,是一对夫妻:

  夫 西域节度使 梁庚

  妻 女史先师秦素

  这是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陌生在于身为堂堂西域节度使,尹舒曾翻遍了皇宫内阁万卷书册,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一丁点痕迹。而熟悉是因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尹舒的亲生父母。

  那时的他不是内阁第一学士,不是尹舒,头痛也不会时不时就找上门来,他是那个大漠上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壮志豪情都撒在一把黄沙间的梁书。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尹舒声音暗哑,站在碑前。泪水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整个人渐渐矮下身去,在墓碑面前哭得溃不成军。

  风吹的松枝轻轻摇摆,光线透过缝隙投射在碑面上,好似给其披挂上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尹舒跪在那里,瘦削的脊背上能看见突出的肩胛骨。他用手不断地抚摸着那块石碑,深低着头,面前的土地上渐渐被落下的泪打湿了些许,结成小小的泥团。

  梁庚当朝为官多年,居然最后连块像样的墓碑也没能留下。更奇怪的是,从古至今,为死者立碑者多为子孙和家人,再或者是同侪好友,而在这块碑上的落款处写的却是“漠北黎烝”。

  待那块墓碑终于被尹舒的手指擦净,上面的碑文全都显露了出来,那里还歪歪扭扭地刻有一篇墓志铭,字迹风格各异,似乎出自好几人之手,应该是为夫妻俩立碑的百姓们自己刻上去的。

  那上面写着作为西域边将的梁庚战功赫赫,护佑地方百姓的和平安康,面对强敌入侵屡战屡胜,立下累累奇功,曾多次受朝廷嘉奖。

  当年的皇帝梁勋对这位将军极为器重,甚至不吝赐予其国姓,使其从之前的名字改为了梁庚。以国为氏乃莫大殊荣,得此幸者寥寥无几,所以梁庚也就成为了陈朝史上唯一一位被冠以国姓的武将。

  作为豪杰之妻,秦素其人飒爽英姿,胆识气魄不输男儿,常年随夫征战沙场。

  梁庚受任西域节度使期间,夫妇二人定居漠北。梁庚勤政爱民,廉洁奉公。其妻秦素倡导教育平等,在当地兴建多所女子学堂。

  可那夫妇二人仿佛是在这片黄沙之上书写下了诗句名篇,却未能因此扬名天下,所有一切都湮没在了无穷无尽的大漠之中,只留待后人猜测。

  如果不是这块碑,如果不是这些出资修墓的百姓,那么这对夫妇怕是要永远地被遗忘在历史的漫漫长河里了。

  那篇墓志铭写到这里便没了下文,既没有两位死者生辰,也没有忌日。

  阔别双亲已经悠悠十三载,此时尹舒长跪于碑前,看着那两个名字,仿佛依稀看到了他们就站在自己面前,凝望着他。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整日机关算尽的尹舒,在父母面前,他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做回了那个明媚而热忱的少年郎,梁书。

  一归无声地蹲了下去,跪在尹舒身边,颤抖着,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那个早已泣不成声的人。

  他们仿佛隔着山跨着海,穿过时间的漫漫长河,越过无垠又寂寥的广袤大漠,终于又站在了彼此的对面。

  一归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他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说话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道:“阿书,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一本正经】掉马: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了的意思。

  接下来是漫长的回忆杀时间!

  !!!想放十发二踢脚表示庆祝!!!每天用手机更文真的眼瞎+手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