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闭眼。”
邰笛一睁眼, 出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也许是关了灯的原因,周围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他感到隐隐的害怕,不时地呼叫系统, 询问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
邰笛呼喊了三四遍,回应他的只有永久的沉寂。
系统不在。
系统不在……
妈的这是哪儿啊。
邰笛愈发感到恐惧。他不怕黑,但害怕未知。
此时, 刚才回响在耳边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玩家负心汉。”
“再次提醒您,请闭眼。”
傅辛翰?
谁的名字这么逗。
邰笛一边笑一边又觉得背后似乎有阴风吹来,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心惊胆颤地揣摩着这是在哪个世界。他还记得上个世界是个末世,他最后死于割腕自杀。
那现在是个什么世界?
游戏恐怖世界?
“玩家负心汉。”
“如果您再不闭眼,您将受到电流的袭击。”
邰笛惊恐地睁大双眼,想要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找到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活物”, 也就是机械音喊的这个“傅辛翰”。
可惜周围充满着压抑的黑。
别说另一个活物了, 他连自己都看不清。想到这里, 他又想,既然看不清为什么他下意识会觉得这是个房间, 而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呢?
奇怪。
这就仿佛是个设定, 他刚来到这里,就有意识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启动电击。”
机械音话音才落, 邰笛就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电流袭击了他的大脑,他全身情不自禁地发生起了震颤。
这电流很小, 与其说是袭击,倒更像是一种警告。
邰笛完全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就闭上了双眼。
“玩家全部闭眼。游戏开始。”
机械音的声音透着些许满意。
邰笛劫后逢生般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心。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左手心被汗浸湿,摸起来有些潮湿和黏腻。
原来他就是那个“负心汉”……
邰笛的反射弧终于找回来了。
找回来的同时,他又猛地吸了口气。
因为那个机械音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同系统一般地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
——“玩家负心汉,你的身份是杀手。”
——“请你选择这次杀死的玩家。”
邰笛皱了皱眉,穿越到这个世界,过度震惊和恐惧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他联系着机械音前后的话语,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于“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副本里,而他则被分配到了“杀手”的角色。
意思是这里除了他,还有其他玩家,并且充当平民的角色?
所有人都被分配到了角色。
继而,大厅里回响起“杀手请睁眼。”
来了。
邰笛紧张地抖了抖眼皮,最终睁开双眸。
“!!!”
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漆黑中的一个个光圈。
光圈神圣又罪恶般地撒落在其他玩家,也就是平民的头顶,好让杀手更加清晰地看清楚这些人的脸。
在他脑海里回响的机械音看他一脸懵逼,好心地讲起了规则:“这是第一天,我们会玩五天,只要他们没抓到你是杀手,你就可以继续杀人。现在选择你一个想要杀掉的平民。”
机械音说了什么……
他都没办法集中精力了。
因为眼前的五个人,正是他前五个世界的攻略对象。
他们坐在一个圆桌周围。
正对面的是他最熟悉的上个世界攻略对象。徐悭穿着白大褂,面色苍白,手腕处鲜血淋漓,依稀可见二十多道刀痕。
坐在徐悭右边的是鱼涩。鱼涩穿着邰笛熟悉的黑斗篷,头蓬厚重的帽子遮掩住他英俊的脸庞。很久不见鱼涩了。这时候邰笛竟然想伸手摸一摸他身后的鸦羽色翅膀,或者触碰一下他冰冷的皮肤,然后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最近这些年过得可好。
相比较起鱼涩和徐悭,宁枝之的画风就显得现代许多。他仍然穿着粉丝送他的那件一字领性感线衫,手上抱着一只正在睡觉的泰迪犬。那双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曾经温柔又冷淡地揉过他的发丝,如今却停留在那只泰迪犬身上。邰笛的心中涌过奇怪的醋意,他想要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扒开宁枝之的眼皮,深深地凝望着他绿松石般的瞳色,告诉他:你手里这只是个赝品,真正属于你是我。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眼前。
卢巍和沈清溪紧挨着坐在一起,显然那个机械音把他们俩当做是同一个人。实质上,两人的确是同一个人,虽然看上去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在这群充满闪光点的人生赢家之中,卢巍坐在这里显得毫不起眼。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明明是个很亮眼的颜色,却像个“阴影”似的,隐藏在这群人中。但他紧抿的唇角和忧郁的气质,也让邰笛心中产生了突如其来的愧疚感。而沈清溪的气质就柔和许多,他像一涓溪流,潺潺地流动在邰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叶轻坐在最角落。
他是个巨星,即使坐在角落里也显得光芒四射。叶轻是这五人中,他的第一个攻略对象,也是他第一个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忘记的人。
……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手,再次提醒您,请您选择第一个要杀的玩家。决定好了就请指向对方。”
所以……
这游戏是要他在这五人当中选择一个下手?
不不不。
不是游戏。这是他新穿越过来的世界,这是现实。
他指了谁,谁就会真的失去生命。
意识到这一点后,邰笛的喉咙仿佛哽住了,被一个囫囵的玩意儿卡得喘不过气来。心脏一抽一抽的,就要跳出来。
他紧张得要死,耳边再次传来令人厌恶的机械声。
那个机械音开始倒计时。
“一……二……三……”
“等等!”
邰笛摸了摸潮湿的手心,额间流淌下紧张而生的寒野,他猛地咽了下口水,像是以前和系统对话一般,对脑海里的机械音进行反驳。
“他们不是一个人吗?”邰笛虚虚地笑着,“你不用骗我了,系统。”
机械音置若未闻,机械音重复道:“三秒钟的犹豫时间已过,请杀手快点选择,否则会有更大的惩罚到来。”
更大的惩罚?
还是电流吗?
邰笛冷笑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被忽略的直觉重新闪现。
他当时为了缓解紧张,的确擦干了手汗。
手心的确有汗液,但他却不能感知到手心的温度。
不是说手冷。
而是,
根本没有温度。
邰笛猛地睁大双眸,喊道:“我懂了!”
*
下雪天,弄堂口。
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古香古色的屋檐下,也落在邰笛温热的脸颊上。
邰笛背后是他老家。
他站在老家长满青苔的台阶之上,台阶之下是他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剃了寸头,穿着藏青色的皮夹克和深蓝色的牛仔裤,痞子气质特别明显。他手插着裤袋,眼瞅着邰笛,笑得格外傻呵呵。
“小笛。”
邰笛眼皮一动。
恍惚之间,他听见青梅竹马这么叫他。
他摸了摸落在脸颊上的雪花,睁开眼,视线平静地望向青年,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
邰笛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根笔直的电线杆了,结果世事无常,命运总是这么折腾人。
那个有关“天黑请闭眼”的梦醒之后,邰笛记起了全部。
自末世之后,他穿越到了最后的世界,现代——也就是他真实的世界。系统说,由于他表现突出,可以提前回到现实世界,并且满足他最开始在游戏前许下的心愿。
而他当时许下的心愿是……
让他所爱之人……
也深深地爱着他。
于是系统便自作聪明地用一些黑科技,给青梅竹马灌了些迷魂汤,能让青梅竹马也爱上他。
只不过系统说,这迷魂汤其实是以前一些不出色的宿主为了让攻略对象爱上他利用的道具,并非一劳永逸,也不能长久有效,需要邰笛发挥他的魅力,用一用在这些世界学到的撩汉技术,使劲地撩拨青梅竹马,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对方。
但系统承诺会尽自己可能地帮助邰笛。
邰笛深吸了一口气。
他搓了搓手,从容不迫地走下了台阶,笑道:“怎么了?今天不陪女朋友了?”
青梅竹马瞪他,瞪完又忍不住害羞。他搓了搓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表情特别憨厚老实:“啥女朋友啊,我就你一个男朋友。”
邰笛被肉麻得一阵哆嗦。
肉麻完却没有任何甜蜜感。
他不由仰天感慨,心道:自己口味的确是被掰弯了。再也不喜欢电线杆了。
邰笛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要和青梅竹马说清楚,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屋坐坐,我有事和你说。”
青梅竹马点头如捣蒜。
系统隐约察觉出这事儿出了变卦,他十分不解地问道:“你又要作什么妖。”
邰笛没说话。
等到两人踩着雪走到了咖啡屋,去了二楼的包厢,邰笛才和系统开诚布公。
“系统,我不喜欢他。”
系统固执道:“你喜欢的。”
邰笛摇了摇头,抬眸看向他傻呵呵的青梅竹马。
他忍不住笑了。
他应该感谢系统。
要不是系统,他还爱不上那人,也许还苦缠着这根爱着小仙女的电线杆不放。
“阿文。”
“嗯?”青梅竹马一坐到温暖的地方,就忍不住搓了搓手。
邰笛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青梅竹马以前炫耀似的给他的,他把照片推到大傻个的面前,垂着眼睛说道:“你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不记得她了。她叫小茹,她才是你喜欢的姑娘。”
阿文看着照片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张合照。
一个傻大个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亲昵地倚靠在一起,笑得格外幸福。
邰笛搅拌了几下咖啡,双手合十支起下巴,道:“你们因为矛盾分手了。但前几天,你仍然哭着找我喝酒,说你有多么多么爱她。”
阿文的脸瘪成了猪肝色。
潜意识告诉他,他喜欢的是男人,是他的发小邰笛,可他的目光却完全不能从照片上转移。
过了许久,阿文才涩涩地说道:“你骗人。”
邰笛:“我没骗你。”
随后,他便让系统把迷魂术撤了。
系统交代说迷魂术虽然撤了,但效果仍有残留,还会保留半个小时左右。
邰笛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还得纠缠着解释半个小时。
不是他不愿解释。而是他发小这人,实在是一根筋,委婉的他听不进去。
邰笛只好直截了当地说:“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好好地当朋友吧。”
阿文果然被“你不喜欢我”这几个字给唬住了。
他惊愕道:“你……你……你喜欢谁?”
邰笛沉吟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形容起那个人来。
“我喜欢的那人。”
“他是个很古怪的人,不爱说话,心思很敏感,占有欲又强。”
说着说着,邰笛又笑了。
“但是他很有爱心,他喜欢狗,喜欢摸摸小狗脑袋。”
“他长得很帅,却又喜欢吃胡萝卜。”
“……”
邰笛以为自己都快忘了那些喜好,对着别人说时,却能说出一堆来。真是滔滔不绝。
系统盯着伤心欲绝的青梅竹马,真想堵住耳朵,不想听宿主单方面地秀恩爱。
上上个世界。
同僚就告诉他,他的宿主这几个世界勾搭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的灵魂。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
宿主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就立刻驳回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宿主发现了。
他不喜欢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很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觉得比起那个男人,眼前这个憨厚老实且一根筋的阳光小哥就好很多,毕竟小哥的心思不会像那人一样捉摸不透。
*
就在邰笛身后的隔间里,还有另一个包厢。
友人环顾四周,奇怪地问道:“……柯籍,你怎么突然约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谈生意?”
这小镇交通本就不便,下了雪之后更是受阻。他本来是找柯籍谈一个跨国生意的,没想到听柯籍的秘书说,这人连夜就去了这个小镇要找什么人。
他本以为柯籍来的这个小镇是个旅游景点,自己也就屁颠颠地追过来了,想要谈生意之余好好休闲一番。
没想到这小镇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小镇,吃的喝的都没,更别提寻欢作乐的地儿了。
他失望归失望,但碍于柯籍的面子,一直隐忍着不说。
可这咖啡厅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
对面那对基佬分手的谈话全部涌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可是个爱好大胸女的直男,还轻微恐同。
尤其是那个青年音的人表白表得实在肉麻,他着实听不下去,就有点想要走人。
没想到柯籍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柯籍道,“其实我是来这里找我前男友的。”
“???”友人瞠目结舌。
柯籍突然站起身来:“抱歉,我要去见他了。”
*
这边,邰笛仍然苦口婆心地说着他和那人的情史。
青梅竹马听得直把咖啡当酒喝。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口,挡住了天花板照射下来的幽暗灯光。
青梅竹马看着眼前这充满人生赢家气息的男人,想起了邰笛口中的恋人,心中不由更加酸涩。
男人身穿高级定制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拨,露出他无可挑剔的眉眼。分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却并不潋滟勾人,这眼尾一瞥,煞气外露,无端端让人胆寒。
柯籍盯着坐在小沙发上的青年良久,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找的那人。
他心中尘埃落定,勾着唇角笑了笑,道: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邰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个甩我五六次、擦擦屁股走人的小坏蛋。”
话音未落。
男人就捧住青年的脸亲了下去。
邰笛的脑袋里装了一团又一团的乱线,他还没有理清楚这一切。但当熟悉的气息充满他的口腔时,他已不知不觉地回应……
*
这世界又千千万万对的情侣。
从今天起,又多了一对。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算是正式完结了。
这文写到这里,算是拖了很久很久了,短短三十万字,从去年八月份拖着到了今年的三月份。说实话,这让我心中留下诸多遗憾。我对不起这本书,对不起角色,也对不起你们。我从勤奋到懈怠,促成这一切的不是卡文,也不是我的懒癌,甚至不是消磨的热情和萌点。
而是我在行文过程中,越来越力不从心。写到中后期,我觉得自己写得越来越差。我不像一个作者,不像一个写手,我像一个胡言乱语的码字人。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写文。
诚然我早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写作的天赋,但也算写了好几百万的人了,却一点也没进步,越写越差,越写越没有逻辑。
我不想写“完”,我只想写“好”,但每次自己写出来的稿子总和我理想上的有诸多差距。我看文很挑剔,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我却连正眼都不想看一眼。明明它们都是我的萌点集合啊。好的作者能把我的“不萌”写成“很萌”,我却只能把我喜欢的萌点写成荒唐。
我没有自信,也没有天赋,写这篇的后半期,我时常陷入迷茫,我究竟应不应该写文。
谢谢你们能陪我这篇不完美的小说走到最后,也谢谢你们愿意等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我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眼界过高却没有能力,但又想苟延残喘地写完一本又一本。我想看到自己的进步,看到我能写出自己喜欢的故事。
我不会放弃,谢谢你们的等待。
接下来的新文我会多存稿,存稿足够之后再开,不过开文应该也不会太晚。下一本应该会先写那本迷弟娱乐圈,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不喜欢的也没事,希望很久以后,某一天你随意地在晋江的页面点进一篇文,觉得还不错,那就是我的荣幸了。
我爱我的每一个读者。
我爱你们。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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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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