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友主动找上门来,约周且舒见面。
茶馆里,周且舒看着悠然喝茶的孙道友,也不着急,这段时间明辉和深蓝都遇到了大大小小的麻烦,有些损失,但是还不到造成大伤害的地步,这不是孙道友的风格,也是周且舒愿意来见一面的原因。
孙道友换掉了周且舒面前凉掉的茶水,先开了口,“年轻人不喜欢喝茶啊?茶是个好东西,对修身养性大有裨益。”
周且舒没有理会孙道友的话,看了看表,“我只有半个小时。”
孙道友和蔼地笑笑,“要去接小朋友了?”
“既然你清楚,何必再问。”周且舒并不诧异孙道友对他行程的了如指掌,如果孙道友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不可能在这个位子坐这么多年。
“好,那我们就不废话了,你来见我,没有告诉付董吧。”
“你想说什么。”
“这段时间……只是给你一些警告,想整垮明辉和深蓝,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你应该很清楚。”
“孙道友,时移世易,现在已经不是你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孙道友保持着笑意,并不生气,“周且舒,我很欣赏你,你不要不识趣。”
“为什么选择我?”周且舒并不理解,前世,他自然不可能和孙道友有太多接触,但是付云行也没有,这次,孙道友会找上他,一定有原因。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孙道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J市的经济,或者说G国的经济,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这对经济的长远发展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之所以选择你,一来,你跟几大家族都有利益往来,足够了解他们,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足够出色,能够担当这样的责任。我话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
周且舒明白。
前世,孙道友掌权后确实在经济发展上有很大建树,尤其是对经济的均衡发展,过程中对世家的打击压制力度也很大。只是有一点不同,前世孙道友采取措施是在掌权之后,现在却要提前清扫,可能是出于和乔家的私怨吧。
周且舒不想和孙道友牵扯上关系,“用错误的过程去追求可能正确的结果,这个过程有意义吗?”
“我以为我们在这上面是有共识的。”
“以前可能会有,但是从今以后没有。”周且舒不会再去做让付云行不开心的事情。
孙道友甚至有点遗憾,“你这么说是在拒绝我了?我们可以走着看看。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合作?我们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我猜猜,因为付云行?他适合守成而不适合开拓,太过迂腐。”
周且舒微微眯起眼,“如果你选择冒进,我保证你会得不偿失。”
孙道友摇摇头,他不是冒进,他想要的一开始就很清楚,“既然如此,接下里,你就要小心了。”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包间里肆虐着,却又精准地将范围控制在室内,没有泄漏一丝一缕出去。
孙道友的额上渗出一层汗水,先松懈下来,“到底是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周且舒将信息素收回来,“老了,就要安生些。”
孙道友笑笑,转而道:“你还在找白曼吧,别白费力气了,你也别担心,我不会把她说的抖露出来,我会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周且舒冷眼看着孙道友,“留着机会给自己吧。”周且舒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他还得去接付其煜。
包间的门关上后,孙道友拿出手帕,擦了擦汗,神色间有些怀念,他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这么辛烈的信息素了。
这条路很难走,但是他没有回头路,不管手上沾着多少不干净的东西,他都要走下去,还要走到终点,走到高处,然后实现他想实现的东西。
他答应过的。
天气逐渐热起来,就是到了五六点,也还是热浪不减,付其煜跟叶瑞祎告别,来接叶瑞祎的司机跟周且舒打了声招呼,周且舒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付其煜非要坐前面,上了车,一张小脸皱得跟个小包子似的,周且舒也懒得跟小孩僵持,开慢点就行了。
快到家,停下车,沉默了一路的小孩终于扯了扯周且舒的衣摆,大眼睛一眨,眼泪就唰唰地下来了。
周且舒瞥了眼小孩,“不许哭。”
付其煜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爸爸……”
周且舒问,“怎么回事?”付其煜虽然有点内向,但不是爱哭的小孩。
付其煜把一直攥着的小手举起来,缓缓张开,手心里是一颗小小的乳牙。
周且舒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掉了颗牙,哭什么。”周且舒拿起小牙,先下车,给小孩打开车门。
付其煜下车,抱着周且舒的腿,委屈巴巴地嘟着小嘴,周且舒关上车门,想走,腿上却黏着个小累赘,突然想到了什么,“掉的哪颗牙?”
付其煜顿顿地抬起头,张开嘴,很快就又合上了。
周且舒轻轻笑了下,这孩子还真是随他,连掉牙都是随的他,最先掉的是下面门牙旁边的两颗侧切牙,很对称,周且舒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把小孩子抱起来,“怎么,有人笑你了?”
“……嗯。”付其煜点点头,“他们说我……是……是兔子……瑞祎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付其煜的眼睛里还浸着水光,周且舒把小孩的脑袋按在肩上,避开佣人的打量,又把孩子掉的牙交给段旭,让人按照先前的方法做,就直接抱着人上楼了,付其煜说话声音小,段旭应该没听见什么。
进了付其煜的房间,周且舒把人放在床边,“他们还说什么?”
付其煜眨巴着眼,倒是没再哭,但是咬着嘴唇嗫喏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周且舒也不问了,其实说的什么他大致猜得到,兔子,此兔子非彼兔子,说起来是他们的缘故,孩子是无辜的。
周且舒一直知道,外面有些传言很难听,不外乎是说付云行引诱他,或者说他狼子野心以下犯上,竟然跟自己的养父搅在一起,是个不知廉耻的兔儿爷,跟那些出去卖的比没好到哪儿去。
小孩子知道什么,还不都是听大人说的。
周且舒把小孩子的头发往后捋了下,让人抬头看着他,“你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明白吗?”
付其煜似懂非懂地看着周且舒,愣愣的。
周且舒把把付其煜的手握成了小拳头,“我不赞成用拳头解决问题,但是偶尔也可以用,用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记住了?”
付其煜低头看着父亲手里自己的拳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还不明白。
周且舒没有再多说,“爸爸跟你商量件事。”
“嗯。”
“去洗洗脸,等会儿爹地回来,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他。”
付其煜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笑起来,露出了两个小豁口,“爸爸是不想让爹地担心难过对不对~宝宝懂哒~”
周且舒揉揉小孩子的头发,“去吧。”
晚上,付云行回来,付其煜只是跟人说了自己又掉了牙的事,对于幼儿园发生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付云行捏着小孩的脸瞅了半天,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其煜这么可爱,不拍张照留念一下可不行,你爸当年换牙的时候我要拍,他说什么都不肯把牙露出来。”
付云行说完去拿相机,付其煜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自己的父亲,而周且舒只是点了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付其煜塌下肩膀,在付云行拿着相机回来的时候就差摆出一张小哭脸了,这照片要是拍了,还不是黑历史啊,他年纪是小,但是也都懂呀。
付云行调好镜头,“宝贝乖,笑笑。”
眼见着躲不过去,付其煜爬上沙发,又爬到周且舒腿上,“好啦,宝宝要跟爸爸一起拍~”
“好,一起拍。”付云行很乐意给父子两人拍照。
付云行拍了好些张,导到了平板里,晚上睡觉前还在拿着看,小孩子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白白的门牙和边上的小漏洞,下面是一排整齐的小牙,眼睛微微眯着,很黑,很亮,掉了的两颗牙没有让这个笑容显得滑稽,而是可爱了不少。
周且舒呢,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付云行总觉得透过镜头,这个人也一直在看他,视线从来没有移开过。
周且舒拿走了平板,“早点睡,明天你不是还约了学生。”
“嗯,”付云行应着,他从这周开始要忙了,学期马上结束,事情很多,“最近我会很忙,易栋的课题也进行到最后了,我给他把把关。”
“他的课题你已经帮了很多。”
付云行无奈地揉了把周且舒的头发,“好了,不是跟你说过,易栋只是我的学生,这个课题对他很重要,完成得好,不仅能获得业界荣誉,还有一笔奖金,很大程度上能改善他的生活。”
“从明天开始,我接送你上下班。”
“不用,你每天也忙,我晚上可能会回来比较晚。”
“一人退一步,”周且舒揽着付云行的腰把人压在怀里,“你继续辅导他,我负责接送。”